第1章 真人秀 提坦斯真人秀的拍摄现场，在决赛前夕被布置的恢弘壮阔。 复古的圆形设计、砖色涂料加上全息投影，完美复现了远古斗兽场的景象。观众席围绕着实景现场，支撑在下面的浮力石被调整到最适宜的高度，头顶是璀璨星光，脚下是决赛现场。年轻漂亮的侍者此时正在向观众分发极目镜，可以将场内选手最细微的表情都一览无余。 宁湛檬坐在离优先席不远的地方，他的经纪人正在滔滔不绝的做赛前动员，两人的周围一片嘈杂。在新颖刺激、收视率星球内前三的提坦斯真人秀决赛前，就连优雅矜持的贵族与名流们都显得极其兴奋。离他们最近的两个装束时髦的名媛，就在激烈讨论着自己在选手身上的下注。 “先生您好，这是我们为您准备的极目镜……” 宁湛檬把墨镜往上面抬了抬，礼貌拒绝：“谢谢，这里不用了。” 侍者看到了宁湛檬的脸，一惊，随即激动的无以复加：“宁、宁先生，我是您的粉丝！您的每一期节目我都有看，今天请一定要加油！” “谢谢，我们会的！”一旁的经纪人立刻抢了上来，以极为职业化的态度挡下了试图进一步交流的粉丝，顺便拉起宁湛檬就要走。 十几米之外的贵族少女们显然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其中圆脸穿蓬蓬裙的小妹子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一副跃跃欲试想去要签名的样子。然而她的闺蜜却似乎是对家的粉：“没什么好去的，那，他们已经走了。” “可是那是宁湛檬啊！我还是很喜欢他的……” “你还真当他是偶像了？”长发少女倨傲道：“要我看，只是‘实验兽’而已，今天能不能活下来还不好说。” 宁湛檬其实并没有走多远，极其敏锐的听力将身后的对话捕捉的清清楚楚，然而他半点都没有生气。虽然在提坦斯真人秀上人气高涨，但他被叫做实验兽的次数从来就没少过。 宁湛檬本身就是基因实验的产物，像他这样的实验体每天量产好几百个，脱离生化母体之后就直接被送往各种不同研究名义的实验室。宁湛檬的基因谱系中混合了十几种生物，与其他实验体不同的是，他在强辐射下产生了极低概率良性变异——精神力与异能。 帝国法律上清清楚楚写着，具备人形、智慧与精神力的生物无论星系出身均是享有基本权益与义务的帝国公民。宁湛檬变异之后，身份就突然微妙了起来。获得公民资格，安安稳稳过上一生无疑是个最好的选项。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脱离实验室后，他最终选择了与时薪最高也最具危险性的提坦斯真人秀签约成为了储备选手。 选手，本来就是是消耗品。 宁湛檬抬了一下手腕，当初作为实验体被永久植入的生物控制装置隐隐可见。里面的程序十分简单：试图取出，自爆；主动对帝国公民造成伤害，自爆；没电了，自爆。 这样简单到丝毫不妨碍日常生活的程序，在提坦斯真人秀的赛场上，却无疑是致命的劣势。提坦斯真人秀是极具创新意义、看点迭出的搏杀类真人秀。每一局十二个选手，单局死亡率在十分之一上下浮动。宁湛檬无法主动向其他选手出手，只能以最快的速度为自己建立有益的获胜条件，然后优先达成任务离开比赛。 在身份曝光之前，宁湛檬有不少死忠粉都号称被他“从不主动攻击队友的善良”与俊美的外表所打动，然而曝光之后剩下的大概只有颜粉了——在基因科技高度发达的帝国，几乎每个人都可以和美貌沾上边，宁湛檬不算最最顶尖，但站在一群凶狠壮硕的选手之中有却着意外的反差萌。 距离决赛只剩下十分钟，实景现场已经布置完毕，几百个摄像头摆放到位，宁湛檬在后台安装好属于自己的跟拍装备，接过了经纪人递来的最后一杯水。 在实景现场揭晓的最后时刻，提坦斯真人秀的两位主持人还在竭力拉动着气氛，整个拍摄现场的观众也是情绪高亢。之前已经有十位选手站到了出发点，此时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是宁湛檬自己，成名之战的视频剪辑。 剪辑中给了宁湛檬一个近镜头特写。视频里的青年眉眼精致绝伦，五官被雕琢的鬼斧神工。宁湛檬是高端定制实验体，但他的脸却没有复刻任何一种对“美人”的预定义审美，不得不让人感叹这段混合基因链之神奇。宁湛檬的眼睛是明澈的纯黑色，平时气质柔和，笑起来的时候温软的让人心都能化了。然而视频里，他嘴唇紧抿，不羁的碎发下眼神凌厉，别有一种危险而禁欲的味道。 “这段是……啊！我们的湛檬徒手战比蒙！”女主持激动的叫了出来：“这是播放量最多的官方视频之一！让我们在决赛之前最后重温一遍，偷偷说一句，我也是‘柠檬’之一哟。湛檬的粉丝团们，举起你们的手来，让我看看你们在哪里！” 又是一片尖叫。宁湛檬抿了一口白水，心情毫无波澜的看着自己半年前的视频。镜头里，他的半边身体全都是血，十几米高的比蒙巨兽狠狠盯着他，腥臭而粘稠的兽涎滴在地上，混合着另一个选手的血液和身体组织。它的爪子狠狠的在地上碾了几下，继而向扑向宁湛檬——相比之下要渺小好几倍的青年反应迅速，猛地一个纵越弹跳起来，强大的雷系异能将比蒙的兽爪劈了个焦黑——与此同时，一双浸了血的黑色羽翼在他的身后猛地展开。 巨兽登时愤怒无比，然而青年在它身上与周围的巨木间灵巧的纵越滑翔，如同在轻蔑的挑战它的威严。宁湛檬记得，那时候他早已到了体力极限，完全是凭借本能在躲闪。比蒙巨兽开始逐渐焦躁起来，然而青年看似杂乱无章的躲闪实则是在慢慢将巨兽引向一条附近的溪流。在比蒙半个身子浸入水里的一刹，原本一昧躲闪的宁湛檬忽的直直向它扑来，精神力外放到极致，手臂般粗细的红色电光中水花四溅，比蒙一声哀嚎，半个身子竟已是焦黑。 宁湛檬并没有恋战，方才半边羽翼被伤口流出的血液浸透，一路过来都是清晰可见的血迹，他用最后的力气沿着原路返回，继而在一位选手被撕咬下的半边身体中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比蒙巨兽几乎在同一时间追了过来，然而等待它的是手持核磁炮的最后一击。 视频结束，观众席内一片沸腾。 “下面，有请我们的人气选手——宁湛檬。” 宁湛檬把杯子递给经纪人，这个当初签下他的男人此时眼里竟有了泪光：“……活下去。” 气场温和的青年的笑了笑，转身给了他一个拥抱：“放心。万一回不来，记得用赔偿金把阿希给我从实验室买出来。” 浮力石被开启，宁湛檬的笑容在到达场中央的一瞬间变得气势十足。两年前刚在提坦斯真人秀中出镜时，他还被形容为张牙舞爪的猫咪，然而现在，任何一个选手都会以十二分的谨慎来对待他。 “我们的湛檬真是太帅了！特别是刚才翅膀张开那一下，听说湛檬有狮鹫的基因链，真是不能更美！”主持人提着裙子，极为夸张的小跑到了宁湛檬身旁：“站在他身边真的好有安全感！” “不怕，”宁湛檬在这档节目呆了两年，综艺感多少有些提升，他温柔而绅士的看向女主持：“如果比蒙来了，就躲在我后面。交给我。” 观众席上一片尖叫，“宁湛檬”、“柠檬”等等字样的应援牌在各个方位闪个不停，女主持也是一副快要晕倒的表情。然而当开场倒计时走到六分钟的时候，女主持已经火速回复了正常，开始播放下一段视频。 倒计时五分钟，另一位种子选手出现在了场中，欢呼声丝毫不逊色于方才。倒计时三分钟，最后一位选手介绍完毕。整个现场的欢呼声到达了顶峰，接下来将要揭晓的就是决赛主题。 主赛场的帷幕开始慢慢的下降，全息投影被一个接一个的关闭，落入宁湛檬眼底的，是无边无际的深蓝，比夜幕更加深沉，其中无数星尘在以太之风中流淌。观众们已然惊呼了出来，与以往的巨兽、荒漠、虫族或是丧尸主题不同，这一次不是将选手传送到任何星球之上，而是——直接在星空中取景。 “空间，”主持人的声音渐渐放缓：“决赛的主题是，空间与，未知。空间是最神秘的事物，人类永远都无法征服，而未知，则是命运美丽而狡黠的决断，我们永远无法预知下一步究竟是对是错。” “我们所看到的是一个小型的，视界有限的不稳定空间，它还在不断的成长之中，里面有一股空间乱流，至于究竟在哪里，就连我们也不知道，需要选手自己来发现。当然，我们不会提供仪器，不过选手们可以用自己的身体来最直观的感受乱流附近辐射能——开玩笑啦。那么，从现在开始，每位选手请穿上你们的防辐射护具。请注意，其中的能量只能支持三天，当然你们还有一种选择，就是去抢夺其他选手的能量核。一周之后，我们在这里不见不散哟！” 宁湛檬眯了一下眼睛，内心里实则默默给胜算加了几分。节目组似乎并没有考虑到，身为特殊变异的实验体，他对强辐射的耐受力是常人的几十到几百倍。而在失重状态下搏斗，也是他的强项之一。 “倒计时三十秒，请选手进入传送舱。” 宁湛檬向观众席挥了挥手，又是一片尖叫。 “倒计时十秒，进入传送轨道。” 五，四，三，二，一。震荡结束，宁湛檬睁开眼，浩瀚的星河触手可及。终端显示，其他十一个选手中只有两个传送在他的附近。在决定送哪位出局之前，他需要首先探测附近的空间流向。 星辰璀璨之间，宁湛檬走出防护罩，踏出了备受期待的决赛第一步—— 继而一阵天旋地转，宁湛檬在零点零几秒中反应过来，试图逃出这段引力塌陷的范围，然而在这样的巨幅波动之下，人力显得渺小而卑微。宁湛檬迅速护住头部、腹部，放弃抵抗，任由不断波动的引力带着他前往未知的方向。几乎就在同一瞬间，号称一光年内不失联的通讯设备发出了无型号的警报。 宁湛檬：“……” 遥远的提坦斯真人秀现场，观众一篇哗然，主办方后台更是一片混乱。少顷，主持人终于一脸不可思议的给出了解释：“宁湛檬选手，真、真的只是因为运气不好，一出场就踩到了整个空间内唯一一个只有五平方米的，呃，空间乱流。我们……深表遗憾。” 第2章 水蓝星 第四十八个小时。 周身的尘埃微粒与固体块在进入一段弱引力场之后，几近于疯狂的运动轨迹方才开始逐渐放缓。宁湛檬伸出手臂，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被牵引。 嘶。真疼。 在极其稀薄的以太流中，从创口崩裂出来的血滴缓慢的逸散着。节目主办方提供的作战装备并没有偷工减料，然而在这样骇人的空间乱流中也只能勉励支撑而已。宁湛檬检查了一下氧气罩，继而从破裂的装备外层撕扯下一块凝胶纤维，覆盖在了右臂上侧最为恐怖的伤口上。 蓦地，远处一道炽烈的明光陡然绽放。 宁湛檬在极度疲惫中几乎失去了焦距的眼睛，陡然间如同被星辰点亮，在深黯之中缓慢燃烧。 这是流星滑过大气层产生的光迹。在帝国几万年的星际航海史中，大气层每每被当做生命与繁衍的标志。宁湛檬眯起眼睛，直直看向前方，在遥远恒星光的映照下，一颗星尘环绕的水蓝色星球正优雅的悬浮在视野之中。 过了许久，宁湛檬才小心翼翼的呼出一口气。他扯了扯嘴角，终于露出了两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他终于不用湮灭在这无边无际的星海之中。作为实验体，宁湛檬从变异后开启灵智的一刹那，就惜命的很。好歹自己也是个科学奇迹，就这么随随便便挂了成为太空垃圾，身体内那十几种混合基因链都要替他不甘心。 空间乱流所退化的以太风逐渐趋于平静。宁湛檬避开周围悬浮的碎石，默默心算着引力场的方向。他微微眯起眼睛，视野中的虚空在模型的演算与交叉确认之下，最终在他的脑海中投射出了疏密相间的场力图，继而浮现的，是借用引力场与小幅度推力所形成的安全轨道。 宁湛檬深吸一口气，抿紧了有些发白嘴唇，凌乱的碎发下，原本温和无害的眼神凌厉有若实质。紧接着，一对气势十足的纯黑羽翼猛地在他身后张开，几万段羽骨在精密的控制下很快找到了平衡，在紊乱的以太风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如果有提坦斯真人秀的忠实观众在场，一定会对此兴奋不已，就是这样进入战斗状态的宁湛檬，一次又一次给他们带来惊喜，挽救了提坦斯一度下滑的收视率。 静谧无垠的星海之中，被判定已无生还可能的真人秀种子选手，正在无限接近象征着生机的水蓝星。 华国，国家自然保护景区，九寨沟。 熙熙攘攘带着不同颜色帽子的人流一批一批的在检票口被放行，漫山遍野都是喜迎黄金周的节日氛围。 如果宁湛檬的落点再稍稍偏移一些，很可能在三秒钟之内他就能对这个星球的人种、科技乃至文化都有了个大致了解，然而实际上，他只是悄无声息降落到了一片还未开发的荒山野岭之中。 准确来说，是砸到了某个矿物水质的湖泊之中。 恒定的重力，纯粹而柔软的水质，一切如同恩赐一般降临在了宁湛檬的身上，他眯起眼，舒适的几乎要呻/吟出来。湖水并不深，宁湛檬一抬头，就能看到透过湖水的温暖和煦的恒星光。 水底的青年慢慢由紧绷变得放松，任由浮力将自己往上轻推。青年的身体修长美好，出水的一瞬间，精致出尘的五官在温婉的阳光下带着令人窒息的美感。然而荒山野岭之间，却是连个人形生物都找不到。 宁湛檬慢慢走上岸，他所经过的地方，鲜红的血丝在碧绿的湖水中蔓延逸散。他的体力已经接近于极限。距离提坦斯真人秀开场已经经过了整整五十四个小时，这其中，几乎每一秒他都处于高度应战状态。疲惫席卷了他身上的每一寸。宁湛檬很想就地一躺恢复体力，然而饥饿、失血过多、失重无力与辐射眩晕都时刻提醒着他要优先去解决身体问题。 一股焦糊味传来，宁湛檬皱了皱眉头，果然，就连翅膀都在高温摩擦下有点被烤焦了。 这么说来，还真是很饿啊。宁湛檬果断决意，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与皇级虫后或是比蒙巨兽比起来，九寨沟的小鲜鱼分分钟就惨遭了宁湛檬的毒手。过度消耗的精神力在用于控制异能时，最多只能迸出几个星星点点的电火花，然而对于生存技能满点的真人秀决赛选手来说，已经足够烤鱼需用。 水蓝星上闲适的午后，宁湛檬坐在湖边，吃着勉强可以下口的外星鱼。在变异之前每天究竟吃的什么，他印象并不深刻，后来脱离实验室成为签约选手之后，为了能在赛场上打的凶猛，他顿顿都被经纪人喂得不错，决赛前夕的豪华大餐更是让他怀念无比，不过现在明显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宁湛檬感觉到羽翼的一侧微微有些□□，他立刻扇动了两下，把湖水中过来乱啃的小鱼卷到了十几米远。为了治疗烧伤，他不得已把半边羽翼浸到了湖水里。被不少粉丝称赞为雍容华贵霸道狮鹫范儿的羽翼就这么湿哒哒的泡在矿物湖里，然而宁湛檬的心中却是无比的放松。 陨石砸坏了的随身摄像机被随意的扔到了一边，这还是第一次，他在极境逃生的情况下不需要注意镜头。提坦斯真人秀说到底本质也是个娱乐性质的电视节目，虽然死亡率高了点。宁湛檬有两个专门配备的形体教练，负责教导他“凶猛而性感的作战姿势”与“脆弱坚毅让女士们心疼不已的伤后姿态”。 宁湛檬颇为愉悦的看了一眼完全损坏的摄像，他终于不用在拼死挣扎的时候找准角度在碎发之间露出半个侧脸以及温软迷茫的迷之眼神——不过，不仅仅是摄像，他身上的一切通讯设备都已经在强磁场下完全宕机。宁湛檬甚至并不确定他是否还在帝国的星域范围之内，如果不在，那么他所面临的困境将不仅限于受伤这么简单。 他身上的能量槽已经所剩无几，而作为实验体被永久植入的身份识别设备，只剩下百分之五十电量。实验体触发式控制设备——试图取出，自爆；主动对帝国公民造成伤害，自爆；没电，还是自爆。如果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这个星球内自有的能源，他的处境将会极为艰难。 简单填饱了肚子，对伤口做了些处理，宁湛檬找准一颗大树就飞旋而上。他用背包内的韧性绳索将自己牢牢固定在强壮的枝桠之上，睡意迅速淹没了他。 之前的无数次经验告诉他，越是看似平静的星球，就越可能存在着s以上级别的危险。在这片宁静的湖泊之外，等待他的有可能是异形，有可能是虫兽，然而在探索这颗水蓝色星球之前，首先要做的，就是恢复体力。 作为提坦斯真人秀的决赛选手，宁湛檬并没有考虑到他的定式思维已经很大程度上在影响他的逻辑判断，节目中为他们准备的地形都是经过千挑万选，而其中的s级危险也是大多人为。 对于他来说，也许当前最大的危险就来自于被到处乱跑的游客看到，然后对着翅膀大肆惊讶一番之后拍照发微博，名为美少年树上cos路西法之类—— 然而，在脚步声传来的一瞬间，宁湛檬就迅速惊醒。 他不动声色的解开绳索，并不夸张却爆发力十足的肌肉绷紧，看向声响传来的方向。 第3章 起源之地 从远处山林野路走来的，是两个男人。 宁湛檬眯起眼睛，精准的视力从巨木繁盛的枝桠之间穿穿透出去，迅速将两个生物扫了个大概。 人形，无翼，无角，直立行走，后成长期形态，肢体健全，移动速度缓慢，从脚步声判断力量虚浮——宁湛檬微微松了一口气，如果这样的生物都可以在这里毫发无损的成年，那么这个星球的危险性至少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他紧绷的躯体逐渐放松，然而在其中一个成年男性开口之后，宁湛檬的眼里再次划过诧异的光芒。 华夏语，帝国三大通用语种之一。宁湛檬微微有些不解，从通讯器失联的时间来看，他基本已经确定被抛出了帝国的版图之外。加上几次被迫的空间折叠，回去的可能性极其微小。而且这颗水蓝星的周围，除了少许低级卫星外，并没有任何星域军事警备设施，显然不像帝国手笔。 宁湛檬微微摇头，索性静下心来观察远处的两个直立行走的人型生物。 此时已然是九寨沟的深夜，五月的微风慢慢拂过春夏之交的怡人绿意，颜色纯粹的矿物湖在月光下泛着静谧的波光。这样的隔绝尘嚣的氛围似乎契合了一切浪漫的幻想，夜色下的两个身影也紧紧的连在一起——然而两个勾肩搭背的男人却都是一身酒气。 “裴、裴少啊裴少，”陈牧打了个酒嗝，约是醉后胆子大了许多，这会儿也敢跟平时只能小心奉陪的裴家小少爷大声说话了：“你说你图、图个什么！大老远跑过来探班，人家连个脸子都不甩给你。” 裴乐远本来就昏昏沉沉，听闻更是有些厌烦：“我图个什么？我不就图能见他一面吗！我裴乐远对他多好，心思多专，我偏不信他看不到！他迟早、迟早有一天……” 裴小少爷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显得颇为底气不足，半响，他故作无事的来了一句：“来了都来了，这真特么不是个事儿！” 裴乐远算不上顶级富二代，但手里的零花钱捧出一两个三线小明星还是不在话下。再加上他这张算的上俊俏的脸，平时投怀送抱的不在少数。但近几个月，圈子里都知道裴乐远被一朵高岭之花迷了眼，走哪跟哪团团转。 陈牧醉醺醺的笑了两声，心里却是嘀咕，人家也算是当红小生了，和一个男人传绯闻哪里肯干？这么吊着你，不就是还想着你手里的那几个资源嘛！ 然而明面上，他自然不敢这么直说。两人吭哧吭哧走了半晌，终于能把不远处的矿物湖看了个大概。陈牧抖抖霍霍伸出手：“就是这里！听那些当地人说，这里许愿保准灵。不过我说裴少，你要是真信这个，明儿个我开车带你去庙里得了。” 裴乐远恹恹的挥手：“就是来散个心。” 他一步一歪的走到湖边，一个趔趄，直接坐到了略带潮湿的草地上。陈牧赶快上前扶他，没想自己也滑了一跤。 “卧槽！”陈牧骂了一声，捂住肚子，这一跌胃里真是上下翻涌。 那头，裴乐远明显还没醒酒，他呆呆的望向湖水，喃喃道：“来都来了，就许个愿吧。” 陈牧哼哼唧唧的爬起来，接话道：“裴少，他明显是个心思野的。要我说，许愿让他回心转意，不如许愿天上马上掉下来一个大美人啊！哎玛裴少我不行了，我去旁边吐去，这可是矿物湖，吐里面污染环境……” 裴乐远闻言立刻嫌弃的往旁边挪了挪，不多时，陈牧已经没了身影，跑老远树后面解决去了。 安详宁静的矿物湖旁，裴乐远眼神涣散的看着湖水，最终还是似模似样的合上手掌，闭上眼睛。然而还没等他把愿望想好，肩膀上就被轻轻拍了一下。 “这么快。”裴乐远咕哝了一句，回过头，然还没转身他就猛地一愣。按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非常漂亮，每一处弧度都像是最精心的雕琢打磨而成，优雅、纤长又带着一种充满力度的美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月光下，细腻无暇的肌肤上，几道鲜红的擦伤清晰可见。 裴乐远晕晕乎乎的，他从来不记得，陈牧的手有这么好看过，紧接着。当他完全转过身时，他全身的血液凝固了整整三秒—— “擦！”裴小少爷终于忍不住爆了个粗口。这湖忒邪门，这特么还真从天上掉下来一个美人！约是酒精麻痹的作用，荒山野岭大半夜出现个人，裴乐远半点害怕都没，然而更重要的原因是，眼前的青年也太好看了点。裴乐远因着有钱有闲在娱乐圈颇有些门道，什么俊男美女没有看过，却怎地都没有这样漂亮到丧心病狂。这五官，别说整了，画都画不出来！ 裴乐远大脑宕机，副作用是酒也给醒了一半，理智上来之后他立刻察觉到了眼前的诡异之处，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猛地一阵天旋地转失去了知觉。 裴家小少爷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被按的有点发疼，待他睁开眼睛，更是傻了眼，那从天而降的美人正在他的身上到处乱按。黑曜石一样的眼睛闪着精光，似乎在无形中分解他的身体。 即使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裴乐远还是看呆了几秒，才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宁湛檬微微侧头，眼神里的锋芒已然收敛，剩下来的是少许的困惑。 在探索陌生星球的时候，生物样本无疑是最有价值的依据。两个疑似帝国公民的人类中，他并不想去研究那个因为酒精不适吐得一塌糊涂的男人，所以最终选择了掳走这一个。出于实验体植入装置对他的控制，他无法去攻击疑似帝国公民，故而方才他也只是使用了一些小手段让眼前的男人“睡着”而已——在他的基因链中，属于梦貘的一小段功能性基因可以对精神力比他低的生物进行非常简单的思维暗示。 然而最终探测的结果，却让他惊讶不已。眼前的男人骨质密度e，反射测验物理动能也为e，精神力……零。这样脆弱的生物，在帝国，连半年不出门的深闺宅男都可以随随便便干掉。 这个名为“裴少”的样本，身上也没有作为帝国公民身份识别的生物终端痕迹。也就是说，宁湛檬对于他的攻击将不受拘束。然而实际上，宁湛檬对于任何弱小无害的生物，都存在着一种博爱的怜悯心，因为他们永远不会出现在提坦斯真人秀的比赛中成为他生存下来的阻碍。 听到男人痛苦的嚎叫，宁湛檬立刻收手，从备战状态瞬间恢复到温和无害的模样：“抱歉，我没有控制好力道。” 裴乐远脱离了挟制，立刻战战兢兢的把自己缩成一团：“我、我现在就可以打钱给你，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宁湛檬扭过头，眼睛弯了弯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这一下又差点没把裴乐远闪瞎。宁湛檬的不少粉丝们，即使在实验体身份曝光后还没有转路人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他在节目里笑起来的时候温软的能把坚冰都融化。同理，原本还生出了几分抵抗之心的裴小少爷，经过这么致命一击，顿时又丧失了所有思考能力。 “裴少？”宁湛檬回忆着方才两人的对话，最终采用了同样的称呼试图舒缓样品过于紧张的情绪。参与真人秀只是工作，平常情况下，他本人还是很讨厌利用暴力来解决问题的。 “唐突了，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宁湛檬努力在眼神里堆出几分真诚，与此同时他也不动声色的按住了样品的脉搏——在必要时候，通过简单的生物方法测谎是了解敌对选手的重要方式之一。 裴乐远使劲儿点了点头，生怕眼前手劲骇人的绑架者一个不悦把自己撕票。 “这是什么地方？” “九、九寨沟？” “从星系开始，具体说说九寨沟是个什么地方。” 裴乐远懵逼，看了一眼美人的脸色不似在开玩笑，犹疑不定开口：“太、太阳系，地球，亚洲……” 宁湛檬一顿，心底翻滚滔天巨浪。帝国任何一本起源类历史书的第一课，都会提到这里。地球，是帝国一个重要人种所起源的星球，后因为生态环境改变在大移民之后被废弃。然而这里，明显与他所知全然不同。 “华国南部，川省……” 宁湛檬努力搜索着脑海中的历史知识储备，这似乎是科技□□时期的重要国家。 “主要人种？” “黄、黄白黑？” “简述一下你所知道的航天科技。” …… 十分钟后，宁湛檬放开了样本的手腕。眼前的一切与这个叫裴乐远的男人所说相印证，心率波动也不似在说谎。如果他的判断没错，那么发生在他身上的可能是最离奇的事情之一—— 在空间乱流经过的那几个折叠跳点中，时光回溯。他降落的，是两万年前的起源之地，地球。 这里没有实验体，精神力还没有发源，辐射微弱，一切都脆弱而稚嫩。在这样的生物圈中，没有异族，也没有深渊巨兽，那么…… 宁湛檬的思维一顿，在脑海里炸开一小簇火光——等等，我是不是成为了食物链的最顶端？ 第4章 老本行 这在宁湛檬的职业生涯中，几乎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帝国普通人种的平均武力值在b上下，提坦斯真人秀中的职业选手则大多为a+。为了制造出精彩刺激的节目噱头，从初赛开始，每一期的副本中都至少会存在一个ss级别的“选手捕杀者”。 惊愕之后，宁湛檬的心情忽的变得复杂而——有一种难以明说的轻松感。被节目组长期压榨的决赛种子选手并不曾体验过，这是一种名为“休假”的情绪。重力温柔、磁场适中的地球对于长期处于极端生存条件下的宁湛檬来说，无异于与过往生活完全相反的一个极端。 宁湛檬微微低头，陷入了沉思之中，纤长的睫毛在美的惊心动魄的脸上投下意味不明的阴影。 那厢，已经完全懵逼的裴乐远再不敢抬头去直视身前的青年。他一面使劲儿在心底念叨着□□，长再好看也是个绑架犯，一面又因为长久的沉默而紧张不已，生怕自己刚才哪个问题没回答对就直接身葬九寨沟。 “裴少。”少顷，已经有了个大致规划的宁湛檬愉悦开口：“恭喜你，通过了公民地理知识随机抽查，现在你可以回家了。” 裴乐远：“……？？！” 宁湛檬轻轻笑了一下，站起身来，向缩成一团的裴小少爷伸手：“要我拉你起来吗？” 裴乐远脆弱的中枢神经早在方才就被刺激的不能自理，他下意识的抬起头，那只精致好看却充满怪力的手正优雅的递到他的身前。再往上看，极其邪门的青年站在月光里，五官太有欺骗性，加上眼神里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笑意，整个人就跟一温软柔和的大白兔似的。 充足的光线下，裴乐远这才猛地注意到，不只是递过来的手上，眼前的青年，从露出的脖颈，到手臂，甚至到那双漂亮的大长腿上都布满了骇人的伤痕。整个就一案发现场之后……充满了凌虐的美感。 “嗯？”宁湛檬挑了挑眉毛。 裴乐远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低下头，不敢再看。 宁湛檬有些疑惑，刚才脉搏测谎的时候也是一样，眼前的男人每每看向他的时候，脸色变红，脉搏也跃动的不同寻常。他忽然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与两万年前的地球人类，在生物表征上有什么明显的不同之处。 翅膀——收起来了，身高——应该大差不差。宁湛檬有些疑惑：“有什么不对吗？” 裴乐远使劲儿摇头，自己挣扎了两下终于站了起来。他并不知道眼前的青年到底是存的什么心思，然而那只伤痕遍布的手在抽回去之后，竟是又把他的手机递了过来。 宁湛檬的想法其实十分简单，两万年前的地球已经有了非常完善的工业体系、社会架构。在他的思想里，并没有任何反社会反人类的危险因子，作为一个普通天外来客，安安静静本本分分的融入社会，快速找一份和提坦斯真人秀一样高收入高回报的工作才是当务之急。在这样的情况下，与眼前这个明显身份不低的古人类打点好关系，百利而无一害。 指不定，他就能帮着自己找到工作啊！ 在这个特定的工业时代，电力、核能这类大放异彩的早期能源似乎刚刚登上人类历史的舞台，然而古早的能源设备大多有着造价高、利用率低的共性特点。宁湛檬身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实验体生物控制设备对于能源的需求要远远超出这个年代的普通电子设施。要想把能源充满，避免被炸的粉身碎骨，找到一份能交得起巨额能源费的工作显然十分重要。 裴乐远呆了几秒，终于一把抢回他的手机。眼前的青年似乎真的是在示好，然而在性命危机之前，他还是相对更相信几十公里外度假村内的裴家保镖。裴乐远的一双手紧张到出汗，接过手机之后，他故作无事的把它揣到口袋里，把手伸向应急键—— “嗯？”宁湛檬似笑非笑。 裴乐远一僵，磕磕绊绊解释道：“我、我朋友还在等我。我给他回个……” 宁湛檬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不忙。我替你给他回过了。” 裴小少爷连忙掏出手机，一解锁，就看到“自己”刚才发出给陈牧的回复：我先走了。 一脸呆滞的裴小少爷并不知道，宁湛檬的视力好到足以在黑暗中看清手机屏幕上的暗点、划痕、吃饭时看小说沾上去的油渍和——近几天来所有手指滑过的痕迹。稍微解个屏幕锁，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啦！ 半小时后，裴乐远在并非自愿的情况下，带着许愿掉落的美人，从山间小道走到了盘山公路。十点半还有最后一趟回度假村的中巴，裴小少爷看着身边人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只能认命的自掏腰包付了车票钱。 在刚才的一路上，裴乐远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这个叫做宁湛檬的青年有多么的……一言难尽。他似乎还真不是个绑架犯，把自己从湖边弄走的目的，好像真的只是在随机抽查文化地理知识而已。 然而很明显，他也不是个善茬。在裴乐远几次试图求救失败后，宁湛檬干脆的伸出手，在裴乐远的小臂上快速划出了一个伤口。 一个痛的让他跳脚的，泛着绿色荧光的伤口。 裴乐远立时大气都不敢喘了，脑海中至今回响着宁湛檬所说的话：别闹，不然会更疼。 裴乐远：…… 除此之外，宁湛檬这个人，倒是意外的好相处的很。在裴乐远发誓在彼此之间“建立信任”之后，宁湛檬大度的在他手臂上的创口按了一下。不正常的莹绿色还在，剧痛倒是消失的一干二净。而在接下来的一路上，无论多么攀登艰难的野路，宁湛檬都能在快速越野中绅士的把他轻拿轻放。 到了后来，裴乐远也算是有了点和他套近乎的胆子。毕竟事实已经这样了，与其一昧反抗，还不如和史诗级美青年处理好关系。一路的对话中，裴乐远把家底交代了个底朝天，而作为回报，他唯一得知的也只是青年的名字而已。 至于来历？宁湛檬的表情上清清楚楚写着，人家还么想好理由该怎么骗你呢！ 十点半，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中巴。 这个点还在景区晃荡的人并不多，故而车上也只是零零星星有几个人而已。裴乐远过惯了专车接送的日子，在闻到车内白天遗留下来的人汗味之后立刻皱起了眉头。他回头瞅了一眼宁湛檬，这个气质与车内个格格不入的人，倒是神色自若的很。 两人一上车，前排刷溜溜好几道视线就立刻黏了过来。裴乐远很后悔刚才没给他买顶帽子，一面又暗暗期待，这么显眼能有便衣警察发现实际上自己是被身后的青年挟持的。然而很快他就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想法，光看脸，有点逻辑的人都更愿意相信是是自己劫持人家吧…… 千挑万选之后，裴乐远最终还是把人带到了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一会儿可能还有人会上车，裴家小少爷并不想和别人挤在一起。 五分钟后，裴乐远一脸僵硬。后来上来的七八个人不说，就连之前坐在前排的两个妹子，都挤到了宁湛檬的周围。 你们挤过来也就算了，一会儿弄掉手机，一会儿拿不住水杯，还都好巧不巧滚到这一排究竟是什么事！ 出乎裴乐远意料之外的是，宁湛檬弯下腰这么多次，竟是一点都没有生气，捡东西的时候也优雅的很。很快，前排的妹子们就从窃窃私语变成了大胆调戏。 “帅哥，你去哪里啊……呀！”完全转过身来的妹子在看到宁湛檬正脸的那一瞬间，最后一个音变得无比*。她使劲儿捏着一旁自家闺蜜的胳膊肘，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呵呵。裴乐远在心里冷笑。让你们也感受一下史诗级颜值的杀伤力。 “不知道啊，”宁湛檬笑了笑，温和的回答：“去他家。” “啊啊啊！”那个自由行的小妹子顿时被电的晕晕乎乎的，她侧头看了一下裴乐远，零点几秒之后还是把脑袋转了回去。这车也就十几分钟路程，不能把眼神浪费在别人身上，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平时经常被夸一表人才的裴家小少爷：…… 很快，中巴的最后一排就充满了莺莺燕燕的欢声笑语。几个妹子见宁湛檬对着附近景区并不熟悉，就争先恐后一面介绍，一面试图拉上他参与明天的行程。坐在一旁的裴乐远看的清清楚楚，宁湛檬那厮只是在单纯的套话而已。 对着这张脸整整一小时，再逆天的颜值也能产生一定的免疫力。此时的裴小少爷恢复了智商，益发觉得这个宁湛檬来历诡异。他不懂的东西似乎很多，但又都是一点就通，他的言行举止都优雅的像个贵族，但往往在行动之前却又都会观察一下身边的人，好像一直住在深山老林没出见过世面一样。 二十分钟，车辆到站，妹子们仍是有些依依不舍，其中有个还问他是不是明星。 宁湛檬一愣，差点以为这里也有提坦斯真人秀的观众。然而不说提坦斯只能算是个星球级别的娱乐频道，在帝国知名度一般，两万年前的地球更不可能有人知道他。 下车时，两人走到车门，就连司机都叼着烟伸出头看了一眼，目瞪口呆：“我说怎个这么闹腾，这娃长得乖！” 宁湛檬一愣，若有所思。 下了车，离度假村还有一段。裴乐远在可怜巴巴的征求宁湛檬同意后，终于再次拿出手机叫了个车来接自己。 等车间隙，宁湛檬忽然在沉默中开口：“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裴乐远：？！！要不要脸！知道自己好看就行了！还非要逼着别人夸一下？ ——“特别好看。”裴乐远老老实实回答。 宁湛檬视线深沉，看来他的猜想没错。两万年后，正统的人类血统早就在不断的移民、与其他智慧物种联姻中变得不像原始人类一样纯粹，脸部的改变相对于这个时代还是较为明显的，但在对基因的筛选中，还是很大程度上保留了原来的审美。宁湛檬的形象放在提坦斯真人秀里，跟一堆壮汉比起来算是上乘，但在整个帝国也就是个中上水平，故而“柠檬”们卖他的安利很少卖脸，更多是卖节目里和节目外的反差萌。 但是在这里的话——宁湛檬突然想到，无论在哪里，真人秀艺人都是个时薪较高的职业。这张脸，再加上他多年积攒的生存技能，也许通过干老本行来攒钱买能源，兴许也不错？ 第5章 绷带 专车过来接了人，不一会儿，度假村里的豪宅就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富家少爷，半夜三更带个人回来本来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裴家的保镖们只往车里扫了一眼，就心照不宣的放行。其中不少猜测是少爷这次探班一举得手，把当红小生拿下了。毕竟裴少在圈子里的事早已人尽皆知，痴情了半年，送房送车又送人情的，再不成他自己就要成圈内笑话了。 颇具豪气的大门前，裴乐远顿了一下，然后在宁湛檬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里，替他打开了大门。手臂上的绿幽幽伤口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人家更是丝毫不见外的直接住了进来，裴乐远索性破罐子破摔，心里暗道下次再也不来这荒山野岭探班了。 宁湛檬感觉到身边的样本、不，古人类对自己似乎还是心存戒备，只能在心底微微叹息，他可是提坦斯所有节目里最最温和无害的选手了，古人类可真是一种难以取得信任，还一惊就炸毛的生物呀！ 进了房间，裴家小少爷打开灯，宁湛檬顺便看了一眼体内控制设备的电耗：还剩百分之四十七。 映入眼帘的装饰墙上，古董电视机旁边，是他曾在历史书上见过的古代两孔/三孔式插座。宁湛檬登时眼前一亮：“借用一下。” 还在往外扒拉拖鞋的裴乐远第一反应是人要开自己的保险箱了，然而一抬头，看到的却是漂亮的青年弯下腰肢，直接卸下了墙壁插座的塑料外壳，纤长的手指在电线间灵巧的穿动—— 裴乐远睁大了眼睛，这特么不会触电？！ 宁湛檬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微微侧身：“你这里有急救箱吗？” 裴乐远这才又想起宁湛檬一身的伤，他懵逼的点了点头。实际上，这一路走来他已经完全不敢对眼前的青年有半点反抗。 然而还没等他走几步，就听到啪的一声，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裴小少爷继续缩成一团，这是要趁黑动手了吗！ “你这里的能源盒……不，配电箱在哪里？”宁湛檬的声音响起，颇有点歉意在里面。他的声音温和悦耳，不带一点毛刺，似乎有着安抚人情绪的力量。裴乐远犹豫了一下，把门口的方向指给他：“柜子旁边。” 他忽的想到这么漆黑黑的一片，未必就能看得到。没想几秒钟后，电灯就重新亮了起来。 “保险丝断了。”宁湛檬收手，重新合上配电箱。刚才功耗汲取的太急，他妥妥儿的忘了远古时期还有“单户配电上限”的存在。不过经过这么一下，他倒是对这里的电力系统有了个最粗浅的了解。 裴乐远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霎时被这动手能力给惊住了。单看宁湛檬那一张惊天动地的脸就是该被人在温室里娇养着啥都不干的，然而这一副拆的了电路修的了电箱的模样放在他身上却又不显得违和。 宁湛檬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强者气场。在他安安静静呆着不动的时候，还不一定看得出来，特别是小眼神清澈温软的，就三字，招人疼。但一旦他动手的时候，无论是碳基人类还是硅基电路板，似乎都在他手下走不过三秒。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胎？ 裴乐远对宁湛檬的了解算不上深刻，不过他看人倒是透彻的很。别的不说，就看他身上这一身伤，能忍到现在一声不吭，也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想到这里，裴小少爷一拍脑袋，认命的上楼去拿急救箱去了。 灯光敞亮的客厅里，宁湛檬坐在沙发上，解开他最后一层还算完好的防护服。在裴乐远看不出料子的扣子被揭开的一瞬间，浓重的血腥味从他的身上传来。 宁湛檬丝毫不避讳的把自己的上身扒了个精光。他的肌肉、骨质密度都较高，故而虽然是s级体质却丝毫不显得肌肉张扬。整个身体的比例非常协调，腰肢纤细有力，瓷白的肌肤上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带着难以言说的颓靡之美，胸前更是……坐在一旁的、出柜已久的裴乐远立时看了个呆，随后他才意识到，这上面最深的那倒伤口，几乎能看见里面的骨头。 “你——” 宁湛檬自然是有痛感的，不过偶尔对自己的心理暗示可以有助于在重伤状态下迅速集中注意力，而在高度失血的情况下再把痛感放高则可以促进肾上腺素分泌延长战斗状态。 急救箱里其实并没有太多东西。宁湛檬迅速看了一遍碘伏的使用指南之后，就开始给自己上药。宁湛檬的动作很快，但却有种莫名的魅力，特别是当伤口被碰到，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的时候，脆弱与强大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被混杂在一起。 妖孽。裴乐远暗道。 伤口上个药能上成艺术，对于宁湛檬这种职业来说其实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到了每一期节目后期，选手死的死残的残，节目组老拍战斗也会乏味，这个时候就要通过奉送选手美味的肉/体来留住收视率。涂药，上绷带，眼神、动作细节、面向镜头的角度都有讲究。达不到观众审美的要求，投票率就会降低，获取资源的可能性就越小，这对于选手的存活与否来说是致命的。 明晃晃的灯光下，宁湛檬眼神沉静如水。他修长的手指利索的将绷带一圈一圈的缠在伤口上，稀松平常的仿佛渗出来的血迹不是他的一样。处理左肩的时候，宁湛檬半侧身体不能动，他熟练的用牙齿咬紧绷带的一角—— 裴乐远呼吸又有点不利索了。真特么性感，他咬牙切齿道。也就这么一瞬，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就这么在旁边杵着，好像还真尴尬的很。 “要、要不要帮忙？”裴小少爷别扭道。 宁湛檬闻言一愣，心里莫名的觉得有些舒坦。往常做节目的时候，选手以命相搏，客套话更不会说一句。眼前的远古人类这幅扭扭捏捏的小模样，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似乎可爱的很。 宁湛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很容易被弱小可爱的小东西讨好。看着裴乐远这一副娇生惯养的样子，他自然不会与之为难：“我自己来就好。还有绷带吗？” 裴乐远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这里每一栋都有。我让人送点来。” 一通电话打过去，没两分钟，门铃就响了起来。 裴乐远开了门，登时一愣。他刚才打给的是值班室，没想到来的却是陈牧。 那厢，陈牧本来刚喝完酒，晕晕乎乎的一回去就想钻被窝。谁料下头一个通报上来，他立刻吓的从床上跳了起来。如果说裴乐远还是二流世家的少爷，陈牧的背景就连世家都算不上了。陈家这两年的大方针只有一个，就是裴家吃肉他们喝汤。要是裴小少爷在他这里出了什么事，那估计他直接能被长辈们给削了——急救箱里的绷带都用完了，这可是天塌了的大事！ 看到站在门口完好无缺的裴少，陈牧也是有些发愣，随后一颗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裴少，你这……”话音未落，忽的一阵脚步声传来。上半身还裸着的青年丝毫不费力的把裴乐远拨到一边，伸手接过急救箱，微微颔首：“谢谢。” 整个陈牧都僵在门口不能动弹了。 裴乐远在心里暗搓搓的鄙视了他一下，眼看着人还呆呆的站在那里，干脆伸出手决定关门。在防盗门快要闭合的一瞬间，陈牧闪电般反应了过来，从门缝里头硬生生挤了进来。 “卧槽！真特么极品！”进门的时候，陈牧高亢道。 宁湛檬在十米外的地方，闻言微微侧身，眼神意味不明。裴乐远也吓了一跳，生怕他生起气来，自己都得给陈牧陪葬。 灯光下，看清了宁湛檬那张脸，陈牧顿时也不敢放肆起来。没有裴乐远先前的经验，他眼里的青年五官漂亮的柔软而脆弱，直戳人心尖尖，再加上那一身伤…… 陈牧颇不赞同的看着裴乐远，那眼神炯炯的似乎会说话：怎么忍心玩的这么激烈？！ 裴乐远死鱼眼看着他。 过了几秒，陈牧才反应过来，他和裴少也就一前一后回来，要玩什么项目时间上也说不通。这下子，陈牧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裴乐远从哪里捡来了这么个绝世美人。 裴乐远一脸辛酸。一片静默中，他努力着试图用眼神表达他是被劫持的事实。 陈牧：？？？不懂。 不远处，宁湛檬打开了急救箱，显得颇为满意，只是不知为何先后进来的两个人都不大说话。为了进一步了解地球的文化科技，也为了融洽气氛，宁湛檬和颜悦色开口：“要不要看会儿电视？” 第6章 地球综艺 电视机被打开之后，豪宅里登时平添了几分人气。 然而真正在看的只有宁湛檬一个人，他看电视，陈牧看他，裴乐远神游天外。 两万年前的人情风物一屏窥之，与历史书籍上不少地方都出入甚大。遇到不懂的地方，宁湛檬还会问上那么一两句。一旁的陈牧就跟面前放了抢答器似的，找准机会就凑上前去献个殷勤。 出息！裴小少爷鄙视无比。 然而没过多久，等到宁湛檬又换了个台，裴小少爷忽的觉得脑仁都疼了起来。 《元气大作战》是柚子台一款收视率勉强算合格的娱乐节目，虽算不上一线但也有一两个当家名嘴坐镇。不少新剧、电影上线前都会找个档期预热一下，做点没什么深度的小游戏在观众面前混个眼熟。这个点正是《大作战》的复播，这期嘉宾是个仙侠剧班底，主持人刚刚调侃完导演，镜头拉远，扫过一溜子演员。 “哎这不是那谁谁吗？”陈牧一拍大腿。 裴乐远表情紧绷，这期节目明明看的膈应的不行，他也是三刷过了。自己一个人看到内伤是一回事儿，一群人一起看又是另一回事。 节目里宣传的电视剧正是定档在下个月，男主男配都是当红小生，女主黎子甜近两年来上位的速度也不容忽视。男配迟璟和黎子甜年龄相仿，之前也合作过对手戏，拍戏期间还好巧不巧的被偷拍到一起逛街，是故主持人有意无意之间就起了个话题往他们身上引。 陈牧直愣愣的看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被自己忽略了好半天的裴家小少爷，讪讪道：“这黎子甜可真是，换着花样炒自己，硬往人身上贴！” 然而随后他就说不出话了，看迟璟按住人肩膀、拿过话筒帮她挡话的样子，明显就是两人粘一团儿一起在炒。 很快，主持人给嘉宾两人一组发了道具，就开始了《大作战》的娱乐环节。演员们两两被红绳连着，在名为默契考核的游戏中蒙着眼睛，双人作战越过各种障碍物。迟璟和黎子甜被分到了一组，一向走忧郁贵公子路线的迟璟表现的体贴无比，主动走在前面清掉了所有的障碍，连一旁的主持都大呼男友力十足。 陈牧回头，只见裴小少爷怔怔的看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再看看另一边沙发上，正好对上宁湛檬的视线。 陈牧顿时热血上涌，又把裴少忘到了脑后。 “这是什么节目？” “元气大作战，二流综艺，搞明星互动小游戏娱乐观众的。”陈牧抢答。 “他们都是什么人？” “一群演偶像剧的。走在后面的那个是黎子甜，近几年才出道的。这个迟璟就……” 宁湛檬顿了一下：“他们要是输了，有什么惩罚？” “惩罚？”陈牧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没有惩罚，这输赢都是按着台本来的吧？真别说，有的人还想输呢！输了乐子多，观众也好记脸。” 宁湛檬皱起眉头。在提坦斯濒死搏杀的这几年，没有人会想输。输往往代表死亡，降级，而为了赢，选手们几乎都会不择一切手段。然而电视里几个嘉宾的态度却又显得理所应当，幼稚、简单到荒诞、没有任何惩罚措施的“小游戏”似乎真的仅仅只是在逗乐观众而已。 在他的价值观中，付出与回报永远是成绝对正比，而节目里如此简单的娱乐方式，与两万年后风靡全帝国的各档生存类真人秀形成鲜明对比，狠狠的洗刷了一把他的三观。宁湛檬换了个台，后面连着几个都是综艺节目，不仅没有野外取景不说，光看嘉宾的体格——宁湛檬默默衡量了一下，自己一个人把节目组全端了也是分分钟的事。 明明历史书上写着，生存类真人秀发源于古罗马时期，然而在这个明显要先进的年代，这类娱乐节目却仿佛要灭绝了一般。 宁湛檬不得不重新考虑他未来一段时间的出路，两万年前的艺人们从事着如此毫无难度的工作，按等价原则考虑很有可能薪水极其微薄。然而当滔滔不绝的陈牧扯到某某明星的“代言费”接近千万时，宁湛檬才猛地反应过来，似乎在里不仅仅是娱乐形式，连价值观都需要重新审视一遍。 一千万。他并不知道这里的物价，但无疑是一个赏心悦目的数字。 “怎么出道？”宁湛檬直接打断，坦诚问。 “……”不仅陈牧，裴乐远也懵逼了，似乎从在山沟沟里被抓住的时候起，他就从来没跟上过宁湛檬的思维速度。 “选、选秀？要是有门路的话，倒是也有别的法子。裴少正好捧红过一个——” 宁湛檬咦了一声，身体前倾，眼里带了点亮晶晶的笑意看着裴乐远：“裴少，帮个忙怎么样？不亏的。” 一直到了十二点，宁湛檬和陈牧两个人似乎还要这么没完没了的看一夜无脑综艺。裴乐远不敢动宁湛檬，只能十分不客气的把陈牧请了出去。临到了门口，陈牧一使手劲儿，就把裴小少爷给从门里面拉了出来。 “讲真，真特么是个极品啊！”陈牧絮絮叨叨：“裴少，我也不知道你把人从哪弄来的。你可先别答应他，这样的人，进了圈子可就捞不回来了。” 裴乐远：“……没兴趣。” “你不会还在想着迟璟吧？！”陈牧说的夸张，心里却也信，自从迟璟红了，裴少就只有在后面追着跑的份，人越是冷淡他还越来劲，就连宁湛檬这种级别的美人都不吃。 “裴少，”陈牧迟疑开口：“我话说的难听，你说这迟璟，看现在这样子，八成是想再攀高枝了……别气，你觉得宁湛檬能红不？甭说，就这一张脸，他在镜头前面什么都不干，就那么坐着都绝对有观众愿意买单。你能捧一个迟璟，就能把里面那个捧得更高。” 裴乐远听着前半句确实也有点气，但陈牧说的中肯，迟璟前前后后怎么对他，他不是没有想过。而至于宁湛檬——裴小少爷就算陪着看了一晚上电视，也没有忘记自己是被劫持的事实。是劫持！ “他们剧组的关系是裴少你找的吧？现在他人还在里头拍戏，我倒是劝你试试，明天探班的时候把宁湛檬带上，什么都不做，就给那几位引荐一下，你看看迟璟的反应？” 陈牧话说的点到为止，裴乐远进门的时候，却满脑子都是两人刚才的对话。 那厢，沙发上，宁湛檬已经改在看电视购物了。裴乐远深觉此人难以揣摩。 宁湛檬听到声音，微微侧身，眸子里带了点水光，显是有了些困意，他向裴乐远招了招手：“你这里还有睡的地方吗？没有我就睡沙发了。” 裴乐远闻言一顿，眼神复杂。虽然反复在心中强调自己是被宁湛檬劫持的事实，但好像他除了大大咧咧住进来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楼上有客房。”宁湛檬这么个精致娇贵的样子，睡沙发就是对这张脸、对造化之工的不公。 宁湛檬点点头，丝毫不吝啬自己温暖迷人的笑容，接着道：“换洗衣服有吗？浴室在哪？还有，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去探班？” 裴乐远：……果然，隔着一扇门他还什么都能听到！ 入夜。 宁湛檬躺在kingsize的豪华客床上，不由发出了一声舒适的喟叹。这是决赛开始后的第六十个小时，比起往时比赛的赛程并不算长，但在空间乱流中几乎每一刻都如同生死博弈。体内植入的生物监测设备能源还可以支撑三到四天，而此时他并不需要担心这个，已经初步成型的电力能源工业足以让他随时取需，体力恢复到巅峰状态后，应急时还能偶尔一用雷系异能充个电。 只是长久看来，持续的能源支出将成为自己在远古人类社会最大的一笔开销。出道，从事老本行，圈钱，看来一切都刻不容缓。 软软的大床上，宁湛檬翻了个身，无形的精神力延伸，在别墅里扫了个遍，顺便还路过了隔壁房间一脸纠结刷着手机的裴小少爷。 很好，没有摄像头。 宁湛檬哗的一下，把一双羽翼放了出来。与大气层摩擦产生的焦糊味已经去掉了大半，但凭着宁湛檬灵敏的嗅觉还是能够察觉到一些。对于一切带着狮鹫血脉的生物来说，都是难以容忍的事情。 在困意袭来之前，宁湛檬把空调调整到风力最大，继而用被子把翅膀以外的部分一裹，沉沉睡去。 第7章 探班 七点。裴乐远怔怔的躺在床上，过了许久才下定决心。他深吸了一口气，起床，洗漱完毕之后从柜子里挑了一套衣服。裴小少爷出行一趟跟搬家一般，但里面倒是有不少东西不是为他自己准备的。 白色的刺绣衬衫，卡其裤，看上去丝毫不打眼，料子却都是最好的。都是按照一个人的身材定制的，还有一副那人用过的墨镜。 七点半，裴小少爷下了楼，正好看到宁湛檬在电视机前兴致十足的观看早间新闻。 裴乐远清咳了一声：“我们半个小时后出发去探班。” 宁湛檬侧身，看到了裴乐远手上的衣物。裴小少爷早在楼上就已着装完毕，头发也打了蜡。宁湛檬回了一个微笑，伸手接过：“谢谢。” 宁湛檬换衣极快，当他从隔间走出来的时候，裴乐远眼睛都看直了。宁湛檬身材高挑，气质柔和却不弱势。昨天穿的普普通通，只能让人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脸上，而现在一旦在衣着上讲究了，那种容貌太盛的感觉被中和，惊艳感还在，但整体却服帖了不少。 为别人定制的衣服，意外的也适合宁湛檬。裴乐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手里的墨镜给他递了过去。他小心翼翼的保存着迟璟用过的每一件东西，但却不能把他捧得更红更远。迟璟条件并不差，缺的只是机遇，而对于宁湛檬来说——这张脸就意味着数不尽的机遇与资源。 裴乐远把所有杂念排出脑海，他并不知道宁湛檬这么一出是否只是心血来潮。但带着他在迟璟面前走一圈，自己也并不亏。 用完早餐，两人上了车，径直前往剧组。 川省多山，九寨沟周围又是无边美景葱郁连天。宁湛檬坐在后座，颇为怡然的看向窗外，一旁是神思不属的裴小少爷。 车行经过的一段小有名气的滩涂景观。宁湛檬看着看着，就克制不住开始用职业眼光审视此处地形。这里树木高度有限，地形平坦，地质松软多孔，水浅湍急，是真人秀里十分偏爱的最终决斗场地。要取得优势，当在中游拦截—— “啊！”裴乐远猛地一嚎打断了宁湛檬的思绪，此时离剧组不过五分钟车程，他这才想起一件事：“你知道他们剧组是拍什么的吗？” “不知道。”宁湛檬眨了眨眼睛，诚恳道。 裴乐远想到一会儿还要给他引荐导演制片人，顿时心塞无比。他迅速开口，叽里呱啦的解释了一遍。这是一个剧情烂俗的武侠偶像剧，女主单纯善良但是有一百个人想要陷害她，另外有一百个人被她的单纯善良所吸引爱上了她。山里取景的这一段正是女主惨遭恶毒女配陷害从悬崖上跌落后的情节，女主在山谷里一边养伤一边吃吃鱼种种田还勾搭上了隐居的重要男配。 宁湛檬冷静的分析了一遍。悬崖是在宁湛檬的个人作战风格中一个出现率极高的防守地形，或者说，是所有有翼选手普遍青睐的优势环境。而悬崖下难以触及的山谷，则是多次比赛中宁湛檬千挑万选的休憩之地。 想到这里，宁湛檬漂亮的眸子里露出些许光芒。剧本里的情节戏他未必知道，但大方向还是很熟悉的嘛！恶补了一个晚上综艺之后他对所谓的影视圈也有了少许了解。就算裴乐远那里托关系塞不进剧组，凭借以往经验做个有打戏的龙套也是极好的！ 五分钟后车停，裴乐远仔仔细细对着内后视镜把自己捯饬了一遍，这才领着宁湛檬下了车。 脚下是松软的滩涂，剧组就在不远的前方。这一入口并不宽敞，周围拉上了警戒线，几个工作人员正在那坐着聊天，溪流上游黑压压一群人，似乎正在拍摄之中。 裴乐远打了招呼，两人直接就被放行。有迟璟在的时候，裴家小少爷探班都是常事。宁湛檬带着墨镜口罩，跟着收到了不少探究的目光。但凭着裴乐远投资人之一的身份，并没有人出口询问。 “你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看看。”迟璟的镜头还在后面，此时他才化好妆，在椅子上坐着。裴乐远临了到他面前，又忽的怂了。带着宁湛檬这种好看的夸张的男人去见他，想不误会都难。 宁湛檬点点头：“你随意。” 剧组的警戒线拉得很宽，这一片滩涂都是外景之一。上游在拍戏，下游道具组还在布置场景。见惯了提坦斯真人秀的大场面，两万年前的外景布置也别有一番风味。没有快速辅助建模的3d实景还原与4d光效渲染，这里的工作人员基本是靠人工搭建、搬运来布景。 然而还没等他看个仔细，不远处，一阵争吵声传来，其中一个正是他昨天在湖边捕获的古人类样本。 片场一侧的树荫下，迟璟披着衣服站了起来，眼神冷淡里带着不满与烦躁：“裴少，昨天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希望我们以后见面更多是在私下里，公司已经警告我很多次了。” 裴乐远的声音紧绷，明显气势要弱了一筹：“之前……之前说好了，拿到这个剧本，你出外景，我就用投资人的身份跟组，就当是一起来旅游了对吗？” 迟璟淡淡道：“旅游是旅游，工作是工作。裴少，我以为你至少会为我考虑一下。” “我……” 迟璟皱起眉头，然而还未等他开口，一只修长好看的手就忽的按在了裴乐远的肩膀上，紧接着，他看到了裴乐远过去在公寓里给他准备的墨镜，衬衫，休闲裤——和一张捂得严严实实的脸。 “他是陪我来的，”一个缓慢而温和的声音响起：“怎么，不介绍我认识一下吗？” 插入两人对话时，宁湛檬并没有收敛身上的气势，他就像一把尖刀猛的割开了这一角的氛围，迟璟一时竟忘了说话，而宁湛檬的手掌下，裴乐远僵硬的肩膀也慢慢开始放松。 宁湛檬慢条斯理的揭下口罩，就目前来说，他吃的住的都赖着裴乐远，在自家古人类样本被欺负的时候，他也理所应当站出来找回场子。 在青年拿下口罩的那一瞬间，迟璟直觉中就有强烈的危机感传来。在圈子里打拼这么多年，怎样的俊男美女他都见过，甚至迟璟自己在其中也是拔尖。因为外形出色，公司刻意把他塑造成“贵公子”的形象。能在气质和颜值上符合这一形象的人并不多，而眼前的青年明显就是一个，更恐怖的是，即使没有摘下墨镜，迟璟都能感觉到那种让人呼吸一滞的感觉。 宁湛檬拿下墨镜时，迟璟终于明白这种危机感来自于何处，他们正面对面站在同一个片场，形成最残酷最直接的同质竞争——而有一张这样的脸，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而且，他是裴乐远带过来的。 迟璟脑海里的弦猛地紧绷。裴乐远是这部剧的投资人之一，在这样的场合，带一个这样的人过来，还是个从未见过的新人…… 宁湛檬挑了挑眉毛。在降落古地球的短短二十四个小时内，他依然没有适应露脸等于宕机的设定。话说回来，这种明明可以靠武力值击败对方却偏偏只能用脸的方式……当真是寂寞如雪啊！ 少顷，迟璟回过神来，看向裴乐远的眼神有些复杂，里面分明还带了些委屈与不敢置信。 裴乐远低下头，心里五味陈杂。陈牧说的没错，自己对迟璟掏心掏肺的好，成了惯性，反而不得讨巧。 远处一阵喧闹，一个长镜头刚过，场务宣布全体休息十分钟。宁湛檬无声的递给裴乐远一个眼神，裴小少爷打了个激灵，这才想起自己还在被挟持之中，干活得勤快。他努力遏制住再看一眼迟璟的*，认命的去带着宁湛檬混脸熟去了。 说是混脸熟，实际上，当这么一张脸出现在面前之后，裴乐远怀疑很难有人还会再忘掉。 ——带着宁湛檬走过去的那几秒，就好像是拿着大型杀伤武器在扫射整个剧组。 周围先是静默，继而一片喧哗。宁湛檬收起气势，带着温和无害的微笑，向四周的古地球人类传达着显而易见的善意。裴乐远则有点尴尬的走在前面。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到了导演面前。 陈森是个三十出头的新锐导演，专职偶像剧。他选角对演技要求不高，唯有对脸挑剔的很。这也是裴乐远笃定能把宁湛檬塞到他剧组的原因之一。两人走来的时候他还在低头看分镜，察觉气氛不对，一抬头就看到裴乐远的大脸。 “喲，小裴今天来了哈。”陈森对于脸长得不错的投资人，好感要远远大于脸长得一般的投资人。 “带个朋友过来看看，看看陈导有没有能用得上的地方，给提携一下？”裴乐远言道，微微侧身。 陈森点点头，了然。带资进组这种事太普遍不过，投资方有钱，想捧谁就捧谁，选角都过了、戏拍着拍着塞人也是常有的事。这种时候改改剧本加个男n号或者女n号，多给几个镜头就算仁至义尽了。 如此想着，他抬头又瞄了一眼。 “怎样？” 陈森啪啦一下把剧本一扔，猛地站了起来，冲过去握住了宁湛檬的手：“小伙子我看你有前途！经纪人来了吗？我们这里现在就可以签约……” 第8章 带资进组 随着陈森回过神来，周围围着的剧组人员也哗的一声骚动起来，有盯着猛看的，有猜测来人身份的，也有没看到往里头挤得，他们迅速在宁湛檬正面、陈森背面围了一个巨大的扇形。 宁湛檬弯了弯眼角，回握陈森那只手：“陈导您好，我叫宁湛檬。冒昧打扰，目前……暂且没有经纪人。” 美人一笑，更是晃花了眼。别说一米内直接受到冲击的陈森，十米外安装轨道的拍摄助理的都差点没手一软把摄像机给跌了。 “还没有经纪人？”陈森一愣，紧接着又来了一句：“不碍事不碍事，身份证带了没？一会儿回宾馆正好打印合同……” 宁湛檬在陈森如火的热情下表现的十分沉得住气，为了掩盖自己无证黑户的事实，他的视线越过陈森的肩膀，给裴乐远递了一个前来救驾的眼神。正看热闹的裴乐远赶忙抢了上来：“陈导，我也就带人过来看看，也得看有没有适合的角色……” “这你说的！角色嘛，怎么会没有？” 陈森在圈子里的小有名声，说得好听算是个新锐导演，说的实在点就是个把当红元素揉一起、迎合观众口味拍肥皂剧的。陈森撑死了算是个二流导演，但是他有一个特点，就是拍片快。跟他搭档的有好几个编剧，买了ip就可以拍，选角第一选好看的第二选能炒的，剧本一边拍一边写还一边改，完事了直接杀青开机下一步，一集一集跟下饺子似的。 说话间，陈森一挥手就把自己的御用编剧组给叫了过来：“现在加个戏份多点的男配角进去，你们看看放哪里合适。” 这个点跟组的副编是个二十多的妹子，听到陈导召唤立刻就抱着笔记本吭哧吭哧的跑了过来，然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闻言就是一软：“陈导，你看着剧都拍大半了，结局都剪好两个镜头了，再加人不合适吧？” 陈森摆摆手：“怎么就不合适了？你们写的本，到现在为止，是个男的都喜欢女主，多少个男配了？十一两个了吧——十一个和十二个有什么区别？再说，对着咱们小宁这张脸，这剧本我都能写出来！” 十一个男配哪里来的？还不是因为最主要的投资方塞了个男团进来！这下好了，又来一个要求有感情戏的重要男配。小编剧暗暗腹诽，一抬头，这才把的眼前新人的脸给看了个仔细——雾草！ 厚重的眼睛下，小编剧两眼发光，内心炸出了无数团烟花花。宁湛檬一张脸堪称极品，他面带微笑站在那里，带着温度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整个人温温柔柔的简直好看到心碎。 “加加加！不就是个男配吗！”小编剧上前一大步，试图近距离感受史诗级美青年的气息。宁湛檬的整体气质偏柔软，但又丝毫不娘，这种风格堪称在激起女性母性情节的同时通杀少女心。安一个苦情戏多的角色绝逼适合！然而脸太好看的另一方面也带来一个问题，这样的颜值，在很大程度上会压制角色本身。 “——就是需要给我们一点时间。” “给你们添麻烦了。”宁湛递出一个微笑，真诚道。对于半路□□来这件事，他心下也是有些愧疚。在他看来，这就如同在真人秀里，先头十二个选手拼杀到力竭之后，节目组忽的为了多插播几条广告延长节目时间，又半途放了几个选手进去。这在很大程度上会破坏初始晋级选拔时的公平性和整个比赛进程，然而——为了充电也等不了更久了。 宁湛檬一开口，小编剧又觉得浑身被电了一般酥酥麻麻。脸这么好看，还是带资进组，眼前的小演员能任性的资本绝对超过了先前那个男团的总和，但脾气却是一点都不大，礼貌的很。 “不麻烦不麻烦！” 宁湛檬弯了弯眼角。 十分钟一到，镜头间的休整时间刚好。他在陈森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剧本，双手递了过去。陈森赞许的点了点头，拍拍他的肩膀：“中午跟剧组一起吃个饭，先熟悉熟悉环境，有什么不懂的问小裴。咱们这迟璟也是小裴给我找过来的，一会让他给你说说戏。” 陈森想的十分简单，这剧里十几个带资进组的派系分明，迟璟和宁湛檬一前一后都是裴乐远弄进来的，分一块总没有大差错。然而裴乐远心里底气不足，闻言立刻表情僵硬了起来。 这会儿，主要演员已经补完妆，剧组工作人员也各归其位。外景剧务接了陈森的旨意，笑容满面的给宁湛檬他们递了两杯水，就开始介绍剧组大致情况。 宁湛檬起初了解的并不多，但几个问题之后就大致能把人员职能跟两万年后的真人秀节目组对上号。剧务小何跟了陈森许久，见多了这种第一次来拍戏的生面孔，讲解的格外尽心尽力，甚至时时刻刻注意着宁湛檬的表情细节，做好随时给他恶补基础知识的准备，然而宁湛檬的表现却让他很是惊奇。 这一块滩涂上午有三个主要镜头，除了上游在拍的那个，下游两个还没布置好，几个工作人员正手里拿着机位标点在搬运支架。一行人走过来的时候，宁湛檬的视线只略微扫了一眼，就准准却却的落在了主要分镜的那个点上。小何起初还以为是个巧合，然而到了第二个外景，宁湛檬又仿佛知道剧本一样一眼就把位置给挑了出来。 小何这下也有些不确定了，支架就放了两个，还是远镜头，之后摄像机的方向还要调半天，眼前这个好看的过分的新人，如果不是太过巧合，就是对镜头的敏感度极强。这种感觉与咖位、演技完全无关，纯粹是个经验性的东西。好比说剧里的男女主常常得在陈森的指导下站位，而经验老道的群众演员往往左右看看机位就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了。 然而如果说宁湛檬真有经验，小何反倒更难相信了。圈子就这么大，就凭宁湛檬这张脸，随随便便演个什么都能爆红，然而剧组偏偏没有一个人见过。 “宁先生看上去对这些比较熟悉？”小何试探的问了句。 宁湛檬笑了笑，岔开话题。 一行人走了一圈，回到原点。挺远就听见陈森的嗓门扯得老大，明显带了点怒气，小何赶紧跟两人告别，往陈导那里去了。 小何一走，裴乐远立刻把想问的给问了：“你以前……也跟过剧组？”裴乐远的眼光未必像小何一样老练，但宁湛檬看上去甚至比他自己都要内行。他问起拍戏的事，比他昨天看午夜电视节目时问的问题要高级多了。 宁湛檬若有所思的看了裴乐远一眼。来到两万年前的地球，不光是了解人文风貌，其他琐琐碎碎的事情需要解决的更不少。裴乐远就目前来看表现良好，圈子里有人脉，又是自己的引荐人，就性格来说——昨天被自己稍微吓唬了一下就一直害怕到现在，稍微出个门又能被人给欺负了，虽然有点可怜兮兮点但用起来刚刚好。 既然有把握让他什么都说不出去，稍微交个底倒也无妨。 “没拍过戏，”宁湛檬炸了眨眼：“就是拍过一点真人秀。” 裴乐远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满脸不信：“你昨天还不知道真人秀是什么呢！” 宁湛檬耸了耸肩膀。 不远处，陈森正在发脾气。 两人走近，就看到女主角崔盈围着个大毯子，抱着热水袋，旁边三个助理一个接一个的拆暖宝宝往她身上贴。裴乐远旁边正好站了一个道具师，正提着两个大红桶。裴乐远一问，才知道这段拍的是女主掉下悬崖后在山涧里叉鱼的镜头。刚才鱼被放下水之后就一直动的厉害，等到崔盈进水的时候更是垂死挣扎，压根儿没法拍。 “我是让你们把鱼往里面放！是放！不是往里面砸！”陈森大着嗓门训斥：“还有崔盈啊，我这里也说你一句，动作放轻点，你是在捉鱼，不是在踩水！行了行了，一会儿人先下去鱼再下去。” 崔盈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精致的妆容下五官美艳。闻言她有些委屈，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就又下了水。五月初的溪水还有些冷冽，好在上游水未及腰，戏服里做足了保暖措施也不至于动起来瑟瑟发抖。 宁湛檬也往溪水里瞅了几眼，又看了一眼道具师拎着的桶里：“这是什么鱼呀？” “菜市场买的。”那道具师的眼神早就往宁湛檬这里飘了好久，听到他开口立刻脸上冒出两团可疑的红晕：“还得带回去做晚饭。” 宁湛檬笑了一下，开口：“也是，看上去不像是这水里的鱼。水质一下变得太快，鱼也能感觉到的，更何况是急水上游。还有站的方向不能逆光，鱼看到影子会跑。叉子放在水面下面合适些，折射有视觉误差，做后期也能更方便点。” 道具师一愣，那边陈森已经在催着放鱼了。他赶快收回目光，把桶送递了过去。路过崔盈的时候，他犹豫了两秒，还是停下来说了几句话。 一刻钟后，镜头一遍过。 裴乐远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老司机啊！” 第9章 定角 陈森后面的镜头拍的极顺，女主上官倩儿在溪水里捕鱼的时候木钗不甚掉落，正巧被隐世世家公子南宫修齐与友人皇甫少白在下游捡到，而后三人相遇，南宫修齐对上官倩儿一见钟情。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陈森拍了将近十年的偶像剧，以被统称为复姓奇侠传的独特风格广所周知。虽然网上对他一向诟病颇多，但论拍戏的效率陈森说第二还没人敢说第一。 一上午的时间，山涧边上三个外景全部拍完。将近十二点的时候，陈森大手一挥，全部剧组人员收工吃饭。 山沟沟里面条件欠佳，一人领一碗热乎盒饭就算是良心剧组了。方才放鱼的道具师急吼吼的赶在了领饭的第一梯队，待他从人群里挤出来的时候，手上还给宁湛檬和裴乐远带了两盒。 “这就是今天来的新人？”饰演南宫修齐的演员，带资进组的男团成员sho，好奇的往那个方向看了好几眼：“旁边是裴少吧？跟着裴少就是好，盒饭都有人拿。” 迟璟装作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实则心里觉着堵得很。sho所在的男团是他们公司今年力捧的对象，没人带着拿盒饭纯属因为人太多三个小助理忙不过来，而他自己却是因为咖位不够。公司上面就给配了一个助理，为了打点关系还被他白送给剧组帮忙去了。 “后面的戏份就这么多，”迟璟装作不经意道：“又得分出去不少吧。” sho夸张的一声哀嚎，然而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我这角色反正没多久就真·领盒饭了，剧组想刮点戏出来也刮不到我身上吧。” 陈森的这部剧里，属于南宫修齐的戏还真不多。这位世家公子对女主一见钟情之后没多久，杀手就直接杀到了山谷里头。南宫修齐为了救上官倩儿而死，最大的作用就是推动剧情，为后面南宫老庄主替爱子报仇、杀到女主仇家头上埋下伏笔。 说话间，陈森差来一个人，让几个主演副导都坐过去，介绍介绍新人。眼看着女主崔盈已经搬着小凳子过去了，sho赶快领了盒饭和迟璟一起赶了过去。 在看到宁湛檬正脸的一瞬间，sho立刻对迟璟的话产生了由衷赞同——就陈森那个老颜控，不把女主的戏份都刮给他才怪了呢！然而宁湛檬并没有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在他坐下来的同一时间就看向这里，露出了温柔和煦的微笑。 sho:我觉得我好像要宕机了。 一圈人互相介绍下来，宁湛檬对整个剧组核心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陈森的班底都是合作多时的老人，主演与剧组之间气氛融洽的很。宁湛檬感慨万千，心底有一种莫名的、对于两万年前古人类的感动。这要是提坦斯真人秀拍摄现场，选手本根本没有围一圈安安静静一起吃盒饭的可能。尤其是这种大家互相挨着的亲密坐姿——每吃几口都要少一个人的节奏。 陈森吃的慢，众人也不敢吃的有多快。宁湛檬在众人的嘘寒问暖中圆滑的打着太极，并且颇有技巧的把话题往导演和几个主演的身上带过去，做足了一副虚心求教的新人范，那小模样看的女主崔盈都两眼放光。 吃了一半，刷刷刷忽然过来一群编剧，为首的对着陈森打了个招呼：“本改好了。” “这么快？”裴乐远呛住，明显吃了一惊。 陈森对手下的效率颇为受用，他拍了拍裴小少爷的肩膀，解释道：“我这个班底，堪称黄金组合，两人写梗，三人编本，另有一个人专门润色感情戏，还有一个负责转折，流水线作业，你说快不快？” 说话间，编剧组已经把新的剧本梗概往每人手里发了一份，除了陈森旁边有个小弟端着，其他人都只能把盒饭暂且放下拿起来看。 “咱们几个主演的戏份改的都不多，”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编剧道：“主要变动就是马上要拍的部分。原来不露面的南宫老庄主改为大庄主，就是宁湛檬的角色。现在的剧情是大庄主、少庄主一起爱上上官倩儿，山谷里苦情戏这一段，由大庄主来替女主死，后面攻打邪教的大场面sho再顶上。” 众人一听，戏份动的还真不多，原本有些自危的几个男配也纷纷松了一口气。待得大家翻开剧本，原来满脸褶子的老庄主果然被大刀阔斧的改了，这下也有了名字——叫南宫修瑜。剧本里加了不少他和女主的感情戏。好比平时带着半边面具，看上去冷冰冰的实则暗恋女主，为女主挡剑之后握着女主的手揭下面具说着不求陪在你身边只求你能永远记住之类的云云…… 再对着宁湛檬看一眼，人家这脸，可不就是再老套的剧情都能拍出爆发力来！ 陈森和编剧组沟通了几句，对改动明显也满意的很，立时吩咐下去给宁湛檬量个尺寸赶工戏服，大庄主以外的剧情先拍着，后天等东西一到再动工。 一顿饭吃完，饰演少庄主的sho似乎还没回过神来：“我这是被加戏了？新剧本里，我得到最后大结局攻打邪教的时候才领便当！一下多了好多戏！” 迟璟的眼里扫过一丝不甘，他对着sho缓缓道：“你被删的是苦情戏，后边加的所有镜头都比不上这一段重要。你刚拍戏，还不懂这些。公司给你要到这个角色，就是为了让观众记住你。你之后看看观众对宁湛檬的反应，就知道这次改戏对你不公平了。” sho一愣，想想也是不无道理，顿时又有些纠结起来。 午后，裴乐远拿了两瓶水，走到树荫底下，之间宁湛檬刚好翻完剧本的最有一页，抬头看了他一眼。 树影婆娑中的美人气质安详，漂亮的眉眼在光影下带着精致而疏离的美感。裴乐远递过水，瞅了一眼放在一边的剧本：“这就看完了？” 宁湛檬点点头：“要我背给你听？”剧本里，他的出场只集中在山谷这一段，人设又高冷的很，翻一遍足够记住所有台词。唯一的遗憾是打戏太少——毕竟就宁湛檬个人来说，他在镜头前唯一有经验的就是打戏。 裴乐远不信，愣是抽查了好几句，然而宁湛檬闲闲的靠在那里，也不见他思索，基本说了上句下句张口就来。 裴乐远：……这种有脸有才华的人，走后门去拍陈森的偶像剧到底是为了什么？ 宁湛檬的周身有一种让人很容易安定的气质。裴乐远并没有注意到，比起昨天晚上，虽然被劫持的事实没有改变，但他与宁湛檬相处起来已经随意了很多——好比说现在，当宁湛檬再次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的时候，他潜意识里竟觉得仿佛正常无比。 然而宁湛檬甫一开口，他就立刻苦下了脸。 “你要预支工资？” 宁湛檬笑的春风满面：“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你是投资人，只要能把我的消费记在你的账上就好。” “……你要买什么？”裴乐远心中警铃大作。 宁湛檬望着裴小少爷的眼睛，真诚道：“晚上去配电室充点电，电费先帮我垫着，嗯？” 裴乐远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宁湛檬这是——似乎不打算这么白吃白住下去，这是要开始逐渐给自己交生活费的节奏？这么看来好像两人之间似乎真的不是劫持关系…… “你知道昨天晚上住的小洋房有多贵不，”裴乐远对对方的生活常识表示鄙视：“这种套件怎么可能需要额外缴纳水电费？！” 宁湛檬眨了眨眼睛：“相信我，不会比你的房租便宜。还有，给我办张身份证。” 裴乐远：…… 陈森一直拍到夕阳西下，这才宣布收工走人。整个剧组今天一大早就来了，再拍夜景镜头不利于发挥。临走时，他握着宁湛檬的手颇为依依不舍，几个剧组人员简直看红了眼，恨不得自己把陈导推开也握上那么一握。 散场之后就是下班时间，没了剧组的规定，不少人都把手机拿了出来，试图偷偷摸摸对着宁湛檬拍一张。陈森反应极快，他拿起扩音器一吼，顿时众人都讪讪的收了手机。 陈森的理由很充分，宁湛檬这次算是荧屏首秀。这张脸，确实不炒都能红，但就算红了，也要本着整个剧组的名义红。在定妆照出来之前，宁湛檬的相片一张都不能曝光。 “男人，漂亮的男人，还是一直只露半边脸的漂亮男人，本身就是这段剧情最大的张力。想想，他刚为女主挡了剑，在最脆弱的时候，用染血的手握住你，揭下面具，把心底的爱意一刀剜出来——到时候再加个闪电特效，水龙头造个倾盆大雨，哗啦啦的！讲真，凭小宁这张脸，就算没有演技都能把观众电的浑身酥麻！” 众人纷纷称赞陈导明智，宁湛檬倒是愣了一下，若有所思。 公路上，剧组的车队与裴家的车分道扬镳。裴乐远正沮丧着今天没和迟璟多说几句话，宁湛檬忽的开口：“我发现一个问题。” “哈？” “我没演过戏，可能真没有演技。”宁湛檬诚恳道。 第10章 定妆照 在裴乐远看来，偶像剧哪里需要什么演技，尤其是陈森的剧。光看今天那个sho,舞起剑来像跳霹雳舞，深情凝视女主的时候就跟隐形眼镜掉了一样，照样是镜头卡都没卡一遍过。 然而等回到度假村，宁湛檬心血来潮想找他对戏的时候，裴小少爷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么天真——就宁湛檬念台词那模样，和“熟读且背诵全文”并没有任何区别。 “我们这是在对戏？”裴乐远干巴巴道：“带点感情，感情！这段是你遇到在山庄里乱跑的上官倩儿，你现在是这辈子都没怎么见过女人的南宫大庄主，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被吸引——初恋的感觉懂不懂？现在我是女主角，你对着我再来一遍。” 宁湛檬思索了一下，认真的点了点头，接着清了一下嗓子，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乱跑？” “……停停停，南宫大庄主是什么人物？隐居世外的一家之主。他有可能笑的这么、呃，勾人吗？要矜持！”裴乐远顿了一下，想起来过去自己和迟璟对戏时的方法：“你把动作加上来一起试试。” 宁湛檬歪了歪脑袋：“不能笑吗？” “不能笑，”裴乐远严肃道：“拿出点气势来，虽然这时候你已经有点喜欢她了，但还是要表现出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宁湛檬点头，然后在一瞬间气场外放，眼神凌厉，俊美的五官带着迷人而危险的冷冽气息，直直锁住裴乐远。 裴小少爷：……卧槽腿软了！这种温软美青年一秒变抖s的感觉是要闹哪样？ “你是谁，”宁湛檬的声音不急不慢，带着低沉而性感的压迫感：“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乱跑——这样如何？” 裴乐远虚弱道：“你是想和女主搭讪，不是想让女主跪舔，南宫庄主的人设是苦修多年心思单纯的剑痴，不是霸道总裁，把气势收起来再试试。” 话说回来，气势全开之后，配上这张脸，念起台词来真像张牙舞爪的猫科动物，挠心啊……裴乐远心道。 宁湛檬虚心受教，又规规矩矩再来了一遍。 十秒钟后，裴乐远懵逼。这和之前第一遍有什么区别？！在之后的整整半小时内，他尝试了各种方法试图让宁湛檬融入南宫修瑜的角色之中，然而结果是令人崩溃的——宁湛檬的表演只有两种形态，一种是温软无害美青年，一种是进入战斗状态气场全开。这甚至都不能称之为演技，这明明就是他自己好吗？ 而至于感情戏，宁湛檬的表现也仅仅比sho那“隐形眼镜要掉下来了”的表情稍微好一点点而已，还是在前一种状态下。进入战斗状态之后他的眼神看起女主不像是在看心上人，而像是在看某种异形生物之类。 “我想静静。”裴乐远吧唧一声趴在了沙发上，用枕头蒙住了脑袋：“你点天赋点的时候，敢不敢从脸上匀一点下来放到演技上？” 宁湛檬也有些挫败，身为提坦斯真人秀一代人气选手，被逼走上演戏这条路也是迫不得已。在此之前他从未接受过相关训练，长期处于生死边缘的经历让他很难有夸张的表情，而至于感情戏——在帝国，实验体设计之初就不具备繁衍者资格，初始融合的几条基因链要不就是攻击性极高，要不就是易驯养，从来没有被设计成“可恋爱模式”的。 “有空对着镜子练练，看电视剧的时候，观察一下演员五官的细微变化，进步比对戏能快点。”裴乐远有气无力道。 宁湛檬点点头：“好，晚上回来就试试。” 裴小少爷在沙发上滚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没开口询问行踪。宁湛檬隐瞒了太多他所不知道的东西，况且他要是想走，自己拦都拦不住。就现阶段来说他裴乐远也就是个被使唤的命。摸了摸手臂上的伤口，这玩意儿还真邪门的很，宁湛檬想让它疼就疼，这两天倒还真没疼，就是绿幽幽的一点愈合的迹象都没。 那厢，宁湛檬向裴乐远打了个招呼，随之便扬长而去。 度假村一角配电室里，宁湛檬神不知鬼不觉得摸了进去，一眼就找到了变压器的所在。小到几乎难以察觉的电流声此时在他的耳中有如天籁。将总线摸透之后，宁湛檬果断断开了备用电枢，用精神力包裹右手，轻轻的把自己接在了高压电的末端。 ——宁湛檬露出了一个愉悦的微笑，这种洗热水澡一样的体验，简直舒适感爆棚！ 度假村究竟还是民用电，支持功率并不高，约莫过了半小时生物监测仪器上的百分数才跳了一跳。好在宁湛檬早有准备，之前在片场上几个一起唠嗑的道具师在他临走时送了他不少娱乐杂志，宁湛檬索性全都带了过来，在配电室里一本接一本看了起来。 灯光幽暗的配电室里，宁湛檬努力汲取着自己未来赖以谋生的行业相关的一切的知识，就连“中年影帝发福为哪般”、“玉女上位竟与当红小生成情敌”之类的文章都丝毫不放过。在曾经身为职业选手的日子里，宁湛檬也是这样一篇接一篇的研究潜在对手的一切八卦小道消息，毕竟到了赛场上就是你死我亡的节奏。此时读起两万年前的娱乐圈八卦，虽然心态已然放松许多，但宁湛檬还是习惯性的记住视线经过的每一个名字和每一张脸。 十几本杂志看完，宁湛檬也算是对圈内一些基本常识有了个大概的认知。陈森是烂片小天王，迟璟才红两年还在二线徘徊，崔盈已然是个小有名气的花旦，sho所在的聚爆组合已经发了两张唱片——在两万年前的娱乐圈里，竟然没有一档节目以生存类真人秀而被当红杂志报道，艺人的地位高不可攀，粉丝基数庞大。光迟璟的微博粉丝数就是宁湛檬的小柠檬后援团人数两倍不止。 ——毕竟，提坦斯真人秀只是帝国众多生存类真人秀中极其不起眼的一个，宁湛檬当年圈的粉也仅限于几个主星而已。 杂志上，观众的喜好判断也与两万年后截然不同，艺人的评判标准不再以武力值来决定，相反则是艺德与演技，其中演技糟糕、只能靠脸在圈子里谋生的，被统称为花瓶。 最后一本杂志翻完，宁湛檬盯着这两个字看了许久，一声长叹。帝国是回不去了，既然无法再做真人秀选手，就努力在未来，做好一个能勉强糊口的花瓶吧！ 陈森的剧组在效率上毫不含糊，三天之后，属于南宫修瑜的那套戏服已然完工，样式与小庄主南宫修齐那套相似，都是黑色衬底金色暗纹。 宁湛檬领了戏服，走进更衣室，把身后无数道炽烈的光芒隔绝在了门外。当他再次出来的时候，守在门外的服装师愣愣的看了半晌，最后嗷的一声叫了出来。这一系列风格早在定妆的时候是按照sho的形象需求来的，整体偏硬朗，线条简洁明快，然而稍作改动之后穿在宁湛檬身上，不仅不突兀，还托出翩翩公子人如玉的气质来。 着装完毕之后，宁湛檬被直接带到了化妆间。然而对着这张脸，再高超的化妆师似乎都无从下手。最后还是技术娴熟的林姐出马，稍微打了点阴影强化一下五官，处理完发型了事。 “谢谢林姐。”完工之后，宁湛檬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笑的温柔腼腆。 林姐故作夸张的捂着胸口道：“谢我做什么，哎呀我都生怕画毁了，手抖不说心脏还跳得厉害。快去找陈导吧，你呀，光看这张脸，要是火不了我就把这桌子上的粉饼刷子全都吃了！” 宁湛檬眼角弯弯。 十分钟后，陈森见到一声行头着装完毕的宁湛檬也是一愣。很难说宁湛檬的古装与现代装束哪个更好看一点，这张脸似乎可以通杀所有造型，但陈森确定的是，剧组的颜值担当从今天开始就要彻底从崔盈变成眼前这个新人了 “还愣着干嘛？”陈森敲了敲扩音器：“今天就把定妆照给拍出来，趁着五一炒上热搜！” 一声令下，这边戏继续拍着，宁湛檬那里直接两个摄影拉着补拍定妆照去了。 灿烂的阳光下，宁湛檬持剑站在布景前，身材颀长气质冷冽，银蓝色的面具挡住了右侧面颊以上的部分，为精致的五官增添了难以明说的诱惑力。在摄影师的指导下，宁湛檬认真努力的调整着脸上的每一块肌肉，最终定格成了几十张近乎完美的照片。 “……选哪张？” 陈森从头到尾翻了两遍，最终挑出了光影效果最好的八张：“做个九宫格，中间放剧组logo。” 宣传助理得令，下去刷刷刷做图去了。 午餐前，陈森挑了个良辰吉时，直接把微博发了出去。和剧组合作的有好几个营销号，一发就转太过明显，陈森指挥着小助理过几个小时再联系他们。 一群人又围在一起吃了盒饭，陈森照例动作极慢，一边吃还一边发表激烈昂扬的演讲展望剧组无限美好的未来。等到再准备开动的时候，已是整整一个小时之后。 陈森四处走动了几下，顺手掏出手机刷了一下微博，紧接着揉了揉眼睛——他的首页似乎被刚才发的照片给刷屏了，其中好几个转发的都是几十万粉乃至百万粉的重量级账号。 “？？我还没给这些营销号钱呢？！！” 第11章 打戏 林嫣是一个二线城市的白领，午休期间照例刷着手机。她同时还是个有着十几万粉丝的微博影评人，在她的关注列表里面就有陈森的存在。 要为一个优秀的影视作品写评论实际是非常花费时间的，而为了保持充足的更新量，批评烂片就成了她的主要工作之一。这其中，光陈森团队就为她提供了大量表现浮夸或穿帮明显的素材。 这天，她原本打算把主页关注的所有大v、自媒体都浏览一遍，然而当滑动到第二条大图微博的时候，她蓦地浑身一震—— 九宫格，其中八张图都是同一个人的定妆照。这是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艺人，穿着黑底金纹的古装造型，带着半边银蓝色面具，露出来的五官精致到不可思议。林嫣在审美上十分挑剔，圈内几个作为颜值担当的小生在她看来也只能矜持的给出九分，但屏幕里的这个青年——林嫣过了许久才从恍惚中反应过来，图上的青年的五官整一个超出了审美极限！ 林嫣来不及细看，作为半个媒体人的直觉让她迅速换下小号登上大号。距离陈森发博只经过了三分半钟时间。林嫣相信，她绝对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人之一。不同于往常在博文上精雕细琢半天，林嫣直接找了个表情出来就按下了转发。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完毕之后林嫣才得以静下心来仔细研究。 她甚至怀疑，这张脸有没有可能是科技手段合成的，但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定妆照里的青年五官温润却气质冷冽，眉眼每一处都只能用“恰到好处”来形容，这种韵味绝非现在虚拟现实科技里的合成脸能比。然而这样的一个艺人，林嫣却从来都没有见过。原博主是陈森所在的剧组官博，附文十分简单，只有八个字：宁湛檬饰南宫修瑜。 宁湛檬是谁？林嫣急忙点到剧组首页试图在演员表里看出端倪——然而她很快发现，宁湛檬这个名字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被更新在剧组职员里。反复看了三遍之后，林嫣终于有气无力的趴在了办公桌上，心下对陈森暗恨不已，拍烂片也就罢了，还把史诗级美青年藏着掖着一点风声都不露！ 在饭点被发布出去的几张定妆照所惊动的不仅仅是林嫣这样的独立影评人。“五星私密档案”是由一个专业团队所经营的跨平台营销号，光在微博上就有一千多万粉丝，专门以收集明星小道消息来吸引大众。而每一期的“重点关注”则由粉丝提名产生。在这一天的中午，私密档案的私信差点没有被粉丝们刷爆，几乎所有人提名的都是同一个名字，附上的八张照片也一模一样。 宁湛檬。 这是谁？私密档案几乎查遍了所有引擎发动了所有人脉都没能找到一个对的上的人，陈森还在山沟沟里拍戏，这下唯一的线索也暂时联系不上。唯一幸运的是，其他几家有竞争关系的营销号或是媒体也都在纷繁的粉丝来信下保持了一致的缄默。 私密档案的几个经营人略微商议了一番，最后一拍板：“先把档案公众页建起来，跟我们合作过的一个摄像在陈森那里跟组，晚上给他电话。” 陈森刷了两下微博就又把手机扔到了一遍。此时剧组的最新一条博文下面已经刷出了几千条评论，从舔屏到求嫁到毫无意义的“啊啊啊啊”，更多则是向剧组打探新人具体信息的。陈森经验丰富，在这种时候一下把料全抖出来了反而不能把观众喂的心满意足，太过冒进只能错失下一步继续炒作的良机。 “先晾着。”陈森大手一挥，吩咐众人动工。 随着陈导一声令下，宁湛檬的戏份终于正式开拍。虽然对细微表情的控制依然惨不忍睹，但经过三天对剧本的细心揣摩，每一段他出场的场景都被标注了a或者b的字样——对应他唯一能够表达的两种人物状态，进战与脱战。 宁湛檬的第一场戏是山庄里南宫修瑜教授南宫修齐剑法的场景。其中细节性演技要求不高，但在古装剧里仍属于难拍的镜头，因为毕竟算是半个打戏。陈森清楚宁湛檬没有经过系统的形体培训，故而对他的要求也并不高。加上和他搭戏的是打戏永远像跳霹雳舞的sho……对于这一段，陈森已经打定主意要用近镜头加武替一笔带过。 两个主演补完妆，陈森调整好机位就效率开拍。sho穿着和宁湛檬极其相似的戏服，往人前面一站，立时气势上就弱了不少，然而在长兄幼弟的关系上也勉强说得过去。 “给我看看你剑法的长进。”宁湛檬坐在演武场一旁的软榻上，抿了一小口茶，眼神冷冽的看着自家弟弟。 “哥，你怎么每次看到我都是捉我练剑。”sho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拿出佩剑，舞了个用力过猛的剑花之后就按着武术指导的动作在演武场中央跳起了霹雳舞…… “卡！”陈森扩音器一喊，吓得sho差点没把剑扔树上。 “我说小宁啊，你是疼爱南宫修齐的哥哥，眼神再柔和一点ok？还有sho，你这两天有没有用心再练？” 宁湛檬有点心虚的点了点头，视线经过sho的一瞬在他的左膝上停顿了一下，又快速移开。再坐到榻上的时候，他努力的调整眼部周围肌肉放松，气势内敛，方才冰冰冷冷的杀气总算稍微中和了一些。 陈森：……虽然看上去有点像面无表情但小宁估摸着已经尽力了。 这一次，sho终于安安稳稳的把他的那段单人剑舞表演镜头过了。陈森没喊卡，两人顺利推移到下一个镜头。宁湛檬此时也终于发现面无表情都比这样控制肌肉要来的自然的多，他短暂的调整了一下状态，对着南宫修齐继续念台词：“剑无章法，轻浮无力，比之三年前的你还要不如。” 陈森点点头，示意继续。宁湛檬起身，走到sho的面前握住了他那只拿剑的手：“我教你的，都被你忘了吗？” 此时两人挨得极近，宁湛檬微不可查的吐息几乎就在sho的脖颈之侧。sho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在宁湛檬握住他的手的时候，宛如实质的酥麻感从两人接触的地方传来，流经他的四肢百骸。他只要稍微一侧头，就能看到宁湛檬完美的五官，毫无演技的空洞眼神，和纤长浓密的睫毛——然后，宁湛檬就着握住他的手，开始重复刚才的一招一式。 宁湛檬此时心里是颇有些抱歉的，昨天的电充的太多导致与他现在自己都有点接触性漏电，刚才连带着也不小心电了sho一下，但应该在古人类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武指教给他的动作在真正的搏杀之中丝毫没有任何作用，对肢体的要求也并不高，宁湛檬几乎毫不费力就找到了这套剑舞在镜头前的绝佳角度。 在几个摄像头的聚焦下，宁湛檬的带着sho轻轻做了第一个起势剑花。他的动作和sho的霹雳舞风格比起来并不快，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道，不仅仅是那把剑，被他半环着的sho在此时都已完全纳入了他的掌控之中。这套剑舞在宁湛檬的手下似乎真的变成了可以夺人性命的不世之术，冷冽的锋芒有如实质——整个片场都安静了下来。 和宁湛檬离得最近的sho是最直观感受到这一切的，然而身处于凝滞的最中心，他竟丝毫不觉得费力。也不知道宁湛檬是怎么用的力，他被半环住的时候整个人都觉得轻飘飘的，每一个动作都不需要做任何思考，整个身与心都像是被身后的人裹挟，身体里的每一寸都如同被吞没一般。 sho忽然想，如果真有南宫修瑜这么个惊才绝艳的人物，被他手把手教着练剑也莫过于此。他甚至发现了一个细节，宁湛檬在引导他的时候很注意他的韧带极限，而左膝的动作幅度更是降到了最小。 “卡！”陈森蓦地开口，宁湛檬点点头，漂亮的收了个剑花。 “小宁啊……你这是练过的？”陈森一脸笑眯眯道。 宁湛檬递出一个谦逊的微笑：“只学过一点。” 陈森竖起了大拇指。 那厢，sho交还了道具，整个人还处于一种懵逼状态，直到宁湛檬走到了他面前才猛地反应过来。 “膝盖怎么了？”宁湛檬给他递了一瓶水，示意他把一边裤脚卷起来。sho今年才十九岁，在帝国漫长的寿命里连青年都算不上。对于这类弱小的幼崽，宁湛檬总是会特殊照顾一些。 sho的耳根变得通红：“没什么，就、就前两天拍戏的时候扭了一下。” 少年手忙脚乱的把裤腿网上卷了卷，宁湛檬弯腰仔细看了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疲劳性扭伤，运动量不够啊，今晚回去记得热敷一下。” 宁湛檬走了之后，sho迟钝的啊了一声，耳后的烧红已然蔓延到了脸上。 不远处，陈森正在回看刚才的镜头。一旁的副导小声耳语着：“瞧这一段气氛，兄弟感情多好！” 崔盈也凑过去看了两眼，随即扭头盯着陈森：“陈导，让编剧组加一段，我也跟小宁一起拍个练剑呗？” 第12章 筒子骨 一天不到的时间，宁湛檬在和女主相遇前的戏份已经拍了大半。夜色将至，陈森宣布散场，整个剧组一片欢腾收拾东西班师回朝。 陈森这几日定的都是宾馆附近一家土菜馆，吃食算不上精致但分量都足的很。在饭桌上，陈森特意掏出了手机，向大家逐一展示定妆照的两万转发。言罢为了表示对新人的嘉许，他还特地夹了一块筒子骨放到了宁湛檬的碗里。坐在一旁的男团成员不少看的眼睛都直了。 sho坐的离宁湛檬最近，心里也是羡慕的很。陈森在剧组内一向君主集权，享受至高无上的地位和优先动筷权，从来也没有见过他对崔盈以外的哪个演员这么关怀过。崔盈是咖位摆在那里，宁湛檬的话……sho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神思不属，万般感慨。 就这么一张脸，大口吃肉的时候也跟最优雅的艺术品一样，当真是夺天造化——sho忽然一愣，似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接着过了整整三秒才反应过来。宁湛檬好像把陈导夹的骨头给整个吃掉了，是整个……而且啥都没吐出来。 两万年前的地球古菜在调料、烹饪手法上都有着一种极其本真的风味。宁湛檬在作为实验体的时候，唯一食物就是流质营养剂，参加提坦斯真人秀之后又为了保持状态，除赛前大餐外只摄取人工调配复方食品。来到地球之后，几乎每一顿他来说都是从未有过的享受。故而虽然饭桌上觥筹交错十几个男配勾心斗角，但陈导给他的肉已经完全吸引了他全部的心神。 感受到sho诧异的目光，宁湛檬也是一愣，接着迅速意识到自己似乎忘记了去隐藏显眼的咬合能力。电光石火之间，他当机立断，又夹了一块骨头——放到了sho的碗里。 sho：……！！！ 少年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看样子已然丧失了所有思考能力，为了掩饰只能埋头苦吃起来。宁湛檬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并在之后的三分钟里，视线扫过全桌，根据古人类咀嚼时的肌肉动作幅度快速分析出了正常咬合能力在二十千克左右，刺类软骨通常不吞咽——样本统计完备之后，宁湛檬这才谨慎的再次动筷。 感受到宁湛檬的视线移开，sho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红晕慢慢消退。一旁盯了许久的崔盈则左等右等，最终还是忍不住一扯宁湛檬袖子：“小宁啊，一视同仁，给我也夹一块呗！” 宁湛檬递出一个微笑，眉眼温和：“崔姐身材这么好，以为平时都不怎么吃肉。刚才想夹还怕你生气。” 崔盈被说的眉开眼笑，只觉得这个新人真是可爱，恨不得饭都多吃几口。 一顿饭吃了许久，剧组打算步行回宾馆，宁湛檬则向众人告了别。临走之前陈森依然有些不放心：“小宁这么好看，深更半夜的我都不放心他打车。” sho：……就他今天拿剑那气势，明明一个人打一车人都没问题。 陈森最终还是没舍得再开一间房，只是反复叮嘱让宁湛檬尽快找个经纪人和助理，免得出门在外不便云云。宁湛檬虚心听了，最后被剧组两个助理送到了最近的车站。 饭局结束后，sho也被自家助理领走和其他男团成员一起开短会。聚爆男团的经纪人三十来岁，眼光老辣，众人到齐之后他二话不说直切主题——宁湛檬。任何投资方都有安插新人的权利，宁湛檬半路进组也无可厚非。然而剧组原本的噱头“聚爆男团荧屏首秀”在宁湛檬这张惊天动地的脸下明显也只能退居二线。 “今天给你们提醒这个，是为了让你们拎得清。公司花大价钱把你们塞进来，是要捧你们的。现在人家光定妆照人气就比得上你们一张专辑——我不是想给你们施加压力，但现实就是如此。舆论那里我会处理，你们也要努力，懂？” 男团的九个成员被教育的群情激昂，甚至有人用批判通敌的眼光看向sho——人宁湛檬都给你夹筒子骨了，这不算通敌算什么？ 短会结束，经纪人当场写了报告发到总部，众人收拾了下东西也各自散去。 sho还没走几步远，忽的被人拍了一下肩膀。他一回头，就看到聚爆主唱june的大脸。 “你和宁湛檬很熟？”june若有所思道。 sho吓了一跳，忙道：“我、我没有……” 揉了揉他的头发，笑得意味深长：“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嗯，继续保持。” 平时高高在上的主唱来的奇怪走的也奇怪，sho一直苦苦思索着走到房间门口，才猛地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的性向早已不是秘密，加上刚才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莫不是要……！ 那厢，宁湛檬到了交通点，与助理告了别，目送两人离开之后赶在下一班接驳车经停之前迅速隐匿到了一旁的山林里。看着左右没人，灯光也照射不到，宁湛檬果断打开双翼扑腾了两下上天消食去了。 狮鹫基因对于运动量要求极高，双翼舒展开的那一瞬间，宁湛檬舒适的简直想要喟叹。在这荒山野岭里还能放飞自我，到了城市之后就很难有这样的机会。陈森那里的镜头不出一周就能拍完，之后为了缴纳电费还是要进入古人类的大都市去谋求一份正式的艺人饭碗—— 暂且委屈你下你们了，宁湛檬拍了拍翅膀心道。 漆黑的夜幕之中，宁湛檬在山头盘旋了许久，一直等到大骨头汤的幸福味道在唇齿之间被夜风吹的消失殆尽，才重新往度假村方向推进。 宁湛檬进门的时候，客厅里飘着淡淡的酒气，裴乐远正拿着手机暴躁的走来走去，似乎在和什么人争辩。看到他进来，裴乐远最后拔高了音量说了一句，使劲儿按掉了通话。 “怎么了？”宁湛檬挑了挑眉毛，对目前的饲主表示出了适当的关怀。 裴乐远两只眼睛红红的，似乎并不想说。少顷，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斟酌开口：“现在网上全在传你的照片，已经有两家经济公司找到我想询问你的签约意向。” “什么样的？”宁湛檬来了兴致，颇为好奇。 “传娱和一个叫做……百米的工作室，”裴乐远顿了一下：“传娱是顶级经济公司，是对艺人的限制也多。你要是签传娱，两年的封闭式新人培训肯定少不了。至于百米，”裴乐远绞尽脑汁，对于这家不入流的工作室，他还真的听都没听过：“名气……稍微小了点，但这种公司绝对会以你为先，自由度也高。” “就百米了。”宁湛檬果断开口。 裴乐远犹疑：“其实可以再等等看，再大点的经纪公司，想签下你的只多不少。” “越小越好，你觉得我以后拍戏靠的是经济公司吗？”宁湛檬挥挥手，理所当然道：“当然是靠脸啊。” 裴乐远：……想打他，但是怕被揍。 第13章 百米工作室 裴乐远并没有对那通电话解释什么，然而两日后的清晨，当宁湛檬正看电视购物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楼上传来了裴小少爷乒乒乓乓收拾东西的声音。 “要走？”宁湛檬挑了挑眉毛，微微侧身看着下楼的裴小少爷，手上动作不停。优雅的消灭着一根又一根的油条。 裴乐远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家里催着回去，祭祖。” 宁湛檬哦了一声，在他的基因组合中，拷贝于人类的占百分之七十左右，其次又有百分之二十来自于狮鹫，他本身并没有祭奠其中任何一种物种的习惯，然而身处两万年前的地球，他对任何存在于历史的智慧生物活动都充满了好奇：“祭祖是什么样的？” 裴乐远蔫巴蔫巴的给自己倒了杯豆浆：“去主家的深山老林里头呆一周，没电视，没wifi，几个长辈还不知道为什么都挺不待见我的。” 宁湛檬上下打量了裴乐远一番，人类男性，二十四岁，四肢无力气场弱小，这种半大不小没有任何竞争力的成长期幼崽在动物世界里，遇到饥荒都是一窝子里头第一个被扔出去的。 然而出于对饲主的尊重，宁湛檬微微思索了一下，诚恳道：“至少你是个影视投资人，对家族还是有点用的。” 裴乐远：……去年亏的几百万还没收回来呢。 到本家老宅还有两天功夫，然而当务之急裴乐远还有另一件事需要解决。趁着宁湛檬心情好，他连忙往人碗里多丢了两个包子：“那个——房费我一直交到这周末了，钥匙马上就给你，”裴乐远支支吾吾道：“就是我这手臂上还有个道子……” 宁湛檬弯了弯眉眼，看向裴小少爷的时候眼神真挚而温柔：“不怕，不会疼的。” 裴乐远：“我、我就是想……” 宁湛檬为他倒了一杯牛奶安抚之：“这代表我们彼此间的信任，好歹也是友谊的见证，嗯？再说了，这也算是个单向报警系统，将来你要是遇到危险了，我还能赶过来看看能不能抢救一下。” “……”裴乐远死鱼眼盯着牛奶，虽然心中有万般不甘但迫于淫威也只能屈从。十秒钟后，他愤恨的端起杯子，啊呜一大口喝了个底朝天。 最终，裴小少爷还是带着满腔怨念拉着箱子走了，顺便赔掉了豪华别墅额外一周的租金、超额的电费和一张□□。 五一黄金周的末期，从九寨沟周边飞往全国各大城市的机票价格飞涨，反向航线却以空席居多。在裴乐远登机前往s市的同时，有一个人正刚刚降落，向着九寨沟进发。 白米是个在外界名气并不响亮的经纪人，然而在昔年的传娱内部，他却是几大金牌经纪人之一。因为在一次高层变动中站队失误，之后连着两年，他带出来的新人都被分配给别人做了嫁衣。半年前，他带着一小批人马出来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虽然有着积累多年的人脉做支撑，但在几大巨头的夹缝下，他的百米工作室每一个决策都走的举步维艰。 百米工作室路子不广，资金也不充足，旗下的艺人通常都是大公司淘汰下的，因此合作的通告在档次上也一直上不去。对于白米来说，一个能撑得起工作室的艺人，几乎是他愿意付出所有代价去挖掘的。此时距离宁湛檬的定妆照放出不足四十八个小时，而白米正是最早聚焦于这个名字的一批人之一。 在定妆照放出来之后的一小时内，他就动用了不少老人脉把所有和宁湛檬相关的信息查了个遍——这个新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第一次出现是由裴氏的小公子裴乐远推荐进剧组。辗转打听到裴乐远的联系方式后，白米立刻就厚着脸皮代表工作室表达了和新人见面的意愿。 在裴乐远回复之前，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超乎了白米的想象。八张定妆照，在一天内达到了整整三万转发，就算白米再乐观，他也能够想象至少有几十家大大小小的经纪人公司都盯上了这个几乎超出审美极限的新人——即使之后来自于裴乐远的回复都没有让他的担忧减少半点。 奇货可居。他几乎百分百确定，裴乐远向所有的经济公司都给出了一模一样的回复，他完全可以在几十分合约中挑出福利最好的一张，而百米在其中基本是毫无竞争力的。 然而即使这样，白米都毫无犹豫的定下了飞往陈森剧组的机票。百米工作室已经在三线挣扎了太久，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能更进一步的契机。 九寨沟，长海五彩池。 白米在出示了和裴乐远的微博私信互动之后，被剧组工作人员放行进入片场。 矿物池场景在武侠片中风格稍显奇幻，但陈森在少许考量之后仍旧坚持把南宫修瑜为女主疗伤的镜头放在这里。经过三天的拍摄，宁湛檬已经完成了和女主初期互动的剧情，接下来的一段是几个长镜头拼凑——宁湛檬需要在追杀女主小分队的骚扰中把人一把捞起，大轻功直飞疗伤圣地，然后展示冷酷如坚冰的南宫庄主不为人知的柔情一面。 陈森的设想很完美，然而宁湛檬与崔盈对戏不同于sho。如果说南宫修瑜与南宫修齐在一起是半斤八两大眼瞪小眼，那么一旦有了当红小花旦的对比，宁湛檬的演技顿时就惨不忍睹起来。 三天的时间，足够整个剧组认识到这一难以改变的现实。上天是公平的，大概是给宁湛檬捏脸的时候砸了太多花销，导致于演技严重欠费。宁湛檬前期还能面无表情放放冷气装个冰山糊弄过去，一旦涉及到“隐秘而爱恋的眼神”，近镜头就变得尤其难拍。 白米走进拍摄现场的时候，陈森正在指挥整个剧组准备吊威亚的打戏，并不清楚宁湛檬底细的他在第一眼就是十足的惊艳——地面上是忙忙碌碌的摄像组工作人员，半空中，宁湛檬广袖长袍，手持一柄软剑，在工作人员的配合下按照武指的要求翻腾纵越，他的动作极其优雅，银蓝色面具之下的眼神冷冽出尘，收剑的一瞬间往白米的方向一瞥——如同无情无欲的神祗看着芸芸众生。 “没问题！”武指比了个ok的手势，陈森挥挥手，拿着扩音器对着正在缓慢降落的宁湛檬：“小宁啊，你打的开心，表情呢？表情，表情！女主就剩一口气了，你好歹表现一下啊，咱们这是虽然是个远镜头，但脸也是能拍到的哈。” 宁湛檬心虚的点了点头。 “成，一会儿争取一遍过。那边威亚再检查一下。” 负责操纵工作人员应声：“应该没问题，一切正常——等、等等，导演，现在显示装置承重力是零，这，这……” 宁湛檬一愣，随即迅速反应过来，放松四肢把重量重新搭载到钢丝上——刚才急着琢磨表情，竟把这事给忘了。 工作人员傻眼：“现在没事了……” “今天风比较大，有误差也正常。”宁湛檬降落到地面，不着痕迹的掩饰道。 宁湛檬如此说着，陈森却并不放心，差使一帮技术人员复查去了。 整个剧组再次陷入忙碌之中，一旁的白米则视线紧紧锁着宁湛檬——他从威压上下来之后就主动帮着剧组搬道具去了，道具组与他似乎熟得很，主演来帮忙也不客气推辞。看得出宁湛檬人缘好，不娇气。而他的身边似乎没有任何助理或经纪人的存在。 白米蓦地一阵狂喜，如果他真的是第一个与宁湛檬接洽的经纪公司，如果百米工作室真的能签下这个新人——那未来当真将难以估量。 第14章 签约 这场打戏拍的极快，宁湛檬动作如行云流水毫不拖沓，将南宫修瑜的锐意杀伐之气表现的淋漓尽致。而另一边，身为女主角的崔盈则拒用武替亲自上阵。崔盈本身舞蹈基础不错，表情也控制得当——这一段威亚双人戏陈森十分满意，一连加了好几个镜头。 “卡！” 两人缓缓降落，几个剧组人员和崔盈的助理班底一时间蜂拥而上。崔盈的公司不大，她在里面算是一姐待遇，九寨沟这段外景剧情光她一人的片酬就能抵得上参与的所有男配的总和。刚才那一段，崔盈虽然做好了全部防护措施，但实则大部分重量还是落在宁湛檬身上，不少剧组人员都暗暗捏着一把汗。 无他，威亚戏看似轻巧，对于处于悬空状态的演员来说却负担极大。这一类的打戏对新人来说往往是个不小的挫折，好比说sho，在地面上还能打的介乎武术与霹雳舞之间，一旦被钢丝吊到半空就如同被捏住了后颈毛毛的小猫一样僵的不能看。然而对于宁湛檬，陈森却有着出乎于直觉的信任。 三天的拍摄足够他了解这个新人的方方面面。宁湛檬关于感情表达的演技基础基本为零，但对肢体的细微控制却到了精细的令人发指的地步。 陈森找了个树荫，坐在小板凳上由助理扇着风，一面回看刚才的镜头。宁湛檬在冲进人群的一瞬间如同一把利剑，抱起崔盈的时候依然气势不减，一手女主一手持剑，提气纵越略过湖面时当真如惊鸿照影。更为难得的是，在一系列紧凑的武术动作中，宁湛檬不断调整带着崔盈的姿势，颇为她考虑的同时却又不显得不过分亲密。 “啧啧，”陈森敲了敲屏幕：“这小子，还真不错。你们也看看，他这里——”陈森一扭头，没看到自家副导，旁边站着看了半天的竟是张有些陌生的面孔。 “是不错。”白米肯定的点了点头，向陈导笑了一下，钻进人群一溜烟不见了。 陈森硬生生想了三秒，只觉得隐隐约约有些熟悉，却又从记忆里搜刮不出来。忽的这时，崔盈如同穿花蝴蝶一般从人群里挤了过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挺高兴？”陈森乐呵呵道。崔盈是他当年一部神剧捧出来的女主，两人知根知底。 “可不。”崔盈明显心情不错。 “那可好，下午那场戏也不给你找替身了。” 崔盈妙目一横：“那我不干。下午又不是小宁抱着我……说正经的，你要是现在不想着把他留到下部戏，这人可就不好留住了啊。” 白米挤出人群的时候，主演那里人已经散了大半。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着装，有些紧张的向着不远处的发光体走去。 宁湛檬刚从威亚上下来，只觉得遛了个弯儿，身与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放松。一旁的聚爆主唱june拿着一瓶冰矿泉水立刻就递了过来，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斜地里忽的□□进来一个人。 “宁先生您好，我是百米工作室，裴少之前可能和您提过……” 刚要开口的话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然而来人说的光明正大，接下来他多半是要回避。沉默了少顷之后，他只能念念不舍的走了。 宁湛檬向他挥了挥手，转过身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白米身高一米七出头，微胖，额头有少许细汗，面容友善眼神真诚，心跳却快的有些异常。 “您好。”宁湛檬伸出手，附加一个漂亮到炫目的微笑。 白米觉得有些眼晕，他小心翼翼的把手心里的汗湿在衣服上擦干，郑重的握上了宁湛檬的右手。在来之前，他为每种情况都做了充足的准备。刚才跟在摄像组旁边，短短十几分钟的功夫他已经凭借老辣的眼光把宁湛檬的基本功摸了个透彻。但真正站在人面前，他才蓦地反应过来，陈森那几张定妆照根本就没怎么修过图——他竟然就真的长这样！ “白先生这么远赶来太辛苦了，”宁湛檬温柔道：“要喝水吗？” “谢谢，不麻烦了，”白米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恢复最佳思考状态：“宁先生各方面条件都非常好，说实在这次来我也很忐忑，百米工作室不是三巨头，但拿出来的合约绝对是最有诚意的，我……” “我可以看一下吗？”宁湛檬的气场比白米之前签下的任何一个新人都要强势，但依然在礼貌征求他的同意。 白米点头，从公文包里拿出连夜起草的合约。与草根工作室签人不同，合约里每一项都是严格到细化量化。从薪酬待遇到通告资源，除了百米争取不到的，光看福利与传娱的a签都能持平。宁湛檬签约过提坦斯真人秀，对于细化后的项目稍想一下也都基本通透，小工作室果然如裴乐远所说对艺人自由几乎无限制。甚至对于通告频率，在合约上宁湛檬自己都有着主要决定权。 “宁先生暂时过目一下，如果有想深入了解的我可以为您解释。宁先生还没有助理吧？这几天我都在这里，无论宁先生是否选择我们，有需要都可以……” 白米话音未落，忽的只见宁湛檬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支笔，刷刷刷的在合约所有能签的地方都签上了名字。注意到白米呆滞的目光，他侧身递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 白米：！！！ 几乎过了整整三秒，白米才恍恍惚惚的感觉到了激动的情绪，递到手上的合约依然有些不真切。眼前的青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嘴角微扬气场沉静，明明五分钟前他们还互不相识，但似乎他做出什么决定都不显得草率。 “谢、谢谢宁先生的信任，您一定不会后悔今、今天的选择。”白米语无伦次道：“谢谢……接下来的两年里我就是您的经纪人，助理会另外分配……” “不用这么客气，”宁湛檬飒爽一笑：“以后还请多多指教，米哥。” 这一声哥叫的白米三魂去了七魄，这张脸当真杀伤力超凡。他努力按捺下试图绕场跑三圈的心情，深吸一口气，这才逐渐恢复平静：“好，我虚长你几岁，以后就厚着脸皮叫你小宁了。这几天你的主要任务还是拍戏，其他琐事交给我就好。另外，之前那几张定妆照余热还没过，希望你能授权给我打理微博，和媒体联动，趁着这两天增加曝光率。” 宁湛檬点点头，多年的经验让他深知粉丝基础的重要性，过去为了留住粉丝，他最拼的时候曾把两场比赛间的休整期缩短到三天之内：“我目前还没有账号。” 白米点点头：“那更好。最好的曝光方式是让剧组在发布花絮的时候＠你，我会和陈森那里的pr商量，每一条状态发布之前都会给你过目。另外——”白米迟疑了一下：“我不建议你和june走的太近，这个我以后会说。崔盈很愿意提携新人演员，尤其是男演员，可以适当的保持好关系；陈森一定会邀请你加入他的下一部戏。如果你不反对我会替你接下这个，我们前期的宣传应该绝大部分会与剧组挂靠在一起。” 宁湛檬点了点头，白米明显做了不少功课，比起在帝国时一切向钱看的前任经纪人明显要靠谱很多。 十五分钟刚刚好，陈森远远的拿着扩音器又吆喝了起来。宁湛檬这里离得较远，坐在一边吃冰棍的sho被崔盈差使过来喊人。 “sho……倒是值得深交。”白米若有所思。 “嗯？”宁湛檬弯了弯眼角，sho这个小幼崽有时候倒是挺招人疼的。 “他在聚爆成员里背景相对简单，粉丝基础好，形象风格跟你不重叠，最关键的是——”白米顿了一下，陈恳道：“sho演技不好，你也……咳，真被观众批评起来，你们两可以分担压力，搞好关系总不至于互相甩锅。” 第15章 花絮曝光 白米在签下宁湛檬之后，一整个下午都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宁湛檬连着好几场打戏，吊在威亚上都能看到他两眼放光的在剧组窜来窜去。 在圈内磨练多年，白米的交际能力早已巅峰造极，另一方面，宁湛檬在剧组待了三天，任谁都笃定他能大红大紫。白米顶着一张经纪人的金字招牌，自然四处都能吃得开。临近到了傍晚，白米再次出现在宁湛檬眼前时，路过的工作人员都会颇为熟稔的打招呼示意。 白米并没有在剧组待到很晚，在向宁湛檬知会了一声之后，他就借了一辆车去附近城区里处理合约事宜。次日中午，当他再次回到剧组时，给宁湛檬带来的是一大叠公证过的文件，与工作室里所有能接触到的通告列表。 “给你这些，只是需要你大致有个了解，”白米将几份资料抽出：“等宣传跟上来了，会有更好的通稿找你。我问了一下pr，他们今天就会放新花絮，下午我继续跟进。”白米顿了一下，目光有些担忧的将青年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两天都是你的打戏，如果吃不消就告诉我，我会帮你和剧组沟通。” 宁湛檬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白米的话却让他觉察有淡淡暖意。两万年前所谓的打戏对他来说与日常行走、觅食消耗的能量无差，来到古地球之后的运动量更是远远小于在真人秀赛场之上或是平时训练。宁湛檬甚至怀疑在过于平静的生态环境下，对于激烈运动的缺乏影响到了他的生活质量——一向对睡眠把握良好的他在昨天竟然翻来覆去睡得极浅，一大早爬起来又没有综艺节目可以看，只能一个接一个的研究广告。 白米再三确认无误之后，终于将正事摆上议程：“花絮会在下午三点放出，在这之前需要你开通个人微博。账号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关注列表第一个放百米工作室，可以吗？” 宁湛檬点头：“你看着办就好。” “好。”白米微微舒了一口气，接着道：“接下放剧组和陈导，其他主演你想放的都可以放进来，包括裴少。” “裴乐远？”宁湛檬眨了眨眼睛：“那就顺便也关注了吧。” 白米点了点头：“狗仔媒体稍微有心就能查出来你是走裴少那里跟着投资方进组的，与其藏着掖着不如正大光明互粉，况且裴少的微博还挺有趣的。” 宁湛檬凑过去就着白米的手机看了一眼。裴乐远果然按他所说去山沟沟里头祭祖去了，定位在某个没听过名字的村屯旁边，没电没网倒还真的不至于。白天里头他平均每两小时就会po一条状态，从拍完博物志的昆虫，到乡间的人情风物，到不着痕迹磨了皮的自拍。 宁湛檬看的也觉着有趣，一旁的白米却要看的更深一点：“这张，”他伸手指了一下：“自拍后头的椅子一整个都是老料紫檀木的，中间的图案好几张里头都有。应该是族徽。裴家是做中药材生意的，虽然近十年才起步，但这年头还有族徽，根基肯定深。” 照片里，小叶紫檀椅背正中，一个铜钱大的图案在裴乐远的高清肾机摄像头下极其清晰，图案与战国瓦当风格相近，似乎是一只拖住太阳的鸟，其他在抽象的线条里头也看不出什么。 “挺好看的。”宁湛檬若有所思，以后要是有了新的粉丝团，学习一下把应援标志弄成风格相似的led小狮鹫倒是挺不错的。 下午三点半，片场还在拍戏，处于大后方的陈森剧组pr团队发出了精心剪辑好的花絮——“大小庄主练剑。南宫修瑜宁湛檬，南宫修齐。” 有了上次的经验，陈森团队取消续订了好几个营销转发的套餐。剧组的公共号从三天前开始就在不断涨粉，无数将九宫格定妆照舔了无数遍的粉丝几乎每天都会眼巴巴的刷一遍剧组主页。 然而陈森剧组跟更新微博的频率几乎是令人绝望的，之前两天就po了一条不说，放的还是陈森吃饭。wtf？什么鬼？谁想看烂片之王吃饭？史诗级美青年呢？！陈森的自拍极大的消磨了众粉丝的激情，之后还来常刷的人顿时少了许多，但不少都顺手将剧组点进了关注列表，期望能收到关于神秘新人宁湛檬的第一手信息。 ——而此时此刻，周日下午的三点半，几乎每一个刷到这条微博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视频？陈森竟然剪了一段有宁湛檬的视频？而且宁湛檬的地方还是亮的，等等，男神有微博了？在那一瞬间的零点几秒种，先点开视频还是先点进宁湛檬微博成为了无数路人粉的选择障碍，虽然最终还是优先点开花絮的居多——定妆照好看的惊天裂地，指不定就是修图修出来的，视频里真人还不定长啥样呢！ 花絮只有二十几秒，光节目组logo就占了五秒，在众路人粉咬牙切齿的熬过这五秒之后，首先出现的是sho练剑的远镜头。聚爆男团有不少老饭，此时也有守在屏幕前，看到sho之后便纷纷开敲弹幕给自家爱豆应援，然而还没等她们打出两个字，蓦地镜头一切，那张这两天被刷屏无数次的脸出现在了镜头中央——青年玄色长袍，冷冽出尘，即使半边脸上还带着银蓝色面具，好看到惊心动魄的五官仍是在这一刻冲击力直出屏幕，在众人心上狠狠的叩了一拍——别说打字发弹幕了，就连嗷嗷乱叫都得缓两拍啊！ 镜头在sho与宁湛檬之间来回，无数路人粉只觉得光看着这张脸就完完全全满足、心都要化了。无他，这张脸的段位太多超凡脱俗，两万年不断优化的基因本身就是人体审美学科的集大成。然而宁湛檬所带来的惊喜不仅于此，这一段是实实在在的双人打戏。镜头里，他起身揽过sho，剑光陡出、雷霆震怒，气势万钧——宁湛檬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眼神幽深不见底，为勾人心魄的五官加上了极其凌厉与禁欲的感官冲击。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个人，一柄剑，sho缩在他的怀里，眼神迷茫，气势一下子就被比了下去。 “看懂了么？”宁湛檬沉声道。 小庄主南宫修齐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侧过脸有些懵懂的看了一眼自家兄长，接着似猛然惊醒过来一样，连忙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这一眼，醒来的不仅仅是南宫修齐自己，还有无数在屏幕前热血沸腾的花絮观众。视频剪辑到此戛然而止，不少人连着循环看了三遍，才蓦地反应过来要发弹幕—— “啊啊啊啊大庄主舔舔舔！” “宁湛檬正面嫁♂我！” “气场好搭！啊啊啊我要萌上宁sho了！” “这真的是人类可以达到的颜值吗……” 三点四十，陈森的pr团队再次一刷新微博，十分钟内加起来两千条评论加转发让他们彻底傻了眼。然而这一数字还在随着时间推移飞速增长，更多的粉丝才刚刚回过神来，正在加入舔屏大军。 视频循环无数遍之后，即使再好看也让人颇有“粮吃不够”的饥饿感。此时已有不少路人粉迅速转变为了宁湛檬的铁粉、颜粉、墙头粉、cp粉，以视频为起点四面八方的向着被剧组的宁湛檬id涌来。宁湛檬的微博显然刚刚注册不久，头像是白米上午借了专业相机刚拍的日常照，画面里的青年依然是那个惊心夺目的五官，但眼角弯弯，气质温软，温柔的笑容萌的人肝颤，与气势凌厉的南宫修瑜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人。 反差萌。 白米的照片角度挑的极好，给不少摸过来的粉丝造成了二次冲击。然而除了头像之外，微博里却是寸草不生——一条状态都没，就连跟新墙头点赞评论转发表忠心的机会都没！ 怎么办？扒关注列表！ 宁湛檬少得可怜的关注列表立时被新吸的粉丝们视♂奸了无数遍。排在第一个的百米工作室明显是经纪公司，除了少部分感兴趣的圈内人之外被大部分粉丝直接略过。其次是剧组、陈森、崔盈、几个主演，明显是因为工作原因关注。在列表中发现双关的sho之后，不少粉丝更是狼血沸腾，不能在宁湛檬微博下面刷cp，可以去sho的微博下刷呀！一下子刷刷刷一群cp粉掉头就走，剩下来的则继续一个一个的扒着宁湛檬的关注人。 接下来的几个都是双关的剧组工作人员，大多有着摄影xx，剧务xx的前缀，其中唯有一人极为突兀，id远远爱吃泡椒凤爪，翻进去之后微博全是花鸟鱼虫加自拍——这是谁？颇具八卦感的粉丝们立刻敏感的意识到，在一众工作相关的关注人之中，可能只有这个吃泡椒凤爪的与宁湛檬是私交。 颜值逆天的男神的私交！ 宁湛檬的关注列表太短小，发现这一点的明显不止一个人，更何况，这个id是列表里宁湛檬唯一的单向关注。这是谁？竟然敢让男神单箭头！不少人在翻过这个id的同时也顺手点了个关注。 大半个华国之外，裴乐远坐在蒲团上，听着族里长辈的讲话几乎昏昏欲睡。还有半个小时开饭，他悄悄的扭头看了眼，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裴家有个十岁出头的小辈在偷偷摸摸的玩掌机。 ……既然是这样的话，悄悄刷个微博也不打紧吧？ 裴乐远心虚的左右看了看，挑了个最安全的姿势，偷偷摸摸的把手机掏了出来。然而这么一看，他差点吓了一跳。在使劲盯着数字看了几眼之后，他蓦地反应过来好像是真的。 站在台上的长辈眼神有些严厉的往这个方向扫了过来。 裴乐远连忙收起手机，心跳却仍是极快。裴小少爷有个特点，有点事情就爱炫，还不能憋着，必须得赶快说。他左右看了看，左边坐着的是二哥——裴乐远缩起脑袋，就二哥那生人勿近的气场，和他说句话自己都要抖半天……右边坐着的是大哥，大哥相对就要温和多了。 裴乐远眼巴巴的凑过去，悄悄用气声说：“大哥大哥，我刚才涨了四百多个粉！” 第16章 祭祖 酉时一到，裴乐远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族里辈分最高几个长辈已经杵着拐杖走没了影，熟食的香味穿过庭院，祠堂里的裴家晚辈正排着队鱼贯而出。 裴乐远这一支算是旁系，按往年惯例只能挤在大厅堂，但今年回来祭祖不知为何竟是有了个单独的隔间。裴乐远估摸着是大哥太争气，自从大哥接手了家里的生意，他们这一支算是日益兴旺家底殷实，就连给他发起零用钱来也都是逐年翻倍。 不大的一张圆桌上，裴家三兄弟沉默不语的吃着饭食。原本三张椅子被规整的摆在三分之一弧的端点上，裴乐远落座的时候迅速一扭就硬生生往大哥裴卓鸿那里多挤了挤，谁料之后上菜的时候，竟是所有好菜都摆到了二哥裴徵那里。 裴乐远眼观鼻鼻观心，一筷子一筷子的揪着离自己最近的那盘空心菜。 裴卓鸿有些无奈，看看右边，自家幼弟缩在那里怂的不行，再看看左边，裴徵安静的坐着，认真吃饭的时候视线低垂，周身冰冻三尺的寒意被冲淡了不少，但他仍是怀疑裴徵面前那碗饭都要凉的更快一些。 裴徵比他小四岁，又比裴乐远大两岁。裴卓鸿知道，在裴乐远的记忆里，大多是其乐融融的四口之家。裴徵在家的时间不多，小时候还把幼弟吓哭过。后来裴乐远大了些，家里上下因为一些原因都娇宠着他，唯有裴徵还在用对族中子弟的要求来约束他。裴卓鸿心里微微一叹，试图找点话题来缓和兄弟关系，没想正在这时，竟是裴徵先开了口。 “四百个粉——是什么？”裴徵的声音清冷，带着点有压迫感的低沉。 裴乐远僵了一下，乖乖道：“就、就是微博粉丝。” 裴卓鸿连忙补充：“微博就是一种社交网络，阿徵还没有账号吧？”他不着痕迹的向幼弟使了一个眼色：“正好让小远帮你注册一个。” 老古董。裴乐远在心中暗暗吐槽，估摸着他这会儿还在用翻盖机滑盖机呢，有了账号也装不了app！ 谁料裴徵点头，转眼就拿出了个叫不出名字的智能机，看了一眼还在戳空心菜的弟弟：“我有账号。你的id？” 裴乐远：wtf？！回本家这么多天也没见他拿出过手机，忽然掏出来很惊悚好不好？而且还要被最害怕的二哥视/奸微博…… 在大哥与二哥的双重视线压迫下，裴乐远最终还是乖乖的交出了自己吃泡椒凤爪的小马甲，小圆桌上乍一看仿佛是兄弟三人交叉互粉其乐融融的场景，实则是裴卓鸿与裴徵无情挖掘自家弟弟的私人生活。然而雷霆雨露皆是兄长大人们满满的爱意，夹在两个看个手机都气势十足的男人中间还是非常尴尬的，裴乐远在戳完一整盘空心菜之后，也只能默默的掏出手机刷起微博来。 四百个粉丝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裴乐远一溜烟看到底才发现了导致涨粉/被哥哥扒id的罪魁祸首——今天第一个关注他的宁湛檬。 早知道就不回白米私信了！早知道在祠堂就不刷微博了！早知道就不炫耀了——裴乐远咬牙切齿的点了宁湛檬的回粉，随手又看了眼两条新粉提醒。裴卓鸿v，总经理身份认证五千粉，裴徵，没加v系统默认头像一条微博都没po——一千多粉。 一千粉？裴乐远暗暗鄙视，裴徵这粉买的也太假了吧！大哥这种日理万机的估计还看不出来，自己一眼就能揭穿！ 裴乐远如此想着，心里兴奋的很，只觉得这么多年终于抓到了一个二哥的把柄，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一抬头对上裴徵狭长的双目顿时又是怂了。 裴徵此时的心情是微妙的，幼弟的社交账号里全是磨皮自拍花鸟鱼虫，明显自己不在家这些年也没长进到哪儿去，但看他缩在那里尽量团成一小团的样子，却又有点可怜兮兮的意味。 那厢，裴卓鸿在点了幼弟关注之后整个人都笑眯眯的热情高涨，只觉得自家哦多多桑无论在哪个次元都可爱的一塌糊涂：“要不是这次祭祖，我们天南海北的也聚不到一两次。以后在网络上还是要多多交流啊！你说对吗，阿徵？” 裴徵顿了一下，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裴乐远是他唯一的弟弟，关心也是理所应当的。他的视线在幼弟前面那碟空盘上扫了一下，抬手招来侍者：“再加一份清炒空心菜，还有……泡椒凤爪。” 不知不觉间，距离宁湛檬的打戏花絮在微博掀起轩然大波已是整整四天时间。 在国民生活水平逐渐提高的发展时期，广大人民群众对于旷世美颜的需求是极其迫切的。宁湛檬一段视频，几张照片，在其本人毫无知名度的情况下硬生生的霸占了热搜榜第十位左右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此后白米挂在主页的邮箱来信就从没断过。 白米工作极其细致，对于收到的每一个通告邀约都认真整理，委婉答复。而关于其他相关转发评论，他特地购买了商用大数据舆情分析系统api，随时监控粉丝动向，以炒a股的态度严谨的投身于炒作宁湛檬的事业之中。 虽然就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作用——毕竟宁湛檬本身一个拿得出手的作品都没。 九寨沟的片场上，白米从笔记本里的一堆资料中抬起头，看了眼按照剧情应该正在与女主上官倩儿*的宁湛檬。崔盈把侠气少女的古灵精怪演了个□□成，而宁湛檬则把羞涩中强作镇定演成了羞涩中一脸懵逼。白米露出了一个不忍直视的表情，继续低头研究通告。 宁湛檬半途进组，戏份其实并不多。今天是他跟陈森剧组的最后一天，再过两个镜头领完便当就可以结了工资走人。而最后一个镜头也是整个角色在剧情中最具爆发力感染力的镜头。 等到日头西落，剧组吃了晚饭，一众主演调整好状态，陈森这才一声令下开始了这一段重要剧情的拍摄。 哗啦啦的造雨龙头下，宁湛檬、sho与崔盈一身血污，三人避开杀手逃到了安全地带，方才为女主挡了剑的大庄主南宫修瑜终于一声闷哼，缓缓倒下。 “打光，打光！给个脸部特写，换角度。”陈森无声做着口型示意。宁湛檬便当前的表白词有整整六分钟之长，全是编剧放进去的废话，然而镜头交错的脸部特写让陈森有足够信心拖着观众六分钟不换台。 崔盈被宁湛檬握着右手，表面上嘤嘤嘤哭个不停，内里却被宁湛檬用勉强算是带着爱意的眼神凝视的心旷神怡。小花旦哭起来梨花带雨，一旁的sho就比较尴尬了，他的动作本来就僵，又整整六分钟都要重复“哥你挺住”、“哥你不能死”——到了最后他连哥这个字都要发音不能了。 六分钟，宁湛檬终于背完了所有的台词，长舒一口气咬破了血囊。凄冷的雨水与昏暗的月色中，他握住崔盈的手，缓慢而带着颤抖的轻轻放在了半边银蓝色面具上：“倩儿，我不能……不能陪你一辈子，只求你记住我，好吗……” 崔盈颤抖的指尖划过青年的脸庞，戴了整整六个剧集的面具最终被揭开，南宫修瑜漂亮到惊心动魄的那张脸毫无保留的展现在镜头之下。他的眉眼一如既往的冷冽，但在接触到崔盈视线的一刻，忽的好像一切都不同了——眼神慢慢沾染上了温度，五官一点一点的舒展，在看向崔盈的时候变得从未有过的柔软温存。 一旁的sho简直看呆了，不是心照不宣说好了一起垫底的呢？怎么忽然开始秀演技了……对宁湛檬了解甚多的陈森与白米则在瞬间就反映了过来，宁湛檬这是在从状态a缓慢切换状态b！ 对于这一幕，陈森显然极是满意。温软状态的宁湛檬乍一看还真有点像那么个用情至深以至于ooc的样子，加上因为受伤刻意画的有些虚弱的妆容，整个人靠在那里有一种凌虐而超乎审美的艺术感。崔盈也看呆了，手上还拿着那半边面具，直到sho“嗷嗷嗷呜”的夸张哭声传来才反应过来要继续剧情。 “——卡！” 陈森一拍大腿，连着喊了好几个“好”字。宁湛檬算是发挥超常，崔盈和sho长达六分钟哭戏也演的不错。按剧组惯例，演员的角色离世了都要发个红包去去晦气。陈森毫不吝啬，宁湛檬在接过红包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其中不寻常的厚度。 众人大都知道这是宁湛檬剧里的最后一场戏，今天拍完了就要走，此时纷纷上前祝贺的祝贺，套近乎的套近乎。而白米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刺溜一下蹿了进来，场面话说的极溜，一面还不忘发着名片。 “剧组六月中旬就开始宣传了，小宁别忘了抽出档期啊！”陈森拍了拍宁湛檬的肩膀。 “当然，”宁湛檬弯了弯眼角：“说好了，以后陈导的通稿一定得考虑给我机会啊。” 陈森露出了一心照不宣的微笑，宁湛檬刚签了他下一部剧的男三，这张脸就是收视率的保障。 一旁的sho刚哭了太久，正滴完眼药水在乖乖的做眼保健操，听到两人对话才猛地反应过来：“宁哥，你这就要走了？” 宁湛檬点头，摸了摸小幼崽的脑袋：“是啊，以后还会再见的。” sho顿了一下，有些迟疑。就在今天早上，他的经纪人给他布置了一个极其艰巨的任务——继续炒cp。 第17章 综艺 对于宁湛檬，sho私心里还是挺喜欢这个脸比整的还好看的“大哥”的。这些天搭戏过来，两人演技同病相怜，加上宁湛檬一直对他多有照顾——不过好感是一回事，炒cp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蹭了花絮视频的光，sho的微博粉丝数在这几天里节节攀升。经纪人就此下达了死命令，其一是要增强微博互动，其二是要把人坑蒙拐骗过来做sho下一期综艺的援助嘉宾。 “宁哥，我……”夜晚九寨沟漆黑的山沟沟里，整个剧组都在忙着的收拾东西准备撤回，sho扭捏的站在宁湛檬面前，支支吾吾的似乎很难开口：“我下周有个地方台综艺，也是带剧宣传的，不知道你没有有空……” 宁湛檬还没开口，白米就迅速把一张大脸挤了过来，和颜悦色的往人手里塞了一张名片：“谢谢sho先生，小宁下周的行程表我还在做最后调整。一会儿记得把通告发到这个邮箱，我这里一定尽量调整档期参加。” sho的表情显而易见的黯淡了下来，白米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他有些手足无措。十□□岁的孩子明显在这种场合还嫩了点，刚才演戏的时候眼睛哭的太厉害，现在还带着红痕，默不作声站在那里好像被欺负了一样。 宁湛檬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忍住，伸出手在sho软软的碎发上使劲儿摸了一把：“行了，具体回宾馆之后直接微博敲我，我等你私信。” sho眼睛一亮，眨巴眨巴的看着宁湛檬，虽然站在那里还跟个红眼小兔子似的，但在宁湛檬的温柔摸头杀之下整个人就差没摇起尾巴来了。潜意识里，sho虽然明明知道宁湛檬只是个刚刚入圈一周的新人，但他却更愿意相信宁哥是个极其可靠的人。 宁湛檬带着自家经纪人在剧组走了一圈算作告别，就此正式踏上了回程的路。白米这两天租了一辆车，一手担负起了自家艺人的接送事宜。山间的夜路并不好走，白米开的不快，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中坐在前排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sho提到的综艺，我其实并不建议你去参与。”临到度假村的时候，白米的眉头微微皱起：“看他们这两天的宣传，聚爆下周六要参加录制的应该是《爆炸吧大明星》。这档节目确实是卡的地方台黄金时段，但是里面有好几个整蛊环节，一个处理不好就是黑历史。” 车行经过传达室，速度放的极缓，宁湛檬把车窗摇下来向值班的保安打了个招呼，那边顿时一下子刷刷刷冒出了三个脑袋，在不着痕迹的把宁湛檬快速参观了一遍之后和颜悦色的开门放行。 “待会可以研究一下，”宁湛檬点点头：“现在已经十点多了，你赶回宾馆也不方便，晚上就住这里吧。” 白米心里有些感动，当下也不推辞，停好车之后就跟着宁湛檬进了门。 在裴乐远走后，宁湛檬理所应当的霸占了别墅里唯一的主卧——足够三个人横着躺的大床可以让他在深度睡眠时毫无顾忌的张开羽翼翻来翻去，相比之下原本的次卧只能让他侧身躺着，一双属于成年狮鹫的王者对翅仅允许被委屈的放在身后叠在一起。 而此时空出来的次卧，正好可以借给白米。 十点多都不是两人的入睡时间，在宁湛檬打开电视的同时，白米已经输完了wifi密码，在笔记本上搜出了《爆炸吧大明星》的往期锦集。视频来自于网友自制，内容挑的都是几个流传最广的恶作剧镜头，从最常见的整蛊座椅，到突然出现的高压水龙头，还有下了狠手的漏底电梯，密室里突然出现的巨大海绵锤——白米看的眉头紧皱，心下极为庆幸自己不是手下艺人。这类节目虽然受罪但收视率却是极高，受众群体也广泛，对于三线冲二线的小明星来说，一旦有机会公司也会半强迫着去上。 “看到了吧，这个节目……”白米话说一半，一扭头就看到宁湛檬一副兴致颇高两眼放光的样子，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这节目不错。”宁湛檬干脆道。 白米：“……什、什么？” 宁湛檬将进度条往回拉了一段，无差错的记忆力与精准的操作正好把进度切回到方才令白米觉得惨不忍睹的漏底电梯那里。 “这个节目其实很有意思，”宁湛檬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个温柔的让白米有些莫名腿软的微笑：“这里，嘉宾从电梯里掉落之后其实有两秒钟的缓冲时间才到落点，如果事先调整姿势完全可以不被惯性带到后面那段滑道上。镜头里几个主持人的席位只比落点要稍微矮两个身位，也就是说，即使一开始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在滑道上滑出三米之后也可以直接从左侧翻出到主持人所在的安全地带。” 白米一愣，仔细观察镜头还真的好像有那么一回事儿，但视频里，从电梯里忽然掉下去的两个嘉宾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惊恐万状的表情，直到最后从滑道冲进泥潭里都显然没有缓过来。 “这里，海绵锤，上面一共吊了四根钢丝，明显是可以借力跳上去离开密室的，还有，惩罚游戏里面的红外警戒线间隔在两个身位以上，看准了过去也不会太难，还有这个……” 白米怔怔的看着宁湛檬的侧脸，惊愕过后他的大脑也恢复了正常思考水平。宁湛檬所指出来的未必都是节目组特意设置的逃生门，但他的观察与反应能力无疑都是最为出色的。而且光看这几天他在打戏里的表现——白米竟然隐约产生了一种颇为荒谬的预感，若是把宁湛檬放在视频里任何一个场合，都不会像这段剪辑里一样狼狈。 在多数带过的艺人面前，白米都是相对强势的，但宁湛檬显然不具备这种听从指挥接通告的乖巧，而他恰巧也有这种任性的资本。一周不到的接触已经能让白米完全摸清了宁湛檬的性格，一旦他表现出兴趣的事情，自己必然也无法阻拦。 “你有把握？”白米没有坚持，依然是把选择权交给了自家艺人。 宁湛檬点了点头：“这次聚爆出场是带戏宣传，接这个通告也不算太突兀。另外，按照sho发来的资料，从收视率来看，这应该是我们现在能拿到的知名度最高的通告了吧？以及，出场费最高？” “……”白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夜色渐深，整个景区脱离白日的喧嚣，被静谧笼罩。白米最后查了点资料，在侧卧的软床上无声入睡；几十公里之外的sho在收到宁湛檬回复之后从床上一蹦三尺高，心满意足之后滚来滚去陷入了梦香。 凌晨一点，宁湛檬睁开双眼，盯着天花板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出去溜溜风。这几天他的睡眠极浅，虽然没有明显的影响，但从身心健康层面来说还是略微有些烦恼的。山间的凉风在房间内缓缓打着旋儿，宁湛檬将窗户打到全开，谨慎观察了一下周围之后一个纵越翻窗而出。 别墅的窗户并不宽大，宁湛檬颇为爱惜羽毛，在跃出的一瞬间将双翼小心收拢，直到快要落地时才陡然再次展开。漆黑的羽翼已经完全不复一周前的焦黑模样，这几日在宁湛檬的悉心照料下显得油光水滑，尤其是翅尖的利羽，在月光下泛着无机质的冷光，仿佛可以切割一切。 在古地球温和的重力下，宁湛檬的羽翼翕动的极其轻盈。他在度假村上空盘旋了两周之后就径直往深山飞去——在进入大都市寻求长期能源供给前的最后一夜，说什么也要飞个够本才好！ 清晨。 七点，白米准时醒来，下楼吃早餐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晨练归来”的宁湛檬。 八点，陈森剧组开始叫起，sho过了许久才清醒过来，连蹦带跳的跑到经纪人面前邀功。 十一点，裴乐远终于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准备洗漱下楼。祭祖一过，裴家三兄弟就从老宅回到了位处s市内环的家中。裴乐远一觉醒来看到自己心爱的光碟、海报、手办这才有了重新回到花花世界的真实感。 十一点十分，裴乐远晃晃悠悠的走到客厅，然而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却吓了他一跳。按照往时，裴卓鸿一大早就得起床去公司，裴徵更是连个影子都摸不到。谁料今天两位兄长大人都是要在家吃午饭的节奏。 “小远起床啦。”裴卓鸿笑眯眯道。 裴徵依然是没什么表情的坐在那里，看到裴乐远下楼之后视线略微抬起，越过报纸给了幼弟一个非常勉强算作是友善的眼神。 “大哥，二哥。”裴乐远被扫的一个激灵，乖乖巧巧的给两位兄长请安。裴卓鸿贴心的给弟弟倒了一小碗皮蛋瘦肉粥，一旁的裴徵则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继续看刚才没看完的那篇《春夏季纤羽半绒羽的进阶养护指南》。 “你们今天都，呃，没事？”裴乐远一直坚定的认为，他才是在家里职业混吃等死的那一个。 “这两天不要出门，”裴徵干脆利落的解释了一句：“等我处理一些事。” “诶？”裴乐远一脸懵逼，然而大哥显然也并不想解释，只是爱意满满的再给小弟开了一个咸鸭蛋。裴乐远有些沮丧，家里似乎总有太多“爸妈哥哥都知道却只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一般大哥这个表现就是想直接糊弄过去。 一顿早午饭吃完，裴乐远告了一声就上楼自己玩自己去了，再下楼拿零食的时候二哥已然不见了踪影。大哥那里，听声音似乎是在房间里开远程会议，裴乐远孤零零的在客厅里转了几圈，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要吃麻辣香锅的*。 对于裴徵的话，他向来是左耳进右耳出。再三确认二哥已经跑没了影之后，裴乐远开始逐一给发小们打电话约饭。颇为不幸的是，在这个温度适宜、并不拥挤的美好周五，他的那群发小们竟然每个都提前有约。裴乐远恹恹的扑在床上，翻滚了半晌，这才忽的想起来，宁湛檬貌似是今天的航班到s市。 宁湛檬——这人欠自己的巨额电费还没还呢！约饭约饭！现在人肯定拿了片酬了，今天这顿妥妥儿的得逼着他请！ 第18章 艺能评测 回s市的航班上午启程，白米在开车带人来到机场之后，以宁湛檬还是小透明为由若无其事的打印出了两张经济舱票务信息。 “即使被粉丝要求合影，也能刷一刷亲民度，在电视剧上映之前增加曝光率。”白米振振有词道。在宁湛檬的各方面包装上，他可以说是全渠道毫不手软，但在把宁湛檬捧上神坛之前，一切还是按照新人的标准从简。 宁湛檬点点头，对此表示毫无异议。商务舱与经济舱的价差足够他一天的能源耗用所需，甚至如果不是因为公司包机票——他宁愿省点钱自己飞过去。 登机前，即使宁湛檬在白米的包装下全副武装，仍是在过安检时被几十双眼睛刷刷刷的强力围观，其中甚至有个能叫出他名字的小妹子。白米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宁湛檬虽然还没有正式上过荧屏，但光凭这张脸就单刷出了二十万的微博人气。其中一些还处于路人阶段的即使没有转粉也多多少少对这张脸有些印象。 对于粉丝提出的握手签名合影要求，白米身为经纪人也只是稍微多加注意了一些，并没有进行实质性的阻拦——无他，宁湛檬那巅峰造极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史诗级颜值可以经受任何场景、滤镜以及低端摄像头的考验，多拍一张只赚不赔。 第一个被新墙头同意合影的小妹子在这种默许下更是激动的不能自已——宁湛檬本人竟然比视频里还要好看无数倍！在真正近距离走进偶像的那一刹，小妹子干脆直接双腿一软：嗷嗷嗷这张脸到底还有没有天理了！ “小心。”宁湛檬微微躬身，在比自己矮了两个头的小妹子身侧微微扶了一下。他的动作很轻，温柔而克制，保持在界限之外但又刚刚好能防止粉丝摔倒。 小妹子愣愣的看着自家爱豆，猛地反应过来，两颊烧红——宁湛檬本人好温柔！虽然漂亮到不敢接近但真的是一点脾气都没有，而且笑起来真的好软好心疼……不敢给爱豆多填麻烦，她赶忙拿起手机调整好自拍角度。 宁湛檬一米八网上，小妹子却只有一米五多。然而同框似乎却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在宁湛檬刻意的放低高度下，几乎不需要调整焦距就可以获得和偶像的完美合影x1。 “谢、谢谢小柠檬……你一定能大红大紫的！我、我昨天还把你的花絮看了三遍qaq！”小妹子约莫是有些紧张，越说越有些语无伦次，她蓦地一呆，发现自己竟是一不小心把粉丝们给宁湛檬的昵称给说了出来。 “也谢谢你，”宁湛檬弯了弯眼角接过话，眼底笑意真诚：“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会努力的，谢谢。” 爱豆的两次感谢让小妹子几乎手足无措，在短短几分钟之内迅速从墙头升级本命。之后还有好几个上前求合影的粉丝，宁湛檬都尽量去满足她们的小要求。白米在一旁看的感慨万分，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把自家艺人推着去强制登机。 这趟航班是较小的客机型，一侧窗边排两个座位，宁湛檬自然被白米安置到靠窗的内侧。在起飞后的几分钟里，白米敏锐的察觉到自家艺人在看向窗外的时候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愁绪。 “……恐高？晕机？”白米有点紧张的询问。 宁湛檬一顿，摇了摇头拉下了挡光板。再看下去就是在挑战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太想跳出去跟着飞啦！ 降落之后，宁湛檬打开手机，几百条新增粉丝评论夹杂着裴乐远的短信呼啸涌来。 s市的人口远远比黄金周之后的九寨沟周边要密集。白米再次勒令宁湛檬武装严实之后，两人才偷偷摸摸的与前来接机的公司人员接上头。百米工作室正式雇佣的成员不多，几辆保姆车都是随用随出。虽然看上去寒碜了点，白米本人却并不在意。用来撑场面的车可以用时去租，经费应该用在真正有需求的地方——白米工作室里的内部设施，比之传娱之类的大公司也毫不逊色。 中午是宁湛檬正式签约之后的接风宴，下午是面向新人的艺能评测与发展方向评估。几天的接触中，虽然白米对于宁湛檬已然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但真正在踏出第一步之前，一切都得慎之又慎。 拥挤的s市主城干道上，三人车行极慢。白米万般无奈，只能打了个电话把接风宴向后推移。而宁湛檬则并不急迫，就着窗户仔细观察着两万年前地球大都市的人情风物。 用于支撑如此密集人口的电力系统在功率上必定比度假村内要充足的多，在这一点上宁湛檬并不担心。但他的需求不仅仅限于生存——作为半个狮鹫来说，在高密度人群中拥有一定宽敞性、*性的私人空间也是非常重要的。 “米哥，在这个地段，”宁湛檬思考了一下开口：“独占面积四百平以上的独栋，价格大概在多少？” 车内一下安静了下来，白米和司机小赵都有些懵逼。少顷，白米有些欣慰的拍了拍自家新人的肩膀：“有冲劲！好！咱们就是要往高处看，小宁啊，相信自己，你有这个资本！” “……”宁湛檬顿了一下，心里咯噔一声，虽然不抱希望但依然面上云淡风轻的问了个具体数字出来。 “前两天看那里贴的楼盘广告，”司机小赵砸吧着嘴道：“八千万起步吧好像。” 八千万。宁湛檬比对了一下昨天陈森给他包的红包，减去接下一部戏的情分钱和未来的公司抽成，顿时颇有些心塞。另一个解决方案倒是可以在郊外租房，每天趁天没亮飞过来——望着车窗外车水马龙人流涌动，宁湛檬思维停滞了三秒，最后还是决定暂缓搁置。 车一直堵到了下午三点，白米才匆匆忙忙的带着人赶到了工作室所在。接风宴被改成了下午茶，不少公司元老都在包间里等了许久。虽然早早的做好了准备，但宁湛檬进来的一瞬间，还是着实让人惊艳的死死移不开眼。 让白米颇为感动的是，宁湛檬进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以一个新人的姿态为迟到道歉。即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是经纪人在交通安排上的差错，但以艺人身份挡下失误，在公司内明显极其收买人心。 百米工作室接风极其高效，一小时之后，宁湛檬已经出现在了宽敞的训练室中。白米手拿一份空白评测报告，向他点头示意开始。 负责形体专项的是一位工作室特聘的舞蹈教师。在宁湛檬毫不费力的完成了几个拉伸动作之后，他直接开始跃进式加大难度，然而很快，他的表情从惊讶转为了难以置信。 “小宁有武术基础，这些应该都没问题。”白米出声道。 第二项是声乐，宁湛檬的音域再次让在场的所有人吃了一惊——毕竟，在原始时代，狮鹫们在稀疏的空气中隔着好几里相互交流主要靠嗷呜嗷呜的瞎吼。 “声音很漂亮，没有杂质，是个好苗子，只要再稍微加一点情感在里面，我绝对有信心给他打张唱片，”负责声乐的外聘专业人员在把评测报告还给白米时显得极其激动：“就算没有情感也没关系——小宁这张脸，拍mv妥妥儿的！” 两项评测之后，百米工作室的几大元老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在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无比感激白米当时不顾劝阻一张机票飞到九寨沟的决定，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在暗暗担心，工作室能否在未来留住这个天赋绝伦的新人。 第三项，表演评测，极低的分数恰恰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宁湛檬毕竟还是有那么一两个缺憾的，好在演技这里完全可以靠后天弥补。众人之中，唯独白米心里有些暗暗叫苦，宁湛檬拍了一周的戏，任何一个正常的、没有智力缺憾的新人都或多或少能在演技上有些长进，但宁湛檬拍起戏来还是aaabbb，连个状态c都没学会。 ……他根本就是在做自己。 与大起大伏的前三项评测比起来，后续的结果似乎都在众人的意料之内。评测报告被加密了两份，一份留给宁湛檬自己，一份被白米拿给资源团队研究分析去了。 此时已经接近下班时间，白米担心自家艺人在高强度拍摄之后长途奔波乏累，没有增加其他任务，直接带着他参观完宿舍勒令休息去了。 宁湛檬的个人宿舍，在百米工作室的众多艺人之中已经算是高配，四十平米、单独厅室还带一个小厨房。床是双人床，家具用品一应俱全。按照白米的想法，宁湛檬一个人在床上滚来滚去都没有大问题，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自家艺人还有一对翅膀要放。 白米走后，宁湛檬在安静的宿舍中仔仔细细转了两圈。 ——虽然床小了点，但比起在提坦斯真人秀期间的恶劣生存环境还是要舒适上很多啊！ 宁湛檬往床上一趴，发出了一声略带满足的喟叹。 拍戏，接综艺，赚钱，充电，换房子，趁着古地球没有狮鹫再圈两个领空——这样的生活，似乎比过去要容易很多呢！ 第19章 裴家事 刚领完一小笔片酬、制定好人生规划的生活是极其轻松愉快的。就在宁湛檬准备收拾收拾、下楼询问物业s市民用电费事宜时，裴乐远的电话掐着点打了过来。 裴小少爷摸出家门口的时候颇为心虚，不敢太过招摇，犹豫再三之后还是选了辆不打眼的入门级宾利，就连衣服也尽量往灰黑色穿，生怕半路遇到回家的裴徵。好在裴乐远今晚的安排十分简单，就是单纯的吃一顿麻辣香锅——只要不是被辣出问题十点还回不了家，一般情况下也很难被作息规律的裴徵发现。 宁湛檬下楼的时候，裴乐远正靠在车门上带着墨镜玩手机，看到他走过来直接把车钥匙扔了过去：“你开。饿死我了，中午就喝了一碗粥，为了晚上这顿特地留的肚子。” “荣幸之至，”宁湛檬的微笑绅士而体贴，“咦我忽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没有驾照。” 说话间，宁湛檬毫无心理负担的把自己安放到了宽敞舒适的副驾驶上，裴乐远懵逼了几秒之后，才想起来这人连身份/证都是自己一周前找小广告办的。 “对了还有，下周之前帮我准备一份入职体检报告。”宁湛檬看着认命开车的裴乐远眨了眨眼睛：“指标正常的那种。” 裴小少爷委委屈屈的哼了一声，只觉得自己真是可怜的不行。在家被裴徵吓得不敢乱动，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被宁湛檬一如既往的压榨——明明宁湛檬就是个带资进组的十八线小明星，自己才是正儿八经的金主好不好！然而这种事情他也终归只敢在心底偷偷yy一下——就算是金主，也是被宁湛檬拿刀子逼着当金主的。 悔不当初！ “嗯？”宁湛檬微微侧头，朝着明显心有不甘的裴小少爷勾了勾嘴角，闪瞎眼的逆天颜值直戳裴乐远心尖尖。 裴乐远：……有本事自己去弄体检报告啊！总是用美色镇压本少算什么男人！好气哦！ 宁湛檬虽然归根结底到底来历可疑、还兼之有压迫差使裴小少爷的恶习，但平心而论，裴乐远倒是还挺喜欢和他唠唠嗑的。宁湛檬的生活常识有一大片非常可疑的空缺，正好满足裴乐远天天刷微博对民情八卦了如指掌的强烈炫耀欲，而宁湛檬本身情商不低，偶尔还能冒出一两个从未听过的黑科技冷知识，在裴乐远的交际圈中，绝对算得上是一个“有趣”的人。 小宾利还没开到火锅店，裴乐远就咕叽咕叽的把这两天在老宅里的事全抱怨了出来：“你说，我好歹也算是个正经投资人，预计再过几年能养活自己的那种……可本家那边给我上族谱的时候，写的字号只有我二哥的一半大，算什么事儿！” 宁湛檬家族观念十分淡薄，并不是很能理解裴乐远的悲愤所在，他十分友善的建议道：“你可以把名字用最大号打印下来贴在墙上——会不会比较有尊严感？” “这能一样吗！”裴乐远抓狂：“你不懂，从小就是这样。我刚懂点事的时候，爸妈带我回老宅，本家的人就对我不上心。后来大一点了，我那年三年级，被数学老师特别提拔去参加四年级的奥数培训班，大哥二哥在学校和人打架被找家长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回本家那里，长辈们还是一个劲的说要向我哥学习！” 宁湛檬对这种古人类幼崽期间的争风吃醋明显颇为好奇：“那，你大哥二哥也是投资人？” “这倒不是。大哥是做中药材实业的，”说到这里裴乐远明显两眼放光：“他可厉害，青年才俊懂不懂！至于二哥——我也搞不清他到底做什么，前几年在欧洲读艺术，这个月刚回来，也没看他在家里画过一张画，天天见不着个人影，本家却处处以他为先。” “你们裴家还挺文艺的。”宁湛檬顿了一下，从这几日汲取的知识中搜刮出一个词儿。裴乐远的车子里乱的一团糟，挡风玻璃前面放了一堆薯片能量棒养乐多之类，一到红灯他就右手离开方向盘嘎嘣嘎嘣的吃个不停，等绿灯再用手帕擦擦手。那方手帕纯黑底银色刺绣，做工以宁湛檬两万年后的眼光看来都算非常精细雅致，而那硬币大小的绣案正是之前白米指给他看的裴家族徽。 “这是什么鸟？” “三足乌。”裴乐远不消看就知道宁湛檬问的是什么：“山海经里头的。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听过没？祖宅里的雕刻全是这东西。据说传了一百多代了。” “很漂亮。”宁湛檬由衷赞叹道。 “那是！”裴乐远听着倒是颇为得意：“说起来，我们家一向喜欢鸟，我妈说了，我还有我哥小时候都抱着鸟类百科全书死死不放，但是家里偏偏不让养。后来大点了，我攒了点零花钱，偷偷摸摸去花鸟市场买了一只鹩哥，谁知道在路上还好好的，一到家就一直抖个不停，最后还是我妈把鸟给弄回去了。” 裴乐远说道这里，思绪忽的一滞。当时刚喜欢上迟璟的时候，可不就是看他在魔幻偶像剧里面演炽天使，洁白的翅膀扑来扑去的，自己一下子就掉到坑里头了。现在……有了宁湛檬这么一搅合，那种求而不得的心思倒还真冲淡了不少，但真想起来还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好好开车，走什么神。”宁湛檬看他眼神呆滞，果断出声。 “啊？哦……好。”裴乐远从出神中惊醒，眉心猛地一跳，刹那间还以为是他二哥在训他，半响才缓过神来。说起来，裴徵和宁湛檬完完全全是两个不同的人——裴徵话不多，日常气场全开，不声不响的坐在那里就刷满存在感；宁湛檬看上去则相对要温润无害一些，虽然一旦进入战斗模式也毫不逊色。偏偏这两个人使唤起裴乐远来，语气几乎一模一样。 裴乐远订座的那家麻辣香锅在周五的晚上很是火爆，两人开往停车场时，正好能看到店面里面排起的等位长队。 “六点半，桌位迟一分钟都保不住——”裴乐远看着手机心急火燎道，现在是六点二十七，跑过去刚刚好，但偏偏这里唯一的空余停车位被左边的车别了一下，留下的空隙很难把他的小宾利填进去。 宁湛檬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往两点钟方向转一下，再向后。” “两点钟是哪？”裴乐远一脸懵逼。 宁湛檬：“右。” 裴乐远把方向盘向左打了一下。 宁湛檬：“……” 裴乐远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不行不行，你你你先下去。我倒车慢，有人在车上我紧张。过去报我的名字，就差一分钟不到了，快快快。” “好吧，你加油。”宁湛檬顿了一下，怜悯的看了他一眼后打开车门扬长而去。 宁湛檬下车之后，裴小少爷这才堪堪松了一口气，费劲的折腾起倒车来。这个位置还当真不好停车，他一个人摸索着试了半响，最后还真是在偏右的六十度角方向把车弄进去的。 六点三十四。裴乐远停好车，松开安全带，长舒了一口气。 s市的夜晚还未全黑，不远处美食街里的麻辣香锅似乎已经带着诱人的香味在向他招手。空旷的停车场内空无一人，裴乐远最后愤恨的看了眼左边别住他的那辆面包车，打开车门准备直奔麻辣香锅。 宾利的车门被打开了一个并不宽敞的缝隙，裴乐远弯着腰从里面挤了出来，然而还没等他伸直身板，车门蓦地被一只手从外面关了上去。 裴乐远心跳陡然加速，惊悚的尖叫随即被这只手狠狠捂到了嗓子眼里。这是一只宽大的、极其粗糙的成年男人的手，以裴乐远的力量竟是几乎无法撼动这种压制分毫。 那人扯着他径直走向了一辆破旧的汽车，车牌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怎么也看不清。裴乐远的第一反应就是要自救，然随之而来笼罩他的却是灭顶的绝望。劫持他的人在第一时间就把他的手机扔到了地上，而且他的肢体力量完全超出了裴乐远的认知常识。 车里还有一个人。裴乐远整个人被挟制住，头部强迫性下按，无法看到劫持者面貌一丝一毫。而他唯一能看到的——是那人手中泛着寒光的注射器。 完了。 裴乐远整个身体都开始簌簌发抖起来。他不知道针管里面有什么，但几乎所有他能想到的猜想都是被绑架之后的最坏结果。裴家不算大富大贵之家，直到裴卓鸿这里才算是真正起色，裴乐远也从来没有想过被绑架之类的戏码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这样一上来就狠下杀手。 “你、你们想要什么都可以商量，把、把手机给我我我可以打给我哥……”裴乐远颤抖着开口，但他的声音却被捂得严严实实。车内两人均是默不作声，只是把他的头部压得更低。 裴乐远整个人几乎都被折叠了起来，在这种强烈的挟制下，别说自救，就是动一下都丝毫没有可能。车内那人的动作极其利索，注射器很快就被他娴熟的拿了起来。 “不要——！！” 裴乐远在这一刻那终于控制不住在极度恐慌下泪流满面，他下意识的闭起眼睛，但预料中的尖锐疼痛却始始终没有从手臂上传来。 碰的一声。 破旧汽车的车门被整个卸了下来，裴乐远只感觉到另一股力量拉扯着自己——他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却把自己硬生生从绑匪的挟制中抢了回来。 在刚才闭眼的那一瞬间，裴乐远错过了车内极其惊悚的异像。差一点碰到他手臂上的注射针忽的电光骤闪，一道蛇身粗细的紫色电带狠狠的劈在两个劫持者的身上，却又与被劫持的裴乐远绝缘。 刺鼻的焦糊味传来，裴乐远含着泪水睁开了眼睛。 “站我身后。”宁湛檬言简意赅道。 第20章 王不见王 在宁湛檬出手的电光石火之间，除了裴乐远外，其他三人都在那一瞬间对彼此的实力有了个大致的预估。 宁湛檬心底有些讶异，刚才那一下电荷冲击，按照正常古人类体质，在他的计算中应该是处于半死不残的边缘。但他实际感觉到的阻抗去却比预想中要更复杂一些。 而车内的两人，相比之下却是全然的震惊。 “——裴徵怎么会在？”其中一人失声道。 宁湛檬微微挑起眉毛，这是一个极其陌生的名字，而车内的两个人类也在刚才的几秒钟内将他对古地球的认知颠覆的完全陌生。高强度的电荷似乎只击穿了生物浅表，而当触及更密集的结缔组织的时候却被一种难以摸索的力量拦截的大半。 这种力量并不强大，却着实让他有些惊讶。 宁湛檬的考量只在一念之间，他并没有去过多纠缠，解决问题方法可以非常容易——简单粗暴的把两个样本一并捉了就好。 “呆着别动。”宁湛檬给在身后抖个不停的裴乐远下达了指令，接着直接一躬身把车内的两个人拖了一个出来。抵抗比宁湛檬想象中要更强烈一些，那种在生物结缔组织之下略带粘滞的力量在浅表迸开，变成了几乎可以算得上实质的灼烫感。 然而宁湛檬只是略微讶异了一下，并没有丝毫要放手的意思。他的动作干净利索，带着绝对的力量压制，有若实质的气场陡然放出，冷冽的战意如冰刀刮骨一般——被他紧紧按在手下的绑匪在那一刹那甚至产生了一种泰山压顶骨肉崩离的错觉。 一力降十会。在宁湛檬的绝对武力面前，再多的抵抗似乎也只是徒劳。放倒了一个之后，宁湛檬不假思索的直接把第二个也从里面拎了出来，靠里面的劫匪在抵抗上似乎要消极许多，但皮肤浅表也有着不正常的灼热——宁湛檬指尖微屈，毫不费力的锁住了手中俘虏身上最脆弱的所在，颈侧动脉。 “裴、裴徵大人饶命！”被宁湛檬掌控住命门的男人似乎被吓傻了，四肢蜷缩着发出一声哀嚎。他能看到在来人的脚下，自己的同伴被随意的丢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宁湛檬微微蹙眉，手中俘虏的心跳明显已经超过了躯体能够承受的极限，但在他体内却依然是那道奇特的能量在保护着心脉。宁湛檬控制一小道难以察觉的生物电流从俘虏的颈侧渗入，最终将那道能量锁定在了俘虏的经脉内。 怎么可能？宁湛檬的脸上，露出了自脱离空间乱流之后第一个几乎失控的惊讶表情。 精神力是人类在大宇宙时代的高辐射生存条件下被迫产生的良性变异之一，是腺体激素对生物电流的指数级放大，渗出到体表之外在中和辐射的同时对外界物质产生一定影响。而进一步被强化的精神力则称之为异能。宁湛檬自身的异能就是可以控制正负电荷以及少部分轻核子的雷系异能，其他的衍伸方向还有能控制物体摩擦升温的开尔文系异能，俗称火系，以及其他系异能等。 而这种至少应该出现在两千年以后的可控生物电流，竟然在袭击裴乐远的两个绑匪的经脉中，真真切切的存在着。宁湛檬在这一刻甚至怀疑自己的基础人类学是否存在致命性的记忆偏差，亦或是大宇宙时代以来一万多年的历史研究就从来没有正确过——但单凭常识判断，在古地球这样温和的生存环境下，精神力完全没有进化的理由。 “大、大人，我们真的只是听命行事，求您放我们一条生路……”被宁湛檬挟制住的男人满脸通红，拼命的哀求着。而另一边，裴乐远终于缓过神来，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感觉似乎依旧不真实，还在那里难以自控的抽抽噎噎个不停。 毫无美感的二重奏将宁湛檬一下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他扫了一眼哭的两眼发红的裴乐远，斟酌了一下之后发现似乎还是先行审问比哄孩子要更容易些。 他修长的手指在俘虏的颈侧再次虚划了一下，顿时手中的绑匪就被吓得不敢吱声。宁湛檬一手将人继续扣着，一手则伸到车里，将刚才的针头拿了出来。 “就是这个！他们刚才要给我注射……”裴乐远好不容易调整好情绪，然而还没说完一句，嘴巴一瘪又哭了出来。 宁湛檬：“……这是采血针。” “啊？”裴乐远哭懵逼了。 宁湛檬干脆的把唯一还醒着的那个俘虏的身体转了个个儿扔在车轮上面按着：“你们取他血做什么？” 一直被牢牢压制的绑匪在被正式审问的这一刻，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正脸。暗淡的星光下，一张极其有冲击力的脸带着摄人的危险感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冷冽，漂亮的渗人，但—— 绝对不是裴徵。 绑匪的眼中在愣了足足三秒之后，骤然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幸好不是裴徵，如果真是裴徵，那他们的下场只可能更糟。然而他完全想象不出除了裴徵，裴乐远身边还有谁能有这样压迫性的身手与气势，而这张脸，似乎又有几分眼熟…… “我、我们就是奉命取点血，一开始就没想伤人的……”那绑匪看到宁湛檬眯起眼睛，心下一凛赶忙解释：“不信你看车里，还有酒精棉和卫生胶带。我们本来想抽完就放他回去吃香锅的，而且我们真的就只打算取一管——” 宁湛檬：这都什么跟什么？！ 裴乐远也懵逼了，大脑终于再次重启转动起来，回想起了几分钟前的细节。两人把他弄上车之后如果真的是要带走应该当即就会开车，但实际上，两个人绑匪都坐在破旧轿车的后座上。 被宁湛檬压制住的绑匪那厢也是叫苦不迭。裴家人向来不缺钱，没钱了去黑市卖点血随随便便就可以买别墅游艇了。但偏偏裴徵这一支不靠这个过日子，自家大人又非要最纯的三足乌血，自己也只能冒着被裴徵发现的危险跑来偷血。万万没想到，裴徵是引开了，这里又冒出来了一个明显修为远在自己之上的大人…… 裴乐远还没把事情想通，只觉着自己莫名其妙就要被扎上一针着实郁闷不已。这下有了宁湛檬撑腰他也有了点底气，蹬蹬蹬跑过去就要质问对方，没想宁湛檬却忽的一抬手，向前一步，做出了一个谨慎的保护者姿态。 宁湛檬的视线越过俘虏，缓缓上移，最终定格在停车场旁幽暗小道，从那里传来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他微微眯起眼睛，并不主动出击，毕竟自己这里还有个战五渣的裴乐远。 从那里过来的，一共有四个人，动作轻稳，显然都不是普通人——宁湛檬忽的一顿，不是四个，是五个。 第五个人的存在就像是陡然出现一般，就连宁湛檬也只是比另外四个要略微早几秒发现而已。那人的身形极快，有如鬼魅却带着冷冽彻骨的气势，另外四人几乎还没有生出反抗的意识就被他在经过的时候随手撂倒。 宁湛檬的表情微沉，但他的眼神却反而发亮，带着不容忽视的昂扬战意。躲在后面的裴乐远忍不住心里有点打颤，宁湛檬气场骤变的那一刻，几乎可以锁死人的危险感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 不远处，走向这个方向的身影逐渐清晰。 宁湛檬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来人所吸引，那种在提坦斯赛场上都属于顶尖的强者气息带动着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宁湛檬并不畏惧战斗，体内十几种混合非人生物基因链里的血性与多年来在生死之间搏杀的本能甚至让他都产生了几分期待之情。 走过来的人身材高大，甚至比宁湛檬都要超出一些。在处理了四个炮灰之后，他的战意远远不如宁湛檬那么强烈，甚至在看到宁湛檬的保护者姿态时，他的周身气场竟是从掉冰渣子的冷冽开始逐渐收敛。 “哥——”裴乐远蓦地一嚎，直接从宁湛檬身后蹦了出去，之前的绝望、恐慌、惊惧在看到家人的一瞬间顿时消失殆尽，变成了满满的委屈。裴徵顿了一下，有些愧疚又有些僵硬的任由幼弟抱住了自己。 “对不起，”裴徵嘴唇微抿：“我来晚了。” 在裴徵道歉的一刹那，裴乐远终于又控制不住开始疯狂掉眼泪。裴徵这辈子就跟他道歉过两次，一次是在主家老宅自己被几个堂哥欺负的时候，一次就是现在。虽然往常都怕他严厉，但他的二哥对他无疑是毫无保留的好。 宁湛檬有些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蓦地思绪电转，想起了自己刚刚听到一个名字：“裴徵？” 裴徵点了点头，就着暗淡的星光仔细打量刚才护住自家弟弟的青年，然而这么一看，他竟是有了再也挪不开眼的错觉。夜色里的青年漂亮的不可思议，精致无暇的五官与凌厉的周身气场糅合在一起，光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就是危险美学的极致定义。 “刚才的事，多谢你。”裴徵一晃神，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方才似乎有些失去控制。眼前的青年代替自己护住了裴乐远，无论是从自己，还是从裴家，都要向他郑重道谢。 宁湛檬确认来人身份之后，内心里略微有些遗憾的意识到这场架大概是打不了了，但裴徵的道谢却让他觉得很是舒心。于是在一刹那间，宁湛檬迅速收敛周身气场，退出进战恢复到原本的温软美青年模式。 这一在日后风靡荧屏的宁湛檬经典镜头此时还未家喻户晓，就连裴乐远也才看了几次并不保证能完全招架住，站在宁湛檬对面的裴徵更是直接一愣。 那厢，裴乐远撒娇完了，有点不好意思的脱离无尾熊状态，从自家哥哥身上取消了黏着模式，这才忽然想起来，自家二哥和宁湛檬，两个人在气场上强强碰撞，这么一见面难保不是王不见王。 他急急忙忙抬头，想给自家二哥介绍这个自己最近认识的“小明星”，然而一抬头他就发现了猫腻。 什么王不见王，自家二哥就差没当场阵亡了！ 第21章 麻辣香锅 裴乐远几乎以为刚才看到的只是自己的错觉，下一瞬间，裴徵又完全恢复了他那副冷淡禁欲的模样。 然而当他为自家二哥与宁湛檬正式相互引荐之后，裴徵在重复宁湛檬的名字时咬字格外郑重。 裴乐远：……这种终于知道了人家闺名的即视感是什么鬼！ 宁湛檬一改方才的滔天战意，在切换到状态b之后对裴徵表现的极其友好。一方面裴徵算是裴乐远的哥哥，人家弟弟手臂上还有自己一周前划得口子呢，要是被发现了多不好，宁湛檬对此颇为心虚。另一方面，对于裴徵，他无疑也存了主动结交的意思。在对古地球的认知完全颠覆之后，似乎颇有些来头的裴徵就成了一个可能的新切入点。 裴乐远这种战五渣的古人类样本，果然不可能得到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呀！ 宁湛檬笑的温柔可人，内心却对将裴徵圈为新研究样本一事颇为意动。 夜晚的停车场中，无形中与世隔绝的氛围被撤离，远处的美食街上开始有人向这个方向走来。宁湛檬视线扫过躺在地上的两个俘虏：“他们怎么办？” “我让人来处理。”裴徵简洁道。 裴乐远愣了一下，在这一刻产生了自家二哥似乎有很多很多自己并不知道的小弟的隐约感觉：“对了，二哥，刚才我好像听到他们喊你叫，呃，大人？” 裴徵的目光古井无波的扫过自家幼弟，然后恍若未闻的打电话叫人去了。 裴乐远：……心塞。 宁湛檬的视线在两人之间飘来飘去，他稍微一思索就理会到了裴徵的意图。经脉中的那股生物电流，很可能就是古人类之间特殊而隐秘的界限方式。在两万年前的古地球上，绝大多数的芸芸众生都被划分在了这道界限之外，比如裴乐远，比如白米，比如在这之前他所见到的任何一个人。而这也极有可能是裴乐远在本家被区别待遇的原因之一。 而裴徵，似乎在刻意的把裴乐远保护在他所接触不到的世界之外。 “吃不吃麻辣香锅？”宁湛檬忽道。 裴家两兄弟闻言皆是一愣，宁湛檬的语气太过平常，仿佛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炮灰并不存在，而三人当真只是在一个美妙的周五夜晚开车来美食街觅食一般。 宁湛檬这么一开口，一旁的裴乐远才勉强想起来，自己今晚还真是约人出来吃香锅的，然而被这么一打岔七魂也给吓丢了八魄，裴乐远默默低头，开始在吃香锅压压惊和回去在床上躺着回回神之间艰难犹豫起来。 “刚才去确认订座的时候，”宁湛檬眨了眨眼睛：“我已经点完一桌了——去吗？”接着他又郑重补了一句：“之前说好的，我买单。” 宁湛檬尾音很好听，一句话的最后在无意识间勾的轻轻的，软软的，落在裴徵那里，就像是张牙舞爪的猫咪收起了利爪，用软垫在人心上轻轻挠了一下。裴徵下意识的向青年看去，只见他清澈的目光正好带了点明灭隐晦的意味的投射过来，在自己身上微微的打了个转。 裴徵挺的笔直的脊背不自觉的有些僵硬。青年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带着毫不隐藏的兴趣与率真，明明五官漂亮的勾人心魄，但眉眼之间却又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矫揉造作的刻意。 对于宁湛檬来说，他是诚心诚意想要勾搭裴乐远这个二哥的。他的直觉向来十分敏锐，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裴徵这种s往上级别的古人类样本，错过了一个难保还能遇到下一个。 在与裴徵的视线对上的一刻，他的好奇丝毫不加掩饰，甚至毫不羞赧的递出了温和大方的笑意——裴徵一顿，被宁湛檬视线扫过的地方先是灼热，继而代之的绵密而奇异的酥麻感，铺天盖地又蚀骨挠心。 青年站在那里，气场收敛眉目温软，如同夺造化之工的精致艺术品，与之前的锋芒毕露形成了鲜明反差，却又带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裴徵甚至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这个时候，无论宁湛檬提出任何要求，他都会毫无原则的答应。 “裴徵先生——要不要一起？”宁湛檬弯了弯眼角道。 “好。”裴徵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 裴乐远：……纳尼？？！ 对于自家二哥的生活作息，二十多年相处下来他算是了如指掌，而麻辣香锅这种风靡于正常人类中的料理方式从来就没有在裴徵那神奇的食谱上出现过。裴乐远若有所思，仔细盯着自家二哥定定看了三秒。 ——二哥，你耳根红了啊！ 几分钟后，两个疑似裴徵小弟的古人类如同召唤兽一般迅速到场，在向裴徵恭敬请示之后直接撸起袖子二话不说开始清理现场。裴乐远在一旁简直看的两眼放光，万万没想到自家二哥还有疑似古惑仔的黑帮背景，配上他三棍子打不出一声响的高冷性格，真是有一点点炫酷有没有！ 裴徵的小弟们似乎具备了合格手下的一切标准素质，不多问、不多看、做事效率高，长相还都在水平线之上。然而裴乐远还没来得及研究透彻就迫于二哥的淫威直接被撵着吃香锅去了。 在一行人离去之后，将最后一个俘虏扔进有着迷之空间的后备箱的小弟a忽然嗷嗷嗷的叫了起来。 “鬼嚎什么！今天又不是满月。”另外一人直接给了他一脚，差点没他也踹到后备箱里。 “你别装作没看见，刚才大人旁边那个美人，真绝了！我可从没见过这种级别的！你说大人这次回国是不是就为了他？” “啧啧，说的挺像，”另一人若有所思：“不过，你感觉到没。美人身上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大人要真喜欢他估计还有点难办。” 宁湛檬回到包间的时候，等了十分多钟的侍应生终于松了一口气。客人点单后无故消失什么的真是太恐怖啦，不过对着宁湛檬这张真诚道歉的脸，他倒还真的生不出一点气来。 按铃之后，热乎乎香喷喷的秘方麻辣香锅立时被两个服务生端上桌来。包间内一下挤了许多人，一旁的裴乐远猛地意识到自己的眼睛还红肿未褪，颇为丢脸的把头埋了下去。 裴徵不着痕迹的在自家幼弟前面挡了一下，等到裴乐远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包间的门已经被带上，整个房间内荡漾着极其诱人的食物香味。 宁湛檬点的极多，加起来满满当当的几乎可以用一盆来衡量。带着焦黄色泽的金针菇混合着浅白绿色的菜叶、脆笋与辣椒籽铺在四周，各式香味浓郁的鱼丸虾丸火锅饺小香肠在中间铺满，其中还有爆炒过的小龙虾、海参、软壳蟹等做点缀。 桌上三人在短暂的沉默后，同时向着最为诱人的食材伸出了魔爪。 裴乐远拿了一只凤爪，而宁湛檬和裴徵则都首先选择了鸡翅。刹那间，坐了三人的方桌上顿时泾渭分明起来——裴乐远毫不犹豫的上手就啃，而宁湛檬和裴徵的动作却极为相似，一手固定住翅尖一手在翅根上小幅度用力旋转，轻巧的抽出两根骨头。 裴乐远：……怎么做到的？！ 宁湛檬向裴徵递出一个微笑，接着嗷呜一口吃了下去。作为半个狮鹫，在进食上自然毫无矜持可言。之前在剧组还要时刻注意形象藏着掖着，这会儿桌上一个知根知底的裴乐远，一个明显是同类人的裴徵，倒是丝毫不需要掩饰。 好可爱。裴徵顿了一下，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回到食物上。 一顿麻辣香锅并没有吃的太久，三人消灭食物的速度极其惊人。裴乐远不消一会儿就完全失去了战斗力，捂着肚子趴在桌上一边刷手机一边直哼哼。而裴徵也没有放任自己吃太多，毕竟麻辣香锅一向不在他的食谱之上。之后一筷子一筷子的，纯粹是为了不让宁湛檬落单。 宁湛檬在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后，立时放开了速度，优雅与凶残并至——裴乐远就看了个长微博的功夫，香锅里的最后半盆已然见了底。 有裴乐远在场，宁湛檬尊重裴徵的选择，颇懂的没有提及心中的疑惑。但一顿饭下来，他还是极为主动的把裴徵的联系方式勾搭到了手。 裴乐远趴在桌上看的真切，宁湛檬那厢跃跃欲试性质昂扬，自家二哥看上去貌似面色沉静气势冷峻，实则和平日相差太多——光看他的样子，简直恨不得把住宅地址钥匙房卡全都跟着电话号码一并给出去。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眉来眼去，暗通款曲…… 卧槽，他们不会看对眼了吧？! 裴乐远一呆，紧接着竟是难以自抑的紧张了起来。宁湛檬……宁湛檬和裴徵，这两人才第一次见面，这种毫无基础的感情就算上升到拉小手的层面也是非常脆弱的！要是他们真在一起，然后又分手了，打起来怎么办！ 不对，就现在来看——自家二哥完全是被迷得找不着北，先爱上的人就特么输了啊！别到了最后自己去给迟璟探班的时候遇到在一旁拿着爱心便当苦苦劝人回心转意的自家二哥，一想起来就觉得一家子都很凄苦有没有！ 裴乐远一直纠级到离开餐厅，最终还是决定给裴徵看看宁湛檬的微博粉丝数让他认清现实在做考虑，喜欢宁湛檬的人多了去了，以后只会更多，裴徵这种毫无恋爱经验的很容易就会像自己现在这样被无情抛弃…… 裴乐远就这么一直开着脑洞直到三人吃完晚饭，裴徵开着车先送宁湛檬回公司宿舍。 ——这特么不就跟自己半年前对迟璟做的一模一样吗？！ “二哥，我有话要说。”安静的车内，裴乐远严肃道。 第22章 修士 橘黄色的路灯下，并不明亮的光源投射到车内，裴徵微微侧过脸，狭长的双目在暗淡的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 正准备举手发言的裴乐远被看的打了一个激灵，裴徵正在以显而易见的速度逐步恢复到正常高冷水平。耳后的红晕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眼底不正常的灼热也褪了下去，再看过来的时候，眼神里星星点点的寒芒无形中就带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裴乐远一顿，小心翼翼的往座位上缩了缩。这下别说打宁湛檬的小报告了，自己就差没扒着二哥的西装裤认错了！ “你说。”裴徵的英挺的五官在灯光下投射出分明的阴影，看向裴乐远的时候无形中带出了点压力。 “我、我……”裴乐远咽了一口吐沫，只觉得口干舌燥，这会儿车里没宁湛檬镇着，更没有大哥护着，自己这个处于食物链最低端的弱小生物体在二哥的气场压迫下就显得岌岌可危起来。毕竟裴徵早上还说过不要出门，晚上自己就给偷偷摸摸跑出来了——裴乐远忽的有所察觉，裴徵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提起此事，莫不是要放自己一马的意思？ 若当真如此，他定另有所图！裴乐远一秒意会，缩在副驾驶上迅速把自己和宁湛檬的交情全盘托出。湖边许愿被劫持的事迫于宁湛檬的淫威他自然丝毫不敢提及，只说是在片场上认识的毫无营养的投资人与小明星的关系。裴乐远在叙述中十分注意夹带私货，尤其突出了来历不明、有隐形暴力倾向，特别耗电和特别会勾人这几个属性。 为了不着痕迹的让自家二哥认识到宁湛檬的真面目，裴乐远算是煞费苦心。话虽如此，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裴乐远在其他方面还是货真价实的给足了夸赞。 “继续。”短暂的沉默后，裴徵开口。 什么继续？没了啊！裴乐远懵逼，离裴家大宅还有整整二十分钟车程，裴徵这个意思莫不是要他再讲一路？ 他小心翼翼的扫了一眼自家二哥，蓦地福至心灵，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我、我觉得他大概还是单身？他晚上都没有夜生活的，不发短信不打电话就在那里看综艺节目和电视购物，而且看完就睡也不去人多的地方浪……” 这一刻，裴徵的表情终于有了些不易察觉的松动。裴乐远暗暗舒了一口气，二哥这一关算是过了——公平交易，自己给完情报，出门的事既往不咎！ 然而裴徵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差点没一头栽在挡风玻璃上：“你们住一起？” 情报交代太多，反受其累！裴乐远在心底一声呜咽，他总不能交代是宁湛檬逼着自己给他住进来的事实：“度假村开、开轰趴能住很多人，还有陈牧什么的……” 裴徵略带思索的目光往副驾驶上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过了裴乐远。 两人到家的时候，裴卓鸿早早的就等在门口，心疼至极的给了裴乐远一个差点没让他窒息的拥抱。在和裴徵交换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眼神之后，裴卓鸿就带着无限爱意去安慰软乎乎的自家弟弟去了。待到裴乐远回过神来，裴徵已是不见了踪影。 “诶二哥呢？” “大哥陪着你不好吗？明明小远小时候都那么喜欢和大哥在一起的！”裴卓鸿故作伤心的岔开话题，一面哄着弟弟让自己检查有没有在意外中受伤。裴乐远被哄得很是懵逼，然而在撸起袖子的最后一刻还是智商上线找回了理智。宁湛檬划得那个明显绿的不正常的伤痕还在手臂上呢，要是被发现了当真不好解释。 裴乐远忽的想起宁湛檬之前说过的话——将来遇到危险了，还能靠它提个醒，过来看看能不能抢救下。这么一想，裴乐远只觉着说什么都得把手上这道子给留下，回头找宁湛檬问问能不能改个颜色，再做个纹身也挺好！ 那厢，把裴乐远送回家之后，裴徵径直上了等在门口的另一辆车。十分钟后，面色恭敬的侍者替他打开了一家会所的大门，里面十几个人似乎等待已久。 “大人。” 裴徵点了点头，坐在了主座上：“人我这里留一个，其他你们处理。皇麟那里，逼他给个交代。另外，”裴徵顿了一下：“查一下，骨龄二十多岁，金丹左右的修士，有没有最近入世的。” “二十岁，金丹期？”众人皆是一愣，这说的难道不是只有裴徵自己？ 裴徵点了点头，目光冷冽肃穆不似作伪：“擅长隐匿灵气，可能不容易查到。以后遇到了，不要起冲突。” “大人，还有其他线索吗？”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宅男模样青年开口问道。 “有，”裴徵顿了一下：“很好看。” 这叫什么线索？！众人简直抓狂，然而裴徵似乎并没有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例会开了二十分钟，紧接着更为惊悚的事情发生了——裴徵大人竟然拿出手机回了个短信，然后微不可查的笑了一下。 ——原来他还有手机！等等，他还笑了！ 裴徵按下锁屏，挡住了十几道明显带了灵力加持的视线，面上波澜不惊：“继续。” 宁湛檬回到公寓没多久，白米就提着一袋子水果弯弯绕绕过来串门。送水果是假，突击检查艺人的夜生活是真。宁湛檬原本在平时状态下五官就偏柔软，给白米开门的时候穿着睡衣更显得有种意外的乖巧感。 白米见状心下颇为满意——相比于宁湛檬这张脸，他简单单调的夜生活简直让他无比放心。 “没有打扰到你吧？”见宁湛檬摇摇头，白米直接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你的报告我们刚刚研究过了，说实在话，我进圈这么多年也没见过比你条件更好的，现在唯一缺的就是荧屏曝光率。戏要继续接，但在演技能看之前，我的建议是只接和你形象符合的，这样通告不会太频繁，发单行曲那里也可以并行。” 宁湛檬点了点头，随手给自己塞了一个小油桃，鲜甜的果香顿时溢满了唇齿之间。 “sho那里，我赞同你的选择。现在卖一个人情，可以在他们唱片里要个客串的机会。其他方面，你自己还有什么打算吗？” 宁湛檬眨了眨眼睛：“有，比如说——真人秀？” 白米一愣，略微沉思：“真人秀在这几年倒是挺火，主流的几个节目选人都不怎么挑新人。选秀类倒是可以考虑，车厘子台听说最近买下了星条旗超模的版权，还在造势——不过你的五官太突出，我不建议你走t台这条路。” 宁湛檬歪了歪脑袋：“其他类型的呢？有没有运动量相对较多的？” “呃，撕名牌？”白米愣愣道。 “……”宁湛檬顿了一下，最终没有继续问下去。 白米走后，宁湛檬在三分钟内消灭了所有的香瓜油桃火龙果，顺便开始思考今晚经历的一切。精神力在古地球的小范围内存在在一定程度上颠覆了他既有的认知，但短暂的警惕之后，宁湛檬就快速意识到这里并不是提坦斯的另一个赛场，他被空间乱流卷到这里就是为了轻轻松松度过好吃懒做的余生的，并非要和这里的本土精神力觉醒者斗个你死我活。 在这样的觉悟下，宁湛檬瞬间为自己的未来打好了小算盘。异能者小圈子什么的路过就好，况且自己已经是娱乐圈的啦，换圈爬墙什么的多不好！裴乐远那个一看就很能打的二哥倒是可以试着勾搭过来，偶尔对练来可以用于释放得不到满足的运动量。 毕竟，自己当前的第一要务还是要赚钱充电买房呀！ 吃完水果，擦完手，宁湛檬拿出手机，伪装的十分正经给裴徵发了条短信，交换号码敬请惠存云云。 一晚上没看手机，连上wifi之后一千多条推送接踵而来。宁湛檬大致浏览了一下，随手点开了关注人私信。先是裴乐远发过来的道谢，接着是爆炸吧大明星剧组发来的问询，最后是sho的十几条未读信息。 私信的另一端，sho似乎十分惶恐，原本以为是室内录制的《大明星》在放出台本之后，他才发现竟是把一群人都弄到了不着人烟的外景拍摄。在这样的突发情况下，原本对于节目组台内机关的预先功课都没了作用，甚至在去实景之前都无法得知其中底细。在这种对于未知的恐惧下，抱住宁湛檬这个明显体力值武力值都能罩人的金大腿成了sho当即第一要务。 对于外景的安排，宁湛檬倒是颇为满意，随手敲了几行给小幼崽顺毛之后，就抱着个笔记本窝在床上看综艺去了。 睡觉前，他最后扫了一眼微博提醒，两个小时之间新增了三百个粉丝，其中有个id正是“裴徵”。宁湛檬毫不犹豫的点了个互粉，忽的又收到一个id“裴卓鸿”的关注提醒。 这是谁？不认识。 宁湛檬按了个锁屏，伸出羽翼，裹着被子愉悦的在床上滚了一滚——连着四五天的失眠不知为何在这一刻消失的毫无踪迹，一转眼就陷入了香甜的梦想。 第23章 试镜 宁湛檬一觉睡得极好，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五月s市的清晨明朗而不灼眼，阳光卷带着些微热气进来，整个房间里都是暖融融的夏天的味道。 宁湛檬愉悦的眯起了眼睛，在被子里扑腾了好一会儿才起床穿戴。白米配给他的公寓不大，所在地段也不金贵，但屋内陈设、朝向无一不是花了心思。按照白米所说，工作室不少艺人都住在这栋楼里，甚至一楼七点起还提供早饭——宁湛檬看了眼手机，六点半。 桌上已经连个水果皮都不剩了，早知道昨天临走前再点一盆香锅打包回去了——在夏日的清晨，就着一份十三香麻辣小香锅，开着笔记本看一段综艺，在正式投入工作前略微果腹放松身心，简直美妙！宁湛檬略微有些遗憾，然而好在即使身为半个狮鹫他也相对其他同类更为耐饿，毕竟除了吃之外，为了生存他还有更多重要的事情去做—— 五分钟之后，公寓房间内的电表就被宁湛檬徒手拆解下了一堆表层零件，第一个惨遭抛弃的就是限电器。相比较于度假村内的联排别墅群，公寓内的供电瓦率显然不能让宁湛檬满意，要想维持充电五分钟用电两小时的正常生活水准，在人口密集的居民区内明显难度相当大。 宁湛檬略微思索了一下，就目前来看也没有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低功率的民用电充一夜也只够一天所需，公司附近高楼林立、商业用电可以偶尔应急，但也并不方便——宁湛檬仿佛觉得自己成为了充电循环无数次，被用坏了的老旧电池，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依靠插座度日。 为了事业，总归要做出一点牺牲的，宁湛檬感慨，将来有能力搬出去了，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个理由拉个高瓦率工业供电专路进家门！ 大刀阔斧的改装了电路之后，考虑到这里是日后最常驻地，宁湛檬又特意多花了点功夫，改造皮肤表层充电的用户体验，毕竟一直蹲在地上把手指伸到插座里面什么的，身为一个需要随时注意形象的艺人，宁湛檬私心里还是十分拒绝的。 公寓内并没有特别适合的导电材料，但一把带着艺术感的金属座椅倒是十分适用于改装。宁湛檬毫不犹豫的将几个主要支架掰弯，按着脑内设计用指尖在上面刻出了日后用于附着导线的凹槽——等材料一旦到齐之后就就可以直接把电线拉到扶手上来，前半段掰掉，有钱换银没钱换铜，总之以后看个综艺刷个微博什么的也可以优雅的充电啦。 改装爱心小家居什么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等到宁湛檬再一抬头，时针已是过了七点。楼下逐渐有车行走动的声音传来，宁湛檬打开阳台的玻璃门，微微低头向下望去—— 两万年前的地球都市处处都带着古意，汽车还在贴地行走，行人也没有靠着机械冲力在空中乱窜，空气里带着点油腻酥香的食物香味更是尤其宜人。 真好。 宁湛檬弯了弯眼角，转身往楼下走去。 ＠ 八点半，在宁湛檬到达工作室之前，白米已经抱着一大叠文件，领着一个看上去身材壮实的青年早做等待。 “林欣，你的助理兼保镖。”白米简要介绍道：“小林勤快，力气也大，工作之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都可以找他。” “宁、宁哥。”林欣在看到宁湛檬的那一刻整个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惊艳里又是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在白米看来，宁湛檬的武术套路是练得漂亮，但就这张祸水脸，难保到了哪里不会有粉丝太过激动造成意外。相比之下，找一个一脚能踢碎三块砖头的助理倒是能让他放心很多。将来等人气再积累一点，再多几个这样的助理也是应该的。 “你好，以后还要麻烦你了。”宁湛檬递出一个和蔼的微笑。先前他站在那里，约莫是五官太过精致给人的错觉，仿佛是让人不敢触碰的易碎品。这下一开口就多了几分烟火气，温和而柔软。 林欣顿时油然而生了一种庄严的使命感，小心翼翼的上前和宁湛檬握了手——宁哥脾气一看就软，性格好，还这么好看，自己说什么也要完成白米的任务，在任何通告里都不能让宁哥被人欺负了去！ 林欣在圈子里待了几年，换了好几个艺人，各方面也都懂一些。他自然明白，白米能把这个助理空缺给他，就是送了他一个极大的人情。 白米点了点头，当下也不多说，直接示意林欣翻出之前准备好的资料。 “试镜会？”宁湛檬大致扫了一眼资料，明显颇感兴趣。提坦斯真人秀在海选之前也有最基础的试镜环节，选手需要与具有一定智能的机械臂对打，实力太差劲、打起来太过粗鄙的通常都会在试镜中被淘汰。 “对。”白米点了点头：“观众大多健忘，你在之前剧组里戏份不多，要想要曝光率，多接角色是必须要的。昨天晚上我把所有有可能争取到的通告总结了一遍，重点挑了两个和你符合的角色。” “和我符合？” “在试镜要求上标注要脸特别好看的。”白米顿了一下，回答。一旁的林欣颇为认可的郑重点头。 宁湛檬挑了挑眉毛，果然，一身才华到最后只能靠脸吃饭。 在这个娱乐行业成爆炸式发展的时代节点上，挑演员只挑脸的导演还是相当多的。宁湛檬将白米做的功课快速翻阅了一边，方才意识到白米所考虑到的远远没有这么简单。这一次他挑的剧组无论在投资上还是在导演口碑上都要远远超出陈森的武侠神剧一大截。 而其中特地被标红的两个角色，则又分别是宁湛檬可以勉强驾驭的两种人设。第一个角色和南宫修瑜相似，都市情景喜剧《软妹的北漂》中常年保持状态a的高冷总裁，出现次数不多基本就是刷脸，是女主之一暗恋的上司。第二个是游戏改编古装剧《灵剑风云》，角色是养在深宅大院不喑世事的小公子，温软漂亮会一点点术法，跟着男主满地图乱跑收集好多个灵珠。 “你更倾向于哪一个？” 私心里，宁湛檬几乎是在毫不犹豫的偏向第二个。光看剧本不是xx岛就是xx洞的，一看就可以跟着跑来跑去出外景，遇到机会好的还能像在九寨沟一样摸出去再飞几圈！然而从理智考虑，用于决定的则是另外一个因素：“哪一个片酬更高？” “……第二个。”白米定定的看了他一眼。 “就第二个！”宁湛檬笑眯眯道。 “这样的话，现在就要开始做准备，”白米迅速将桌子拉开留出一片空地：“《灵剑风云》这两天一直在试镜，据传不少重要角色都已经定下来。留给我们的机会不多，楚镶灵这个角色，今天下午我就带你过去。现在，”白米看了下手表：“距离出发还有四个小时时间。” 一旁的林欣闻言立刻机敏领会，一转眼就搬过来三个凳子，依次放在墙边。 椅子放好后，白米出声解释：“这个位置，就是导演坐的地方，你从那个方向进来。” 宁湛檬点了点头，按着白米所指走了几步，掉头大方回到椅子前。 “舞台感很好，”白米嘉许道：“试镜会的流程大差不差，你上来的时候就会有导演助理举牌，或者直接告诉你接下来的镜头。来，试试楚镶灵的高兴的样子。” 宁湛檬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个一如既往的温软微笑。 白米点了点头，勉强算过。站在旁边的林欣倒是被笑的满脸通红，就宁哥这样笑一下，什么角色不都手到擒来！ “楚镶灵伤心的样子。” 宁湛檬不笑了，微微皱起眉头。 “……愤怒的样子？” 宁湛檬的眉心蹙的更紧了，不仅没有让人感觉到一点怒意，反倒配上精致的五官，让人无端端的看的心疼不已。 白米有些麻木：“把这个和刚才的伤心换一下。行了，楚镶灵拿剑的样子。” 林欣秒速找到一个扫帚，吭哧吭哧的跑过去递到宁湛檬手里。 宁湛檬拿扫帚在手上掂了两下，看着灰扑扑的末枝也不好意思舞个剑花。 “ok，暂时可以了。”白米打断：“以你的武术基础，这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知道自己的亮点在哪儿吗？” 宁湛檬回想了一下，看白米表情似乎自己哪个镜头都算不上精彩，他停顿了一下，迟疑开口：“脸？” “对！”白米一拍桌子：“就是脸，无论什么镜头，无论什么场景，只要你的脸能在导演面前多晃悠一秒，你拿到这个角色的机会就多了一分！行，我们在练一遍！” 十二点，随着裴乐远出现在楼下餐桌，裴家请的阿姨立刻端上了精心熬制的安神养心粥，通知大少二少一起进餐。 在裴徵出现在厅内的一瞬间，裴卓鸿和裴乐远的眼光立刻诡异的纠缠在了他的身上。 “阿徵啊，”裴卓鸿舀了一勺粥，斟酌着开口：“最近有没有什么心事想和大哥说说的呀？” 裴乐远紧紧地挨着自家大哥坐着，心里默默点头，就是这样！自己管不动的事情让大哥来管！以免二哥就这么随随便便被骗走啦！ 裴徵看了他一眼，明显有些不知所谓。 “咳咳，”裴卓鸿换了一个切入角度：“这两天有没有关注什么有意思的人呐？” 裴徵古井无波的继续喝着粥：“裴乐远说了什么？” “……”裴乐远下意识的一颤，刺溜一下把自己的椅子搬到大哥后面去了。 裴卓鸿：……！！！瞧把孩子吓得！ 裴徵放下粥，朝裴家大哥微微示意：“我出去一下，晚上回来。” 裴徵来得快走得也快，几分钟后就没了人影。人走之后，裴卓鸿皱了皱眉头，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裴乐远你蔫儿坏的开口：“查定位！” 因着裴乐远出事的缘故，昨天晚上裴家大哥细心的给家里每辆车都开了实时定位查找，在内心的短暂纠结之后，裴卓鸿还是大手一挥把笔记本给搬了过来。 裴徵开的极快，半小时之后就出现在了城郊一座影视城里。 “——不是吧！”裴乐远一呆，抱着有些不确定的猜想给宁湛檬发了个短信。 那边的宁湛檬倒是回的极快。 “大哥大哥！是二哥主动约他晚上吃饭，在他试镜的影视城见面——可、可是现在才中午啊？？？” 第24章 画眼线 裴卓鸿的监控屏幕上，监控点逐渐放缓速度，到达了目的地的附近。 半小时前，裴徵在车库内逗留了超过五分钟以上，最终还是开走了这辆异常显眼的纯黑色世爵。 影视城周边的单行道上，夏风划过车身张扬而奢侈的线条。裴徵降下车窗，窗外并不比车内要凉快，但缓慢滞行的空气仍是让他略微清醒了一些。 在知悉宁湛檬下午有试镜之后，他跟随理智，恪守着一个“朋友的朋友”的身份将原本的邀约推到了晚上，但在时间敲定之后，他竟是极其复杂难言的无法说服自己继续等过下午这一段。 裴徵向来是个*淡薄的人，但宁湛檬那天晚上的出现却像是在灰蒙视野中蓦然劈下的星火——一切远远超出裴徵自己的掌控之中。先是一个并不明晰的念想，接着辗转、反复，宁湛檬这三个字竟如同着了魔一般在他心底有了要生根的迹象。 明明只是一个晚上。 在此之前，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宁湛檬毫无疑问是危险的，年轻的过分却有着连他都难以估摸的实力。他的出世甚至很可能意味着整个南省圈子里的重新洗牌，一个他与皇鳞的明争暗斗之间突然出现的第三方势力。 然而比起理智，裴徵更明确，真正驱使自己想去见人一面的，是心底那种极其不确定的感觉。裴徵对自己的控制一向严格，而宁湛檬似乎是二十几年来第一个能够影响到他的因素。他至少要去再确认一遍，究竟是一时蛊惑还是——本该如此。 《灵剑风云》的片场并不偏僻，况且这几天还在选角阶段，整个剧组都完全向各方艺人、经纪公司开放。裴徵询问了路人，便直接找到了宁湛檬刚刚到达的剧组所在。 剧组没有拉线，一旁的停车场上也任由保姆车随意进出。前来试镜的艺人极多，剧组无法提供足够的场地，补妆、休憩基本都得在车内。忙进忙出的停车场中，裴徵的世爵顿时显得极其夺目。 “看到没，那车门，”一个小助理夸张的比划了一下：“向上开的！不会又是哪个带资进组的吧？” 裴徵顿了一下，带上墨镜，径自下了车。 “天，长得够帅气！”两个对着这个方向观察已久的女演员窃窃私语：“看到那车不？d12！人家这气势明显就不一样——不能够是演员吧？剧组还有这种投资方？” 裴徵穿着一件休闲衬衫，做工精致而低调，半卷起的袖子下面壮硕而不过分夸张的身材很是养眼。 其中一个女艺人朝闺蜜招了招手，颇为大胆的咬着耳朵道：“这种级别投资人，别说当金主了，把片酬倒贴进去也成啊！” 两个走熟女御姐风的演员立刻两眼放光的露出的矜持的微笑，裴徵加快步伐，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剧组内场，一长一短两条队列正在试镜小黑屋的外围排着。现在正在面的是其中某一号女配，后面接着的才是男配楚镶灵的试镜。裴徵的视线略微一扫，在黑压压一片的人群中准确定位到了宁湛檬所在。 裴徵定定的看了几眼，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知道他在这里，和真正看到他在这里，裴徵竟不知道，原来是如此截然不同。 宁湛檬无论站在哪里都极为显眼，而注意到这一点的明显不仅限于裴徵。排队在宁湛檬前面后面的艺人显然都对他颇为忌惮。能在大太阳下站着等试镜的都不是已经积累一定名气的艺人，而在这条队列中，宁湛檬无论颜值还是短时间内聚集起来的人气都基本处于碾压水准。 在这样的大好形势下，就连新上任的助理林欣跟在宁湛檬后面都颇有一种大势已定天下无倒敌的淡定感，然而白米却依然思前想后不甚放心。 就这排的一溜子队里面，像sho这种唱歌半路上镜头混人气愣是一个都没，宁湛的演技简直是毫无疑问的垫底。 眼看着前面队列一动不动，日头还晒得很，白米忍不住又督促宁湛檬涂了一遍防晒霜，顺便再画个内眼线。 对于画内眼线这种事情，宁湛檬不到万不得已其实还是相当拒绝的。他身体本能的警觉性很强，眼睛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就算是严格压制条件反射也难免会有一些难以掌控的神奇现象发生。在白米第一次尝试让他适应的时候宁湛檬差点没把眼线笔掰断，第二次则是干脆画到了外眼皮上，最后一次宁湛檬压抑本能坐的乖乖巧巧的如同待宰的羔羊，结果最终导致的是生理性流泪。 以宁湛檬那张惊天动地的脸，就算只是把泪花含在眼睛里面泫然欲泣，也能让人看得心疼至极恨不得把全天下的眼线笔都掰断了给他出气。就连陈森剧组也没有逼迫他画内眼线，白米自然也有些不忍心以此相逼。然而在此时此刻看到盛装打扮的其他艺人时，作为经纪人他还是忍不住再次动了心思。 “就试一次。”白米眼巴巴道。 宁湛檬犹豫了一下，做一行就要敬岗敬业，今天不画迟早要画。他大义凌然的点了点头，微微把眼睛眯了一小半，纤长漂亮的睫毛扑闪扑闪，漂亮的五官可怜巴巴的皱成一团。 “这个牌子防水效果好，出眼泪了也没事。真晕染了也有时间补妆。”白米小心翼翼的抬起手腕。宁湛檬感觉到眼线笔靠近，当下睫毛抖动的更厉害了，整个人都一副有点紧张过度的表情，与他往常的矜持淡定截然不同。 此时队列前面后面都有人在偷偷往这个方向偷看，这个好看的过分的新人虽然对他们形成了极大的竞争压力，但——真的好可爱啊啊啊啊！ 几十米外。 裴徵站在极为偏僻的角落，宁湛檬的睫毛每颤动一下，他的心里头也跟着砰的一下。青年的五官本身就漂亮的登峰造极，而宁湛檬本身那种危险与柔软并存的矛盾感对于裴徵来说又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而现在，这样带着一点脆弱的宁湛檬让他整个身体都莫名的有些酥麻起来。 征服强者，本身就是男人的天性。更何况宁湛檬这种同属于强者与美人的交集。白米被宁湛檬眼皮子眨的下不去手，而裴徵则看的竟是不自觉间连呼吸都带着粗重了起来。 妖孽。 裴徵全身上下的警觉性上升到最高，所有直觉都在拼命提醒他与宁湛檬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外。然而当宁湛檬蓦地眼眶一红的那一瞬，裴徵只听见一声惊雷炸开在耳边。万劫不复。 “不画了不画了。”白米连忙道：“咱们还是回去再练。” 宁湛檬勉强睁开眼睛点了点头，视线越过白米落到一边。 裴徵早在呼吸声暴露后的一瞬间就迅速自我调整回到了心理正常、冷峻严肃的平时状态，在与宁湛檬视线对上之后故作镇定的打了个招呼。 “这是谁？”白米看着远处正往这里走来的男人问道。 “裴乐远的哥哥，裴徵。”宁湛檬解释。 白米点点头，裴家旗下的药业近几年正处于上升期，看财报动向似乎还有着跨行业发展的意图。也不知道裴乐远在娱乐行业从事投资算不算是整个财团的试水。手下艺人与裴家搞好关系百利而无一害。 等到裴徵走过来的时候，白米更是在心里暗暗点头。宁湛檬长得好看，情商高，抱起大腿来也是多快好省。眼前的男人同样是姓裴，看起来要比裴乐远靠谱很多。 “裴先生怎么来的这么早？”宁湛檬漂亮的眼睛弯了弯，眼角红晕未褪，裴徵眼神淡定的看着，实则心底一阵一阵的狂风巨浪 “下午有事，正好路过，顺便过来看一下。”裴徵的声音比往常要低一些，宁湛檬倒是没有听出来：“另外，叫我阿徵就好。” 裴徵自知自己提前到了四个小时在礼节上也属唐突，没有给宁湛檬客套的机会，他微微点了点头便要告辞：“你忙，我就在附近，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宁湛檬眨了眨眼睛，裴乐远的这个哥哥虽然话不多，但晚上的约饭中午就开车过来摸路，还找个理由假装路过——简直就是历史书上所描写的那种淳朴厚道，待人认真古人类典型！ 再加上值得期待的战力，宁湛檬温文尔雅的回了一个微笑，心底仿佛有只小爪子一勾一勾的，真想现在就圈起来当样本呀！ 虽然，并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呢——宁湛檬稍稍犹豫了一下，打的过直接圈，打不过就慢慢摸着用心机圈！ 第25章 大妖 裴徵转身的时候走的干净利落，实则到了几百米开外还在走神。 青年细密纤长的睫毛如羽翼般颤动，边角一点红痕，睁开后带着盈盈的水意，在眨眼的时候又慢慢弥散，恢复原本的澄澈通透。裴徵忽然虚握了一下右手，脑海中浮现的邪念难以抑制，仿佛在刚才的那一刻他把手覆上青年的眉眼之间，掌心被翕动的睫羽轻轻扫过。 到了停车场，裴徵重新戴上墨镜，气势冷峻面色平淡，全然看不出方才的心中翻覆。 躲在保姆车的阴影下纳凉的两个女艺人在裴徵出现的一瞬间精神抖擞，带着八卦的意味审视着看过去：“又来了又来了，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八成就是进去，见下小演员——再替他四处打个招呼。”其中一个顿了一下，眼冒绿光：“没跑了，我赌一碗螺蛳粉，绝壁就是个金主。” 在裴徵消失的短暂的十几分钟里，诺大的停车场上已经有好几批人状似有意无意的在他那辆车周围走来走去。裴徵上车的时候，更是有不少视线还在一旁暗搓搓的黏了过去。 裴徵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径直开出影城，在城郊的高速上才再次降下车窗。 金主。裴徵眼神微沉。 因着裴乐远的缘故，裴卓鸿与他对圈子里那点事也都略微有些研究，一些基本常识也并不陌生。宁湛檬的出现极其突然，无论是对于处于震荡期的整个南省的修士，还是对于眼下河清海晏的俗世，以他的实力，但凡有任何修士见过都不会籍籍无名。然而一周前，偏偏却查不到任何能牵扯上的蛛丝马迹。 裴徵甚至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里对宁湛檬来说也许也极其陌生。最重要的一点体现在，宁湛檬似乎并没有任何资产。按照裴乐远的交代，他在拿到第一笔片酬之前身无分文，但以能源为主开销极巨。昨天，送他回去时也是停在在经济公司的宿舍楼下。 精致，矜贵，明明从里到外每一寸都有着动人心魄的强大力量，却又意外的落魄——裴徵的眼神暗了几个色阶，旋即又恢复正常。以宁湛檬的实力，一切戏谑的邪念放在他的面前都极不尊重，更何况金主小明星这种烂俗常见的戏码。 裴徵摇了摇头，脑海里那个完全失真的——柔软的、眨着眼睛喊他阿徵的、向他提着一个又一个可爱至极的小要求的宁湛檬终于消失。他抿了一下薄唇，不再心境动摇。 裴徵是两个月前回国的，然而实际上近几年间他在南省都在不断的埋线布局。裴家本家在几百年来逐渐式微已成定局，否则也不会闹出嫡系子弟出去卖血的丑闻。裴家之下，几个结契的世家远没有表面上这么安分，而裴家的怀柔之策也是裴徵完全无法认同的。 在资源紧张灵力稀缺的现世，没有谁还会对这一本山海经排血脉尊卑讲究造化正统，想要地盘，要资源，只能靠抢。 裴徵就是在短短的两个月之间，带着一批人凭空出现，在南省皇麟的地盘上如同一把尖刀，直截了当的剜出了“裴徵”这两个字的名声。 二十分钟后，他停下车，弯进一条人迹罕至的巷子。锈迹斑斑的铁门在他进来前的那一刻被恭敬的打开。 “大人。”头发挑染成灰色的青年上前道。 裴徵微微颔首：“宿瀛，事情怎么样了？” “之前关注的三个灵力场，已经有两个确定是先天秘境。我们要不要出手？” “要，”裴徵的眸子里泛过一道冷光：“不出意外，这次两个我们都能吃下来。皇麟近期不会出手。” 宿瀛一愣：“皇麟不会出手？” “他要进阶。”裴徵简洁道。 进阶，这个词让宿瀛有些心惊肉跳。在裴徵接触他之前，整个南省完全是皇麟的天下。那一竿子妖兽本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由头，将他们这些血脉打压的毫无立足之地，直到凭空压了皇麟一个金丹中期的裴徵出现才终于有所好转。而皇麟进阶，则意味着他将在修为上将追平裴徵。 皇麟那里，多年资源、灵脉积累养着好几个实力拔尖的大妖，而裴徵这边，则是他自己充当了唯一的、最锋利的剑刃。一旦皇麟进阶到可以与裴徵叫板，很可能他们这一方会在原本僵持的局面中落于下风。 “无需担心。”裴徵摇了摇头：“拿下两个秘境，白哲可以稳上金丹。至于皇麟——” 宿瀛微怔的看向裴徵，他面色沉静如常，狭长的双眼里带着的极其摄人的锋芒：“金丹中期之间也是有差别的。况且，我总要比他先一步到元婴。” 裴徵说的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一般，但在宿瀛听来却无异于耳边一声炸雷。几百年来，就算是在昆仑，能真正到达元婴境的也只有一两人而已。裴徵的野心之昭昭，明显不仅限于一个南省。 少顷过后，宿瀛才勉强从失态中恢复。如果是别人，如此说来定要遭人耻笑，但若是裴徵——二十岁的金丹，又有谁敢轻视？没有继续纠结，裴徵的话如同一剂强心针，让他终于放下心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难以言说的感激。 妖兽之内讲究上下尊卑，比起昆仑或多或少都带了那么几分封建残余。他们侍奉于裴徵座次之下，听令差遣，却又无一不心甘情愿。如果不是裴徵，现在就连白哲还在炼气巅峰呆着，没有大人抢来的资源哪里有这么容易进阶？ 宿瀛收敛心神，继续向裴徵汇报最后一个灵力场的情况。 “在b市？还是市中心？”裴徵微微沉吟。 “一处废弃老宅，后来重修了一次开发成景点，人流量一直挺大。白天不好去查看。” “灵力场？”裴徵稍做思索后开口：“这种情况像是鬼修的机缘，有灵力倒是蹊跷。不必太过关注，最近灵力场现世频繁，没必要抢这一个。” 宿瀛闻言松了一口气：“也好。听那边传来的讯息，最近有个电视台估摸着在那里做节目，晚上也在加班加点的赶工坐机关。真要去探也麻烦的很。” 裴徵点了点头，不再做深究。 五点，裴徵指点完宿瀛修炼之后，准时看表动身，再次向着影视城的方向走去。宿瀛呆呆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脑海里一遍一遍回荡着在裴徵的几个心腹之间流传的私密八卦。 裴徵最近……似乎有点看上了一个俗世娱乐圈里的小明星。不仅关注了其本人，还关注了五星私密档案、八卦早知道等一系列频繁发布该明星动态的八卦公众号。就在今天早上，裴徵大人还丧心病狂的加入了一个名为小柠檬后援团的微群——等等他是什么时候加的？他上午不是还在跟皇麟就之前捉到的几个人质谈判交锋吗？？？ 一想到裴徵很可能在面对着十几个大妖的同时镇定自若的拿出手机与其他粉丝讨论爱豆八卦——宿瀛只觉得整个妖都不能好了。 应、应该不会吧？毕竟按照今天下午来看大人还是非常正常的呢…… 宿瀛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登入了几年没上的微博偷偷的点开裴徵的关注列表窥屏。瞬间他就睁大了眼睛——这、这长得也太逆天了吧！ 宿瀛愣愣的看了一会儿，终于可以理解妲己这种所有修为都堆脸上的大妖为什么能仙凡通吃了。这不！又一个金丹才俊、未来的元婴大能可不也折在脸上了么！宿瀛甚至有些怀疑视频里这个小明星有没有可能也是个修士，然而旋即就放弃了猜测。 若真是修士，求着当道侣的估计早海了去了，哪能到现在都籍籍无名？ 第26章 礼尚往来 裴徵到达影视城的时候，离约定的时间还有整整十分钟。 他打开手机，再次确认了一眼时间，手指在宁湛檬的通讯号码上微微摩挲了一下。这两天里，他解开锁屏的次数比过往的一个月还要多，而宁湛檬回复的每一个字，他闭上眼睛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南省的局势，平心而论裴徵并不担心。从几年前决定回国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相当精确的预判。而这其中唯一一个让他惊讶的意外，就是宁湛檬。 如果宁湛檬是人类修士，那以他的天资理当在昆仑享受最好的资源供奉，如果宁湛檬是妖修——裴徵微微眯了眯眼，就两天的接触来看，连他也很难猜出宁湛檬的真正血脉。宁湛檬似乎有一种极其隐秘的隐藏修为的法门，他若是平平静静的站在那里，温软无害就像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 卡在皇麟即将进阶的档口，突然出现，又恰巧对裴乐远有恩，还游离在整个南省的斗争漩涡之外。裴徵理智里知道，一个金丹期的盟友就在眼下触手可得。但私心里，宁湛檬这三个字对他来说却又有一种隐晦的意味。 裴徵轻轻呼出一口气。五点半，他打开车门，旋即将视线锁在了不远处的一个方向。 宁湛檬在试镜之后，几个负责人选的导演、制片将小黑屋封锁了整整十五分钟才放了下一个人进来，期间吵的不可开交。想把角色给宁湛檬的，大多在他进来的那一瞬就定下决心毫不动摇。无他，楚镶灵这个角色在游戏原著里就是苏倒一片的颜值担当，单看脸，圈子里面估摸着也就宁湛檬这个新人能撑得起来。而提出反对意见的，则大多是有大毅力的心神坚定之人，在宁湛檬的颜值轰炸之下还能勉强保守灵台一片清澄。 宁湛檬的演技，实在是个难以掩盖的硬伤。 估值两千万的ip，与靠着烂片圈钱的陈森不同，任谁都不敢在重要角色身上轻易决断，最终导演还是一拍桌子，直接喊来了男主景明，让宁湛檬再这波结束后再额外加一次试镜——对戏。 景明是几年来的国产游戏改编电视剧专用脸，科班演技经验老道，带起新人进入角色毫不费力。而导演指的这段剧本，正是男主与楚镶灵同框的感情爆发戏——景明怀疑宁湛檬背叛，两人拔剑相向。 剧本里，楚镶灵被标注为讶异、委屈、伤心与心灰意冷，然而搁宁湛檬身上，就变成了一个动作——皱起眉头。 导演组和景明有些恍惚——他上一波试境的时候，抽到楚镶灵的“愤怒”镜头，可不也是这个表情？而且眼神从头到尾都这么空洞……总导演齐洋忽地一顿，似有所觉，带着审视与惊讶的目光再次认真打量了过去。 这一段对戏，宁湛檬和景明都是拿了剑的。景明拿剑的姿势是出了名的潇洒帅气堪称荧幕杀手，而宁湛檬……宁湛檬饰演的楚镶灵在气势上应当偏弱，但真正看起来，在镜头感上却全然不遑多让。宁湛檬五官精致柔软，与尖锐的剑锋形成鲜明的反差，微微蹙起的眉眼让人心疼，明明处于弱势却硬生生的扯着众人的眼神从景明身上挪开。而当景明说出“恩断义绝，江湖不见”的时候，宁湛檬的眼神硬是从原本的空洞变得更加空洞了起来。 ——这么一看，似乎，大概，好像还真有几分心如死灰的味道在里面。 齐洋若有所思，宁湛檬看着第一轮试镜表现不佳，没想还真有这么一个镜头抓的人难以拒绝。他甚至注意到，就连景明站在他对面都看的有些不着痕迹的出神。 试镜小黑屋的一角，白米与陈欣皆是紧张无比。在刚才拿到剧本的十五分钟内，白米已经迅速在每一段台词上标上了划分为ab状态以及微笑、皱眉两种不同脸部表情的特殊符号，此时两人皆暗暗祈祷导演组莫要看出端倪。 景明与宁湛檬离得极近，青年只上了一层淡淡底妆的毫无瑕疵的脸就这么带着冲击力的在他的一米开外，他忽的突然能理解到为什么原著游戏里男主对楚镶灵有时候比对女主还要好上几分。脸呐，真的很重要——他收敛心神，按着自己角色毫不犹豫的收剑、转身，留下楚镶灵一人在身后。 宁湛檬沉默了许久，视线空洞的对着景明刚才站立的地方：“是你说的，你……莫要后悔。”紧接着，他轻轻挽了个剑花了，将刚才指着景明的道具剑往身后一扔——不差一分一毫的卡在了背在身后的剑鞘中。 全体导演组：？！！ 景明卡着宁湛檬说台词结束，刚刚转过身差点没吓一跳，不仅仅是齐洋，整个评审席上都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默之中。 这特么是特技吧？反手入鞘这种镜头不是一向都是分开来拍的么你莫要骗我们……齐洋艰难的回过神来，看向宁湛檬的眼神不由带了几分敬畏。抛开常识不谈，宁湛檬刚才那一下子还真是让人看的完全移不开眼。 “谢谢各位导演。”宁湛檬最后几步走位完毕，礼貌的把佩剑从身上解下，还给了一旁的道具师。 “很好。”一篇沉默之中，齐洋终于拍板开口：“小宁一会儿来领个剧本，把合约签了，下周开机！” 白米顿时松了一口气，会点武术套路什么的果然还是能吃的开的！好！ 裴徵在看到宁湛檬的一瞬，立时注意到青年身边还有着好几个人。其中两个他在中午见过，应该是宁湛檬的经纪人或者助理，剩下来的则都围在另外一人身侧。 裴徵的视线在那人脸上微微停留了一秒，旋即移开。裴乐远在家里天天看的奇幻仙侠剧里面，百分之八十都有这张脸出现——少顷，裴徵的目光又冷冷的在他的身上滑过，那人虽然带着墨镜，但看眼周肌肉扯动，明显就是在仗着有东西挡着偷看宁湛檬！ 景明走在宁湛檬的身边，忽的觉得身上有点发冷。他稍微紧了紧衣服，看着头上还悬着的大太阳也是有些愣怔。 “晚上有什么安排吗？”景明热情道。能霸占国产游戏改编电视剧专用脸的位置长达几年不变，在处事眼光与交际手段上他无一不是最顶尖。宁湛檬的出道极有可能在这几年的圈内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开机之后尝试与他交好的人只会更多，不如在现在就抢占先机。 宁湛檬还未开口，蓦地一个带着点冷意的声音插了进来：“不好意思，他有约了。” 景明一愣，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气势冷峻的男人正靠在车上，直直的看向这里。 “阿徵。”宁湛檬笑眯眯道。 裴徵微微点了点头，拿下墨镜，一张放在圈内都算得上拔尖的脸露了出来。裴徵五官线条凌厉，锋芒毕露，远远的站在那里就算什么也不做也给足了压迫感。 “啊、哦好，那……那下次再约。”景明顿了一下，有点底气不足的说道。 裴徵没有给他再多说一句话的机会，径直走到副驾驶，替宁湛檬打开门。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被精心设计过一样，如同一个真正的绅士，让一旁的白米都看着有些咂舌。 在看到裴徵豪车上的标志时，白米更是蓦地生出了几分怀疑，看这架势，他莫不是要…… 宁湛檬那厢，明显对裴徵的态度毫无所觉，他向着自家经纪人助理挥了挥手，开口道：“今天辛苦你们了，我应该会晚点回去，有什么事情给我留言。” “哦、哦好。”有裴徵在场静默无声的放着冷气，白米别说多说几句了，连多想都不敢。然而在宁湛檬毫无心机的坐进副驾驶的那一瞬，他还是忍不住有点冒汗的想把人拉回来。 这个裴家的少爷，一看就跟单纯想要提携你的裴乐远不一样，他……他他他明显动机不纯啊！ 豪车载着宁湛檬呼啸而过，徒留面色复杂的白米和一脸艳羡的陈欣站在原地。 “米哥，这是世爵啊！我还第一次看到，裴先生好有钱！” 白米定定的回头看了眼陈欣，直把他看的一个激灵。 “以后裴先生再来找宁湛檬，记得第一时间汇报给我。”白米顿了一下，加了一句：“不止这一个，另一个裴先生也要汇报。出道前几年绝对不能有任何绯闻被抓成把柄！” 陈欣一呆：“他、他们都是男人啊，米哥你是不是想多了？” 白米意味深长道：“圈子里这种事情多了去了。平心而论，你觉得是女人好看还是小宁好看？不说专门好这一口的了，刚才那个裴徵，行为举止明显过去就是个直的，现在还不是看小宁看的目不转睛？小宁这张脸叫男女通吃，懂？” 车内，裴徵沉默的开着车，身边就是宁湛檬浅浅的呼吸声。 他微微侧过视线，在宁湛檬的侧脸上不着痕迹的停留了一下：“晚上想吃什么？” 宁湛檬眨了眨眼睛，心理清楚的很。今天晚上这一顿说是替裴乐远设宴答谢，但裴小少爷却被两人都默契的排除在外。吃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在对方身上套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谢谢，那我就不推辞了，”一个停顿之后，宁湛檬叽里呱啦报出来好几个肉食。 裴徵点点头，打了个电话让人提前去做。 少顷，车停在了一处商业街旁。裴徵下了车，没赶上给宁湛檬打开车门，人自己已经早早的钻了出来。裴徵顿了一下，暗暗记下，告诫自己不能太过逾越。他面色如常，带着宁湛檬径直走了进去，电梯直上十七楼。 等在雅间前面的妙龄美女看到两人过来，微微一躬身替他们打开门，随后消失在了视野之外，房间内又恢复了一片静默。 裴徵看向桌子的另一边，坐在对面的青年在橘色的暖光中显得优雅矜贵，他慢慢的解开餐巾，在察觉到裴徵的视线后抬眼给他回了一个漂亮到炫目的微笑。 裴徵微怔，旋即回过神来。为了消除宁湛檬的戒心，他极其干脆的率先开口：“裴徵，南省妖修，金丹中期。” 裴徵毫不犹豫的透了底，宁湛檬这里自然也要拿出充足的诚意。然而裴徵说的，除了前两个字他却是一个也没摸清。 “我不熟悉阿徵你们的体系，”宁湛檬歪了歪脑袋，露出了一个略带狡黠的微笑：“但是，礼尚往来。” 宁湛檬这一声阿徵只叫的裴徵半边身子骨都要软了，然而紧接着，青年竟是把右手手腕向上递到了他的面前——衣袖内这一段皓腕皎白细腻，没有一丝瑕疵，小臂上细微不突兀的肌肉曲线昭示着其中隐藏的爆发力，裴徵的手还没有覆上就能感觉到其中有着蓬勃生机的灵力不断流淌。 宁湛檬挑了挑眉毛，无声的示意他自己去看。 裴徵的呼吸难以控制的紧促了起来。 第27章 宣誓主权 在精神力能力者的周身，腕动脉是皮肤浅表生物电流激荡最强烈的地方之一，实力高下一触即知。 宁湛檬神色自若的坐在那里，不知为何只觉得眼前的裴徵竟是莫名有些紧张——对于高阶精神力异能者来说，生物电流覆盖全身，即使是浅表下的腕动脉也不能成为弱点。裴徵……莫不是在害羞？ 裴徵眼神沉了沉，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伸手覆上。青年的肌肤比想象中还要柔软细腻，带着微微的凉意如冰砌玉垒。相触的一瞬间裴徵忍不住心神一荡，他强迫自己不去盯着宁湛檬卷起的袖口——裴徵狭长的双目微微低垂，掩饰住了里面极其不正常的灼热。 青年心跳缓慢，与妖修相近，在裴徵的指尖，如同滔天巨浪般激荡，缠绕。 属于裴徵的那一部分灵力在宁湛檬的脉搏之间轻盈的跳动着，他仍是忍不住抽出一部分心神，顺着青年无暇的肌肤、挽起的袖口蜿蜒而上，在现实与欲念的夹缝中辗转煎熬，最后幻想化作一团火光，在无形中撕裂了青年的上衣，缠绕在了他光/裸的上身之上，裴徵最终看到的，是青年带着水痕的双眼与微张的双唇。 宁湛檬对裴徵的脑内剧烈的思维波动毫无所觉，裴徵则面色如常。最后一道灵力轻轻卷过，裴徵亦是同时感觉到属于宁湛檬的能量在自己的指尖悄无声息的撤出。 一触即分。 与裴徵之前预估的没错，宁湛檬的实力大抵与金丹期相当，具体品阶依然不明。然而他能够确定的是，青年似乎并不是本土修士，体内的能量既非灵力也非妖力。这倒是解释了他凭空出现在南省的理由。 在裴徵试探宁湛檬的同时，宁湛檬也在用微不可查的生物电流去试探裴徵。裴徵体内的其奇特力量与之前攻击裴乐远的那一波人相似，但在实质上又有不同。在宁湛檬的精神力末梢接触的那一刹那，竟是有着莫名舒适的反馈力。 从武力值来看——s，并不相上下嘛。宁湛檬心里微微有些惊讶。 两万年前的远古地球，不仅存在有原始精神力的影子，甚至还有丝毫不逊于两万年后的高阶精神力者的存在。这种认知让宁湛檬犹豫了零点零几秒，为自己在短短的一周内不复食物链最顶端而略表遗憾。 以目前地球的文明程度来看，处于食物链上层的异能者们，应该，呃，不会相互捕杀吧……宁湛檬心下有些不确定。他抬眼看了一下面前的裴徵，却被裴徵暗沉的眸色微微一惊。 再看过去的时候，裴徵又与平时的淡漠冷峻一般无二，仿佛之前只是宁湛檬的错觉。 “何如？” 裴徵沉吟了一下开口：“大抵是金丹期修为。” “金丹——是什么样的？”宁湛檬挑了挑眉毛，优雅的收回右手，慢条斯理的重新把袖子展平整齐。 “万中无一。”裴徵言简意赅道：“在你之前，整个南省只有两个。”他面色如常，毫不矜傲，仿佛并没有在评论宁湛檬的同时顺便也隐晦的夸奖了一下自己。在宁湛檬重新放下袖口的一瞬，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宁湛檬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三个s。“三”是一个极其微秒的数字，有着无法轻易打破的平衡，其中一个就在他的面前，两人还隐隐有结盟的趋势——宁湛檬在心中颇为满意的抖了抖自己帅气的小翅膀，就目前来看，哪怕掉下了食物链的最顶端，自己也是非常安全的嘛！ “南省之外呢？” “北省有昆仑、天山两境灵气充足，多为人类修士所据，金丹不止于十个，甚至有位列其上的元婴期大能存在。华国之外，又有降头、神道阴阳、光明会、黑暗教廷种种，每一域修者所擅各不相同。大抵介于南省与北省之间。”裴徵顿了一下，他有整整五年都不在华国，对各域的了解不逊于南省的任何一人，但即使是这样，他也看不出来宁湛檬真正的来历。 宁湛檬点点头，沉吟之间用食指轻轻扣了扣木桌的边缘，修者，看来似乎就就是古地球中对于异能者的统称：“修者……有没有什么必须承担的义务或者，权利？” 裴徵一愣：“并无。” 宁湛檬唔了一声，勾了勾嘴角：“那便好。既然这样，就当还是两个金丹吧。” 如果说在这之前，异能者的存在还勾起了他想一探究竟的心思，那么裴徵这么一番话倒是打消了他的念头。整个古地球有人的地方就有精神力能力者，一个样本一个样本的研究过去，明显不符合他来这里消磨意志欢度余生的美好遐想。 在两万年后的帝国，宁湛檬完全是因为经济紧张才卖身给了真人秀节目，而在这里似乎只要时不时的在屏幕前面露露脸就能享受颜值带来的莫名优厚的生活——在这样的比较下，搅和进异能者们的明争暗斗明显性价比不高。 宁湛檬抬头看了眼裴徵，暗暗下了决定。混圈混一个就够了，至于裴徵——和裴乐远搞好关系就是和裴徵搞好关系。将来偶尔约架，混个脸熟人家也好答应不是！想到此处，宁湛檬眨着眼睛对着裴徵极为友善的一笑。 裴徵被宁湛檬的微笑晃花了眼，过了许久才琢磨清楚青年话里的含义。宁湛檬，似乎并不想加入到修者的争斗之中。在反应过来的一瞬，裴徵差点以为自己意会错了。修者处于现世，无论是晋级、巩固还是修炼法门都依赖于极其稀缺的资源，而宁湛檬却想要全然抽身游离于其外。 二十岁，金丹期修为，这样的成就放在任何一个修者身上都足以成为他雄霸一域的资本，而宁湛檬——他却偏偏在拍戏。 裴徵有些陷入沉思，短短两天的接触中，宁湛檬似乎还真的有些无欲无求的意味。拍戏，接通告，每日朝九晚五上班下班，混迹于俗世的芸芸众生之中，甚至连试个镜都跟其他小艺人一人一样排着队在大太阳底下乖乖等着。唯有裴乐远出事的那一天，才如出鞘利剑一样毕露锋芒，以一种绝对的强者姿态将人保护在身后。 与因为修为低下被其他修者排斥到俗世人不同，宁湛檬是全心全意的在遵守这里的秩序与规则，就好像他的修为完全不存在一般。 裴徵微微抬头，便看到宁湛檬坐在餐桌的另一边，似乎百无聊赖的在玩弄着两根筷子。他眉眼低垂，修长的睫毛微微翕动，好看的惊心动魄又出尘脱俗。在宁湛檬没有战意的时候，周身气场和缓且舒适。裴徵只定定的看了几眼，便当即做下了决定。 每个人都有权力选择自己的路。像宁湛檬这样的人，便是没有这一身修为，都该是被人好好宠着、护着放在掌心的。他又怎么舍得让他加入到南省私底下的势力缠斗之中？ “你若有心隐藏修为，上次的事我会帮你处理。”裴徵开口道。 “多谢。”宁湛檬弯了弯眼角。 裴徵点点头。宁湛檬愿大隐隐于市，他就愿意将他挡在身后，替他出手，将他修炼所需的灵石、秘境、资源全都双手奉上。然而这一切他却并不敢说出口——他与青年之间的界限，仍旧在刚刚熟悉的陌生人之内，两人修为相当，甚至连信任也只是初步建立。 他所想的，只能留得日后徐徐图之。 “这里向北不到百米，就是s市的修者集市，势力复杂。好处就是多方制衡，鲜少出事。市面上能买到的材料、器物，基本这里都有。日后有所需用，直接来这里报我的名字即可。” 宁湛檬颇有些惊讶，旋即了然。裴徵好歹也是坐镇一方的两大异能者之一，有他的引荐说不定还真有打折的功效……？他微微舔了舔嘴角，心里暗搓搓的想着，也不知道报裴徵的名字在内环买房能不能打折。 “如此，便多谢了。”他当下点了点头，毕竟前日救了裴乐远，现下还是可以厚着脸皮承下这个人情的。 两人谈话间，一溜子长得水灵灵的小妖端着盘子鱼贯而入，恭恭敬敬的把菜上好之后，向裴徵躬身又旋即退下。 难以言喻的诱人香味立时在整个房间内弥散开来。 宁湛檬只一筷子，就顿时瞪圆了眼睛——这里的菜品仿佛开了挂，在色香味上都远远超出他横跨两万年的认知！ 裴徵被他率真的表情感染，不着痕迹的低低一笑。青年似乎是被食物所感动，眼角竟泛起了微不可查的红晕，平日里温软漂亮的眸子睁的极开，湿漉漉的带着盈盈水意，只看得人目不转睛。 “s市有两个有名的食修都在这里，这一家在整个南省都名声响亮。”裴徵解释道。 宁湛檬点了点头，心里早已把之前裴乐远推荐的几家米其林给甩到了十万八千里去。这种层次的食物明显是裴徵作为“圈内人”才能接触到的，不用想就知道极贵。以后再有机会救一次裴乐远、等着裴徵请客也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眼下大好机会——自然要吃个够本。 狮鹫的食量本就极大，宁湛檬消灭其食物来带着一贯的优雅与凶残。而至于裴徵——裴乐远对自家二哥食谱的误解大多只源于裴徵对灵食的挑剔而已，他的战斗力比起宁湛檬来也是毫不逊色。此时对着青年那张怎么看来都好看的戳心窝窝的脸，裴徵更是忍不住多动了几筷子。 在裴徵消灭食物的速度也变得颇为凶残之后，两人之间明显多了几分轻松的意味。棋逢对手，食量相当，在不经意间拉近关系——不过如此。 裴徵话不多，却是个颇为宜人的聆听者，偶尔谈话间涉及到修者也能给出极为精确的回答。比起宁湛檬日常宅在家里一边看综艺一边吃外卖，或是比起陈森剧组内日常训话两小时的漫长工作餐，宁湛檬在饱腹之后竟产生了一种颇为不舍的眷念感。 十分的灵食，九分的请客人，少给他一分怕他骄傲！ 眼看着裴徵似乎也心情正好，宁湛檬立刻揪准机会提出了试探性的，友善、礼貌的切磋请求。裴徵面上不显，实则心底在惊讶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愉悦。就在方才，他还在满满的行程表中试图每周抽出两天探班，没想宁湛檬竟是乐意前来拜访。 “荣幸之至，”裴徵顿了一下，郑重道：“只要你想，可以随时来找我。” 宁湛檬弯了弯眼角：“多谢。” 一顿灵食结束，八点未到，s市的夜生活也才刚刚开始。 “要不要去北边的集市看看？”裴徵状若不经意的建议道。 宁湛倒是有些犹豫，体验两万年前、在历史书上都从未出现过的异能者的人情风物着实算是个不小的诱惑，但稳妥起见，这个点儿就应该准备动身回宿舍充电。 裴徵平静道：“s市的小笼包名气很大，这家不做小吃，要想吃灵食馅儿的只能去北边集市。要不要来份点餐后点心？不需要的话，我送你回去。” 宁湛檬顿时没了犹豫的心思，状作矜持的开口：“既然这样，就来份点心吧。” 裴徵点了点头，心下却是松了口气。宁湛檬即使要隐藏修为，在日后也免不了要和南北省的修者圈子接触。在这一点上，他倒是和宿瀛想的一模一样——宁湛檬一旦到了修者圈子这里，免不了要掀起轩然大波。 以宁湛檬这张脸，动心思的、起邪念的，难保不会有裴徵照看不周的地方。倒还不如一开始就带人进去走一圈宣誓主权。 宣誓……主权。裴徵的喉咙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眼前闪过了白天在剧组看到的，宁湛檬两眼泛红泪眼朦胧的小模样。从相遇的那一刻起，宁湛檬这个名字就如同下了咒术一般，每一分每一毫都与他的喜好毫无芥蒂的契合，而一切事态也似乎都在向着他所意想不到的美好方向发展—— 只要宁湛檬不动出手的心思，看上去与还未入炼气的修士无二。而就两人方才达成的协议，裴徵所需要做的，就是为他除去所有麻烦，隐瞒南省出现第三个金丹大能的事实。完全掩盖修为的宁湛檬，精致，耀眼，脆弱——以裴徵现在的身份，要护住这样一个人，还有什么手段比宣誓主权更加有效？ 他定定的看了眼前的青年一眼，微微呼出一口气。 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江海流集，是位于南省的一个重要修者集市，坐落于华国金融中心s市的一隅。此时正是华灯初上，晚市刚开。以一道暗门为间隔，将俗世与修者间的世界内外两分。 这道市门同时由四个错综复杂的势力所把持。除了南省的老牌地头蛇皇麟以及新晋的裴徵之外，昆仑界与北省散修盟也各自插了一足进去，四方势力相制衡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集市内人类修士、妖修、鬼修甚至连不常见的魔修以及其他几域的修者都间或可见。 这日在江海流集市门执勤的，便是裴徵麾下与北省散修盟的各一位筑基修士。暗门的门口设了一道关卡，两人各自坐在一边，一个嗑瓜子一个看报纸，只等来人了查一下修为、有无不良记录就放进去。 裴徵带着人过来的时候，正在嗑瓜子的白哲在黑暗中陡然眼睛一亮，大喊一声老大就直接连人带尾巴扑了上去，把执勤的搭档愣是生生吓了一跳。 白哲血脉尊贵，与裴徵不相上下，修为也在筑基大圆满上停滞了许久。他坚持认为喊老大要比大人帅气许多，裴徵也一向由着他。白哲修为算高，心思却单纯的很，即使修了个人形平时遇到熟人还喜欢凭着动物本能扑来扑去。虽然向来扑不到裴徵身上，但白哲却是敏锐的发现，这次老大身形挪腾的尤其远，仿佛要刻意与自己划清界限一般。 白哲眼珠子转了转，旋即把目光落到了第二个人的身上——这么一看，他顿时又产生了一种想要扑上去蹭蹭的强烈想往。 好、好好看！ 眼见着白哲在那里眼冒绿光尾巴摊平就要纵身一跃，裴徵及时的再次出现挡在宁湛檬面前，轻咳了一声。瞬间整个门卡内的气温都凭空低了好几度。 白哲的尾巴一颤，蓬蓬的炸起一小撮毛，他迅速收起爪子倒退几步，用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几遍。裴徵那保护者的姿态极其鲜明，而方才看到的美人则悄无声息的站在老大后面，向他轻轻炸了眨眼。 白哲这才注意到，这位漂亮到逆天的美人身上的灵力气息极为薄弱，甚至有不少还是在方才老大气场外放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上的。单看本身，或许就连炼气都没入门。 裴徵向白哲微微点头示意：“我带人进去。” 白哲脑海里灵光一闪，终于在这一刻搞清了形势。老大要带人！带老大的人！这下即使新来的美人再好看他都必须憋着一眼都不看了。然而裴徵经过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偷偷瞄了一下——脸还是要记一下的，以后老大的美人要是在集市里被不长眼的欺负了自己冲上去就揍！ 眼看着不靠谱的白哲就要拿钥匙放两人进去，散修盟那里派来驻守的修士立时有点叫苦不迭：“裴、裴前辈，江海流集炼气方可入、入入入内，您看这……”他的视线微微往宁湛檬的身上扫了一下，却也是迫于裴徵的威名不敢多看。 裴徵面不改色的睁眼说瞎话：“他已有炼气一阶。” 宁湛檬见状，倒是无心让裴徵被为难，正准备随手放个闪电球出来溜溜表达一下自己异能者身份，白哲却是碰的一下跳了出来举着爪子与搭档理论：“老大都说了你还不信！老大说的明明都是对的！我都能感觉出来人家有炼气二阶了你是不是最近耽误修炼灵觉下降不行我要试一试你——来吧！单挑还是我单方面殴打你！” 裴徵礼貌的替宁湛檬打开门：“无需理会。” 宁湛檬回头看了一眼，弯了弯眼角：“小家伙挺可爱。” 裴徵点了点头，待得宁湛檬进门后不着痕迹的挡住了他的视线，优雅的把门再次带上。 一门之隔，街道楼台极具复古气息的江海流集与大厦林立的s市仿佛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宁湛檬微微有些讶异，而在两人身旁，行走在集市之内的路人但凡看向这个方向都是恭敬无比。 一段路走的并不远，宁湛檬却是明白了裴徵那句“无需理会”的含义。裴徵的修为可以碾压整整一条街，势力范围似乎也铺的远远不止于此。在这里，只要他想，没有他做不了的。 对于旁人的态度，裴徵并没有多加理会。宁湛檬显是初次来到这种地方，裴徵极其仔细的观察着青年的表情，耐心的为他解释路过的一切。 宁湛檬毫无芥蒂的享受着裴徵的礼待，一旁路过的修士却是看的差点没把眼珠子掉下来。这真的是裴徵？不会被什么人魂穿了吧——然而在看到被裴徵小心翼翼护着的人之后，其中多半却又是露出了有些了然的表情。 这样的神仙人物，别说裴徵了，谁又能难保不动心？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位美人似乎连炼气入门也够呛，显然资质并不算高。修者大多心神坚定，对于宁湛檬那张脸虽然欣赏但亦能保持灵台清明。以裴徵的资质，就算是这样夺天造化的美人，选作道侣也着实可惜了。与此同时，倒还有一小部分颜控属性突出的修士不这么认为，甚至还对裴徵颇为艳羡。 资质不高又有何干？以裴徵的实力、势力、财力，分分钟用丹药砸个筑基期的道侣出来也不是难事。倒是这张脸，用什么丹药秘术都砸不出来！ 无论众人作何猜想，从在裴徵出现在江海流集的那一刻起，各种情报、流言就不断以这里为起点飞往整个南省的各个方向，甚至连北省都有波及。 裴家大宅里，裴卓鸿接到消息猛地一个跳脚，捉急的在二楼书房转来转去。一定是平时太过于关注幼弟忽略了二弟的心理呵护，这么多年了也没想着给他找个女朋友，结果现在陷进去了吧！看这个架势，才两天，就被迷得魂儿都没了！ 裴乐远听到声音，立刻吭哧吭哧的从隔壁房间跑过来探了个脑袋：“怎么了？” 裴卓鸿满脸无奈一言难尽，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后他还是略作改动告知了幼弟：“你二哥在……在陪宁湛檬逛街。” “！！！”裴乐远满脸惊悚：“他把二哥的钱包榨干了么！” 等等，不是这个问题，那条街有四分之一都是你二哥的……裴卓鸿犹豫了一下，换了一种说法：“这么说吧，阿徵他有权有势还有脸，在圈子里面喜欢他的多了去，当初没督促他好好谈恋爱，现在——我是真有点后悔啊！” 裴乐远一脸懵逼：“我二哥是挺好看，但怎么就有权有势了——圈子？是什么圈子？”裴乐远顿了一下，蓦地瞪大眼睛道：“s城名gay圈？” “……”裴卓鸿最终选择放弃与幼弟谈论这一玄妙的话题，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小远，你觉得宁湛檬有可能和你二哥在一起吗？” “难说，”裴乐远晃了晃脑袋，一副沉痛的过来人的模样：“喜欢他的人可多，但大哥你刚才说，喜欢二哥的人也很多啊。两个人在一起，试探、恋爱在一起或者分手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裴卓鸿顿了一下，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总希望裴徵能过好点，因为裴徵——毕竟和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 s市的另外一隅，容貌邪魅的男人正一脸烦躁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顶尖的高级公寓里每一寸光滑平整能贴东西的地方都被他没脑子的下属贴上了“大人加油！”、“大人四国以”、“大人一定可以进阶成功”、“金丹中期！大人第一！灭了裴徵！天下无敌！”等乱七八糟的字样。 他狠狠的一扔枕头，砸在了离他最近的“裴徵”这两个字眼上。这一屋子乌七八糟的东西仿佛就像是对他的诅咒，愣是在里头闭关了整整一个月都没有一点突破的迹象。 蓦地房门被打开，他在一瞬间恢复了原本的高贵冷艳，优雅的拿着遥控器看着来人。 “皇麟大人，”前来送饭的小弟看了一眼电视，呆呆道：“闭关不是说要断电断wifi吗？” “我偏不。”皇麟冷冷道：“要你们取的三足乌血到现在也没给我弄来，还把那几个没脑子的折进去了。要不是为了把他们弄出来，本座早就进阶了，那里等得到今天？” 那小弟闻言连连点头，大人对他们的好他都牢牢记在心上，大人为了手下耽误进阶的事情更是让他感动不已——将整整一桌子精致的灵食铺开之后，他恭恭敬敬的把今天的情报递了上去。 皇麟一目十行的看了过去，视线最终落在了最后加上去的那条情报上面。 “有趣，”皇麟一声冷哼，摸了摸下巴：“裴徵竟然找了个小情儿。” 站在一旁的小弟认真脸点头：“刚才第一线还传来了高/清无/码的细节照片，大人是否需要观摩？” 皇麟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嘿嘿嘿的笑了起来：“还不快呈上来看看。” 一个充满电的智能机被小弟恭恭敬敬的递了上去，皇麟只看了一眼就眯起了眼睛，愤怒道：“这种照片高/清无/码的意义在哪里？！” 照片里，裴徵正同一个极其好看的青年十分纯洁的走在江海流集的大街上，皇麟看了几眼之后只觉得颇为气闷。裴徵那厮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人，愣是甩了上个月和他拍拖的小狐妖好几条街。 “行了，先盯着，”皇麟摆摆手：“这件事等我进阶之后再说。哼，就让他等着吧。三足乌血那里怎么样了？” “裴卓鸿还是滑不留手，裴乐远就一直待在家里，今天下午好像心情不好。” “我要知道他心情不好干嘛？”皇麟抓狂：“我要的是三足乌血，不是三足乌日常心理观察报告。继续盯着，再这样下去我这个月就要开始克扣情报部门的灵石了！懂？” 小弟慌忙不迭点头，趁着皇麟大人吃饭，尽量躲到一边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去了。 江海流集的一处，人潮汹涌，中间却几乎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小小的包子铺旁边，做包子的食修战战兢兢的看着眼前很少在晚市露面的裴徵，已经他身旁那个好看的过分的青年。 一旁间隔而二十多米的酒楼上层，围栏上几乎站满了围观的修士。有拿手机拍照的，有用玉符录像的，还有年轻漂亮的小妖精看到裴徵名草有主在一旁哭唧唧的。 “要不要把他们赶走？”站在包子铺旁边裴徵的两个手下默默对视，皆是一脸茫然。 裴徵大人似乎丝毫没有恼怒的意思，人家在那儿正一心一意扑在别人身上呢！裴徵在这两天关注上一个小明星的事情在内部实则早已传遍，然而万万没想到当天晚上大人就带着另一个绯闻男主角出来压马路了。 而且……看裴徵的意思，竟然还颇为受用这种围观？ 宁湛檬站在喧闹的人群之间，思维静止了半秒，恍惚中仿佛时空穿梭，他已经在几个月后凭借陈森那部烂剧拿到了小金人，在无数粉丝的簇拥下去看内环独立庭院式房产——不着痕迹的yy之后，宁湛檬在裴徵转身的那一刹那又恢复了正常。 裴徵在南省的势力，以他之前所说来看明显算是谦虚过了。跟着他这么沿着街走一圈，宁湛檬颇有报上金大腿的诡异荣耀感。招摇是招摇了一点——但是本来这张脸也很招摇呀！宁湛檬权衡了一下，估摸着靠着裴徵还是给自己一下子减了不少麻烦。 鲜香满溢的包子铺前，裴徵神色柔软的看着他：“要几笼？” “两笼。”宁湛檬毫不犹豫道。 裴徵点点头，递过灵石。 周围不少修士都是一副闪瞎了眼的表情，这种“在全世界的注目下带你穿过汹涌人流只为了投喂你你吃东西我开心”的气氛到底是闹哪样？这还是让整个南省闻风丧胆的裴徵吗？ 酒楼上，几个刚刚失恋的小妖修一面狂嗑瓜子一面打着哭嗝吐槽：“我也想吃裴徵大人给的包子。不就是脸好看么……我、我好歹还炼气四阶呢，他连炼气都没有……” 那食修抖着手接过灵石，迅速包好两笼包子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估摸着从今天开始他这个小包子铺就要赚的盆满钵满，回头等这尊大神走了就可以写个“裴徵买包子处”的条儿贴在店面上！ 江海流集寸土寸金，小小的包子铺也不过一方大，连个坐人的地方都没有。裴徵微微沉吟了一下，开口：“是找个地方吃，还是带回去吃？” 宁湛檬看了下表，此时已经接近九点，再不回去充电估摸着明天只能偷偷去公司充了。他向着裴徵弯了弯眼角，开口：“有点晚了，今天——多谢招待。” 裴徵摇了摇头，专注的看着他：“我的荣幸。我送你回去。” 自家大人要班师回朝，暗搓搓跟在后面的裴徵手下在接到示意后立时行动起来阻挡了似乎还想进一步跟踪下去的兴奋的修士们。临经过集市门口的时候，白哲更是忠心耿耿的将几个漏网之鱼拦了下来。 月凉如水，出了江海流集，又是s市灯红酒绿的深夜。裴徵开着车，载着宁湛檬向着公司宿舍的方向驶去。 到宁湛檬的宿舍楼下足足有四十分钟车程，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倒也不显得枯燥无味。 临下车时，宁湛檬蓦地把一笼包子递了过去：“不留一笼吗？” 裴徵一愣，深深看了一眼宁湛檬，最终接过。 宁湛檬眨了眨眼睛：“别忘了切磋。” 宁湛檬上楼之后，裴徵靠在车上又过了少顷，才最终提着那笼包子开回了家。 十一点，客厅里灯火通明。裴卓鸿和裴乐远在他进门的一刹那就成合围之势迎了上来。 “你是怎么想的？”裴卓鸿有些犹疑道。 裴徵顿了一下，露出了一个试图让大哥宽心的眼神：“他很好。” 一旁的裴乐远似乎还想在说什么，然而裴徵却转身随手塞了他一笼包子：“明天的早饭，给我留一个。” 裴徵上楼的时候，裴乐远似乎因为没有问出什么有些气闷。他随手把包子丢到冰箱里，和大哥打了个招呼，就穿着睡衣扑通扑通上楼了。 裴卓鸿在幼弟走后，从冰箱里重新把包子取了出来。上面的隔热法阵看样子还能支撑到明天早上，放在冰箱里就只能保存两个时辰了。 宽敞的卧室里，裴徵躺在床上，直直的看向天花板，眼神柔软。宁湛檬这三个字在昨日初见还像是一道惊雷，到现在却如同涓涓细流一般在他的心中缓缓流淌。 裴徵闭上眼睛，脑内闪过的都是青年看着包子的眼神，微笑时的嘴角，还有那一截精致的皓腕—— 裴徵想，宁湛檬若是知道裴家的内视之术乃血脉相传的几大玄术之一，定不会在那时候轻而易举的说出一句“礼尚往来”。 宁湛檬的灵力极为奇异，与他既往的认知全然不同。但与青年相触的那一刻，他真正看到的，却比宁湛檬想象中要多许多。他能看出宁湛檬不是纯粹的人类血统，却猜不透究竟是哪种妖族。他甚至注意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细节—— 在宁湛檬的右腕一侧，有一个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阴影。那是宁湛檬周身灵力唯一一个触及不到的地方，带着滋滋的电流声，似乎有着自己的脉动。 裴徵甚至无法确定青年是否自己知道那一小块阴影的存在，而他现下亦是不会轻易问出口。 宁湛檬看似开朗，实则警戒心比想象的要重。 他无缘参与宁湛檬的过去，对他的一切一无所知，但—— 来日方长。 第28章 远行录制 清晨，宁湛檬一觉醒来，迷迷糊糊之间伸手就摸到了床头柜上热腾腾的那屉包子。 江海流集的灵食不仅色味俱全，在外带包装上也下足了功夫，宁湛檬指尖触及之处，精巧的保温隔热法阵里还有残余灵力在缓缓流淌。他伸手揭开竹笼，蟹黄小笼汤包的鲜香立时溢满了整个房间。 宁湛檬颇为满意的弯了弯眼角，将竹笼重新合上，略作洗漱之后才郑重的拉开窗帘、打开笔记本、坐上改装椅登陆好微博，就着第一个汤汁醇厚的蟹黄包开始了全新的一天。 在登上微博的一瞬间，比较于前两日新增了近几十倍的访问量让宁湛檬很是惊奇，仔细一看方知是《灵剑风云》官方在昨天晚上放出了楚镶灵的试镜结果。《灵剑》不同于其他武侠剧，作为十几年的老游戏ip有着极为庞大的玩家基础，粉丝群在各个网络平台都非常活跃。而楚镶灵做为人气颇高的第一男配，在短短一个晚上就跟着《灵剑》电视剧一起被迅速刷上了话题排行榜。 宁湛檬饰演楚镶灵。 这是谁？看到这条消息的第一反应，不少游戏粉都先是茫然，继而是憋屈——楚小公子脑残粉以百万计，尤其是战斗力凶残的女粉丝。自从翻拍电视剧的消息放出来之后，可以说铁杆剑粉对楚镶灵的关注度丝毫不亚于男主女主。原本看着版权高价卖出、齐洋班底亲自导演，一众粉丝还能微微松口气，然而没想一转眼齐洋就挑了个毫无知名度的楚镶灵。 在迅速的评论转表达不同意见之后，其中大部分粉丝都顺着剧组的蓝色＠点进去顺便看了一眼，然而这么一眼却让他们惊的差点没把鼠标扔了。这只名叫宁湛檬的新人显是出道没多久，微博也才po了三五条，但光看头像——也怪不得齐洋要坚持顶着原著粉的口水挑这么一个人。 有匪君子，如切如琢。小小的圆框框里，笑的温软优雅的宁湛檬，活脱脱一个楚镶灵的现代翻版。 实际上，齐洋那里若是真提拔了其他新人，免不了要想个文案公关一番，但对于宁湛檬齐洋却是一百个放心。人家无往不利的，可不就是这么一张脸吗？一众原本带着怒气的游戏粉在宁湛檬堪堪几百个像素的头像面前，愣是被硬生生的反击的溃不成军，交相倒戈。无他，楚镶灵的粉大多是颜粉，对三次元当红的花样美男失望之后寄思于屏幕里的建模舔舔舔，现在忽然来了个穿破次元壁的逆天美人——自然是想都不想就先冲作墙头收啦！ 然而十几年的ip，除了看脸认人的颜粉之外，还是有不少成熟理智的粉丝对此持有怀疑态度。这张脸饰演楚小少爷确实足够，但楚镶灵独特的温柔娇俏气质不一定是新人能撑起来的。 在一众质疑声中，没想竟是很快又出现了另一小股在整个网络平台都极其陌生的力量——id后面大多下划线抱抱小柠檬、狂啃小柠檬之类后缀，近期微博全都是狂舔同一段视频花絮的奇异粉丝群。自《灵剑》被刷上前二十之后，她们立时大规模有组织的出现在了相关的热门微博下面，一面替自家爱豆辩解一面顺便安利陈森剧组的花絮。 这支名为柠檬粉的小团体人数并不算多，但素质却都极高，不对掐，不在别家面前刷存在，不诋毁原著粉，卖起安利也不慌不忙，这种态度让原本战意昂扬的原著粉一时也产生了拳头打在棉花里的胸闷感。人链接都发的这么礼貌，还凶残的赞到了热评区，不看似乎也不合适——点开视频之后，那些发博抨击剧组捧新人的博主也是一下子傻了眼。 花絮里的宁湛檬一手持剑，一手揽人，高贵冷艳锋芒毕露——等等，这哪里是楚镶灵，这不活脱脱一个让人跪舔的最终*oss气场吗？！ “我不想掐宁湛檬了，我想看他演秦boss……” “1。心塞，齐导求看一眼啊啊啊啊！我刚才看视频的时候差点以为是秦boss从游戏里走出来了——明明这么适合结果去演楚小公子是什么鬼？霸气四射的楚镶灵吗？！” 也亏得陈森拍的烂片复姓奇侠传没有原著粉，否则必定要就着“南宫修瑜”还是“秦boss”狠掐一番。屏幕的另一端，柠檬粉们倒是对评论的离奇发展方向颇为惊奇，当下放了视频就走，在制造争端之后消失的滑不留手，深藏功与名—— 让你们掐！我家小柠檬就是这么狂霸酷拽，而且据第一线见过真人的柠檬粉传来情报，小柠檬本人可软可萌！吵吧吵吧，反正迟早都要被吸粉，还不想和你们分享爱豆呢！ 宁湛檬走近白米办公室的时候，十几米外就听到陈欣在里头欣喜的数数：“二十六万一千三……米哥米哥！今天有二十六万粉了！” 宁湛檬推开门，只见陈欣在那儿对着屏幕手舞足蹈，白米则皱着眉头在一大叠纸上写着什么。 “米哥，小陈。”宁湛檬笑着打了个招呼，顺便瞄过去对着白米面前的材料看了一眼——昨天从《灵剑》剧组那里拿来的剧本被白米复印了一份，上面如同试镜本一样被标注了每句台词对应的状态以及细微表情。 宁湛檬心下感动，一双眼睛热乎乎的看向白米：“麻烦米哥了。” 白米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双眼无神的盯着宁湛檬看了几秒，缓慢的“哦”了一声。整个剧本标完需要整整一天，简直再也不想给自家艺人接电视剧了……白米摇了摇脑袋，他也就想想而已。以宁湛檬的演技，估计还真走不了影院大屏幕这条路，短期内也只能依靠电视剧积攒人气。 “小宁来了啊……哦对，昨天晚上，粉丝群的几个管理把事情处理的很好。”说起这个，白米倒是颇有些惊喜且意外：“看来前期对官方群准入资格的筛选还是有用的，回头趁着三十万粉发张自拍，好好感谢一下粉丝的支持。” 宁湛檬点点头，心里暗暗感动。古人类中的小粉丝们简直都可爱极了，虽然每天嗷嗷叫着要吃粮但稍微发几句状态就会一本满足的在微博下面软哒哒的蹭蹭，与两万年后不见血不兴奋的柠檬粉们极其不同。而这些明明软的可爱的小妹子们却又都愿意在昨天的风口浪尖之上为他挺身而出——必须要努力工作报答自家粉丝才是！ 一旁的陈欣闻言，立刻乐颠乐颠的把小本搬了过来。宁湛檬的三个官方群已经满了两个，在周日的清晨更是叽叽喳喳聊的火热。 “平时有空可以关注下粉丝在聊什么，偶尔出现当个吉祥物也不错——”白米的话说道一半忽的顿住了，小柠檬粉丝1群的成员列表里，排在第一的名字极其显眼。 裴徵。 “这是按照什么排序的？”宁湛檬颇有些好奇。 “……粉丝塞红包。”白米心头一跳，强制按捺下点开裴徵粉丝名片的冲动。在昨天之前，霸占宁湛檬粉丝头位的是两个争了整整一周的白富美，而裴徵在一夜之间直接冲到第一，其中砸下的软妹币想必不是少数。 其心昭昭！其心昭昭！ 看了一眼似乎毫无所觉的宁湛檬，白米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提醒。裴徵这会儿在粉丝群里的小绿点还亮着呢，联想到昨日那冷峻吓人的气场，白米愣是隔着根网线也不敢说人坏话。 “至于sho那边邀请你的通告，今天早上刚刚来了通知。”白米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拍摄地点在b市，因为布景问题提前把录制放到了这周二，也就是说我们明天就得动身。好在录制周期不长，周五回来正好赶上《灵剑》那里开机。” 宁湛檬点了点头，心下却是略微有些遗憾，按照原本安排周二周三没有通告，倒是可以去找裴徵畅快淋漓的来个通宵包夜1v1自由切磋。计划调整之后，似乎就只能挪到下周开机之后了。 “这次是外景，还千里迢迢跑到b市市内录制，”说道这里，白米微微皱了皱眉头：“还是个整蛊节目，倒真的少见。” 裴家餐桌上，兄弟三人正在就着热乎乎的包子吃静心养神粥。裴乐远这两日似乎情绪低落，裴卓鸿给心疼的在粥里多放了好几个开心果。 裴徵原本正慢条斯理的喝着粥，在收到一条短信之后，神色未变，再动筷时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裴卓鸿带着探究的目光立时顺着这个方向扫了过来。 裴徵面色冷峻如常，心里却依稀有些空落。宁湛檬录制节目需要周五才能回来，而b市……b市是昆仑与散修盟的势力所在。南省这里两个秘境所有权的争夺还在关键时期，自己贸然抽不开身。若是这里结束的早——倒可以去b市内环的灵力场看看，不能分一杯羹也能亲自把人接回来。 大致敲定之后，裴徵顺手搜了下《爆炸吧大明星》节目组，最新一期放出来的艺人名单里却是没有看到宁湛檬的名字。 “宁湛檬是特邀嘉宾，节目播出之前都不会透露，给聚爆男团里那个sho援场的。”裴乐远瞄到自家二哥的手机屏幕，瘪了瘪嘴解释道。 裴徵微微颔首，在名单里找到sho的名字随手点了进去。 置顶是聚爆的新歌，热门是裴徵看了十几遍的片花剪辑。 裴徵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凤目微眯打开了评论。一时间，一大片“宁sho赛高”、“大小庄主cp粉前排”、“求同框求发粮”占据了整个屏幕。 坐在一旁的裴乐远忽的感觉到一阵寒风凛冽穿过餐桌——他微微打了个寒颤，搬着椅子又往自家大哥那里挪了十公分。 第29章 外景【修+补全】 上午十点，飞机降落在b市首都机场。宁湛檬低调的带好墨镜，从主办方报销的商务舱出来之后，直接坐上了在一旁等候已久的节目组大巴。 聚爆男团的航班到达还有半小时左右，两个前来接人的编导在征求过宁湛檬同意之后，不再额外派车，而是两拨并做一拨，在停车场内继续等待。 出于礼貌，宁湛檬甫一上车就摘下了墨镜。几个同车的节目组人员即使早有准备，在看到真人之后仍是有些眼珠子发直。包里揣着一大叠台本的李导在回过神来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庆幸——幸好一开始就在台本里给足了宁湛檬戏份，到时候近镜头远镜头侧镜头正镜头盯着人那么一阵猛拍，后期剪辑都不用愁了！ 眼见着几个工作人员都有意无意的往宁湛檬身上靠，陈欣立刻担负起了身为肌肉系助理的职责。白米则更是本着等价交换的原则横□□了宁湛檬与几个编导间的过道里——盯着小宁看可以，节目环节也必须事先透底。 提及这期节目录制，两个编导面上不动神色，实则都是两眼放光。白米见状心下顿时咯噔一下。《爆炸吧大明星》向来以整蛊手段惨烈闻名，其中一些独创环节知名度不下于日综。这次特意跑到b市出外景还大动干戈的在内环租地，明显又是在做超越自我冲刺收视率的打算。 “这期创意很新颖，台本一会儿就发，”李导笑眯眯道：“宁先生绝对可以放一百个心，我们在开拍之前都会把几个机关带着介绍一遍，保证诚意满满！” 宁湛檬点了点头，心下颇为感慨。两万年后的逃杀真人秀里面，从来没有事先透底一说。真正开场之前选手都是两眼一摸瞎，甚至高死亡率的很大一部分都是在勘探环境中发生的。放在两万年以前，竟是连一个恶搞成分居多的整蛊节目都要提前把内容知会节目嘉宾。 ——对了还有台本。 与白米明显的松了口气不同，宁湛檬倒是微微有些遗憾。如果台本上在某一句标注“此处应有惊惧表情”，很可能他要从一个低调的肥皂剧花瓶变成连拍综艺都要卡镜头的可怜艺人了。 半小时后，一溜子发型时髦眼线浓郁的男艺人在经纪人的带领下排队登上了剧组大巴，走在最后边背着个小布包的sho在看宁湛檬的一瞬间立时飞速脱队把自己塞了过去。 “我、我有点紧张。”sho坐下来之后，把小布包放在膝盖上，擦了擦有点冒汗的手心低声道：“我我我觉得我好像猜到这期主题了。” 宁湛檬眨了眨眼睛，温言安慰道：“不怕，据说外景机关会提前透底。” sho左右看了一眼见四下没人，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剧组动工的地方在哪儿吗？朝朝、朝内大街！他们跟经纪人那说的是密室逃脱，我看根本就是鬼屋！” 宁湛檬有些讶异，漂亮的眸子里亮闪闪的：“咦，我还没玩过鬼屋呢。” “你那么期待干什么？！”sho简直抓狂：“讲真，我才出道一年啊，我要是真被吓死在里面我觉得我的粉丝都不会记住我超过三个月……” 宁湛檬轻轻咳嗽了一声：“冷静。开始发台本了。” 负责发台本的是节目组的小编导，在他起身之后一时间整个大巴内都极为安静。宁湛檬环顾四周，聚爆这次只来了五个，其中除了sho之外，还有两个也自带援场嘉宾，加起来一共八人。其中大多宁湛檬都并不熟悉，倒是视线经过聚爆主唱june的时候被他招手打了个招呼。 宁湛檬弯了弯眼角，回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台本发到这一排，宁湛檬礼貌的抽出来两本，顺手递了一本给sho。装订好的a4纸封面上打印着一行大字“《爆炸吧大明星》四十一期”，再往下是副标题“朝内xx号密室逃脱专题”。 这一期号称是密室逃脱主题，实际在本质上还是与多数综艺相同的“分组对抗找箱子”模式。八个嘉宾被分为两组，其中宁湛檬、sho、june以及june的援场嘉宾——最近当红的情歌小王子允成浩同时被分到b组。节目分两天录制，都是从晚上八点开始，预计凌晨三点结束，休息时间放在白天。 这期的具体形式与往期相比改动较大，作为节目精髓的“整蛊”决定权被交到了嘉宾的手上。两组在对抗中需要保护己方旗帜，抢夺对方旗帜，整个布景内一共有十几个个宝箱，其中四个是红外夜视设备，四个则是整蛊机关的操纵权。 在翻到分镜讲解的时候，宁湛檬的神色立时有些微妙起来。为了使后期剪辑中角色更加立体，在两天的对抗里导演组以“建议”的形式分割好了各个参赛嘉宾的形象担当。 以b组来说，具有古铜色肌肤健美身材的允成浩是小队中的开拓者，形象稳重的聚爆主唱兼团长june则是小队智囊，sho与宁湛檬显然在某种黑幕交易之下被捆绑在一起，有着好几个可以继续炒cp的镜头。 而至于两人间的具体角色分割——sho是小队中的骑士，年轻、勇敢、忠诚的守护在队友身侧，在几次危险的机关攻击之中大义凌然以身护之。而宁湛檬则是被sho以及另外两个队友保护的高岭之花，“脆弱与坚强并重”，在sho被判犯规之后终于勇敢的脱离了队友的保护，在二楼昏暗的房间里翻到了宝箱取得了复活道具，最终治愈复活了离队的勇士。 宁湛檬：咦，原来我就是个队内小护士。 在通读了整个台本之后，宁湛檬终于完全肯定，节目组根本就是在按脸来划分角色担当。 确然，节目组在甫一开始定台本的时候虽然有仔细研究过网上火爆的那段大小庄主练剑的视频花絮，然而最终仍是有超过半数的编导投票让宁湛檬去扮演“被守护者”的角色。无他，鬼屋、阴宅，密室逃脱——在这样的主题背景下，宁湛檬那张漂亮到可以用来洗眼睛的脸，一旦在整个拍摄里处理好了，必然是个能留住观众眼球的视觉冲击。 在这样的构思下，让宁湛檬去爬上爬下找线索或是成为整蛊机关的受害人，显然会对整个角色塑造有所拖累，而被聚爆那边特意嘱咐捆绑镜头的sho就成为了这些游戏细节的担负者。 sho：……长得好看特权真多_(:3」∠)_！ 因着节目的拍摄放在晚上至凌晨，大巴没有把众人拉到宾馆，而是先开往外景，等嘉宾简单熟悉场内布置以及机关之后再回去休憩，等待录制。半小时后，车停在一处街角，sho在反复做好心理准备之后，亦步亦趋的跟在宁湛檬后面下了车。 朝内xx号原址年老失修，出于安全考虑节目组真正租下动工的是一处外形相似、年代更靠近现代的洋楼，内部空间也更宽敞些，足足有四层之高。只有第一天最开始的拍摄，与第二天的收尾才会去原址补镜头。 车行到外景之前，大巴内的嘉宾都已在车上做了简单的暖场破冰。下车之后，在编导的安排下，a组b组分别编队，由不同路线先后去布置好的老宅内。在等候工作人员带队期间，宁湛檬甫一摘下墨镜，就看到了june那张耀眼发亮的笑脸。 “又见面了。”june伸出手，在宁湛檬回握的时候眼神颇为荡漾，随后把自己的圈内好友允成浩介绍了过来。 与在一旁捏着自己的小布包惴惴不安的sho不同与允成浩明显要镇定许多。尤其是允成浩——这位当红的情歌小王子走的正是时下流行的型男路线，一身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上衣被肌肉撑起，六块腹肌隐隐可见，身上还有淡淡的古龙香水味，按粉丝形容就是当红小生中的完美alpha。 在宁湛檬礼貌问候的同时，允成浩也在暗暗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新人。青年一张近乎于素颜的脸好看的要命，完全可以想象在拍摄前画了晚妆之后的惊艳感。允成浩刚刚翻过台本，对宁湛檬的角色担当自然是认同至极。宁湛檬微笑的时候柔柔软软的，光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都能赚足观众好感——能把这样的队友牢牢保护在身后，获得观众认同，也是长口碑的一桩美事。 “你和sho都是第一次上这种节目，可能会不太熟悉。晚上录制的时候我不会走太远，有什么要帮忙的都可以随时找我。”允成浩点了点头，友好的表达了善意。宁湛檬身形匀称适中，但气质温和，无形中给人的错觉就是偏羸弱，加上带着淡淡的柔光的精致五官，一想到今晚要把人往小黑屋里面关到凌晨三点，就连允成浩都忍不住略微有些揪心起来。 宁湛檬顿了一下，联想到自己的台本角色，决定现在就敬业入戏，当下勾出了一个略带感激的微笑：“多谢。” 允成浩点了点头。 不同于其他几个嘉宾，允成浩出道早，也接过不少类似的通告。甚至由于身材好、体力好，在这类“可以在奔跑与厮打中不经意显露出独特男性魅力”的对抗类综艺里，他隐隐有成为这一代当红小生中第一战力的趋势。 无论对于规则、台本还是具体镜头节奏的掌握，允成浩都颇为熟稔，丝毫没有顾虑担忧。在他看来，这次录制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a队里体力值超强的ray，而现在或许又加了一个宁湛檬——尽量同框，博取镜头戏份以及观众好感度。 心下敲定之后，他不着痕迹的侧身，正好对上june意味深长的眼神。 a组进去不久，节目组就动作极快的派出了工作人员，带着b组绕过正门，到达了他们今天晚上的出发点。宁湛檬率先走了进去，sho则颇为紧张的拿出手机调到录像模式才跟了进来。 带着点阴森的侧门外用肩膀撞了一下正准备跟进去的允成浩：“怎么样？” 允成浩斜睨了他一眼：“你还真有勇气。” “不试试怎么知道？”june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明显不以为意：“事先说好，你想同框可以，不能出手。” 允成浩耸了耸肩：“轮不到我出手。你注意着点，看不出来是不是圈里人。说不定就是个直的，别太过。” 十几米开外，侧门里钻出来一个小编导，向着这个方向招了招手，两人立时一前一后跟了进来。见b组成员到齐之后，工作人员直接打开一楼顶部的施工灯，就着路过的每个房间开始讲解宝箱点以及机关。 两万年前的古人类仅仅依靠机械或者电能所制造的机关带着极其淳朴的原始风味，一路走来宁湛檬看的心满意足，一旁sho的脸色却是微微有些发白。施工完毕的老宅在大中午的阳光下都不怎么透光，刻意做旧的木质地板踩在上面有着吱呀吱呀的响声。 “刚才那个活板门下去，从地下室可以钻过来，到这边任务区。”小编导指着房间内纵横交错的一堆系着铃铛的红绳道：“到时候会有三分钟计时，走的慢了那边会出来一个女鬼。” “女、女鬼？”sho明显有些额头冒汗。 “不要紧张，”小编导一挥手，在sho的肩膀上拍了拍安慰之：“我们请的群演长得挺好看，也算是个艳鬼嘛！” sho抿住嘴，调转手机摄像头对着编导指向的入口一阵猛拍。 “带动绳子上的铃声会发生什么？”宁湛檬有些好奇的开口。 “问得好，”编导颇为得意的按下一个按钮，宁湛檬顿时眼神惊叹，而剩下来的除了允成浩还能勉强维持表情外，而就连june都吓了一跳—— 破旧昏暗的书房内，诡异的红线之间颤颤巍巍的冒出来一个乳白色的影子，长长的黑发一直蜿蜒到地面，只在脸的中间露出一条缝隙。它甚至不是站立的，四肢角度扭曲的趴在地上，继而缓缓缓缓的抬头——宁湛檬蓦然伸手，接住了sho差点没扔在地上的手机，顺手给小幼崽顺了顺毛。 “三维投影？”宁湛檬颇有兴趣的对着投影口使劲儿看了两眼。 小编导啪的一声关上投影，房间内又恢复了之前的幽暗：“对，这个到时候会调成声控。整个投影视频在三十秒左右，最后还会发布一个任务。只有接受任务之后才会有红色涂料从那边书柜底下淌出……出、出来……” 狭小的暗室里，五双眼睛都默不作声的盯着红线后面的书柜，血迹一样红的发黑的液体正在悄无声息的向这个方向蔓延。 小编导一个激灵，向后退了一大步：“这这这！” 宁湛檬微微吸了吸鼻子：“好大一股油漆味。” 身后一片静默。 少顷，宁湛檬这才勉强想起了自己在台本上的人设，微微扭头，然而此时b队所有队友都紧紧贴墙而站，宁湛檬愣是连个把自己□□去的缝隙都没找到。 ……说好的要在受了惊吓之后躲到队友背后呢？明明他们背后都是墙！ “应该是总控的问题，”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宁湛檬顿了一下犹疑开口：“是不是把触发条件绑投影播放上了？涂料出现的时候，距离刚才按下按钮不多不少正好三十秒。” 小编导一声清咳，终于勉强回过神来，一个电话打下去让后勤人员过来检查。那边节目组效率极快，很快就筛查出了总控程序里的bug，顺便还派了两个人过来擦地。 几分钟后，狭小的房间里一下多出了不少人气。清理地板的后勤人员丝毫不顾及挂满铃铛的红线，整个房间里都是叮叮作响。众人再次回过神时，看向宁湛檬的眼神里都带着充满深意的敬佩。 宁湛檬眨了眨眼睛，深藏功与名。 “咳、继续继续。”眼看着a组都已经上了二楼，小编导赶快抓紧时间，带着众人前往下一个房间。 宁湛檬低调的跟在队尾，走了几步才发现跟在一旁的sho正在两眼放光的偷瞄自己。 “嗯？”宁湛檬停下脚步。 sho脸上微微一红，不着痕迹的保持在宁湛檬周身的一米之内。晚上必定是一场恶战——宁哥这条金大腿，必须在队长june和允成浩反应过来之前努力抱住才是！ 第30章 老宅 下午六点半，开拍倒计时。 节目组分了好几辆车将嘉宾与工作人员一并拉往晚上的拍摄地点。宁湛檬上车之后，不出预料只看到了分配到b组的几个嘉宾正戴着睡眠眼罩靠在座位上浅眠，允成浩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翻剧本，sho则靠着拐角坐着，伸手在小布包里翻来翻去，车内气氛安静，有淡淡的紧张弥漫。 “在找什么？”宁湛檬打了个招呼，悄无声息的绕过june，坐到了后排的空位上。 sho默默的打开小布包，里面装的东西乱七八糟：“军用手电、充电宝、两个手机以备不时之需、mp4……中午录的视频里面还存了一份，还有压缩饼干、补妆粉底、美妆蛋……” 宁湛檬盯着人类幼崽的脸仔细研究了一下，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不止sho，每个人都画了极为精细的晚妆，散粉加了珠光，眼线勾的又浓又长，脸上的疲惫被遮掩的极好。 “宁哥你妆好淡！”sho睁大了眼睛，少顷又艳羡道：“可是看上去真精神，我和队长都翻来覆去睡不着，宁哥你下午睡了几个小时？” 宁湛檬眨了眨眼睛，似乎很难回答这个问题：“下午……下午去吃烤鸭了。” sho一噎，默默抱着小布包心塞去了。好歹也是第一次上综艺——互相安慰一下抱团新人小联盟不好吗！这么云淡风轻是要闹哪样！ “小宁心态挺好，晚上要继续保持。”前排的允成浩笑了一下，回过头来看着两个综艺新人。之前回宾馆的路上，他对宁湛檬愣是有些琢磨不透，这么个柔软娇贵的美人，遇事倒是处惊不变，逻辑反应也挺快。对于自己中午的惊吓失态，允成浩虽然暗暗有些惭愧，但更多还是归结在了旅途劳累上。晚上长达7个小时的高强度拍摄，拼的不是心态，而是体力和过人的胆识。在想通之后，允成浩又在内心深处瞬间再次强调巩固了自己b组主心骨的不二身份。 宁湛檬点了点头，一如每一个乖巧礼貌的后辈。 车行不到半小时，两组嘉宾下车，老宅原址外的剧情镜头被迅速补拍完毕。众人再次上车时已经被安排好了各自的跟拍导演。两天里负责宁湛檬的是一个叫安柯的中年摄影师，与跟随允成浩的一样都是卫视内的当家摄影。只是跟着允成浩的明显要更年轻一些，身材也壮实，节目组意图昭昭，显然一个拍跑动镜头，一个就专门拍脸。 “到时候不用害怕，别看镜头里就这么多人，实际上偷着塞进去的摄像多的很！”安柯再次欣赏的看了一眼宁湛檬惊天动的颜值，心里暗暗赞叹。这样的五官组合即使因为惊恐而略微扭曲，也必然是往戳人心尖尖惹人疼爱的方向发展。按照今晚导演组给b组一路的安排，他只要调好焦距毫不费神收割成品镜头就可以圆满完成任务。 八点整，布置好的阴宅外景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剧组租下的这段地界破偏，前面的街道上已经做了清场，与b市的灯红酒绿完全如同两个世界。沉闷的夜色下，巨大的老宅只能依稀看出一个影子，灰蒙蒙的缠着藤蔓，一两扇打开的窗口黑洞洞的让人心里发凉。 a组的出发点在老宅正门，b组则是侧门。节目组在把人拢到一起拍了几张海报照之后，一声令下，拍摄正式揭开序幕。 b组这里，进入状态最快的是经验老成的允成浩，不仅台词念的极溜，在镜头前更是有意无意的展示着自己过人的体力以及判断力那边也是不遑多让，在小队商讨中对着藏宝地图沉吟推敲，苦思冥想——如果不是下午吃完烤鸭回来的时候听到june在走廊上背稿，就连宁湛檬都难保不会被骗过去。 演技啊演技！宁湛檬在心中默默为两人分别点了个赞，当下也努力调整状态，出于一个敬业的无脑花瓶的自觉，用略带崇敬的小眼神看着自家两位队友。一旁的june被看的心下一荡，只觉得浑身都酥酥麻麻难以言喻，当即自我加戏额外说了两句对宁湛檬悉心关照之。 此时四人站立之处正是从侧门进去后的第一个分叉点，左侧的房间木门陈破，在门缝下面有着不易察觉红色血迹，像是怎么也擦不干净一般斑驳骇人。右边则是玄关的延伸，在一片漆黑之中能见度不足两米。四人安静下来之后，玄关尽头传来的诡异声响益发明显。 “一楼储藏室里的宝箱在我们和a组的正中间，我的建议，我们可以优先拿下这这个点。”june继续假装思索道。 三人点点头，表示赞同，当下放弃左侧密室优先向玄关进发。然而宁湛檬还没走两步，原本还只留有一条缝隙的木门竟是吱呀一声，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缓缓推开，星星点点的血迹向内延伸，如同无声的邀约。 宁湛檬：怪不得要刷涂料，下面的电源插座真的很明显呀！ 一行人在此时还没找到道具宝箱，只有几个摄像戴着红外夜视镜。剩下来的三个嘉宾均是在机关开启的一刻有些毛骨悚然。sho更是浑身一抖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向宁湛檬扑了过来。电光石火之间——宁湛檬的脑海里三千字台本飞速闪过，他迅速反应过来，不着痕迹的后退半步，把自己塞到了sho的目标位置的偏后。 “……”没有正面黏在宁哥身上的sho微微有些懵逼。 两秒钟后，一旁的允成浩见他还没有反应，不由的一声轻咳少做提醒。 sho猛地一个激灵，脑电波在这一瞬间终于频段畅通与队友对接：“别怕，我、我保护你！”他脸颊泛红的对着身后的宁湛檬道。 一旁的几个摄像终于没憋住笑出声来，允成浩微微叹了口气，宁湛檬则摸了摸sho头上的软发以示安慰。 “不担心，后期剪辑会处理这一段。”和安柯略微沟通之后，宁湛檬出口开导。 稍作调整之后，拍摄继续。四人再次商议，由单兵作战最强的允成浩先去密室内探查有无道具箱，剩下来三人则继续前往储藏室，参与直面a组的宝箱争夺战。 一分钟后，允成浩脱队，宁湛檬一行则是遇上了玄关内的第一个关卡。仅仅容许一人通过的狭隘过道中，横七竖八的挂着好几条绷直了的红线，上面还贴着极为诡异的黄底红字符文。 宁湛檬远远的就算好了镜头能见度，当下掐着点儿选了个摄像机角度，露出了适当的讶异——虽然离理想中的惊吓还是很有一段距离。暗淡的夜光下，青年的眉心微微蹙起，眼里水光盈盈，在诡异的布景中带着让人揪心的脆弱美感。一瞬间，跟在后面的三个摄像头都有意无意的往宁湛檬这边拢，安柯更是占据了绝佳取景点对着宁湛檬一阵猛拍。 “我先试试。”少顷，sho大义凌然的开口。这一段大多是他的戏份，导演组特意设置的环节为了让他展示多年的霹雳舞深厚功底。sho的身体极柔韧，在红线之中找角度也极其刁钻。这一段任务区不长，一分钟后他就基本要钻到了头。然而越过最后一根红线的时候，动作幅度带来的微小空气流动将红线上的符纸带动，似乎下一秒就要脱离落地。 “小心！”宁湛檬与june同时开口。 sho身体一僵，顿时动也不敢动，小小的符纸飘摇了两下，最后还是被稳固在了原来的位置。宁湛檬眨了眨眼睛，他能看到十几米开外的地方，扮演女鬼的工作人员就差一步要踏出去了，最后还是憋屈的给缩了回去。 按照june断后的台本要求，第二个过警戒区的是宁湛檬。在刻意放缓速度之后，他过的并不快，但一板一眼动作极其优雅。在场几个人均是有些愣怔，尤其是拉近镜头之后——宁湛檬无论在任何位置都始终与身侧红线保持了相当一段安全距离，以他的动作轨迹，即使红线之间再狭窄一半也能毫无悬念通过。 等在后面的安柯暗暗咋舌，顺便记下了这一段镜头的时序。才第一个环节，就能剪出两个颇为出彩的镜头，后面的录制也必然可观。 少顷跟在两人后面第三个通过。宁湛檬颇为好奇的看向落在警戒区后面的摄影组，那厢安柯却是早有准备。 静谧的走廊里，他从口袋里慢慢摸出一个小巧的对讲机，呼叫后勤关上这一段控制机关——然而回应他的，却是有些刺耳的杂音。 “怎么回事？”另一个摄像探着脑袋问道。 “信号怎么搞得！”安柯皱眉，明显对后勤颇颇为不满：“用手机打。” 话音未落，一阵尖利突兀的铃声蓦地从他的腰间传来。在场的几人均是一个激灵，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台是紧急电话。”安柯愣愣的拿出腰间的手机，按下了接听。半分钟后，他有些茫然的抬头：“a组那里四台摄像机一下坏了两台，让我们匀一台过去。” 其他两个摄像点点头，没多久就商量好了匀过去的人选。那厢安柯又给后勤打了个电话，对面慌忙不迭道歉，关掉机关让摄像组安全通过。少顷，被匀到a组的小摄像向众人挥了挥手，率先离开。 “等他过去我们再继续。”安柯放下摄像机，擦了一把汗道：“今天怎么搞得，接连出状况——这什么声音？” 几人的上方，匆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传来的是高分贝的惊悚叫声—— “瞧把孩子吓得。”安柯堵住耳朵，耸了耸肩。而june与sho均是有些脸色发白。 宁湛檬微微皱了皱眉头，之前在大巴上，a组四个嘉宾的声音他都记得。在刚才的惊叫中，明显有几个声线极其陌生。 在他们的上方，刚才被吓到的不仅仅是嘉宾，还有摄像。而以摄像组对机关的熟稔程度，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第31章 出手 楼上的尖叫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的喘息声。老楼内是古旧的木质结构，隔音却是出奇的好。紧接着，a组似乎因着什么而快速争辩了起来，但在楼下却听得不甚清晰，音色穿过木板失了真，闷闷的带着令人发毛的回音。 在场五人中，两个嘉宾一个小摄像均是有点腿软，安柯却是扛起摄像机，示意b组继续。 宁湛檬忽道：“按照台本，a组现在应该在一楼储藏室门口伏击我们。” 众人一愣，然而楼上的尖叫却是真真切切，安柯皱了皱眉头，sho打了个激灵，又往宁湛檬的身后挪了挪。 “a组改本了……”june有些愣怔：“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宁湛檬摇了摇头：“听楼上现在的脚步声，速度适中，没有太大问题。”见众人都呆呆的看着自己，宁湛檬立时反应过来，无辜的眨了眨眼，耳朵尖尖隐藏在碎发下面，仿佛方才并不是他听觉超常，而是众人在过度紧张下忽略了细节。 综艺录制临时改本大多为了抢戏，无论a组如何，楼下的录制进度也不能耽搁。稍作调整之后，三人继续按照原定的计划顺着玄关一路摸过去，准备开启地图上的第一个宝箱，获取红外夜视镜。台本上第一个小高/潮就是储藏室门口的八人遭遇战，按照安柯等人的想法，a组改本改的再过也会按时下楼补个镜头，然而宁湛檬却是清楚知道，二楼最后的脚步声是向着背离楼梯口的方向去的。 一路上，几人的速度并不快，sho走在最前面故作镇定殿后，宁湛檬则在队友的中间，薄唇微抿，眉眼收敛，不仔细去看的话似乎还真有点那么忧心忡忡的脆弱的意味，就是眼神稍微空洞了点。 另一个摄像离得不远负责收近镜头，安柯则落了几步拍远镜头。在把三人收入摄像范围之后，他很快敏锐发现，整个b组的推进中带动节奏的正是走在最中间的宁湛檬。拍了这么多年的综艺，安柯倒是第一次对一个新人觉着稀罕起来——宁湛檬的镜头感极好，尤其是之前几次快速跑动镜头，给摄影机的角度抓的非常准，好像刻意计算演练过一般。 老宅的玄关相对狭窄，三人的团队角色都是台本既定，前后距离一两个身位。宁湛檬走在sho的身后，刻意与他错开一边，虽然还是那副温软无害的样子，但又无形中给人一种镇定感，似乎随时可以上前阻挡未知的危机。而在对于四周环境的注意上，他比june又要更警觉许多。 一个卡在中路的被保护着角色，竟是硬生生被宁湛檬带出了强机动性的中场主宰意味，之后的十五分钟内遇到两次□□，虽然宁湛檬按照台本并未出手，但有意无意之间的卡位却给队友带来了最有利的站位角度，甚至还都在两台摄影机能捕捉到的范围之内。 安柯作为王牌摄像的敏锐直觉立时在这一刻被激发了出来，周围的阴森诡异全部沦为背景，镜头里除了宁湛檬剩下均是陪衬——宁湛檬明明是个刚出道的新人，就连网上流传的片花都带着演技不足的明显硬伤，但他却好像天生就是为这种突发状况繁多、考验临场应变的实景真人秀而生。 安柯感觉到托住摄像机的手上微微有汗湿浸出。他曾经也混过剧组，拍摄过短片甚至还受邀拍过时尚杂志内页，但与其他追求正统艺术的摄影师不同，他偏偏对跟拍真人秀这类歪门邪道情有独钟。在业界内，往往只会将一个类似的综艺节目的成功归功于编导或是后期，以往安柯也只是一个人暗搓搓的研究，就连嘉宾也鲜有配合——除了眼下的宁湛檬，无论是走位角度还是对机位的关注度，都完全契合了他的一切最高要求。 一路的机关清理下来，转眼已是到了储藏室门口。安柯面上表情不显，心下却仍是有些难忍激动之情，然而平静下来之后他很快就发现了诡异之处。在b组刻意放缓速度下，不仅a组仍没有回到储藏室前的剧情点，明明应该在半路追上他们允成浩竟是也毫无踪影。 “允、允哥呢？”一路惊吓之后，sho终于稍事镇定了一些，然而黑洞洞的储藏室柜门就在眼前，没有夜视镜丝毫看不真切。如果允成浩在这个节点还不出现，那第一个需要爬进去的很可能就得是他。 sho悄悄的把汗湿的手心在小布包上擦了擦，有点想把军用手电拿出来，但又清楚明白八成会被身后的剧组摄像阻拦没收。此时不仅是sho，就连june都觉着心里颇有点悬。允成浩经验老成，战力是各大综艺内公认的强悍，一个堪堪十几平米的密室无论如何都耽搁不了二十分钟。而玄关过来一路机关都已经被清理好，不出意外在过了红线区就应该和众人会和深吸了一口气，建议道：“要不要给成浩打个电话？” 三票赞成拿出手机拨出了允成浩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一刹那，几人都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然而很快，就连不大相熟的sho都能听出来允成浩的声音似乎并不镇定。在两台摄像的监控下并不敢穿帮，只略微提及方才的一路机关，顺便询问情况。通讯的另一端杂音很多，允成浩并未多说，只回了一句“和下午想的完全不一样”便让众人不用等他先去取宝箱。 通讯结束，sho呆在镜头的死角，脑袋显而易见的耷拉了下来，继而又呆滞的看向储藏室的门洞，那边甫一进去就会从旁边砸下一具白骨骷髅，象征着阴宅厉鬼的剧情正式开始。 “我先吧。”june看了一眼明显不争气的自家聚爆队员，身先士卒的走了进去，继而极为夸张的惊叫了一声，仿佛当真是在毫无知觉之中被骷髅砸中一般。 宁湛檬：……噫。 在第一个进去的b组成员确认安全之后，宁湛檬第二个接了上去。然而在钻进储藏室的一刹，宁湛檬蓦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趁着摄像还没进来一面把仿真骷髅往旁边踢了踢，一面有些紧张的小声询问。 “古龙香水。”宁湛檬的神色微微有些不解：“里面有古龙香水的味道。”见june还迷茫着没有反应过来，他又接着补充了一句：“今天来的整个节目组里，只有一个人身上有这种味道。” 定定的看了宁湛檬一会儿，忽的只觉得全身都有些毛骨悚然起来：“允成浩。” “对。”宁湛檬点了点头：“密室过来只有一条路，他不可能比我们先到。” 储藏室里的香水味淡的几不可闻，之后进来的sho与摄像均是没有察觉，倒是june在经过宁湛檬提醒之后，脸色显而易见的惨白了起来。好在储藏室不大，一下挤了五个人也颇为壮胆暗暗告诫自己不要瞎想，说不定只是两人太过疲惫造成幻觉，或者节目组用来整人的新花样。 简单的推理关卡之后，放在储藏室的宝箱被打开，b组的第一个道具红外夜视镜也被收归囊中。代替允成浩成为探索主力的june优先获取了道具的使用权。对于这一分配模式其余两人都是打心底的赞同。宁湛檬的视力在白天黑夜区别不大，sho则是早早的就想离开前线位置，并且觊觎june的殿后站位已久——卡在宁湛檬和摄影师中间什么的，一听就觉得很安全有没有！ 一行人直到离开储藏室，允成浩都没有再次出现。加上明显已经浪到楼上去了的a组，整个台本已然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无法挽救。宁湛檬正斟酌着要不自己也ooc一把去抢几个道具玩玩，众人已是走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口。 老旧掉漆的楼梯旋转而上，看着似乎并不踏实。这段楼梯正对着紧闭的老宅正门——a组的出发点。按原定计划a组应该在到达楼梯之后直接折转去储藏室准备遭遇战，实际却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中途上了楼。 宁湛檬微微眯眼，盯着眼前的场景若有所思。上方的扶手上，一道印记明显是摄像机在仓促间不小心撞上去的，结合之前楼上传来的尖叫，a组似乎是非自愿被什么东西赶了上楼——倒不像是剧组预设的机关的手笔，否则不至于到现在都不敢下来。 二十分钟前，a组上楼之后就放缓了脚步，似乎危机在离开楼梯口之后就被解除。如果对方的意愿只是把人赶离某一区域，那同样的事情很可能也会发生在b组身上。宁湛檬眨了眨眼睛，在经历了一路充满原始人类智慧色彩的古老机关之后，莫名的有些兴趣高昂起来。 在到达楼梯口之后微微呼出一口气，左右侦查了一番之后确认无危险，开始与队友商议后续行动。一楼宝箱密集，a组显然没有把整个区域吃透，留给了b组可趁之机。但从录制角度来看，却是现在上楼与b组进行抢夺互动更吸引观众眼球。 就在三人杵着楼梯口商讨之际，一旁的小摄像忽然一声惊呼：“这、这摄像机是不是坏了？！” 宁湛檬微微侧身看向摄像，此时不仅是他，竟是连安柯的表情都隐隐有些不好。然而宁湛檬的视线并没有停留许久，他蓦地一个转身，定定的看着a组出发点的方向。 “镜头里看着全是灰，稍微开个拉个焦距，就总觉得好像有个人影子在大门口晃来晃去……” sho浑身一颤，然而还没等他下意识躲到宁湛檬身后，只听“嗖”的一声，一小团带着血腥味的物事忽的从森然紧闭的老宅大门方向向着几人飞来，与空气摩擦产生尖利的呼啸。 “啊啊啊——”sho双目紧闭，发出了比a组加起来还要响亮一倍的尖叫。 亦是全身汗毛倒立，转身欲逃，然而在他的身侧，却是在几乎同一时间有一样东西飞出，直直的将那诡异物事打偏，落在了地上。 的惊叫卡在了嗓子眼里，他呆呆扭头，看着一旁的宁湛檬。 青年眼神冷冽，似乎转眼间就变了一个人——他静静的站在那里，神色肃穆，仿佛坚不可摧。他的右手还拿着一把弓形的武器，正冷冷的盯着面向老宅大门的方向。 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得原本温软的青年在这一刻简直致了命的性感。 宁湛檬与b组的其他几人一样并不能“看”到，但他却可以用精神力感觉到——对方只有一人，周身生物电流微弱，除了莫名诡异的隐匿方式之外，完全是宁湛檬可以随意吊打的水平，而电流本身的波动方式又略微与在s市见到的“修士”相似。 被s＋的精神力锁定之后，对方显而易见的瑟瑟发抖起来。一片诡异的沉默之中，宁湛檬这才想起了懵逼在一旁的自家队友以及摄像。 “呃，”他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挥了挥手里的东西：“从道具骷髅身上顺过来的，刚才扔出去的是指骨，这个是肋骨……本来想前期宝箱不多，可以顺手做个工具。应该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吧？毕竟刚才从储藏室出来的时候已经被踢散架了。” 淡淡的夜光下，青年又恢复了原本的温软，表情无辜。 第32章 鬼修 “刷”的一声，楼道口的其余四人均是往后退了一大步，默契的躲在了宁湛檬的身后。那根发白的道具肋骨在一片漆黑之中端的有些诡异，但却正是拿着它的人在方才的电光石火间挡下了那渗人的攻击。 长久的静默之后，安柯终于颤颤巍巍的开口：“那、那是个什么东西？” 宁湛檬微微顿了一下，脑海中闪过在s市修者集市的所见。两万年前的远古地球精神力明显并不普及，“修士”也严格恪守制约游离于普通人类的世界之外。在b市内环的拍摄外景内捉到一个弱小的、以欺负节目组为乐的野生修士显然不在常理之内。 就宁湛檬本身来说，第一身份是艺人，第二身份是为生计而苦苦挣扎的黑户，与真正的修士圈子并没有义务责任上的连带关系——然而在安柯问起的那一刻，他却在直觉上知道，但凡让众人察觉出一丝一毫超自然现象的存在，眼下的真人秀通告、以及即将在两天后下发的出场费都将面临着泡汤的危机。 第一次出综艺通告，说什么都不能沦落至斯！ 寂静的楼道中，宁湛檬眨了眨眼睛：“机关彩蛋？”紧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刚才，很可能a组也在这里被坑了一下。” 在b组剩下来的几人中，约摸是之前一幕太过惊悚，大多直到现在都没有缓和过来。此时的宁湛檬便隐隐有成为主心骨的趋势。联想到a组之前的惊慌失措，宁湛檬的推论也并非没有可能。 刚才那一下，宁湛檬挡下的太利索，就像是有特效加成——加上他那张颇具欺骗性的脸，安柯在反应过来之后，迅速就被代入了这一假设的思维模式之中。连摄像组都未告知的节目彩蛋，这种事情在往常还真发生过。安柯不信鬼神之说，益发想来就愈是觉得有些道理。如果不是特意设置的游戏环节，怎么能一下就被嘉宾给挡回去了？ 此时不仅是安柯，一旁甚知剧组手段的小摄像也隐隐有着相同的想法。甚至他还有些不确定，这个彩蛋说不定就跟允成浩的单人密室副本、sho的高柔韧度过警戒区和june的大段台词一样是“特意”为宁湛檬刷人气准备的。忽然露出这么一手，真的惊艳全场帅cry有没有！ 然而推测归推测，此时众人看向宁湛檬的目光都明显有些不一样。如果说之前全然是对逆天颜值的欣赏，那么现在又多了几分敬畏——就算是节目组事先在私下里通知好了，在宾馆和经纪人助理对扔练习一个下午，谁又能保证这种准头？ 在几人之中，又以安柯的视线最为灼热。宁湛檬的综艺感、镜头直觉和身体素质都是万中挑一，等这两天录制结束说什么都要拉过来好好安利一下自己的几个真人秀创意！ 在众人充满崇敬的目光中，宁湛檬淡定的把那根肋骨重新塞进道具包里，深藏功与名。 “安、安哥，镜头好像又没事了……”提着价值几万元耗材的小摄像在放松下来之后，重新检查了一下摄像机，顿时有些傻眼。 “刚才是调焦问题吧，”安柯点了点头，没有细究：“这种光线下不太好拍，有问题我再帮你看看。” 气氛和缓之后，拍摄依旧要继续，临走前june看了眼被宁湛檬打落在地上的一小团胶着物，依然有些心有余悸。 “带了点腥气的湿泥土，要不要捡起来偷袭a组？”宁湛檬扬了扬眉毛，神色狡黠。 “不、不了。”june立时答道，慌忙不迭的跟着大部队上楼。这次殿后的已是在众人的默认中换成了宁湛檬，走在前面的皆是小心翼翼，有意无意的放慢脚步往宁湛檬的方向靠。 “宁哥好厉害……”不仅是两个摄像向宁湛檬靠拢，方才被吓得三魂去了七魄的sho更是厚着脸皮非要在仅容一人通过的楼梯上侧着身子同宁湛檬挤成一排。方才那一下子过于诡异，竟是到现在他还有身上发冷的错觉，好像从密集的水汽之中穿过一般。 通往二楼的楼梯上，宁湛檬清俊瘦削，sho把自己团成一小只的时候也显得乖巧不占地，两人并排竟也不至于太过拥挤。 宁湛檬伸出手，sho下意识的就想等着被摸摸头，但那只修长好看的手却最终只是在他的头发丝上微微拂过。 对于人类幼崽撒娇似的小要求，宁湛檬平心而论自觉很难拒绝。然而在场众人并不知道，此时的楼梯上并不是只有五个人。 在宁湛檬的右手边，有个被他气场压制的野生修士俘虏。而在宁湛檬与sho并排的一刻，那修士的身体径直与sho的站位来了个对穿。 宁湛檬：身体结构很稀疏嘛，但总觉得这么继续重合下去对幼崽的身体发育可能不太好的样子。 被宁湛檬强迫收为俘虏以及样本的正是之前攻击众人的修士，即使有特殊的隐匿法门，在宁湛檬看来异能等级也不过介于c与d之间，精神力者之间的等级压制往往是绝对的，稍微放出威压之后对方就几乎毫无反抗力的束手就擒，样本获取难度与一周前在湖边捕捉喝醉了的裴小少爷基本相当。 唯一的麻烦在于，带着新样本继续拍摄综艺似乎并不方便，不过倒也好在手上的修士样本足够透明。 在把野生修士强迫压制过来之后，宁湛檬虽然面上不显，心下却是颇为讶异——手中的修士很轻，几乎没有实体，就连生物性的表征都微不可查，除了异常活跃的生物电流之外，整体的存在感极低，甚至可以被其他实体穿透，无视单位物体碰撞，只有在触摸上去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微微的潮湿感。 按照宁湛檬原本的打算，既然手中的修士样本可以同时在肉眼和摄像头下隐匿行踪，就这么捉着直到通告结束似乎也不是太大的问题。然而眼见着一起上楼的b组成员忽而紧一紧衣服，忽而摸一摸鸡皮疙瘩，宁湛檬倒是觉着有些莫名愧疚起来。 在sho景仰信赖的目光中，宁湛檬微一沉吟，把用于束缚修士样本的精神力触丝稍微放了那么几米。 那厢，野生修士在被捕捉之后似乎情绪波动极大，不断的试图同宁湛檬解释交流着什么，然而对古地球灵力通讯体系一无所知的宁湛檬却是丝毫没有意会的迹象。在感受到束缚自己的奇异灵力略微松动之后，那修士顿时惊喜无比，就差没纳头便拜——然而随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位大人压根儿就没有要放人的打算。 不仅不放人，还暗搓搓的操纵一小股空气流动把他冲到天花板去了——然后还根据楼层高度的调整了一下束缚范围。 那修士愣怔了半响，这才反应过来，现在的自己和氢气球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好歹是b市内环小有名气的鬼修，被俘虏了不说，还沦落到这个地步——简直没眼看了！那修士悲愤至极，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稍微往上挪腾了那么个几十厘米，把上半个头部直接塞到天花板里面去了，然而转瞬之间又再次被那道奇异的束缚灵力给拉了下来。 宁湛檬微微叹息，穿过天花板什么的吓到楼上的a组多不好。既然已经把样本占为己有，目前他还是有责任去防止手里的修士报复社会的。 一行人上了楼，又是与底层全然不同的机关布置。b组三人顺着地图一路摸到二楼的第一个藏宝点，在看到已然被打开的宝箱时，却均是无形中松了口气。a组已经摸回了原来的台本情节，允成浩应该也不久会从楼下赶来，有种种意外在前，众人直到这一刻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拍综艺”的真实感。 少顷，b组取得第二个宝箱，随后就在走出房间的一刻被顺着声响前来包抄的a组拦截。在两组嘉宾对上的一刻，众人的表情不是剑拔弩张，反而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温暖——宁湛檬微微感慨，这群可怜的艺人明显是刚才在楼下被吓惨了。 两组第一次交锋以此为引火索爆发，双方中路开团，b组少了一人失去先手，原本被节目组打算做重点镜头的允成浩vsray强强对决也缺少了一个重要主角。 在这个档口下，倒是安柯首先开了口：“小宁可以补上这个缺。” b组这边表情不变，另一边的a组却是一愣。在先前伏击的时候，三人的站位他们看的清清楚楚，宁湛檬居中，明显更熟的sho与june则站在他的两侧，显然是个英雄护美的架势。而光看宁湛檬那温润无害的样子——任谁都不相信他能独当一面补上允成浩的缺。 宁湛檬眨了眨眼睛，略带疑惑的看了眼台本。 “台本只是对剧情的扩充，小宁有这个实力，不用刻意去照着台本来。一个艺人的综艺风格不是演技，咱们这是真人秀，说到底还是要做自己。” 安柯拍摄综艺多年，对里面的弯弯绕绕基本门儿清。宁湛檬的角色完全给编导定在了脸上，对于他那种身手明显颇为不公。安柯拍过好几期允成浩，这位情歌小王子虽然体力耐力都足够优秀，但在对镜头的敏感度上却要略逊一筹，这也是不少歌手拍真人秀的通病。而接下来的团战这段，如果让宁湛檬来带节奏，拍出来的效果必然要好的多。 而至于剧情，安柯眯了眯眼睛，被小队保护的高岭之花实则深藏不露身手不凡——一旦处理得当就能剪出这一期的亮点。 在得到节目组的首肯之后，宁湛檬迅速把这一段的剧本忘到脑后，对着a组飒然一笑。处于几台摄像机的中心，眉目出尘俊美的青年几乎让在场所有人都晃了神，继而……分分钟教对面四个嘉宾怎么做人。 两组团战的场地不大，中间硝烟弥漫，四周却是一片静谧，在场几个摄像均是在镜头后面看的瞠目结舌——见过动镜头拍的好的，却没见过每个动作都拍的跟被武指纠正过一样好看的！ 宁湛檬在镜头前自然保留极多，多年提坦斯真人秀的拍摄经验让他对这一类打斗场景熟悉至极，在记下机位角度之后，几乎不需要任何思考，肢体就会条件发射的去自发寻找最适当的站位与动作面向。这档综艺说到底还是游戏对抗，与真人厮杀之间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在刻意计算好力道、局势发展之后，宁湛檬把节奏带的非常准，愣是拖了整整十分钟等摄影组各角度收好镜头之后才堪堪结束。 一刻钟后，终于从剧烈运动之后缓过神来的ray呆呆的看着面色稀松平常的宁湛檬，心里也不知道在想写什么与sho则又再次分站到宁湛檬的两边，一个递水一个蹭蹭，依然是b组上楼之前的站位。 ray:原来这种站位不是暗中保护，而是明面上抱大腿…… “休息十分钟，顺便把允成浩找过来。”安柯满意的看着镜头回放，示意众人少做调整。 在场几个嘉宾均是体力不支，就地一坐，不少还趁机补起妆来。 “宁哥要休息一下吗？”sho擦出一块空地，眼巴巴的看着宁湛檬这条金大腿。 宁湛檬摇了摇头，从摄影那里拿来自己的手机，和众人打了个招呼便走出了房门。 幽暗无人的二楼走廊上，宁湛檬微微抬头。刚才被自己寄放在这里的修士样本还在精神力的拘束下蔫吧蔫吧的黏在天花板上，似乎也没有什么心力闹腾，只有在宁湛檬走过来的时候才微微挣扎了一下。 真是奇特的物种呢，宁湛檬微微赞叹，只是一直在天花板上粘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养的，而且就目前来看交流沟通也很成问题，必须得咨询专业人士才是。 他打开手机，解开锁屏，继而拨出了一个新记下的号码。 第33章 陈小柳 夜晚九点半，b市。 裴徵按下接听，青年细微的呼吸声从另一边传来。他的神色微微有些松融，带着点难以察觉的暖意：“我在。” 宁湛檬弯了弯眼角，颇为熟稔的喊了一声阿徵，继而伸手扯了两下束缚住修士样本的精神力触丝。那修士的隐匿方法颇为邪门，宁湛檬直到现在也不能用双眼看见，只能用精神力大致描摹出一个人形。此时黏在天花板上的修士一个不察被扯偏了两个身位，一颠一颠的带着点莫名q弹软糯的感觉。 “还在录制节目？”通讯里的信号并不算清晰，裴徵轻声问道。 “对，这次外景是夜场，大概到三点才会结束，”宁湛檬眨了眨眼睛，仔细抬头观察：“有没有一类异能者……不，修士，质感偏轻，通体透明，擅长隐匿，可与实体重叠，摸上去有一点湿润的触感？” “鬼修？”裴徵微微一愣。 宁湛檬挑了挑眉毛，果然是裴徵那个圈子里的小东西：“我现在手上，呃，不小心捉到了一个，”宁湛檬语气极为无辜：“阿徵可知道该怎么和它沟通？” “鬼修大多离群索居，与寻常修士接触不多，灵体轻微口不能言……若是阴魂无需理会，生魂多开灵智可操作阴湿之物，将纸笔浸水即可令其书写于其上。”裴徵沉声答道。 宁湛檬点了点头，倒是有些恍然为何先前在楼下攻击众人的泥块颇为湿润。裴徵身为坐镇一方的南省异能者领袖果然懂得颇多，留下他的号码就相当于激活了可随时查询的古地球异能者生态万象小百科——宁湛檬不由对勾搭能力满点的自己矜持的点了个赞。 “你现在在哪里？”裴徵微微皱眉，开口问道。他虽是清楚，以宁湛檬的金丹修为即使到了昆仑也吃亏不到哪里去，但处于北省的b市毕竟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外。鬼修的出没极其罕见，手段诡异往往防不胜防，青年涉世未深，即使两人修为相当他也并不放心。 宁湛檬翻到之前剧组发来的短信，将地址念了一遍。 裴徵点点头，等着青年挂掉通讯，随即把地址发给下面。少顷，一脸忧心忡忡的宿瀛敲门而入：“大人，宁先生现在在的地方，和b市上周发现的灵力场完全重合，据说是被鬼修拿了去……我们要不要派人过去？” 裴徵面色微沉，站在一旁的宿瀛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焦灼万分。裴徵鲜少对什么表示上心，宁湛檬算是几年来的第一个特例。先前在江海流集的的情景众人皆是有目共睹，炼气入门不够，长得还特别逆天——北省几大势力看在裴徵的面子上倒还不会把人怎么样，但真碰上有理说不清的鬼修，自家大人捧在手上的小明星估摸着分分钟连灰都不剩。 “不急。” 宿瀛一愣，这才意识到裴徵似乎还真不怎么着急。 “忙完这里，我亲自过去。”裴徵道。 略作交代之后，宿瀛告退，然而直到出了书房他的神色之间还是一派迷茫——大人这都不担心，莫不是人已经快速失宠了？但看着又不像，晚上还要亲自过去。再说以宁小先生那张脸，任谁都要放在心尖尖上疼着吧……微微摇了摇头，宿瀛轻轻带上了裴徵的房门。 安静的房间内，裴徵拿着一份文件，略微有些走神，方才通话中宁湛檬温润的嗓音似乎犹在耳边。 实际上，以裴徵的记忆力，两人短暂相处中宁湛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细节都能准确回想。记忆扫至一处，他放下文件，狭长的双目里神色莫测难明。 “质感偏轻，通体透明，摸上去有一点湿润的触感……”宁湛檬这番话，明显是把捉到的鬼修上上下下摸了个遍才总结出来的。 裴徵的眉心微微蹙起。 桌上的文件还剩下薄薄一沓子，裴徵迅速翻了一遍做完批示，旋即换了一件衣服，出门而去。 老宅二楼的走廊上，宁湛檬挂了电话，颇为愉悦的再次扯了扯挂在房顶上生无可恋的鬼修。 “在这等着。”他微微抬首示意，继而按着来时的路线回到了节目组众人休憩场所。 “有纸笔吗？”宁湛檬微笑问道。 一行人顿时纷纷掏出台本，却是没人随身带笔。 宁湛檬略微思索了一下，改口：“那有水吗？” 坐在墙角等候已久的june与sho立时一个弹跳，一人拿了一瓶矿泉水殷勤的递了上去。宁湛檬颇有些受宠若惊，当下接过了一瓶，温柔道谢。 等到他再次回到走廊上时，那蔫唧唧的鬼修甫一看到矿泉水，立时就在天花板上不安分的动来动去。宁湛檬在心下暗暗点了点头，这类特殊修士样本貌似当真能操纵阴湿之物。 “会打字吗？点头或者摇头。” 那鬼修使劲儿点起头，有好几次都差点把头顶塞到天花板里面去了。宁湛檬当下也不多话，径直打开矿泉水瓶，倒了点出来匀在手机屏幕上，解开锁屏打开了备忘录。 “这么多够吗？” 天花板上的鬼修再次把头点成拨浪鼓，宁湛檬见状收起了用于束缚的精神力威压，顺便把手上的手机屏幕换了个面向。那鬼修呆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嗖的一下迅速飘了下来。 少顷，暗淡下来的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宁湛檬饶有兴趣的看着，只见输入法被从拼音切换到笔画，接着备忘录里一个字接一个字的冒了出来：“大人饶命！” 打完一句话似乎还没完，幽暗诡异的走廊上，水汽凝结气氛阴森。那只无形的手继续把输入法切换成英文，将一行补全，最终变成了：“大人饶命！qaq！” 宁湛檬：…… 那鬼修缩了缩手，见从宁湛檬脸上看不出什么，当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小人真的没有恶意！刚才有眼不识泰山无意冒犯还请大人见谅m(__)m.....” 黑暗中，那鬼修一字一戳越敲越块，估摸是之前没有用过安卓机，到了后面熟悉ui之后在笔画和颜文字之间切换的极溜，语气也是极尽可怜连求饶都软哒哒的。被宁湛檬压制了这么一路，他早早的就把所谓的尊严问题抛在了脑后——眼前的这位大人明显深不可测！气场比他见过的筑基巅峰还要强大，虽然不出手的时候于凡人无异……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刚才一定一定不会手贱，说什么也都要绕着走！然而事已至此，再懊悔也没用。修士之间封建残余严重，等级压制带来的是各个阶层的绝对特权压制，就凭他方才那一次冒犯，稍微讲究点的大能都能随手把他灭了……在命悬一线之下，那鬼修的当下别无他法只能头冒冷汗拼命打字辩解。 “……说重点。”宁湛檬看了眼休息时间似乎剩下不多，出言提醒。一旁暗自察言观色的修士样本顿时浑身一颤缩成一团。 “你叫什么？” “陈小柳。”那鬼修乖乖换行，打出不带废话的三个字。 “刚才为什么袭击我们？” “一楼楼梯后面就是灵力场，不能让普通人进去。” 宁湛檬扬了扬眉毛，这个解释与他之前的推测相仿，眼前的修士目的在于把人驱出楼梯口一带的区域。灵力场对他来说倒是个陌生的词汇，但比之在短短十分钟内拷问眼前的陈小柳，明显是事后询问裴徵来的更为高效。 问询之间，那边走道尽头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拍摄中场的休息时间结束，之前跟着a组的一个摄像被派过来负责通知宁湛檬。黑漆漆的走廊另一头，宁湛檬一个人在那儿孤零零站着，手指不见动作，手机屏幕却被调的雪亮，那小摄像甫一看只觉得有些渗人，就跟电影里面玩儿高级版的笔仙似的，然而当宁湛檬走过来的时候他立时又对刚才的想法有些羞愧。 ——这么个神仙似的人物，这张颜值逆天自带圣光的脸，就算是百鬼夜行也不敢轻易近身啊！ 宁湛檬对着小摄像微微一笑，低头在手机里打出一行字，趁人不注意往身后不易察觉的角度示意了一下。 自己跟着。 陈小柳如临大赦，一直缠绕在身上的灵力束缚果真被取了下来。他顿时高兴的飞起——宁湛檬状似无意的往这个方向扫了一眼，陈小柳立时又迅速飘了下来，老老实实的跟在宁湛檬的身后。 再次回到休憩室的时候，允成浩已然归队，出现在了b组的队列中，只是脸色惨白，看上去有些虚脱。在安柯反复询问确认之后，允成浩还是坚持了后续的拍摄。 宁湛檬闻到房间里淡淡的古龙香水味，意味深长的看了飘在后面的陈小柳一眼。刚才把人俘虏的时候他已经上上下下摸过一遍，鬼修质地疏散，状若无形，只有微小的生物电流附于体表，导致表面活性较高，外部浓度也略微高于内部浓度，正巧对应于物质性的正吸附。之前在一楼储藏室残留的古龙香水味，应该也是陈小柳在经过允成浩时留下的。 陈小柳感觉到宁湛檬目光，顿时浑身一僵，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两步。虽然他的本意只是把人赶离那片区域，但……但允成浩的情歌他也很喜欢听呀！趁着爱豆落单偷偷摸摸从他身上穿过去又穿过来什么的也是可以理解的啊！ 在简单的休整之后，真人秀的拍摄从二楼遭遇战的房间继续。先前由于宁湛檬身手完全出人意料，a组在毫无准备的仓促之下以微弱的优势失去了宝箱的所有权。而此时b组又再次加入允成浩一大战力，在节目组的授意下，原本放到最后的大招被a组提前找到并解开封印——一只代表老宅阴魂的女鬼，由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扮演，一脸超浓哥特妆不忍直视，在剧情中被放出后只有一个执念：“攻击整个老宅中最漂亮的人。” 节目组此举无疑旨在削弱宁湛檬这边的战力。而综艺感超强的前提坦斯真人秀当家艺人自然是十分默契的就地配合，在整个二楼三楼的重重机关中挪腾纵越，与工作人员展开了精彩的套路表演。 之后的几个小时内，宁湛檬将节奏带的极好，在与工作人员的追逐战中，警戒区、活版门、翻转墙等种种机关均成为了镜头里至关重要的打戏道具，整个亡命飞奔的过程愣是被他给拍成了自带特效。 这厢，宁湛檬与剧组人员对场内机关均是心知肚明，然而被勒令跟在后面的陈小柳却愣是被吓飞了好几次。尤其是中间突然出现的厉鬼3d投影那一段，身位正好与他完全重合——陈小柳当下发出一声无人听见的尖叫，直接冲到天花板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宁湛檬：……并不是很懂你们这些鬼修。 在恢复平静之后，陈小柳自然也颇有些羞愧。此时自己一条可怜的孤魂，生死全都捏在下面那位大人的手上，必须要迅速改掉胆小怕事的先入印象表现出自己的价值才是——于是在之后的半个小时之中，宁湛檬惊奇的发现，陈小柳竟是一改之前的畏畏缩缩，开始在每个房间里到处乱窜起来。 b组与女鬼的追打戏拍得挺久，期间扮作女鬼的工作人员愣是因为体力不支足足换了三个。在最后一次中场休息时，陈小柳终于停止了怪异的举动，开始在宁湛檬的面前晃来晃去刷存在感。 宁湛檬和队友打了个招呼，走道一处偏僻的角落拿出手机，旋开了矿泉水的瓶盖——眼前的鬼修看上去延展性还不错，瓶口小了点应该也自己能沾到水吧。 陈小柳在接过手机屏之后直接关掉了备忘录，打开了系统自带的画图便笺，开始认认真真的一个一个线条勾画起来。 两分钟后，宁湛檬才意识到，陈小柳画的是二楼所有隐藏宝箱的位置。 宁湛檬：……有些莫名的感动呢。 黑暗中，面容精致的青年默默拿出台本，翻到楼层机关宝箱详解那一页，递了过去。 陈小柳呆呆的愣了半响，继而发出一声无声的哀嚎。 “不伤心。”宁湛檬伸手，拍了拍他无形的肩膀以示安慰。 回到大部队的时候，仍是宁湛檬在前，陈小柳在后。开拍之后，宁湛檬特意旋紧了刚才的那瓶矿泉水，放在高处防止被人误喝。 被安慰之后的陈小柳在这一刻终于有了胆子去正眼观察在下方拍戏的宁湛檬——这位大人，不仅长得特别好看，好像对谁都特别温柔呢。这样看来，自己现在应该，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吧？ 第34章 拍摄结束 凌晨两点。 第一天的拍摄，除去一开始谁也不想提的小插曲外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此时约莫还剩下最后一小时的时间，在导演组的安排下，这一场的真人秀部分到此为止，各组回到任务点去补拍剧情。 摆设阴森渗人的一楼书房中，黑压压的挤了一大片人。这段的剧情毫无新意，b组四人是前来鬼屋探险的大学生，无意中触发了古老的诅咒被困于房间内不得脱身。陈小柳晃晃悠悠的坐在屋顶的吊灯上，心里正暗自吐槽台本，忽的只听虚空之中有悠悠钟声传来，他蓦地一愣，颇有些心虚的在吊灯上别扭的换了个姿势。 丑时正中，正是百鬼夜行的好时候。那看不见摸不着的钟声乃是鬼钟，远远的在朝阳区那么一敲，整个b市热衷于社交的大小鬼修都会出来溜溜活动筋骨。陈小柳修道时间不长，之前也曾听闻老修士说过，一百年前约定俗成的夜行时间还是子时。然而换做现在，晚上十一点，附近大学城都没熄灯，要是再不巧，搁路上乱晃的时候遇到飙车，一个没注意被气流带到树上也是常有的事。 相比之下，凌晨两点就成为了较为宜人的时段。陈小柳修为不高，但道上的朋友倒是不少，平常这个时候也总有一两个前来串门的——鬼钟敲了七八下，正是夜色昏沉阴气十足的好兆头，陈小柳暗道不妙，然而吊灯下的剧情才堪堪拍了一半，自己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从那位大人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半柱香之后，老宅大门口又晃晃悠悠飘进来一个鬼影，在转了几圈之后径直奔着一楼书房的方向而去。 “小柳吃了没——呀，怎么这么多人！”那新来的鬼修是个看着不大的妹子，话音刚落旋即惊讶的瞪圆了眼睛：“聚、聚聚……聚爆！” “……”什么品位！陈小柳鄙视之，顺便偷眼看看那位大人——吊灯的下方，宁湛檬不动声色的抬头，向着那小妹子的方向微微一扫。 陈小柳登时一个激灵，使劲儿向自家鬼中密友招手：“青岚你快上来！” 那名为青岚的女鬼修吐了吐舌头，明显颇不乐意，然而两鬼毕竟一主一客，陈小柳先前才买下这座老宅，怎么着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青岚上了吊灯，立时有些嫌弃的的往旁边挪了挪：“好丑！你怎么装修的，跟恐怖片里一样，下次不来找你玩了。” 陈小柳闻言立时心下凄苦，然而还没来得及说脚下剧组的坏话，那厢青岚又是有所发现：“陈小柳！你怎么老跟着别人后面飘……呀呀哎呀！这人好好看！” 陈小柳心生不妙，正要上前拽住，没想青岚早已飘然而下与那位大人来了个面对面。 宁湛檬不着痕迹的一顿，矜持的往后退了小半步。陈小柳则惊悚的缩在墙角，心里七上八下——她她她竟然敢调戏大人！ 青岚在宁湛檬的面前站了足足十秒，期间表情称得上是千变万化。先是妥妥儿的惊艳，继而变得腼腆羞涩，少顷却又忽而像是反应过来一般惊疑不定，最后猛地一退，蹭蹭蹭也飘上了天花板。 陈小柳一脸懵逼。 “我我我知道他！”青岚蓦地开口。 陈小柳点点头，倒是不觉得奇怪。跟着这位大人飘了一个晚上，再迟钝他也能看出大人是个艺人，还是个刚进圈的新人。虽然有些无法理解，但高阶修士的心思又岂是他这个小小的阿飘可以揣摩的，以青岚那种到处搜集小道消息的迷妹属性，就算知道也不算意外。 “陈小柳，你不可以因为人家长得好看就跟在人家后面飘！”青岚深吸一口气，忧心忡忡道：“因、因为，你不可以和裴徵大人抢男人！” 陈小柳：……哈？ 眼见着自家密友显然并不知情，青岚立时换了一副说教的姿态：“你没有看昨天的新闻吗？《北省联合早报》、《散修时尚》、《大妖周刊》的头版都是这个。他是裴徵大人第一个在公开场所拍拖的道侣！虽然还没有入炼气境，但是两个人十分恩爱，连包子都只买一笼分着吃，你这样痴汉的跟在后面，要是被裴徵大人看到了是会被打的！” 青岚将一个“打”字强调的极重，陈小柳却是完全没跟上节奏：“等等，怎么可能没入炼气境……” 青岚气急败坏：“你是不是脑子坏掉啦！灵觉都不要了。你自己看看，这不是压根儿一点灵力都感觉不到嘛！” “不不、你都不知道在刚才……”陈小柳正待辩解，忽的一个激灵。这位大人兴许有着隐藏修为的打算，自己要是给拎不清说出去了，不用南省那个大魔王裴徵出手，人家一会儿拍完戏就能分分钟灭了他！ 青岚又交代了几句，见陈小柳心不在焉，当下也是恨铁不成钢：“你要跟着就跟着吧，但就只能偷偷跟一会儿。难保拍完戏裴徵不来探班，到时候……你要是灰飞烟灭了灵石别忘了留给我。” 陈小柳：不、我不是自愿跟着的啊！ 在看够了宁湛檬和聚爆之后，青岚来得快去的也快，空留陈小柳一人呆呆的趴在吊灯上。 裴徵这个名字，没有谁会觉得陌生。北省的昆仑、散修盟，南省的皇麟、裴徵，对于他这个小小的散修来说都都是遥不可及的庞然大物。修士中，既有像眼前这位大人一样的隐世大能，也有像裴徵一样成就一方霸业的枭雄。陈小柳在b市辗转讨生活多年，其中种种辛酸不易言表，光眼下就有一件在散修盟手上讨不到好处的棘手之事。若是真能借此搭上裴徵这条线——陈小柳心中一动，只觉着隐隐看到一线渺茫的希望，然而却又不敢去细想。 毕竟自己现在，呃，和“裴徵”这个名字最紧密的联系也只不过是“绯闻道侣随手抓来的俘虏”——而已。 三点整，剧情补拍结束。宁湛檬朝这个方向微微挑了挑眉毛，陈小柳立时乖乖跟上。 b市夏夜的清爽宜人，在走出老宅之后，众人皆是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陈小柳默默的跟在后面，脑海中闪过青岚的提点，颇为警戒的跟在了十米开外的地方。 此时凉风习习，夜色正好，宁湛檬略微犹豫了一下，见跟在身后的鬼修样本很是乖巧，顿时也按捺下了放风筝念想。古地球的生物比起两万年后的狡诈人类似乎要单纯许多，接连捉了两个样本都是一开始象征性的闹腾一下，接着就会平息了反抗的心思。 那厢，陈小柳见大人没打算继续捆着自己，心下也是颇为雀跃。再往前头那么一看，顿时更是放下心来。此时一群人刚出老宅都是有些腿软，a组倒还稍微好点，b组三人压根儿就是在往那位大人的身边挤着辟邪。其中又以聚爆的两个小鲜肉最为夸张——尤其是june，那双桃花眼里看向大人的眼神简直露骨！ 死道友不死贫道。陈小柳默默的给自己的安全距离点了个赞，要是裴徵一会儿真来探班，首当其冲承受金丹大能怒火的怎么着也不会是自己！ 散场后热热闹闹的一群人里与sho分别占据了距离宁湛檬最近的左右两边黄金位置，就连情歌小王子允成浩都被堪堪挤到了一边。两人中，sho倒是实打实的害怕，跟受了惊吓的小动物一般到现在都没完全平静下来，而june则明显带了另一番深意。 朦胧的月光下，宁湛檬皮肤瓷白细腻，五官依旧美的不像话。来拍摄时他的妆容就极淡，中途也没有补妆，在一群眼线都画了三遍的艺人中间更是让人看的转不了眼。此时脱离了战斗模式，宁湛檬气场收敛，眼神清澈柔软，就这么直直看过来的时候，只让june整个人都是一麻。 不仅是当下，先前一路拍摄过来都会时不时的走神想起宁湛檬在一楼出手的那一下。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眼前的青年无论是看脸还是气质都都是不可多得的极品，若真能一亲芳泽，就算在下面都是值了。 “要不要去吃夜宵？”眼见着剧组大巴已经在路边停妥立刻抓住机会插了一句。以众人的状态，几个嘉宾和摄像都是下一秒就能睡倒在路边的节奏，愿意出去的必定不多，而宁湛檬倒是看上去毫无疲态。 宁湛檬闻言微微侧过脑袋，笑了一下：“下次吧。” 一愣，宁湛檬已是移开了视线。他顺着青年目光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身影竟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 宁湛檬看到来人，莫名感动之间又有些无奈：“说了不用担心，怎么又来了？” “来看看。”裴徵点点头，走近，恍若无机质一般的冰冷目光在宁湛檬看不到的角度扫过一旁的june。 勉强后退了两步，在方才的一瞬间，他竟是觉着整个空气都无端沉闷了起来，压着他喘不过气。 十米之外的陈小柳：噫！估计明天聚爆就要少一个人了！ 然而与他料想的不同，裴徵在震慑之后就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那位大人的身上。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与青年说一两句话，就让一旁的june脸色发青完全插不进去。 “走吗？” 宁湛檬点了点头，同众人打了个招呼上了裴徵的车。 “东西我帮你拿。”在青年出手之前，裴徵直接开口道。 什么东西？一旁的陈小柳正暗暗琢磨之间，忽的一道凌厉的灵压扑面而来，将他整个灵体直接卷起，塞到了后备箱里。 第35章 烤串 陈小柳懵逼之间，已然被裴徵大大的豪车载着在凌晨的三环呼啸而过。 准确来说是被强行塞着，若是平常后备箱，陈小柳自然可以穿过去再穿出来，然而眼下这辆跑车不知是被裴徵做了什么改装，整个车身都刻满了不打眼的法阵。不说炼气四五阶的鬼修，就连筑基巅峰战力强劲配装合理的大妖都未必能从后备箱钻出来。 陈小柳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之后就放弃了抵抗，呆呆的在车后卷成一团，如同被前座两位大人抛弃的破布娃娃。虽然第一次乘坐几百万的豪车算是得偿鬼生多年夙愿，但陈小柳更是深知自己此时前途未卜。那位宁大人倒是看上去不难相处，然而此时却是多了个裴徵——让整个南省闻风丧胆、能止小儿夜哭的裴徵，据说其本人不苟言笑极难讨好，在人类修士主导舆论方向的北省更是隔山差五被各大媒体拎出来做个霸权主义的反面典型。 陈小柳缩在车后，越想越是捉急，之前还敢脑补一下若是能搭上裴徵这条线、将来吃香喝辣云云，此时在幽闭的空间里却益发是担心自己这条小命。都怪自己手贱！如果晚上起床的时候顺便刷个微博读个八卦小报，指不定就把人家绯闻道侣给第一眼认出来了，这个时候被塞在后备箱里的就不是自己而是刚才那个聚爆的june了……陈小柳哭唧唧的在后备箱中翻滚一周，忽的一顿，似是猛然想到了什么。 传言裴徵没有喜好极难讨好，但从刚才那一幕来开实则不然。裴徵堂堂南省两大妖尊之一，半夜三更来节目组探班，明显是存了讨好道侣的意思。裴徵似乎对这位宁大人很是上心，陈小柳心下一动，立时察觉出了那么一两分特殊意味出来。 人家半夜三更跑过来是为了玩儿浪漫顺便秀恩爱的，自己只要非常努力的缩小存在感，顺便帮衬裴徵大人制造充满粉红泡泡的约会氛围，指不定两位大人一高兴就把自己给放了呢！ 陈小柳越想越觉得可行，顿时心下也是安定了大半。在个人安危问题得到暂时性的解决之后，饱暖思□□、并不，怀揣着一颗好奇之心，他小心翼翼的往车身前挪了挪，试图悄悄听那么一耳朵修士界最顶尖阶层的神秘八卦—— 然而什么都听不见。 就是听不见才可疑！陈小柳的双眼里冒出了莫名激动的光芒。三更半夜，在修士记者罕有出现的b市内环，还画了这么多隔音法阵——他就不信裴徵那个大魔王不会先开个自动驾驶然后直接飙车！ 哎呀呀这可真是！夜深人静之间，陈小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满脸通红。那位宁大人的美貌他亲眼所见，当真是连大罗金仙来了都挡不住，裴徵这么一飙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忍心停下来——可怜他一个小鬼修被锁在后备箱，还被迫离他们这么近，真真是羞死鬼啦！不过话说回来，都这么近了就放点声音听听呗…… 十分钟后，车停在路边，后备箱自动打开。裴徵难得的多施舍给了陈小柳一眼，一般的鬼修以淡蓝、乳白居多，宁湛檬抓到的这个却是不知怎地有些淡淡泛红，但又毫无血腥气不似厉鬼。 灵力聚于双目，再辅以特殊法门，陈小柳这种半吊子鬼修在裴徵面前自是无所遁形。一旁的宁湛檬微微挑了挑眉毛，刚刚捉到的鬼修样本虽是看不大见，但他却是能明显感觉到陈小柳的温度升高了。 陈小柳：诶，怎地这般迅速！ 在感受到两位大能的视线齐齐聚焦之后，他蓦地一个激灵，飞快的从后备箱里飘了出来：“两位大人饶命——”话说一半，他才反应过来那位宁大人应该是听不见鬼修说话的，但裴徵定然知道这类基础的通灵法门——等等、那副假装没有听到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习习凉风中，裴徵关上车门：“b市夜宵鲜有烤鸭，开到这个点的倒是还有街边的烧烤店。” 宁湛檬点点头，远远的闻着香味就觉着心旷神怡，顿时弯了弯眼角。 裴徵的视线在青年的脸上微微停顿了一下，再移开去的时候有淡淡的暖意晕染。 座位是熬夜打游戏、被裴徵顺手拿来使唤的白哲定的——这家的店主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第一次收到打给路边烤串店的订座电话很是懵逼，在看到接近千万的座驾停到自家门口时更是彻底惊得没了脾气。 “小年轻真会玩……”正嘀咕之间，迎面走来两个人，店主蓦地长大了嘴巴。 不仅是店主，附近大学城里前来*的几个青年也是有些看呆了眼。裴徵不着痕迹的往前走了一步，将宁湛檬挡在后面。 店主终于反应过来：“哦哦裴先生是吗？你们定的包间在这里。” 裴徵点了点头，带着宁湛檬径直走进小隔间。待得两人进去后，店主贴心的带好门，在回后厨的时候却是忽的觉着身上一凉，仿佛从一团密集的水汽中走过。他赶快紧了紧衣服，加快脚步——毕竟这位裴先生和他好看的过分的朋友一共点了将近一百根烤串，是今晚通宵的最大进项！ 白哲电话打得早，在两人落座后一盘盘烤串上的极快，其中半数都是单辣、双辣、椒盐、蜜汁鸡翅。在鲜香酥软的鸡翅入口一瞬，宁湛檬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中午吃烤鸭，下午吃烤鸭，晚上4d鬼屋，夜里吃烧烤——两万年前的远古地球当真是神仙日子！ 裴徵鲜少吃烧烤，但对于鸡翅这类美味无论灵食与否向来来者不拒。两人均是没有路边烧烤摊的觅食经验，在依次尝过几种口味之后，裴徵更偏向口味清淡的蜜汁柠檬翅，宁湛檬却是对双面辣情有独钟。 明亮的小店灯光下，青年薄薄一层底妆几乎看不见，被辣的泛红的脸颊为五官添上了几分可怜兮兮的意味，好看的眸子泛着水光，明明看着吃不得辣却偏要一次一次把爪子往两面通红的超辣翅探去。 “喝点水。”裴徵眸色微沉，呼吸微不可查的一乱。 宁湛檬接过水，立时张开将被辣的通红的薄唇，对着自己就是胡乱一灌，直到整杯水都见了底，才微微伸出舌尖在嘴角轻轻一舔。 ……妖孽。裴徵神色如常，心里却是一片翻覆，最终无数出离的妄念被隐藏在灼热的视线之下。青年的一举一动原本就勾人心念，方才更是无异于无声的引诱，那唇边一点水光状似有情实则无情，无意中露出的淡粉色舌尖更是在裴徵的心上微一挠，继而带着汹涌的欲、念碾过。 青年本就五官偏柔软，在被辣到之后竟是无形中给人一种泪蒙蒙的脆弱感。裴徵不动声色的调整了一下呼吸，又给宁湛檬递过去一杯水。 “谢谢，”宁湛檬感激的看了一眼，接连灌了两杯才再次调整好状态。此时桌上辣翅已是剩余不多，在思考是否加盘之时，他忽的发现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陈小柳，不一起吃吗？” 早已被闪瞎的陈小柳：……我竟然在天亮之前被大人记起来了！ 鬼修以阴气为食，却也并非不能享用熟食，在烤串上穿过去再穿过来也不失为一种缅怀正常食物的好方法。陈小柳正待厚着脸皮向两位大能讨要一小串五花肉，然而注意到裴徵自始至终只锁在宁湛檬一人身上的目光，他这才猛地一凛。眼前两位都一个手指就能碾压他的大能，而这一桌烤串都是裴徵事先为宁大人定好的——这代表什么？！代表这一桌鸡翅羊肉五花肉烤馒头都是妖尊裴徵给自家道侣的定情信物！就算宁大人心好送给自己一盘，也难保裴徵大人不会不不高兴…… 陈小柳连忙摆手，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 桌上的水已经被宁湛檬灌得差不多，他随手打开一小瓶可乐往陈小柳的方向递了过去。发亮的手机屏幕上，顿时出现了又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冒字儿：“谢谢大人(⊙v⊙)！小柳不用，能侍奉两位大人吃夜宵就是小柳的荣幸~(≧▽≦)/~~~” 陈小柳敲字太快，思维停了一下才堪堪跟上，顿时暗道不好。自己从头到尾就是被捉住——被塞到后备箱——然后大人吃饭我飘着，根本就无从有“侍奉”一说。然而两双眼睛都往这儿看着，敲出去的字就是泼出去的水，连按个退格键的余地都没。他畏畏缩缩的看了眼裴徵的方向，只见那位名震一方的大能面色淡漠，看不出表情。 我、我真的不是有心打断两位大人的约会qaq！ 此时正值店主来送烤串，包间内短暂的沉默后，宁湛檬再次被诱人的烤肉味吸引了全部心神。飘在一旁的陈小柳呆呆愣了几秒，蓦地灵机一动—— 只要让裴徵大人看到自己隐藏的价值，之前的尴尬一定能就此揭过——说不定还能趁机抱上金大腿！ 安静的包间里，一串串鸡心被一只无形的手从签子上拆开，在小盘子上摆出了萌萌的爱心形状，最后还加了两羽被烤炙的金黄酥脆的鸡翅，被摆在爱心的旁边充当浪漫的小翅膀。 摆盘好了之后，甜美的约会小道具被一阵阴风推到了桌上的两人中间。 裴徵：…… 宁湛檬：嗯？ 在陈小柳将魔爪伸向下一只烤串之前，裴徵当机立断放出灵压，正在半空中忙活的小鬼修被可怜兮兮的卷飞到一边。 在宁湛檬略带疑惑的目光中，裴徵面不改色的给他递了一根烤串。修士中并非没有豢养小鬼充作平日差使的，若宁湛檬想要，他完全可以替他寻一个更好的——一般来说，正常的鬼修都会稍微比陈小柳更好用一些。 忽的，裴徵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可要看看鬼修的样子？” “我……该怎么看？”宁湛檬有些好奇。 裴徵伸出左手，淡淡的灵力在指尖流淌：“交给我就好。” 第36章 摸小手 一桌烤串香味中，裴徵正襟危坐，眉目清冷，神色收敛，仿佛递过去左手只是再寻常不过一个邀约。 宁湛檬微微一笑：“有劳。” 在相触的一刹，两道来自不同方向的生物电流立时如*般纠缠在一起。裴徵的灵力缓慢沉稳，深不可测，在轻轻探入之后恪守分寸的聚于青年指尖，带着舒适温暖的触感。 两人间不需要任何过多的言语，宁湛檬瞬间领会。一小段精神力触丝将属于裴徵的那一部分轻轻卷起，心念一动之间凝于双目，随后整个烧烤店都在视线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寻常普通的物事在视野里多偏暗淡，如同加了一层灰度蒙版，有精神力加持的地方则带着浅浅的光晕，随着生物电流的缓缓流淌而明明灭灭。两人指尖，裴徵那精湛的灵力有若实质，更是光彩熠熠。 两万年前对于精神力的独特操纵在这一刻着实让宁湛檬有些惊讶，这种“外视”之法，在修炼风靡的帝国也只有借助外部工具才能达到。他不着痕迹的看了裴徵一眼，然而眼前的男人除了眸色微沉之外并无任何表现，仿佛眼下只是最寻常不过的法门。 宁湛檬微微抬头，此时正缩在墙角抬头张望的陈小柳便在视野里第一次出离清晰起来，如同加了底色被突出的图层，带着半透明的乳白色。 有对比才有发现，这家烧烤店一定很久没有翻修，墙都有点泛黄了。宁湛檬眨了眨眼睛，不由赞叹古人类的小发明当真方便。陈小柳看上去二十来岁出头，一张娃娃脸眼睛挺大，身上的衣物也稀松平常，与几小时前剧组扮演的女鬼比起来相当的整洁。 那厢，陈小柳对上宁湛檬的目光，愣了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与大人的第一次正式见面——第一印象很重要！他连忙把自己舒展开理理平，带着点激动与胆怯的开始背诵在老宅里就准备好了的自我介绍。 裴徵指尖微动，又是一道灵力探入，陈小柳那略带狗腿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说重点。”宁湛檬挑了挑眉毛。 陈小柳被这么一打断，顿时忘了词，可怜巴巴的僵在半空中，身上白光闪烁，明显在绞尽脑汁找个不讨嫌的说辞。 “为何在灵力场附近伏击？”一片沉默中，裴徵开口。 “大、大人冤枉啊！”陈小柳顿时被吓得没了形，连忙辩解：“那座老宅里的灵力场，是小人前两天花三千灵石拍下来的，结果散修盟嫌弃卖的太低，说是只给灵力使用权，地契不给……”说到此处，陈小柳顿时欲哭无泪：“三环内的房子，还是独栋老宅，小、小柳根本就买不起，只能半夜三更的过来赶人防止被凡俗中人误进了去。” 裴徵微微皱眉，周身灵压低沉。 陈小柳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想往宁湛檬身边凑着躲躲却又有心无胆——裴徵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谁能保证这位大魔王一会儿吃烤串吃腻了不会随手把小鬼修捏爆听个响儿解闷呢！ 少顷，裴徵缓缓收起了灵压。陈小柳的表情不似作伪，方才所说倒真像是散修盟的惯常手笔。一旁的宁湛檬则是眨了眨眼睛，虽然并不清楚灵石的物价，但陈小柳提到的三环内的房价他倒是颇为认同。如果不是为了买房，三更半夜的他不是窝在家里充电刷综艺就是找个深山老林放飞自我，定然不会赶夜场大老远来b市拍摄。 生怕两位大能怀疑，陈小柳连忙又补充了两句：“b市皇陵古墓多，有点修为的鬼修都喜欢去那里住着，加上现在4g网覆盖全城，一个个就更不愿意出来了——这次灵力场属性偏阴晦，明摆着只有鬼修愿意拍，散修盟到处请不到人，小人看起拍价这么便宜就忍不住剁手了嘤嘤，三千里面有两千灵石还是借的。小人本来想着可以贴点钱进去、装修成胶囊旅馆对b市有灵力需求的鬼修按日计价，结果、结果设计图纸才画了一半，那天一回来就发现，好好的一栋房子被那什么剧组改造成鬼屋了……小、小柳真的不是有意冒犯大人，小柳走投无路还背着两千灵石债务，求大人可怜可怜小柳，放小柳一马……”那嘤嘤嘤的鬼修说了一半便声泪俱下，鬼修本就质地阴湿，再自己弄了点水汽加戏，飘在烧烤店的天花板下面如同一小朵乌云，似乎轻轻一拧就能滴出水来。 宁湛檬动了动指尖，颇为手痒，触及之处却是裴徵那略带干燥的掌心。他略微抬眼，正好对上裴徵狭长的双目。宁湛檬递去一个微笑，心下若有所思。若眼前的小样本所言属实，倒还真是时运不济，值得认真可怜一下。倒是这两千灵食加三环一套房的负债，宁湛檬忽的有些苦恼起来，若当真把鬼修样本捉回去玩了，不知道会不会承担的胶囊旅馆前期亏空的连带关系…… 目光错开的一瞬，裴徵眉目收敛，云淡风情，下一刻却又带着极其不正常的灼热。宁湛檬肌肤细腻光滑，单只这么虚虚握着就让他有了心神不守的错觉。而至方才青年指尖微动，在他的掌心划过，一时从掌纹上绵延散开的□□入侵四肢百骸，竟是如同万蚁噬骨。 裴徵放在身侧右手在宁湛檬察觉不到的地方五指一握，如同在宽慰内里煎熬灼热的念想，放在桌上的左手却是如常，就连脉搏都不曾变动一分。 那厢，陈小柳一面说着一面偷偷观察两位大人的表情，见宁湛檬隐隐有同情之色，当下如同的了讯号一般喜不自禁，益发把自己往惨里说。 “不难过，”眼见着陈小柳在哪里凄凄惨惨哭唧唧，宁湛檬又把那盘摆好的有翼爱心递到了小鬼修的面前：“债可以慢慢还，先吃点东西高兴高兴？” 如此说着，宁湛檬不动神色的向着陈小柳勾了勾手。陈小柳有些不确定的飘了过去，在那盘鸡心上盘旋了几圈，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吃了起来。宁湛檬在一旁颇为矜持的看着，紧接着直接趁其不备——把空着的左手偷偷伸过去，状似安慰的摸了一下。陈小柳微微一呆，少顷还是放松了下来。 宁湛们笑眯眯的缩回手，水汽密度多了好几倍的鬼修果然手感颇佳，多摸几下估摸着比帝国最高级的护手霜还要保湿。眼前的陈小柳稍微喂点东西就随便给摸，这一点倒是和路边的小野猫一样极戳宁湛檬这种大型狮鹫的萌点。 鬼修身为灵体，寻常食物消用起来自有一番独特法门。此时的陈小柳在那盘烧烤上穿过来穿过去，极具吸附活性的生物浅表少顷就沾染上了香喷喷油腻腻的鸡翅味。在他吃的正欢之际，忽的处于被压迫底层的弱者直觉让他心中一颤，一抬头就对上了裴徵那寒意摄人的目光。 陈小柳：！！！ 裴徵眼神里带着不容忽视的警告。 陈小柳蓦地反应过来，自己现下正在享用的是裴徵大大的道侣亲手送过来的、带着特殊含义的爱心烤物小拼盘！自己就这么想都不想大大咧咧的吃了，简直无异于ntr的挑衅——陈小柳一缩，抖抖霍霍的扒拉着盘子，吃也不是丢也不是。 宁湛檬似有所觉，一手支颐，侧过脑袋看了眼坐在对面的裴徵。 “快要天亮了。”裴徵道。 陈小柳：等等——我、我活不过天亮了吗？！ “这家店到五点就会打烊，还要加单吗？” 宁湛檬眼睛一亮：“再加几串烤翅，回去带给白米他们。” 说话间，宁湛檬已是一溜烟离开包间找店主去了。只剩一人一鬼的房间内瞬间气氛冷凝下来。 “裴、裴大人，”陈小柳吸溜了一下鼻子，努力把半透明的一张娃娃脸挤得谄媚无比：“小、小柳之前看报纸就觉着裴大人与宁大人是天作之合，佳侣天成，缘定三生，龙凤天配……” 裴徵：“直说。” 陈小柳微微一抖，在金丹期的威压下只觉得所有小心思都无所遁形。然而……但凡还有一线别的出路，他都不会壮着胆子求到裴徵这里，同理，有散修盟的满天要价在先，除了裴徵，他倒是当真想不到还有什么法子可以解决。百年难遇的阴宅灵力场，比起一纸房契，相比更重要的是灵力场的图纸。 若要真正探清灵力场的虚实，少说也要有一位金丹坐镇。散修盟对图纸开出了四十万万灵石的价格，欺负的便是他一个炼气鬼修无权无势无所依仗。昆仑那里他是万万不敢去找死，南省的皇麟又远在千里之外，唯一能代替散修盟的便是裴徵。 “裴大人，”陈小柳鼓起勇气：“灵力场的图纸……” “三万灵石。”裴徵简洁道，陈小柳所求与他所料不差。眼下的鬼修也算是宁湛檬半个所有物，卖他个人情倒也无妨。 陈小柳一愣，险些以为自己听错。图纸一事，各方开价向来在十万左右，买主身份越低，开价也只会往高了走，断断没有在三万以下的道理。若当真是三万……陈小柳脑海中灵光一闪，蓦地摸清了裴徵的意思。老宅的灵力场一旦开发出来，很可能将一跃成为整个北省低阶鬼修的聚集地，而以鬼修的特性，届时带来的情报将无穷无尽。 “能向裴大人效命，是小柳的荣幸！”陈小柳瞬间反应过来，慌忙不迭表忠心。 “明天会有人与你接洽。”裴徵看了眼半空中的陈小柳，并未多言。北省埋下的线人并非只有这一处，但他却并不介意向低阶鬼修伸出援手。一方面，鬼修能带来的情报价值要远超普通线人，另一方面—— 不给陈小柳找点事做，以他的蠢劲，八成只能走投无路投靠宁湛檬做鬼奴。裴徵微微皱眉，宁湛檬似乎很喜爱鬼修的手感，此时正值入夏，若真把陈小柳带回s市用于室内加湿或是降温纳凉，都不是他所愿看到的。 鬼修——有什么好摸的？裴徵颇为不解，毫无硬度的触感，相比于金丹期的羽翼，定然是差多了。 第37章 录制结束 两人一鬼吃完夜宵，天边已有了微微的鱼肚白。熹微的晨光下，裴徵的豪车停在路边极其显眼，路过的晨练大妈与卖煎饼果子的小贩都忍不住停下来张望一眼，继而啧啧称奇。 裴徵打开车门，一旁的陈小柳立时抢在后备箱打开之前开口，以一身烤串味不给两位大人添麻烦为由，企图争取自己飘回去的可能。裴徵不动声色的递给他一个识相的眼神，一旁的宁湛檬倒是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陈小柳身为鬼修委实可怜，之前一事也算是情有可原。在经过裴徵的科普后宁湛檬也大致明白了养个鬼修的麻烦不止于投喂烤串这么简单。百米工作室在s市的艺人公寓有几十人同住，若真被陈小柳不小心弄成阴宅了，估摸着将来大家接起通告都是一副瞳孔发虚肾亏阳缺的虚弱面貌。 吃完一盘子鸡心之后，质地稀疏介于气液两相之间陈小柳，身上一股烤肉味和一旁刚开摊的煎饼果子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为了裴徵的豪车着想，宁湛檬也未多留陈小柳，挥手之间便约好今晚再见。陈小柳得到指示，自是明白这是宁大人不计前嫌放他一马的意思，当下感激涕零绕着跑车恭恭敬敬飘了三圈，虚虚一礼之后才飘然爬上了空旷的早班公交。 宁湛檬：咦？ “鬼修多惧光，他应该是要转车坐地铁回去。”裴徵解释道。跑车在烧烤摊前调转了个方向，挡住了正在收摊的店主试图再往宁湛檬这里偷瞄的目光。 b市三环的清晨，带着罕见的舒适与空旷。早晨的阳光并不刺人，裴徵的墨镜被收起放在一边，而在副驾驶的座位前，还贴心的准备了另一副奢侈品墨镜和口罩。 宁湛檬微微有些讶异，在看向裴徵的时候，笑意盈盈的双目里颇带着几分感动，难为裴徵大晚上的跑过来还能想得这么周到。眼前的男人看似淡漠但却行事细致，宁湛檬因着职业的缘故鲜少有社交，出身使然又习惯在处事之中照顾别人，而裴徵这两日却是处处都提前一步为他准备周全。 能以一人之身统领南省半壁江山的异能者，自然与一般修士有所不同。宁湛檬的目光在裴徵的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微微打了个旋，继而划过他解开到第二个扣子的衬衫，笔挺的脊背，最后止于一双长腿。 宁湛檬眨了眨眼睛，在心里微微赞叹，流畅的肌肉线条和明显带着高爆发力的腰身，真想现在就把人从车里拽出来酣畅淋漓的干一架！ 裴徵的喉结微动。青年的视线先是灼热，继而矜持的收回，其中毫不隐藏的欣赏让他心脏骤然加速，心底有不知名的情绪流淌。 宁湛檬来历成谜，实力强大，这种认知在两人相遇之初就成为了青年蛊惑裴徵心魂的特质之一，但却也给了裴徵无从下手的无力感。 论修为，两人不相上下。宁湛檬这般人物，放在整个修者界都是皎皎夺目。若金丹修为再行暴露，就连不理世事的昆仑都没有理由不来插一脚——然而比之同辈修士，青年却偏生过的淡泊无求，裴徵甚至有一种他会随时消失、如同出现时那般毫无踪迹可寻的错觉。 而现下——至少自己还有一处值得他注目。裴徵眸色微沉，他向来在修炼内家功法的同时不曾忽视妖体淬炼，自然不会比昆仑那几个金丹差了去。倒是不知宁湛檬更偏爱哪一种身材，过两年冲击金丹后期，若青年喜好便可以借着天劫炼体，肌肉再贲张少许也是可行。 随着天光渐亮，三环主干道上多了不少车行来往，裴徵二人极其显眼。宁湛檬甫一戴上墨镜，便看到镜盒下压得一方手帕。绣案与裴乐远的同出一辙，小巧的三足乌威风无比，只不过裴乐远那方是黑底银线，裴徵的却是金线绣作，想必其在族中也是地位颇高。 按裴徵所言，裴家上下皆是妖修，三足乌的基因必然没得跑了。只是基因有显隐之分，也不知道裴徵这里能继承到多少。宁湛檬本身只有不足百分之三十的狮鹫血统，并不能完全化为兽形，一对锋利的羽翼倒是比之纯血狮鹫丝毫不差。倒是不知裴徵有没有对翅——宁湛檬微微有些出神，然而两万年后的异能者向来对基因序列讳莫如深，贸然问出自然有逾矩之嫌。 三足乌。宁湛檬无声的把三个字反复推敲了一遍，蓦地似是意会到了什么，无意识间将视线放到左侧，继而微微下移。 裴徵：…… 宁湛檬猛地反应过来，略微一顿，小心翼翼的扫了一眼裴徵专注开车的侧脸，装作不经意的把目光移开。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走神什么的……真是略微有些丧失呀！ 宁湛檬轻咳了一声，试图打破沉默：“方才与陈小柳说了些什么？看他高兴成那样。” 裴徵待耳后的红晕消退后，简短的解释了灵力场的图纸一事。 “探灵？”宁湛檬挑了挑眉毛，显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好玩吗？” 裴徵略微思索，点了点头。现世修者资源枯竭，除了昆仑，灵力场就是唯一的资源供应。但凡有金丹实力，基本都会去灵力场内碰碰运气。高阶修士依靠探灵寻求机缘，低阶修士依附于高阶修士开发灵力场，已是多年来惯有的平衡。 “你若有意，可知会于我。”裴徵道。 宁湛檬点头，回头倒是可以找白米空个档期出来。 说话间，两人已是到了节目组定下的宾馆前。宁湛檬礼貌告别，一手拎着给自家经纪人助理准备的烤串打包，带着吃饱后的愉悦心情转身上楼。 清晨六点多，用于安置嘉宾的整层楼里一片安静。昨晚的拍摄在精神与体力上给了一众嘉宾巨大的压力，此时几乎每一个都房门紧闭睡得昏昏沉沉。 宁湛檬拿出房卡，打开门，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幽幽坐在床边的白米，以及那张带着黑眼圈的脸。 宁湛檬顿了一下，颇有些心虚道：“吃不吃烤串？” 在青年进门的一刹那，早已困得不行的白米愣是被生生吓了一跳，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先前因为节目组有包车接送，拍摄完毕的时候他与聚爆的经纪人一并都在宾馆内等候，万万没想到大巴拉回来的一车人里面独独少了个宁湛檬。 好在宁湛檬那边的短信也来得极快，然而还没等白米放下心来，一众男团成员提供的线索又是让他紧张起来——接走宁湛檬的男人，一米九左右身高，看上去极其冷漠难以接触。 先前被威慑过的june在复述起裴徵外貌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带上了不少主观色彩，然而白米仍是敏锐的确认了来人的身份。这特么不是裴家二少又是谁？ “你们去哪儿了？”白米木木的开口。半夜三更，豪车带人，直到这个点才知道回来——好在夜里狗仔少，宁湛檬又没红到大街小巷人人皆知，然而身位经纪人还是有必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吃夜宵。”宁湛檬眨了眨眼睛，无辜道，顺便递出了手上的东西。 白米这才注意到宁湛檬一手提着的塑料袋里散发着尚有余温的肉香，另一手则拿着一副档次极高的墨镜。宁湛檬出门的时候是晚上，跟着节目组一起白米自然没有想到给他全副武装，这时候还装备齐全只有一种可能。 裴家二少想的倒是够周到——白米蓦地眼神一凛，心里警铃大作。连日常需用都自动备好了一份，裴二少爷的心思绝壁不止半夜兜风这么简单！今天还仅限于吃个夜宵，明天说不定就是摸小手，再往后根本想都不敢想！白米瞅了一眼自家艺人，只见他神色如常，既不似攀附上金主的喜悦，也不似被吃了豆腐的委屈，更没有拍拖中藏也藏不住的粉红泡泡，温软的五官在晨光下清澈无辜。 ——他压根儿什么都没察觉到。白米定定的看了三秒终于得出了难以置信的结论。 接过宁湛檬手上的烤串，白米虽是心下感动，但难以言喻的心情却是复杂至极：“小宁啊，你条件好，将来大红大紫是肯定的。就算裴二少爷有意思，也未必要跟其他小明星一样立刻就找个金主。” 宁湛檬：咦？ 白米话说的点到为止，深深看了自家艺人一眼之后提着烤串推门而去。宁湛檬略微思索片刻，才颇为惊讶的反应过来白米的意思。 金主这个词，宁湛檬并不陌生。提坦斯真人秀的选手基本都是人形兵器，基本还惜点命的都不会想着花钱跟选手发展感情。当年主持决赛的提坦斯星台当家女艺人倒是丝毫不避讳和金主的关系，常常在拍摄结束便被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当场接走，还每每都半搂半抱着被宣誓主权。 至于裴徵——宁湛檬将男人沉静冷淡的形象代入之后，顿时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 在《爆炸吧大明星》正式录制的第一个夜晚，通宵到早晨六点的不仅仅是白米。宾馆的另一侧，住的多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而此时一个偏僻的房间内还亮着顶灯，安柯与陈编导竟是一宿没睡，正眼冒绿光的看着昨晚的录制回放。 屏幕里，宁湛檬正在侧身同允成浩说话，勾勒细致的五官即使没有上妆都丝毫不减镜头前的魅力，等到june与sho一左一右走来，他微微一笑，正对着镜头，看向队友的表情柔和中带着一点暖意，从当时的机位视角来看，即使两人倒回了无数遍也依然有一种被融化的错觉。 能把镜头感把握到这种地步，即使看的是回放，安柯仍是忍不住微微激动。 这个片段过去，陈编导直接操纵鼠标，把进度条拉到了三分钟后。一片漆黑之中，张着血盆大口的女鬼蓦然出现在了屏幕中央，安柯把恐怖片的视角拍的极具氛围，在短暂的安静后，嘉宾们开始骤然尖叫起来，往后是摄像跟着的跑动。在跑到某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关卡时，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跑在最后面的是宁湛檬，却是可以明显看出没有在竞速中发挥出全部实力。在镜头聚焦时，宁湛檬忽的往斜地一冲，将身后的女鬼在摄像机前带出了一个精确的六十度角，顿时两人缠斗的细节都以最佳角度暴露在了摄像机前。紧接着，青年微微勾起嘴角，眼神里光芒闪烁，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站位陡变，右手在走廊的墙壁上轻轻一撑，借着力度直接弹跳到了对面的墙上，最后轻盈一跃，将悬挂在天花板上的黄色符纸快速揭下，贴到了女鬼脸上—— 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 “我们走。”宁湛檬回头，眸子里凌厉的光芒缓缓淡去。此时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镜头里，身后是明显有些怔神的女鬼。明明是灰暗的背景里他却像是被镀了层光，让人全然移不开眼。 安柯拿过鼠标，咔擦一声按了暂停。 “怎么样？”一片沉默中，安柯缓缓道。 陈编导过了许久才堪堪从极具震撼的画面中反应过来。 “能火。”他出声道。岂止是能火？估计屏幕前的女观众看了，当场就能被帅的生活不能自理有没有！ 安柯点点头，操纵鼠标又是到了宁湛檬扔道具的那一节，明明已经企划过无数期节目的两人又是看的有些愣神。 “道具组没安排这一出……” “这不重要。”安柯明显有些亢奋，大手一挥：“单看昨晚的镜头，这一期不可能不破收视率。” 陈编导顿了一下，最终肯定的点了点头：“昨天的场景镜头已经差不多够用，这一期的整蛊道具在b组这里基本没起作用，台本的人设到了后面也有点乱，今晚只要把这两点补拍一下，就差不多可以收工——” 安柯骤然打断：“我们这个节目，破4的收视份额，除了两个大台，不比同时段的其他综艺要差，观众也爱看。唯一的问题就在于，每期请来的嘉宾都在二三线徘徊，就是到处请不到一个大牌。” 陈编导一愣：“整蛊节目，稍微有点粉丝基础的都不愿意接我们的通告，也可以理解……”他忽的想到什么，看着静止在屏幕上的宁湛檬，有些领会到了安柯的意思。 “我们每期设置的整蛊机关都不是无解，”安柯敲了敲屏视频里悬在天花板上的黄色符纸：“看吧，要是真有实力，上节目也不可能掉粉，相反只会吸、粉。台本剧情可以改，但大体上我们还是要给观众展示最真实的东西。宁湛檬前后镜头一气呵成，刻意制造个笑点出来逗乐只会适得其反。” 陈编导这么一琢磨，倒也是反应了过来。天花板上的符纸本意是让四个嘉宾叠人墙去取的，但宁湛檬这么一手光帅气不说，更是于电光石火之中以一己之力救了全团。比起在后期特意加个针对宁湛檬的整蛊情节，顺其自然强化角色确实要好看很多。 如此想着，陈编导大手一挥就开始把后面的台本剧情大刀阔斧的改了起来。安柯在一旁看着，逐渐神色精彩。 “如何？”陈编导得意洋洋。 安柯竖起了大拇指。 折腾了一宿，两人也是精疲力尽。陈编导出门前，随口调侃了一句：“白米工作室也没给咱两包红包，你说我们怎么就折腾这老半天想着怎么捧人？” 安柯眉眼抽了抽：“我们这是在捧人吗？我们是指着人家捧我们节目啊。” 陈编导哈哈一笑，告辞而去。好友走后，安柯伸了个懒腰，走动了几步，却依然没有睡意。在床上躺了好半天后，他忽的一咕噜爬起，打开电脑调出了一个写了三个月的文档。 这是一份被台里毙了两次的真人秀企划，安柯曾经在无数个深夜或清晨打开过它，但没有一次，他的信心像今天这样一般强烈。 次日的拍摄依旧是八点开始，在导演组放话可以提前结束后众人皆是心下松了一口气，然而b组紧紧围绕以宁湛檬为中心、a组跟着b组蹭宁湛檬无敌buff的情景倒是完全延续了昨天。 宁湛檬原以为昨晚镜头够用了今天可以划水，没想却是被导演组下发了新的台本改了几段剧情。对于最新的改动宁湛檬倒是毫无异议，不需要假装柔弱、害怕、受到惊吓种种，明显就是略过了演技这关的考验。 那厢，陈小柳与昨夜的半路才冒泡不同，一早就等在了b组的出发点，因着不好意思再用大人的手机，自带了惯用的易擦涂料。没有了裴徵的灵力加持，一人一鬼只能依靠这种最原始的方式交流。往往在一众嘉宾摄像看不见的地方，便会骤然出现一两行带着荧光的血红字迹。陈小柳一手烂字写的极丑，猛地一看还真有那么几分深宅鬼屋厉鬼遗书的意味。 为了防止陈小柳吓坏小朋友，宁湛檬没有多留他，在交换了通讯号之后就放他自己飘着玩去了。 剧组这一日的拍摄进度也是极快，仅仅到了十一点，众人已是合力推到老宅顶层开始巅峰对决。宁湛檬在众望所归之中折断了a组的旗帜，重新封印了*oss，并用清澈美丽的双眸一个一个唤醒了被厉鬼附身的a组成员。 宁湛檬：……这剧情有毒。 众编导：对对对就是这么酸爽！ 对于几个编导明目张胆给宁湛檬的加戏，一众嘉宾却是丝毫没有异议。人家基本担负了被所有嘉宾避之犹恐不及的体力活，八个嘉宾里也就他一个全程拍四小时被女鬼追杀四小时——再说，人家是有武术功底的，还自带辟邪光环，昨天晚上那一幕，至今几人都心有余悸。就算这些都不能被当做理由，长得美也能算理由了吧？ 陈编导倒是担心几个嘉宾觉得不公，当场就保证最后剪出来镜头基本平均。 陈编导的担心实属多余。在经历了整整两个晚上的生死时速之后，七个嘉宾均是心力憔悴，然而就他们推进机关的速度，和到处乱窜的宁湛檬比起来简直算是定点npc了。在场几个嘉宾无论a组b组都在宁湛檬经过的时候被或多或少，显而易见或是不动声色的帮过，而且人家也不抢镜，就纯粹过来伸个援手，这种善意的帮助任谁也不愿意拒绝——神级打野carry七路，说的就是宁湛檬！况且，就算暂且不用帮忙，人家这顶尖尖的颜值也能在毛骨悚然的鬼屋里洗洗眼睛不是？ 十二点，录制结束后，蹲守在路旁的剧组大巴司机忍不住擦了擦眼镜。这八个嘉宾昨天进去的时候还都三三两两各走各的，怎么现在出来就是一大团了？ 在众人临走之前，消失了一段时间的陈小柳倒是再次冒了出来，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做足了乖巧小鬼修的姿态。宁湛檬笑意盈盈的摸了个够，最后如同放飞氢气球一样跟他道了别。一群人走了之后，陈小柳一个鬼在那里滞留了半响，只觉得宁大人真真是个好人。没有架子不说，之前的事情还轻易揭过，还请他吃串串，这些待遇都是他一个孤魂野鬼从来没有过的。 一定要好好开发灵力场，经营胶囊旅馆，收集情报！陈小柳暗暗握拳，眼下有了这两位靠山，终于不用再受散修盟的压迫，定不能让两位大人失望才是！自己也要努力修炼，努力赚灵石，这样才能在两位大人的双修大典上送出像样的贺礼，不辜负大人的信任！ 那厢，节目组众人离开老宅，再休息一晚便是要准备离开。裴徵未在北省久留，已是早先一步回到了s市。宁湛檬查收完讯息，合上手机，这才发现安静的大巴里已是睡倒了一片。 两天的日夜颠倒除了宁湛檬外任谁都吃不消，小助理陈欣更是贴心的给宁湛檬买了睡眠眼罩。宁湛檬的航班与聚爆成员一样在次日上午，回到宾馆略微收拾东西也睡不了几个小时。宁湛檬欣然接过，下车后将一盒眼罩拆开分发给了疲态明显的众人。 一旁的白米看的颇为感慨——情商这么高，怎么就看不出裴二少爷的龌龊之心呢！ 有了连续两天在鬼屋的充足锻炼在先，宁湛檬一觉睡得极好，眼底淤青的几个男团成员皆是看的艳羡无比。人家这身体机能，这脸，这运动神经——妥妥儿和他们就不是一个初始天赋点。然而羡慕归羡慕，几人对宁湛檬均是心服口服，而占据了“坐在宁哥身旁空座”这一特权的sho更是扬着脑袋像个骄傲的小公鸡。撇开他前两天非拉着经纪人一起睡的传言不谈，此时sho倒是终于从惊吓中恢复了常态。 到了机场，几人在经纪人的维护下低调的带着墨镜准备登机，一溜子腰细腿长的美少年美青年立时吸引了一大群妹子的关注。 聚爆出道早，上镜多，与宁湛檬这个几周内依靠剧照片花吸、粉的新人相比粉丝底子要好上很多。很快，全副武装的队长june就被激动的妹子们认了出来，其次是副队长ray，之后是主舞sho和另外两个成员——顿时，和sho一起并排推着箱子的宁湛檬就变得极其显眼起来。 青年同样带着墨镜，但露出的五官却是出离的漂亮，似乎每一丝线条都是精雕细琢而成，让人迫不及待的想一窥墨镜下的全貌。没有被粉丝认出来，青年倒也毫不在意，只是大方一笑，漂亮的唇角微微勾起，带着柔软的暖意。 “宁宁宁……小柠檬！”忽的一个身处外层不断跳起的矮个子妹子一声惊呼：“小柠檬！真人！” 宁湛檬轻轻摘了一下墨镜，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继而又重新把墨镜戴好。 一片吸气声接连传来，那被笑容直接闪到的妹子更是捂着心口不能自己——照片不是p的！片花不是修过的！小柠檬真的就这么无敌好看！而此时围在内圈毫无心理准备的聚爆团粉更是如遭重击，这种逆天颜值真是攻击值max啊啊啊！ 而方才认人时有过一瞬犹豫的几个粉丝此时早已后悔到心碎，明明前段时间还和sho火过cp怎么就偏偏没认出来！要是抢先认出来就能得到完美的微笑x1了！可是……气质真的相差好大呀，花絮里是锋芒毕露的剑神大大，万万没想到现实却是这样温软无害的美青年！但又意外的戳萌点是怎么回事！ 白米努了努嘴，悄声凑到宁湛檬跟前：“一次荧屏没上，最近又下了热搜，两次去机场都能被认出来已经不错了。咱们不着急，慢慢红。” 宁湛檬微微一笑，小粉丝们都这么可爱，慢慢红会让粉丝伤心的——必须要更加努力才是！ 第38章 《灵剑传奇 飞机降落在s市已是午后，宁湛檬甫一上车，就被白米塞了一张满满的行程单：“明天《灵剑》开机仪式会有记者采访，下午要提前去剧组那里报备。” 宁湛檬点点头，新剧开机之后有一个月都是在s市周边的影视城里，具体戏份安排还没下发。单看楚镶灵的角色要到第二个副本才会加入主角小队，前几周应该镜头不多。 下午三点，一行人稍作休整后到达片场，百米工作室低调的保姆车在停车场内毫不打眼。在车停妥之后，忽的黑压压一大片人从挡风玻璃前走过。 “今天下午不是说没有记者吗？”小助理陈欣看的瞠目结舌：“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应该是艺人，”白米若有所思：“后面跟着的是助理团。” 宁湛檬眨了眨眼睛，对眼前阵势也是颇为惊叹。百米工作室内，能被分到单独的经纪人以及助理已经算是十足优待，而聚爆男团这种大公司当季主推，也不过是共用四个助理而已。刚才走过的一群人里浩浩荡荡不下十二个，众星拱月的把其中一人围在中间。 ——时时刻刻被十几双眼睛盯着，宁湛檬在当年并非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然而不是作为提坦斯真人秀王牌选手的时候，而是作为实验室优秀当届样品的时候。宁湛檬远远看着全副武装遮的严严实实的男人，不由有些微妙的记忆重叠。 到了场内，果然整个剧组来的不多，统共就齐洋与副导、制片，加上主要演员，摆明了只是开个短会，为明天上午的记者会做准备。宁湛檬一脚刚踏进会议室的窄门，就吸引了齐刷刷一片目光，其中又以国产游戏改编电视剧专用脸景明最为热络。宁湛檬眨了眨眼睛，回了一个温和的笑容aoe全场，接着坐在了景明身后的空位旁。 那厢，齐洋还在台上等着助理调试投影仪，景明瞅了个空儿回头：“才下飞机，累不累？” 宁湛檬正待回答，蓦地一道意味莫名的视线扫了过来，在目光对上之后也丝毫没有收回的意思，神情之间带着毫不隐藏的审视与倨傲。那是一个面容俊美眼线深邃的男艺人，在剧组一众演员年龄不算最大，气势却是最盛。看身上装束，正是刚才自带助理团的男人。 “景明，这是组里的新人？”他挑了挑眉毛，开口道。 景明被打断并无丝毫不悦，给宁湛檬使了个眼神之后立时调转了个方向：“凌哥，这就是之前和您提到过的宁湛檬，饰演楚镶灵。” 那人嗯了一声，神情不置可否，宁湛檬直接微笑开口：“凌哥好。” 翻了几十本时尚娱乐杂志，宁湛檬对“凌煜”这张脸不可谓不熟悉。凌煜童星出道，一举成名，成年前就参与过不少能载入华国电影史的大作，粉丝更是不计其数。几年前，红的如日当空的凌煜却是不声不响的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出现时已是罕见的挤入欧美市场的亚裔影星之一。 凌煜能参与国际大片，国内媒体自是赶不及的追捧，然而他在欧洲一呆五年，国内通告给价再高也愣是找不到人。凌煜再回国时，虽然地位今非昔比，人气却是险些被几个当红小生追平。《灵剑》剧组能请来凌煜，必然是齐洋疏通了无数道关系的结果，但其中也未免不乏凌煜本人稳固国内粉丝市场的打算在内。 对于凌煜的态度，宁湛檬自然丝毫不会放在心上。凌煜能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剧组资金充足渠道畅通的表现，将来收视率也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杀青时包的小红包也一定极为可观。宁湛檬弯了弯眼角，丝毫没有隐瞒内心的真实感受，乍一看还颇像笑容谦逊懂礼的后辈。 凌煜坐在第一排靠边，原本咖位已经足够吸引眼球，现在又加上一个颜值严重超标的宁湛檬，顿时除了台上，无数道视线都暗搓搓的往两人的方向看去。夹在中间的景明额头微微冒汗，而凌煜却是过了好半晌才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 在场的都是人精，前两排的暗潮涌动已是被不少人收入眼底，就连站在不远处的总导齐洋也回过头来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凌煜径直转回身，看不见表情，显是端着姿态给了个下马威。一旁的景明见状立时有些心里打鼓，再看向宁湛檬时神色也略带歉意。 “齐导他们要开始了。”宁湛檬眨了眨眼睛，小声提醒景明，眼神不着痕迹的黏在原始人类的投影设备上。 景明点点头，转身前细心观察了一下青年的表情，顿时心中感慨，就连他自己在新人时期都没有这么好的心态。 记者会要用的幻灯片被打在投影上，前几页都是剧务相关，到第四页终于打出了明细的演员表。《灵剑》选角在各大媒体宣传的浩浩荡荡，这一份角色表却是至今都被藏得滴水不漏。宁湛檬大致扫了一眼，立时明白了凌煜的小情绪。齐洋请来凌煜，正是为了担当《灵剑》中人气最高的反派boss秦止一角，为了压轴更是丝毫没有走漏风声。选角半个月秦boss悬而未决，话题却是越炒越热，而凭借一段片花剪辑被反复拿来和秦止作比较的“南宫庄主”宁湛檬，便在粉丝焦躁的等待中几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楚镶灵与秦止，在原著中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对立阵营两大颜值担当。而凌煜进组的消息压得越晚，支持宁湛檬换角秦止的呼声就愈是增多。 宁湛檬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前排的凌煜。实际上，以凌煜的咖位，只要他的名字往演员表上一填，剑粉只有欢喜的份，哪里还用在乎这么多？噫，好傲娇。 短会不长，齐洋大致过了一遍明天的流程之后就挑了几个问题重点提点。《灵剑风云》是剧组天价买来的ip，记者会必定有关于原著的提问。几个主演无论之前有没有接触过都“必须”对这款模型僵硬的回合制rpg爱的死去活来，每个人还一定要有对角色的独特感悟。在座一众艺人闻言都是信心满满，该做的功课试镜前都做的差不多，无论原著有没有上手过，自家助理也好歹准备了几份角度不同的玩后感。记者会统共就一小时，在场这么多一线二线粉红，真正能摊上一个问题也算是运气。 齐洋对此也是心知肚明，明天真正的重头戏显然在凌煜身上，再之后就是男主景明，女主常萱萱，以及新人宁湛檬。而以凌煜的圈内地位，对原著了解算是加分，没有也是理所应当。 半小时后，该交代的都交代完毕。齐洋关上投影，不用刻意组织，会议室里已是一片热络，其中又以景明与凌煜这一角的站位最为火爆。齐洋背着手晃晃悠悠走过来，顿时众人皆是恭敬问好。 “我就说两句，咱们剧组不讲什么形式，平时有什么要求、建议，下面场务办不到的都可以来找我，”齐洋笑眯眯道：“另外，这次试镜会进来的新人多，你们几个‘前辈’平时也带着照顾照顾。” 在圈内资历最老的几个闻言立时点头，却也均是嗅觉敏锐。齐洋的场面话，有八成是对着凌煜说的——在座这么多人，真正从试镜会进来的也没几个纯新人，齐导对宁湛檬的看重不得不重新衡量。 凌煜的坏脾气与他的咖位一样名声响亮，然而这厢齐洋都开了口，十几双眼睛也都等着他拿出态度。他的视线在宁湛檬似乎毫无所觉的笑容上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齐洋没有在会议室内停留太久，开机前琐事繁多，在他离开后人缘极好的景明立时接着担负起了暖场角色，十几个人很快就渐渐熟稔了起来。宁湛檬资历靠后，严格恪守新人的界限安安静静站在一旁不抢话头，俨然乖巧礼貌的圈中后辈，几个女演员都看的频频移不开眼。而凌煜则在齐洋走后明显对这类二线艺人的社交集会没有任何兴趣，与景明打了个招呼就预备带上助理走人。 饰演女主的常萱萱和崔盈是圈中密友，对于剧组的新人事先就有过心理准备，没想真正看到真人还是忍不住有些莫名荡漾。在得知宁湛檬刚下航班就赶过来之后，常萱萱立时便借着关心的理由明目张胆的把火辣辣的视线往人身上扑：“小宁累不累？之前是什么通告？” 宁湛檬对着几位面含关切的前辈温柔一笑，寥寥几语提了下之前参与的综艺录制。 “《爆炸吧大明星》？”常萱萱一愣，立时伸手拍了拍宁湛檬的肩膀以示安慰：“拍摄挺受罪的吧？开机这几天好好休息下。” 宁湛檬点点头，正待开口，忽的却是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从接近门口处传来：“刚出道就拍这种节目，上赶着先留个黑历史？” 凌煜说话声音不高，离着最近的几个艺人却均是露出了少许尴尬的表情，然而凌煜的毒舌向来是出了名的，说完还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方才在助理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一瞬沉默之后，宁湛檬再次成为了视线的中心。常萱萱性格直爽，很早就看凌煜不顺眼，当下干脆开口：“小宁别在意，他向来就这样。” 宁湛檬弯了弯眼角，倒是丝毫不以为意。节目下周五就会播出，凌煜的话自然没有理会的价值。而方才凌煜临走前那个表情，与其说是在耀武扬威的打压，倒不如说是“装完逼就跑好刺激”。 啧啧，幼稚。 开机前的茶话会一直持续到下午五点，结束时陈欣过来开车接人，回公司的路上却是明显有些急躁。在后视镜里对上宁湛檬的视线时，陈欣有些涨红着脸挠了挠脑袋：“今晚是之前那期的《爆炸吧大明星》，片尾会放这周拍摄的片花，我……我怕回去晚了赶不上。” “不急，晚了还能回看。”宁湛檬温声道，少顷他又加了一句：“小陈，你那儿有《灵剑》的游戏光碟吗？” 陈欣一愣，少顷才反应过来：“宁哥，我……我当然有玩过，但一周目主线通关就得六十个小时。如果是为了准备明天的记者会，看米哥给的资料就差不多了吧？” “正好有空，”宁湛檬微微一笑：“原著粉这么多，可不能跟米哥一起欺骗观众。开个八倍速，一晚上看个剧情应该来得及。” 陈欣张大嘴巴：“八倍速——会不会反应不过来？好多剧情点都有qte，我都是放慢两倍玩的。” “试试看。”宁湛檬眨了眨眼睛，待陈欣再看过来时却是笑而不语。 第39章 荧屏首秀 s市，江海流集。 白哲今日不用执勤，在食肆里同卖酒的小妖精插科打诨一下午之后，方才出现在了集市门口。正在看门的宿瀛瞄了一眼自家同僚，对他的异常兴奋明显颇为不解。 “时尚界最高规格的翅膀秀！”白哲手上一把邀请函，神采奕奕：“去年想去也没弄到票，今年底下人孝敬老大的。你说……我怎么着也能分到一张吧？” 宿瀛伸了个脑袋看了几眼，啧啧称奇：“能吧，咱们几个里头，有这个审美需求的也没几个。这些绰绰有余，你要是表现好了，老大一高兴，说不定还能多给一张捎上你最近看上的那个小鹦鹉。” 白哲闻言喜不自禁，当下收好邀请函打了个招呼就直奔裴家大宅而去。白哲敲门的时候已是天色近晚，坐在客厅看电视的裴乐远从猫眼里面小心观察了半天，才发现是自家二哥前两天来过的小弟之一。这年头，做个古惑仔也要频繁送礼笼络上下级关系——裴乐远颇为怜悯的给白哲开了门，两只好奇的眼睛一闪一闪：“进来吧，二哥在客厅里。” 白哲点点头，向小公子问好后小心翼翼的把邀请函放在一旁准备换鞋。 “这这，”裴乐远盯着烫金的几个单词看了半天，蓦地反应过来：“维密秀？”紧接着没等白哲答话，他已是心思电转跑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小弟送礼必然是摸着老大喜好，自家二哥明明看着如此闷骚万万没想到在私底下——打住，裴乐远神情精彩万分，然而客厅里大哥二哥都坐着，再好奇也只能硬生生的憋回去。 白哲换好拖鞋，高高兴兴的把东西送到裴徵手上，紧接着便眨巴着眼睛满脸憧憬的看了过去。 裴徵了然，开口：“要几张？” 白哲两眼放光：“两张！” 一旁坐着的裴乐远立时神情诡异了起来，原来不止是二哥，就连二哥手下的小弟爱好都是和普通社会青年如此不同——在裴徵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来之后，裴乐远飞快纠正表情，脊背一挺，作认真看电视状。 白哲顺着裴徵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两眼放光：“《爆炸吧大明星》？老大也看这个！我每期都有追耶！” “节目还不错。”裴徵道。 屏幕上，这一期已是接近尾声，主持人正在语速飞快的感谢赞助商。白哲正待再说几句，却蓦地发现此时客厅内几人均是有些神色认真起来。后面……后面除了下集预告什么都没有啊？白哲一脸茫然，然而在下期花絮出现的一瞬间立时反应了过来。 这、这不是老大最近在追的预备道侣吗？！！ 海报闪过之后，屏幕里一片黑暗。白哲坐在沙发上，大气都不敢喘的紧紧盯着，接着出现的，是黑夜中一栋老宅的轮廓。 “朝内街，被诅咒的鬼屋。两队热爱探险的年轻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屏幕正中，八个嘉宾的镜头依次闪过，其中第二组正是歌坛新秀允成浩打头，宁湛檬被队友护在中间。白哲在几日前见过真人，深知这张脸过目难忘的杀伤力，而此时陡然出现在黑暗里，更是在刻意渲染的气氛中让人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宁湛檬只要出现在镜头里，哪怕什么也不做，也能让观众心甘情愿的守在电视机前嗑一个晚上瓜子！ 而一旁的裴乐远更是看的目不转睛，连瓜子都忘了嗑。 预告片里，短暂的平静之后就是接踵而至的意外。分散的镜头明显是在跟着两组嘉宾四处跑动，出其不意的机关伴随着尖叫被后期刻意强化的惊悚至极。这一期，显然与之前的单纯整蛊大不相同。不仅仅是嘉宾，就连观众都轻易的被气氛带动汗毛竖起——裴乐远不着痕迹的往远离电视的沙发另一端挪了挪。 “快跑！”“小心！”“玩这么大？！节目组疯了吧！！”一长段镜头混剪将氛围带的益发紧张，穿插其中的几个嘉宾皆是狼狈无比，而面色惨白的红衣女鬼被放出之后，更是将气氛推上了高、潮——在分不清谁是谁的尖叫声中，一片渗人的黑暗里，嘉宾们终于跑到了暂时的安全点。 短短一分钟内，a组已经在预告片里混了个脸熟，镜头移到b组，众人神色却更是凝重。 “我、我刚才是真的被吓到了。”聚爆男团的队长june在镜头前使劲喘息，摄影师却是忽然伸手指了指他的身后惊疑不定的回头，对上的却是一张血盆大口。“啊——”猝不及防之下连退好几步，在一脚踩上活版门之前被允成浩与sho合力救下。 “宁、宁哥呢？”一片紧张的沉默中，sho咽了一口口水，小声道。 屏幕陡然一黑，镜头缓缓转到一处幽暗的密室里，鲜红的血迹铺了一地，悬在半空中的3d鬼魂投影让人头皮发麻。背对着镜头，站着一个修长的背影，正是在之前镜头里消失的宁湛檬。 “你还有最后一次犹豫的机会，选择觉醒，你可以下楼去保护你的队友。但是凡事都有代价——你将会成为厉鬼唯一攻击的目标，你的队友随时可以弃你而去。” 镜头推近，宁湛檬站在幽暗的投影下，在入镜的一瞬间几乎剥夺了所有人的呼吸。青年与扭曲恐怖的老宅亡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孤孤单单的站在那里，神色一如之前被队友保护时的温柔明朗，仿佛周身不是修罗地狱，而是晴空万丈。 “我选觉醒。”宁湛檬平静道。他伸出右手，手腕向上，与亡灵看不出形状的断肢相接，竟是无端生出一种残破而扭曲的美感。 镜头又是一暗，跳转到之前。sho小声问道：“宁哥呢？” 向众人逼近的女鬼在这一瞬，却忽然像提线木偶一般静止了动作，缓慢而诡异的转过身去，盯着通向楼上的台阶。 “什么情况？！” 吱呀一声，古旧的木制楼梯上，宁湛檬慢慢走了下来，向队友招了招手：“我找到觉醒宝箱了。” 如同打开了某个危险的开关，静止的女鬼在这一刻反应过来，猛地向楼上扑去。 “小心！” 宁湛檬点了点头，原本温软的眼神陡然凌厉，他单手在楼梯扶手上一撑，半个身位与女鬼错过，身形却是已然悬空。此时就连镜头都是微微一震，显是连摄像都被吓到了。然而宁湛檬却没有如预想一般突然跌落，而是借着惯性精准的顺下了挂在楼梯下方的道具符纸，紧接着在墙面上一踩，略微缓和了下坠之势，继而身形微曲，在落地时调整重心，一手支撑，在单膝与地面堪堪不到五厘米时稳住了身形。 ——三米多的楼层高度，从上至下有如兔起鹘落，就连声响都是极轻。 宁湛檬再抬头时，额前碎发间目光冷冽，勾起嘴角的一瞬带着危险的笑意——镜头戛然而止，再次出现的，是预告片中姗姗来迟的第八个嘉宾介绍：宁湛檬，xx奇侠传中饰南宫修瑜。 直到广告开始，裴家大宅里都是一片长久的静默。裴乐远早已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一盘瓜子抱了整整三分钟还是同一个姿势，裴家大哥则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盯着裴徵神色复杂，一脸“难免认栽”的审视表情。裴徵倒是面色如常，他的喜怒哀乐向来面上不显，此时心里却是暗暗谋划着上楼再把这一段循环播放，多截几帧图留作日后欣赏。 沉默中，白哲首先反应了过来。自己刚才竟是在老大私宅的客厅里不声不响杵了三分钟！都怪预告片剪的太吸引人，尤其是老大的预备道侣，那脸，那气势，最后一下那个腰身——哎呀呀呀！白哲的脸上蓦地有些发红，然而裴徵的视线却是随之而来。白哲一个激灵，无形中蓬松的翅膀尾巴都收的紧紧的，企图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只、只是一不小心被吸粉而已！千万不能被老大误会才是！ 百米工作室的艺人公寓里，宁湛檬坐在笔记本前，放在键盘上的左手已成一片虚影。一旁的白米刚刚看完预告片，激动还未平息，此时刷起视频弹幕更是兴奋的满屋子乱窜。 “怎么样？”宁湛檬手上不停，向着白米眨了眨眼睛，颇为好奇。 “完美！荧屏首秀，首秀啊，这还只是预告片，没几个能做到这样的——”白米踱步到宁湛檬的身侧，差点没被屏幕里不知道加速了多少倍的战斗动画闪瞎了眼，当下只能换了个角度面向：“我读给你听。” “……”半分钟的沉默后，白米有些挫败的捧着pad走到了宁湛檬的面前：“读起来怪不好意思的。” 宁湛檬微微一笑，按下暂停，瞄了一眼经纪人手中的视频。视频里的画面正是停在宁湛檬落地后战意十足的笑容上，短短一刻钟内愣是被前来找回放的粉丝弹幕遮了个严严实实。下面不知道叠了多少层，最上面的彩色大字却是极为显眼。 “笑容犯规嗷嗷嗷！【救命！朕已经不行了！！” “这真的不是特效？没吊威亚？我一个汉纸都特么差点被帅弯了……” “弹幕护体！老公的英姿由宝宝守护！你们统统都不许看啊啊啊！” “求问这是新人吗！我qaq、我刚才跟家人一起看电视的时候就入坑了，万劫不复，网上查了一圈一点粮都找不到。求、求指路！” “信仰之跃！小柠檬帅帅帅帅cry！！！为啥每次放出来的不是片花就是预告！一想到还要等一周才有正片简直生无可念……” 白米此时已是看了第三遍，却依旧激动不减，过了好半晌才微微平复心情：“什么感觉？” “很不错。”宁湛檬弯了弯眼角，笑容里带着淡淡的温情。 “你要红了。”白米深吸了一口气，认真道。 第40章 记者会 晚点档的《爆炸吧大明星》结束在十点。 十点是个微妙的时间段，小学生太迟了要去睡觉，年龄稍大的也不会在这个点守在电视机前，加上节目本身的综艺特性，主要观众群体集中在白领与高校学生之间。而在这个惬意的周五晚上，原本预备刷完一期就写作业、睡觉、或是再打一局游戏的忠实观众们竟是陷入了及其一致的亢奋之中——辣鸡综艺！放什么预告片！摧我意志毁我睡眠！有本事现在就把正片交出来啊！把男神藏着掖着算什么正经的卫视台！ 在屏幕前无声的呐喊之后，不少观众紧接着对节目组掐着字数的嘉宾介绍表达出了极大的不满。镜头合起来才这么一点点，从来没听过名字妥妥儿又是新人，身位迷妹or迷弟怎能忍受对今晚新上任的男票所知甚少！ 短短几小时内，数以万计的点击疯狂的涌入了各大网络平台，并且由于用户受众群体分流而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态势。独霸各家流量之首的马铃薯网注册用户最多，也是最快预告片的后几帧中达成“弹幕护体”的视频站，过度堆叠的评论将整个屏幕挤得密密麻麻，甚至有不少重复弹幕被频繁发送只为了“碰一下宁湛檬的大长腿”、“叠在老公的薄唇前面正好亲亲！”。 隔壁咖喱站的弹幕亦是一般疯狂，但却混进了不少迷之生物，一面对着屏幕狂舔一面拼手速试图抢先攻占最佳体位：“大胆二流综艺！竟然敢用电脑合成绝色美青年试图蛊惑朕晚睡！”“这种肢体协调性和爆发力，放在最近几个凶残的新番里估计都能比主角活的更久……”“刚才打开电视，差点以为接上的是ps4，手柄还自己在动……先格挡回闪再开鹰眼、锁定目标切越野模式，最后信仰之跃，分明就是哪个新出的大作！！” ——直到接近凌晨，弹幕被重新清了一遍，宁湛檬那张美的惨绝人寰的帅脸才重新露出了边边角角。 弹幕清理的大多是普通用户，零点过后，马铃薯网的片源中，被留在屏幕上的土豪金会员订制尊贵版限量特效弹幕就变得极其显眼。这道弹幕礼貌的悬浮在字幕上方，并只在宁湛檬的单人镜头出现，内容敲的是粉丝后援微博的宣传，行事上十分低调丝毫不愿给自家爱豆招黑。顿时不少还停留在页面上的观众都注意到这一角，毫不犹豫的点进了链接。 屏幕之后，小柠檬官方群的管理之一妮娜刚刚发完传送门，只觉得百感交集，一方面还沉浸在方才的预告片里难以自拔热血沸腾，一方面却又有种难言的感触。此时已是零点出头，群里还是热火朝天的嗷嗷嗷一片尖叫，宁湛檬的头像前的绿点亮着，估计是在挂机。 这么迟了，肯定已经睡觉了吧……妮娜如此想着，忍不住在群里冒了个泡，偷摸摸的发了几句感慨：“我、我突然有点不忍心分享小柠檬怎么办qaq！过去每次卖安利，都觉得他这么好只有我知道……” 原本以为这一句会在快速刷频里被忽略，然而然而气氛热烈的微群却是隐隐有了降温的趋势，妮娜立时有些紧张起来。 少顷，终于有人敲字发言：“摸摸妮娜，其实我也有……”“妮娜不哭，反正小柠檬迟早会火！入坑早就是元老xd”“我还是很喜欢卖安利呀！每次看到基友先是一脸不要不要不萌真人再是两眼发直最后追杀我要粮——很有成就感有木有！” 妹子们三言两语的安慰中，妮娜终于在一时纠结后想通，有点脸红的开始打字回复，然而一旁狂跳的消息框却是把她的吸引力剥离开去。 “别！现在别树洞！”发来私信的是群里另一个要好的管理：“小柠檬的头像是刚刚才亮起来的，他现在肯定没睡！要是一会儿想起来看群记录怎么办！你这么说他会伤心的！” 妮娜心中一跳，还没等反应过来，群里竟是忽然讯息爆炸起来。妮娜一声哀嚎，回去翻记录，果然看到了宁湛檬在三秒前的发言：“谢谢你们。” “小柠檬！！”“啊啊啊啊！出现了出现了！”“激动的脸滚键盘嘤嘤！”“受不鸟了！今天晚上在电视机里帅翻了我们一家四口的小柠檬竟然在说谢谢！”“吾王嗷嗷嗷！”——在不断翻滚的回复里，宁湛檬发了一张萌萌的狮子表情。简笔画十分朴素，笔触也偏外行，但却意外的大戳萌点，背上细看竟然还有一对小翅膀，一双狮子眼睛笑的弯弯的，一伸一缩的小肉爪则直接挠到一众粉丝的心尖尖上。小狮子的头上还用写了几个锋芒毕露的小字：“荧屏首秀致谢。” “好、好可爱！”“已萌翻……”“等等，不会是小柠檬自己画的吧？鼻血一地啊啊啊啊啊！” 妮娜盯着愣愣的看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赶快右键保存。绝壁是小柠檬自己画的！深更半夜给粉丝捣鼓小礼物什么的，简直可爱的让人鼻血狂喷！妮娜被萌的肝颤，刚想跟随刷频大军舔舔舔，却又猛地想起自己基友在私信里的话。刚才的树洞……小柠檬不会真的看到了吧？一时间，在工作上雷厉风行的女白领竟是有些胆怯起来。 “大家记要得早点睡。”宁湛檬敲完之后，回了一个晚安的表情，便销声匿迹。 一众粉丝立时乖巧应下。妮娜看了一眼时间，现下已是十二点多，爱豆应该是要睡觉了吧，毕竟明天还有记者会……忽的私信窗口一跳，妮娜火速点开，却是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宁湛檬v：谢谢妮娜的弹幕，辛苦啦！=) 妮娜过了整整十秒才堪堪反应过来。不是cos！头像，小黄v，全都对的上号……是真人！妮娜捧着小本坐在床上，只觉得这一刻如梦似幻，小说里常见的“眼前一道白光划过”终于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爱豆敲我了！私敲我了——等等，他怎么知道是自己？妮娜纠结万分，再打字时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看id猜的。”宁湛檬回的极快。又回答了小粉丝几个问题之后与她互道晚安，暗下了头像前的小绿点。 宁湛檬下线之后，妮娜盯着私信框看了许久愣是舍不得关掉，继而又抱住小本傻兮兮的笑了起来。蓦地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打开了马铃薯网的个人主页，头像下的id显示为“妮娜娜每日刷剧”，微博id却是“nina_今天又没有粮食的娜娜”，自家爱豆能在几千个弹幕与官方群六百个粉丝里一眼认出来——这是什么妖孽的记忆力？！ 安静的凌晨，妮娜在床上翻来覆去，最终顶着凌乱的头发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这还让人怎么睡觉了！自家爱豆颜值逆天，武术功底超强，而且又温油，又体贴，明明上一秒还在帅裂苍穹，下一秒就暗搓搓的画小狮子感谢粉丝。怎么可以！这么！招人疼！！ ——不睡了！反正明天周六不用早起，战斗力还在，还可以继续去卖一波安利！ 次日，上午十点，《灵剑风云》记者发布会内场。 宁湛檬提前十五分钟来齐导处报备，随即便按照安排好的座位与几个主演坐在一处。宁湛檬出现的时候，众人的表现皆是和昨日相比有所不同。就在现在，微博上都还在沸沸扬扬的疯狂转发昨晚的综艺预告。虽然比不上新闻头条，但以圈内人的敏锐嗅觉，任谁都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今天除了凌煜，宁湛檬很可能就是备受关注的第二个话题中心。 凌煜是最后掐着点来的，以他的咖位自然不会有人异议，进场时更是引得原本就颇为亢奋的记者们频频惊呼——大ip，国际凌，再加一个话题新人宁湛檬，光开机就值得好一阵热炒。凌煜向台下示意后，方才皱着眉头发现，自己的座位就在导演齐洋与宁湛檬的中间，而景明则是坐在了齐洋的另一边。 艺人之间安排座次，除了圈内地位排序还有种种讲究。好比号称一米七实际一米六的男艺人，就会尽量避开坐在号称一米七实际也一米七的女艺人旁边。而宁湛檬的存在，则在另一方面对周边座位不断形成压力。 脸。 眼见着面前只剩下了唯一一个空位，凌煜自然也没了选择的余地，在距离几步之遥的地方，却是座位旁边的宁湛檬微微把椅子拉开少许，方便他进入。 这么多摄像头对着，心机，绝对是心机。凌煜暗暗提高警备，在圈内打拼多年自是熟悉此类套路，现下一个刚出道的新人都玩的这么溜……昨天被揭短也能沉得住气，绝对是个狠角色！ 宁湛檬眨了眨眼睛，笑的温柔而无辜。 在齐洋做完简要介绍之后，台下媒体开始逐一提问。其中不乏有节目组的托儿，让齐洋好借机发挥再次宣扬天价砸下来的情怀游戏ip。等到自由提问环节开始，一场发布会已是没剩下多久，顿时一众记者的问题都开始直切重点。 凌煜的回国发展显然是在座媒体关注的中心，其次便是宁湛檬的加入，景明一众算是国产游戏改编剧的老班底，除了零星的八卦之外倒是并没有多少可以挖掘。 “宁湛檬先生，作为一个新人参与大制作的拍摄会不会有压力？比如饰演与之前角色完全相反的楚镶灵？又或者是凌先生这样的国际巨星对戏？” “没有，齐导和前辈们都很照顾我。”宁湛檬微笑道：“楚镶灵这个角色，我很喜欢，也会尽力去演绎。凌先生的话——” 凌煜心里咯噔一声，滴溜溜的转起了警报灯。 “作为一个新人就能得到与凌先生共事的机会，是我的荣幸。” 凌煜微微呼出一口气，神情不着痕迹的放松。下一个问题却是直直向着他而来：“凌先生之前提到是因为欣赏秦止特意选择《灵剑》作为回归后的第一部作品，相信不止是我，任何‘剑粉’都非常感动，我也想借此机会代表广大玩家好奇一下，凌先生最后玩出来的是秦止的哪种结局？” “圆满结局。”凌煜事先备稿充分，想都不想回答道。 “那应该花了不少时间吧！”提问的《众软传媒》记者微微惊呼：“没想到凌先生平时这么忙，也会为了喜爱的角色特意花费工夫。前后一共花了多久？是一周目达成的吗？” 凌煜一顿，面上表情不变，掌心却是有些紧张出汗。助理事先准备的稿件并不充分，这种具体到单个玩家层面的细节根本就难以招架。他的知识仅限于自己的角色有三个结局，哪里又能知道这么多？ 凌煜拿起一旁的矿泉水，似乎是想润润嗓子之后再做回答，台下的媒体自是耐心等候，一旁与他相熟的景明却是已然察觉出了好友的尴尬。凌煜除了消消乐，对任何游戏都没有兴趣以及耐心。 景明清了清嗓子，正打算替好友救场解围，凌煜却是放下矿泉水，不急不慢开口：“八十小时，两周目，前前后后花了大概一个月。” 那记者立时记下，对凌煜的回答表示感谢。 凌煜点点头，与平静的面容不同，先前过速的心跳直到这一刻依然都没有放缓的趋势。 ——剧组的长桌下面，宁湛檬那只好看的手轻轻锁上手机屏幕，不动声色的重新塞到了抽屉里，而凌煜的脑子里已然是一团糟。 第41章 灵剑开机 记者会结束，凌煜缓缓从座位上起身，在宁湛檬身边僵硬的站了几秒之后，蓦地耳廓烧红，带着一大群助理团率先离开了会场。 常萱萱在确认凌煜已经走没了影儿之后，刷的一下出现在宁湛檬身边：“别在意。昨天刚放下话讽刺你，今天就被打脸——啧啧，”常萱萱压低声音，细长圆润的指尖放在嘴前，说起凌煜坏话十分小心，然而下一刻她却是两眼放光的在宁湛檬身上乱扫：“小宁啊，昨晚我这儿一整个闺蜜圈全炸了，都说昨天刷太多遍，今个儿早上起来满眼都是小柠檬——” 宁湛檬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常萱萱只觉得心窝窝上又被戳了一下，整个人都麻酥酥的，同一张脸，还是这人，昨天在屏幕里还狂霸酷拽今天怎么就这么招人疼呢！常萱萱眼神荡漾，只觉得当初接这个剧果断就是明智至极，不仅有齐洋的大手笔投入，还能天天盯着史诗级美青年随便看！ “谢谢常姐。”宁湛檬递出一个温柔带着感激的微笑。以常萱萱的江湖地位，闺蜜圈自然也是崔盈这种当红花旦级别，十点档的《爆炸吧大明星》很少会在她们的食谱范围之内。而宁湛檬只是在昨天下午略略提了一句，常萱萱便有心记下帮忙宣传，虽然其中不乏有示好的意思，却仍是让宁湛檬很是感动。 “别叫常姐，叫萱萱多好——说什么谢谢呢！你那有正片没，昨天的预告片根本就看不够！”常萱萱娇嗔道，被宁湛檬那小眼神看的浑身软的不行，正好景明从一旁路过，便干脆把他拎过来靠一靠。 “……”景明与常萱萱合作多次，自然对她的脾气摸的一清二楚。可不就是美青年神圣不可侵犯，自己这张忠厚老实的主角脸就看着好欺负么！景明弱弱的把常萱萱扶稳，对着宁湛檬打了个招呼，眼里是颇为直白的赞赏：“小宁武术功底真不错，之后的打戏还要找你帮忙了。” 不仅是景明，一夜之隔，单凭一段预告片剪辑，剧组内但凡有所关注的成员均是或多或少对宁湛檬有所改观。这个凭空冒出来饰演楚镶灵的新人，显然除了脸之外也是不可小觑。 记者会之后，齐洋带着众人走了小红毯，烧香祭过天地鬼神，便喜气洋洋的宣布正式开拍。整个流程中自然也少不了国际凌的身影，然而与昨天的装逼如风不同，他却是在尽量控制避免与宁湛檬的眼神交集。 宁湛檬心下了然，和常萱萱调换了个位置，凌煜僵硬的脊背方才不易察觉的放松了下来。 拍摄周期中，无论是演员片酬还是场地租金对剧组来说都是极大的开销，真正开机之后，整个剧组上下均是行动迅速。影视城里的搭景是原著中江都、金陵两府，景明饰演的男主会在这里偶遇女主与楚镶灵，并与身为江洋大盗、还未黑化的最终boss秦止擦肩而过。齐洋为了在开机第一镜讨个好彩头，毫不犹豫的把演技最值得信赖的凌煜排到了分镜第一个。 国际凌在下场之后，分分钟便如同变了一个人，原本一贯高傲的冷脸一派肆意，微微眯起的双眼更是带着点痞气，放荡不羁。宁湛檬在一旁看的啧啧称奇，挑了片角度不错的树荫就开始眼神灼热的盯着凌煜猛看。 人类的脸部肌肉分布复杂，略微有些差异的表情往往就代表着十几块不同肌肉组织的动作、力度差异。自从进入娱乐圈试图糊口之后，演技表情研究便成为了宁湛檬每晚雷打不动的必修课程。然而再经典的镜头，在艺术处理之后都没有现场观摩来的直接。先前陈森的剧组中不是网红便是带资进组，唯一一个演技在水平线以上的崔盈还是女演员，此时凌煜的现场表演就变得尤其难能可贵起来。 此时不仅是宁湛檬，站在一旁的几个二线演员也在低声惊叹—— “这么一看还真像秦止，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 宁湛檬默默点头：口轮匝肌上内收，颊肌轻微提拉，降眉间肌同时上提，加起来就是“笑的漫不经心”。 “不愧是国际凌，全程带动机位都不用摄像操心！” 宁湛檬无声赞同，视线里更是带上了几分明显温度——三分钟后，分镜结束，呼啦啦围上来四个助理，有的打伞有的擦汗还有两个拿着电风扇和饮料冰袋。凌煜喝了一口水之后，才逐渐感觉到耳后的红晕褪去，平缓了一下心情便回头试图状若无事的瞄一眼宁湛檬。 几十个人在这里看着，就他眼神最直接，联想到早上的出手相助，这个新人莫不是自己的狂热粉？ 凌煜当下心情莫名，然而自己的人设向来就很苏，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此时已是开拍男主的分镜，凌煜矜持的回头，拿着冰矿泉水的手却是蓦地一紧——刚才是自己，现在又盯着景明看的那么露骨是怎么回事？凌煜抓狂，他这粉的口味也太别致了吧？？ 开机一个多小时之后，更新了知识库的宁湛檬终于迎来了楚镶灵的第一个镜头。有了之前的充分准备，比起试镜时的僵硬，宁湛檬已然可以将楚小公子的天真灵动表现个三四分，就连齐洋也只是卡了他两次便过，唯有凌煜在一旁毫不顾忌的皱着眉头。 约莫是开机祭祀的buff还在，第一天的拍摄出奇顺利，很快就超出进度进入了楚镶灵的巷战打戏一段。 宁湛檬得了齐洋特赦，可以自己决定打戏动作，在一群刚刚跟着武指学完的群演中间端的是剑如其人清俊出尘。此时不仅是距离最近的剧组人员，就连挑剔到极致的凌煜都看的险些晃花了眼，只能用喝水略作掩饰。长镜头结束后，宁湛檬拎着佩剑，风光无限的走道树荫里，几十双眼睛亮闪闪的黏在他的身上，其中又以常萱萱一类并不矜持的妹子最为直接，眼神在脸上扫扫又到腰上转转，端的是意味深长。 “克制。”景明小声提醒自家女主，换来常萱萱一记白眼。 另一边，齐洋反复把镜头倒过来看了两遍，心中洋洋自得。先前排除众议把角色给宁湛檬，要的可不就是这个效果？真正从镜头里看起来，又比试镜那天想象的效果要来的更好！齐洋一拍大腿，再多补几个镜头，务必要让观众从第一集就被帅一脸！ 齐洋的身后，站着的摄影助理眼里的惊艳褪去，却是又多了几分思索之情。他是《灵剑》的死忠玩家粉之一，通关不下四周目，而宁湛檬打戏里的几个动作都隐隐约约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趁着片场休息，他立时拿出手机，搜索点开了某个通关视频，继而把进度条拉到回合战斗一段——其中楚镶灵的几个技能动作，竟是几乎可以与宁湛檬重叠！ 小助理看着看着，忍不住张大了嘴巴，这得对游戏多熟悉才能练成这样！况且真正拍起来，不仅仅是走花式——刚才七八个群演在旁边围攻，还能硬生生把原著里的动作套路糅合的自然顺畅…… 好厉害！小助理再看向宁湛檬时，眼神里满满都是崇敬，继而又接连贴上了敬业、尊重原著、心思细腻等一系列标签。他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等到日后真正开播了，妥妥儿第一批沦陷的就是他们这种《灵剑》死忠粉！ 宁湛檬下了场，对上剧组人员的莫名闪亮的视线微微一笑。此时已是临近五点，他甫一打开手机，便收到了一条短信。宁湛檬点开读完，立时连周身气场都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怎么了宁哥？”陈欣好奇。 “没，就是忽然想到下周二剧组休假。”宁湛檬弯了弯眼角。先前与裴徵提及过切磋，没想现在就来了邀约，地点在他的郊外私产，打完了还能去江海流集吃夜宵。 听起来真有点小期待呀！ 《灵剑》开机记者会的视频放出没多久，便被苦苦等粮的柠檬粉们迅速占领了部分评论。凌煜接戏的消息自然是霸占了当日的圈内头条，宁湛檬资历不够，柠檬粉们也非常克制的没有将评论刷的太过，然而私底下的讨论却是一分不少。 无他，这是宁湛檬出道后的第一个记者会，不是花絮里锋芒毕露的南宫修瑜，也不是英姿飒爽的鬼屋探险者，记者会里的小柠檬，就是小柠檬他自己！ 在狂舔了一番屏幕之后，柠檬粉们纷纷捧心：“好可爱！”“爱豆日常好温柔……一点架子都没有，回答问题也是特别礼貌乖巧的新人范儿。”“天啦噜！我萌的爱豆是不是有两个，我一直以为小柠檬三次元里也是和南宫庄主一样的霸道总裁嗷嗷嗷！我错了我不该怀疑小柠檬接楚镶灵！” 记者会不长，料却是十足，其中一句导演齐洋的回答敏锐的引起了众人的关注——“试镜会的时候选宁湛檬，就是确信他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尤其是武术底子。” 但凡看过之前的预告片或是片花的都不会怀疑宁湛檬这一特长的存在，然而齐洋的话却是将讨论推到了热切。 按说以宁湛檬本身的出色，就单看这一张脸都是走到路上分分钟被街拍的存在，一群粉丝翻遍全网竟是没有任何一条男神出道前的讯息所在。 对于爱豆，粉丝们总是不吝于以最美好的设想去装饰。结合武术功底，一时间对宁湛檬的来历猜测纷至沓来，其中人气最高的人设便是“某个华国古老武学传承的世家小公子”。不经意间路过热门评论的路人看到皆是啼笑皆非——这写yy小说呐？然而柠檬粉却是不以为然。宝宝自己私底下偷偷苏爱豆怎么辣！在官方资料放出来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况且小柠檬本来就可爱爆辣，长得又美美美，放什么人设都不显得突兀好么！ 一时间，真人影视圈内，打着“#柠檬”标签的粮食产出开始零星出现。 s市遥远的另一端，面容俊美邪肆的男人盘膝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气沉丹田。 即将突破的感觉玄而又玄，冥冥之中似有一道光线指引，但仔细抓来却又了无踪迹。大衍之术三千，其道无有形，其形无有迹，重为轻根，静为躁君，当此之时，切切不可浮躁—— 门口蓦地传来“啊、啊”叫声，紧接声音着像是被一只手给掐了回去。 皇麟面色一沉，睁开的双眼里满是戾气，然而高级公寓的大门已是被两个探头探脑的小弟打开，其中一人手里还提着一只扁毛畜生。 两只小弟眼见着大人心情不好，赶忙放下食盒，把手里的乌鸦献宝一样递了过去：“大人，这是下面人在云梦之泽抓到的。” 皇麟面沉如水：“我要的是三足乌，三，足，乌。你自己数数，这只有几条腿？” 拿着乌鸦的小弟两股战战：“大、大人，三足乌是真的不好找……现在仅存的都化形了，还还还有裴徵看着。这只绝对是整个华国最像的，翅膀上还有黄线，指不定祖上也是三组金乌……” 皇麟面无表情的伸出两只手指，拨动了一下被吓晕了的乌鸦的翅膀：“金色和翔色，你也分不清？” 两只小弟被吓得差点没呜咽出来了，然而却还要强忍着泪水把乌鸦扔到一边，给大人摆食盒。 一分钟后，皇麟在看到超大份的鸭血粉丝汤时，忍不住又狠狠瞪了一眼两个没用的属下：“找不到三足乌血，这特么谁想出来的主意？算了，今天的情报拿来。” 小弟甲恭恭敬敬递上一个pad。 “宁湛檬？裴徵的小情儿，网传出于隐世修真世家？”皇麟颇为不屑：“啧，二十多岁炼气没入门也敢说是修真世家？还有，网传，你们就是这么给我做情报的，哈？” 小弟低头。 “裴乐远……”皇麟看着最后一条情报，脸上神色瞬息万变，几秒之后忽然嘿嘿嘿笑了起来：“你们看不到？这就是个机会！明早给我备车，去取血！” 第42章 取血 裴家大宅。 上午十点，裴卓鸿起床洗了个澡，嘱咐家里阿姨煲好爱心粥之后，就带上公文包坐上专车，开始了炫酷总裁的一天生活。 在大哥离开后，躺在床上的裴乐远猛地睁开了眼睛，直直坐起，回头看了一眼枕头，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这已经是第五天了，每天起床都能看到掉下来的头发，甚至还混着着莫名其妙的白色小绒毛。 再三确认两位兄长已然离开之后，裴乐远悄摸摸的穿好衣服下了楼梯。 一切的开始都源于五天之前，裴乐远在当天的本地报纸娱乐版上看到了一则名为《陈森新剧杀青，男三迟璟疑与玉女林熏戏中生情交往密切》的新闻。当初魔幻偶像剧里的炽天使，心里的白月光朱砂痣，勾搭上之后的柔情蜜意，拿到角色之后的若即若离……裴乐远不得不打了一整晚的游戏以此泄愤。原本以为昼夜颠倒之后只消狠狠睡一天就能一切如常，然而没想麻烦却是随之而来。 怎么会掉头发呢？裴乐远对着镜子观察了许久，再三确认无论是发际线还是刘海密度都丝毫没有改变，但每天早晨掉落在被单上混合着白色小绒毛的黑色细丝状物却又真真切切的存在。 发为血之余,发为肾之候，血气虚则肾气弱,肾气弱则骨髓枯竭,故发白而脱落。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裴乐远懵逼的发现，这次的失恋对他造成的打击可能比过往加起来还要巨大。在偷偷买了若干护法精油之后，早晨的惨状却是愈演愈烈。裴乐远不得不面对现实去寻求其他途径的解决方案。 喝完爱心粥，和阿姨打了个招呼，裴乐远最后确认了一遍所谓的专家级心理医师咨询门诊地址，开车导航上路。 “春泥心理咨询诊所”位于s市cbd地价溢出区，光大手笔的门面租金就让人颇为信服，故而虽然咨询费用贵的离奇裴乐远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家。停好车后，裴乐远坐直达电梯上了十三楼，刚一脚踏出去便被两个热情的保安小伙直接带路到了侧门。 服务真不错！裴乐远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负责这例咨询的黄教授十分热情，在裴乐远提早来了十五分钟的情况下还是热心的让助理把人带了进来。黄教授的小助理长得极其美貌，丝毫不辜负上天的咨询费，两人走到咨询室的门口，小助理礼貌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接着帮着裴乐远推开了门。 裴乐远进门的一瞬间，黄教授正巧抬起头，远远超出水平线的颜值让裴乐远狠狠地惊讶了一把。黄教授面容俊美，体格健硕，五官……邪肆，等等，不是说好了心理咨询师都温文尔雅看一眼就能安抚人的吗？！ 黄教授一声轻咳，伸手戴上了一旁的无框眼镜，颇有点衣冠禽兽的意味：“坐。” 裴乐远懵逼的点了点头，乖巧的坐在了教授对面的椅子上。 一片沉默。 “你说。”黄教授打破沉寂，玩弄着手里的钢笔倨傲道。 裴乐远：？？？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然而黄教授的眼神颇具有压迫性，裴乐远没有咨询经验自然也无从比较，当下只能磕磕绊绊的把自己的情况说了。 “看的出来，失恋对你的打击很大。”黄教授转了一圈钢笔，开口：“先去抽血做个化验，看看有没有极端抑郁倾向。” “啊？”裴乐远惊惶的眨巴着眼睛：“我不抑郁呀。” 黄教授一抬头，眼神却是有一瞬间的散光，这湿漉漉的小眼神，看上去真弱啊，啧啧还有那标准宅男的身子骨，果真是被两位哥哥保护的密不透风，明明处于食物链的最底端却未经世事天真懵懂不自知——黄教授捕捉痕迹的舔了一下嘴唇，眼见着裴乐远似乎被吓着了立时微微眯眼露出了状似和蔼的笑容。 “通过检测血液中的几种rna标记水平，我们可以用现代科学手段提前预判、排除潜在可能的最坏结果。这也是目前西方国家最前沿的辅助心里筛查方法之一，”黄教授一敲键盘，把屏幕正对着裴乐远：“看这段资料，我国每年有三十万人死于自杀，两百万人自杀未遂，而其中只有9%的人在精神科就诊过，绝大多数在当时都没有察觉出事态的严重性。” 裴乐睁大了眼睛。 “如果当时就有这项技术，”黄教授声音沉痛：“有多少无辜的生命，或是被牵扯到的家庭将得以拯救，”紧接着他又眼神深邃的看向裴乐远，缓缓道：“有我在，不怕。” 因着在漫长的生命中与小妖精拍拖无数次，黄教自然深刻理解如何去发挥自身长相的优势。不说裴乐远了，就十年前那个名冠江南的狸猫精在他深情的对视下也走不过三秒，分分钟和他绑定情侣空间。而此时自己更是已然金丹大成，糊弄个裴乐远自然也没有太大问题。 一片静默中，裴乐远咽了一口口水，小声道：“黄教授，刚、刚才有人给你发了一个扣扣弹窗。” 带着无框眼睛的男人猛地反应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手速把笔记本的屏幕重新转了回去，占满了整个屏幕的讯息来自一个名为“副本代打04号”的id，在问了三遍“这件装备拍不拍”之后干脆的发了一个屏震。 还好不是机密情报……黄教授在松了一口气之后立时又有些愤怒起来，自己是因为闭关进阶才把账号交给代练打理，这么多天不声不响还以为对方甩手不干了，结果又挑这个关键时刻毁他大计！ “这不重要，”黄教授高傲的一把按下笔记本：“化验单拿好，出门左转。” 裴乐远似乎还沉静在方才的数据里，当下点了点头，拿上了化验单，然而没几分钟却是又出现在了咨询室里。黄教授从监控里看的真切，裴乐远任凭扮作小护士的小弟们如何劝说都不肯再抽第二管血。 “怕疼吗？”黄教授佯装关切。 裴乐远摇摇头：“我的两个哥哥让我每次体检时不要抽太多血。” “……”黄教授抓狂，怎么什么都听你两个哥哥的？！你有没有自己的思想？你是童话里面没长大脑的三公主吗？黄教授的眼里难以察觉的闪过一道凌厉的神色，但他也深知现在不是强取的好时机。裴徵刚吃下三个灵力场，实力又保持在巅峰，上次取血未遂之后就给了他们这里不小的威慑。 取了血，自然就要对人负责。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之内，黄教授端的是烦躁不安，裴乐远树洞起来婆婆妈妈没个停，自己还要时不时的安慰两句，实则心里恨不得把那个叫迟璟的小明星拎过来在人面前揍扁好获取好感随便取血。啧，小怂包！ 更可气的是，裴乐远这个化不了形的小乌鸦还在咨询之后来了一句：“虽然说了一遍轻松了很多，但感觉并没有从本质上解决问题。” “根本问题是脱发是吗，”黄教授烦躁抿了一口茶水，勾了勾手指示意裴乐远自己走过来，在他头上一阵乱摸，手感竟然意外的还不错：“挺结实的，你这个发际线在四十岁之前都不用担心，回去看看是不是被子里的黑心棉漏了，掉的不是头发。” “真的吗？”裴乐远眼睛一亮，立时道过谢乐颠乐颠的就要收拾东西回去。然而黄教授想到那细细的一管血量端的是心塞无比，晋级金丹中阶，这一管塞牙缝都不够！ “等等——”黄教授蓦然开口，在裴乐远好奇的目光注视下，憋了半天终于来了一句：“要一起下楼喝杯咖啡吗？” 裴乐远眼神疑惑。 黄教授拿下无框眼镜，全方位无死角的展示着自己身为成年男性大妖的独特魅力，眼神深邃声音性感：“没什么，就是交个朋友。” 裴乐远：雾草！还教授呢！妥妥儿就一衣冠禽兽！还是个gay！ 在紧锣密鼓的拍摄中，周末一晃而过。周二清晨，宁湛檬用网购来的导线彻底组装好了充电椅，又美滋滋的看了两期综艺，方才掐着点赶到了裴徵的郊外大宅。 守门的两个妖修等待已久，见到宁湛檬那张标示性的脸之后立时恭敬放行，而宁湛檬甫一进门便看到了裴徵的身影。 “这里原本是母亲的私产，后来才改造为基地。”两人一路走来，裴徵做着简短的介绍：“地下一共五层，用于训练和物资储备，地上还是原来的老宅，母亲怀旧就没做改动。” 宁湛檬内心颇为惊叹，都市郊外、人烟罕至，这么大一块地还有自己的发电设备，完全就是他的居住理想型！然而走在裴徵身边，宁湛檬却是颇为矜持的掩饰住了自己的小艳羡，裴徵作为妖二代身家自然是他这个一穷二白的小狮鹫没有办法比较的！ 裴徵的这处基地，大宅只是个幌子，真正的价值都在地下的五层中。说话间，不断有妖修在入口进进出出，见到两人均是恭敬无比。 “要上去看看吗？” 宁湛檬少顷才反应过来，裴徵问的不是基地，而是地上那座裴家私宅。四周妖修在来往之间都对这座大宅有意绕开，想来定是裴徵将进入权限设置的极高。宁湛檬眼角弯弯，点了点头。 老宅的大门被打开，里面一应家具俱全，一尘不染显是时常有人照料。客厅里的电视机还是老旧的款式，往上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全家福。裴徵与他的父亲有八分相似，在镜头前看似表情冷淡实则略有窘迫，照片里的女子揽着丈夫，与小儿子笑的一般灿烂。剩下一个较高的男孩应该便是裴徵的大哥，现今事业有成的模范青年。 裴徵的房间在二楼，推开房门，宁湛檬便感觉到一道道细微的精神力从房内传来，与裴徵的生物电流如出一辙，但却要弱上不少。宁湛檬勾了勾嘴角，似乎能想象到十二岁出头的裴徵一脸严肃的坐在地板上，中二早期的给自己的小房间布上结界防止被父母窥探秘密。 裴徵对上宁湛檬带着笑意的眼神，耳后微微一红，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出手把略显生涩的禁制解开。 房间内很是宽敞，陈设不多，一张size的床，座椅，书桌与书柜。宁湛檬走道书柜前，眼神骤然闪亮：“可以拿出来吗？” 裴徵点了点头。 靠门的书柜里还有教科书与小说，但到了靠窗的一边就开始种类杂乱起来。从被翻旧了的山海经，到插图版的鸟类百科全书，再到昆仑基础入定法，或是叫不出名字的古籍应有尽有。 裴徵靠在窗边，看着宁湛檬纤长的手指轻轻滑过老旧的书脊，穿过十几年的记忆在这一刻与青年在空间上重合，如同慢慢被填满了某个空缺。 少顷，宁湛檬从书柜里小心翼翼的抽出了一本《幼鸟的三级飞羽》。 “第一次返祖的时候，父亲送的。”裴徵道。 “你会在房间里飞吗？”宁湛檬看着书柜上一道道不显眼的划痕，忽然问道，眼神意味悠长。 裴徵顿了一下，虽然有点违背他的冷静形象，但做过的事情自然要承认：“会。” 宁湛檬眼里一片笑意。当他十二岁的时候，每次实验完毕回到属于自己的隔间，也会暗搓搓的躲过摄像头悄悄把小翅膀放出来飞。飞行在实验室里是禁止的，在一众小实验体里，只有宁湛檬最聪明，会算好摄像头死角，多数时候偷偷飞都不会被发现。这一段记忆发生在宁湛檬觉醒精神力之前，却又无比清晰。 冰冷的实验室和眼前的裴家老宅没有一丝相似，相隔两万年的两个少年却在做着出奇一致的事情。 真好。宁湛檬弯了弯眼角，看着小小裴徵的房间，就像是在看自己欠缺的、童年的补全。 第43章 切磋 裴家老宅一楼暗梯直通地下，穿过堆满杂物的储藏室和亮着顶灯的走廊，便是地下基地的另一处入口。百度搜索：kanshu58 裴徵打开门，耀眼的光线从缝隙中透出，基地内外全然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基地的最上层极其宽敞，间或有形貌各异的妖修来回走动。墙壁上雕刻着的法阵中缓缓的流光若影若现，法阵的空隙里又不乏几个暴露在外的电源插座，供坐在一旁处理玉简的妖修们手机充电。整个大厅内灯光敞亮，视野所至之处均是干净整洁，甚至有些妖修在行走间任由油光水滑的尾巴软趴趴的拖在地上。 裴徵的出现很快就造成了不小的轰动，顿时不少妖修都眼巴巴的凑上来问好。裴徵向来不吝啬对手下的指点，而修炼之中一旦得受金丹修士的恩惠，好处不是一点半点。更何况——大人身边带着的正是近来风头正劲的神秘美人！ 那厢，裴徵还在简洁介绍周围陈设，宁湛檬察觉到灼热的目光，眨了眨眼睛，递出一抹友善的微笑。 顷刻间，两人的周围已是聚起了齐刷刷一片小妖，神情雀跃，在裴徵的视线扫过后又迅速换下了看八卦的表情，做深切爱戴状。 “大人好！” 裴徵微微颔首，带着宁湛檬走到正对着的升降梯，旋即消失在了众妖的视野之中。在闪烁的数字从b1跳动到b2之后，原本安安静静的大厅顿时一阵喧哗。 “好看死啦嗷呜嗷呜！” “是人类还是妖修？这么可爱一定是妖修！” “大人是把道侣带过来视察不动产的吗！我猜就是！天啦好一口狗粮简直要被闪瞎眼辣！” 原本神色冷静的妖修们此时一如班主任刚刚离开的小学生一般激动无比，说道兴奋之处更是尾巴蓬蓬的甩来甩去。裴徵鲜少有花边新闻，妖修尊崇强者，心甘情愿臣服在裴徵势力范围之下的妖修无一不是他炫酷实力的死忠粉——虽然一向关心自家大人的终身大事，但万万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而且大人的道侣颜值逆天风姿绰约，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气场相配有木有！ 炼气入门没关系，反正大人有实力罩着！而且态度比大人那个眼睛朝天的小表妹温柔多啦——唯粉转cp粉，就是这么迅速！ 地下基地一共五层，除顶层一览无余外，剩下四层均是错综复杂。往下先是众多用途各异的训练场所，继而是仓库、研究室、丹房等等，在裴徵经过第四层的时候，还被一个穿着白大褂看上去年纪颇大的妖修拦住在一份文件上签了字。 “刚刚敲定的提案，在几种特殊聚气丹里添加复合维生素。”裴徵简单解释道：“多数妖修在化形后依旧保持单单只吃肉的习惯，但受人类形体影响容易口腔溃疡，在服用丹方时影响灵力吸收。” 宁湛檬点了点头，方才想起裴家在明面上也是以药业发家，显是裴卓鸿站在明面，裴徵与基地提供幕后技术支持。在两人方才经过的地下四层中，其中种种设施与构造，处处充斥着与两万年后截然不同的风格，其中又不乏当代科技的影子。炼丹炉一旁放着化学分析设备，昂贵材料被冰魄冷玉贮藏的同时也有专门的妖修时刻负责冷库温控。比起完全靠灵力与法阵运转的江海流集，裴徵明显是个十分开明的领导者。 “如何？” 电梯即将到达最后一层，裴徵开口。 “很不错。”宁湛檬由衷道，这里的精神力者基地，那怕是在帝国的提坦斯星都算得上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然而却与整个时代一般，在看似全面的精神力发展史上没有提到一丝一毫。 无论是真正的无迹可寻，还是在历史的长河中被有意的忽略隐瞒，此时展现在他眼前的，都是一个溯源久远、风格独特并在不断发展壮大的异能者文明。 宁湛檬勾了勾嘴角，眼里有些好奇：“上面几层，功能区都是环形分布，唯独遗漏了中间。” 裴徵眼里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愉悦闪过。叮咚一声，楼层变成b5。第四层与第五层之间相隔极久，宁湛檬粗略估算了一下，竟是有几十米之深。 基地的最后一层布置十分简单，不长的走廊尽头，是一扇雕花的大门。裴徵轻轻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宁湛檬微微一笑，率先走了进去，旋即讶异的睁大了眼睛。 ——雕花大门之后，一片明晃晃的光线有如白昼。这里极其宽敞，地面被不知名的岩石铺就，坚硬无比，四周墙壁泛着幽幽冷光，靠近之处隐隐可见兵器的划痕。往上，高高的穹顶极目可见，竟是离两人百米有余，半空中有个人影在悬空的障碍物之间穿梭扑闪，显是在训练。约莫是四周材质的影响，在进门的一瞬，夏日的炎热已是几不可察，唯余砭人肌骨的凌冽冷意。 宁湛檬轻轻吸了一口气，眼里光彩熠熠。 与其说是训练室，不如说这里是最完美的角斗场所。裴徵的地下基地，竟是完完全全围绕这一处所建——封闭，宽阔，恢弘庄严而厚重，虽然究竟不如天空无拘无束却已是在所有可能的设计中至臻完美。裴徵所谓的切磋，终于在这一刻起完完全全点燃了宁湛檬的战意。 裴徵注视着宁湛檬的神情，心里有淡淡的柔软。同为强者，把他最爱的东西放在青年面前，就能轻而易举的讨好。他能感觉到青年呼吸之间的雀跃，还有双眼里炽烈的神采。此时的青年，耀眼的让人忍不住想去征服，去收归己有。 穹顶的明光微微闪烁了两下，半空中的妖修似乎还没注意到两人的到来，兀自拿着一把长剑对着假想敌扑来扑去，沉静在情景之中大声呼喊：“看剑看剑——面对疾风吧！” “白哲，”裴徵开口：“下来。” “老大！”白哲闻言眉开眼笑：“老大来了！要不要打一架！” 宁湛檬一声轻咳，稍微刷了一下存在感，试图不着痕迹的表达自己事先预约的事实。白哲乍一眼看到宁美人自然也是雀跃无比，然而却愣是没有领会到意思，反而益发坚定了心中的猜测：老大一定是要借着和自己对打的机会，向道侣展示帅气的羽翼！毕竟这个年代还有返祖羽翼的血脉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白哲深觉重任在身，拍打着雪白的翅膀盘旋降落，宁湛檬的视线在他的身上轻轻扫过，在羽翼上流连最久。如果说人类基因将视觉美学绝大部分捆绑在脸上，那狮鹫的审美中，对于羽翼的考量就先天性的占有了很大一部分。 白哲的羽翼质地轻盈，形状窄平，羽毛之间少有空隙，在宁湛檬看来便是轻灵秀气。他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丝毫不掩饰对美的欣赏。白哲则是面色一红，被宁美人无声夸赞好开心有木有！然而一旁就是虎视眈眈的老大…… 视线始终不离宁湛檬的裴徵自然也是察觉到了青年对白哲的不同，此时他的心情却是有些复杂。修者之中，羽翼返祖极为罕见，青年不视其为异类已然让他颇为欣慰，但若宁湛檬独独喜爱的是白哲这种淡色滑翔翅—— 那也必定要让青年知晓，三组金乌的羽翼当是猛禽之首才是。裴徵狭长的双目微微收敛，挡住了其中冷冽的锋芒。 那厢，白哲在呆愣之间接收到了裴徵复杂的视线，多年的默契让他的身体在大脑之前反应过来，扑扑两下把翅膀收了起来。 裴徵：善。 宁湛檬有些遗憾的收回目光，最后还瞅了一眼白哲身上的作战服。款式简洁，质地良好，好几处明为暗纹实为法阵，有微弱的生物电流缓缓流淌——在收回羽翼后还能恢复如初，显然也是这一“法阵”的功效。 “老大，要不要……”白哲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开口，裴徵却是微微摇了摇头。白哲领会，在告辞之后小心翼翼的为两人带上门——啧啧，老大一定是要抱着宁美人飞一圈呀再飞一圈，然后在最高处把穹顶上的夜明珠取下来，宁美人就会惊喜感动当场答应老大求婚！套路，都是套路！ 训练室之内。 白哲离开后，立时便安静了不少。宁湛檬弯了弯眼角，直切主题：“切磋？” 裴徵点头。训练室一侧设施俱全，事先为宁湛檬准备的劲装正在更衣室之内，与白哲那一套极其相似。宁湛檬颇为心水的左摸摸右摸摸，才一脸满足的换了上去。今日来之前特地选的那件准备报废的廉价上衣，倒是可以继续存活下去了！ 宁湛檬再次出现的时候，裴徵几乎看的移不开眼。修长而充满力度的身材被劲装勾勒的淋漓精致，每一分每一毫都像是精心雕刻所致，腰身处的线条更是让人充满遐思。青年原本温软的五官在此时战意满盈，漂亮的眸子里光彩灼灼，嘴角一抹笑容带着锁死人的危险却致命的好看。 裴徵神色暗沉，强迫自己移开注意力：“往时，父亲每每予我丹药法器，都是放在穹顶之上作为彩头，做切磋的彩头。” “现在上面是什么？”宁湛檬好奇的眨了眨眼。 “夜明珠。”裴徵道，明珠配美人，正当好。 宁湛檬睁大了眼睛，虽是跃跃欲试却自然不会与裴徵对赌。自己那少得可怜的片酬连基地里一个房间都买不下，更是没什么能添做彩头。 “你若赢过，”裴徵定定的看着眼前的青年，眼里柔软的笑意一闪而过：“我自当为你取下。” 裴徵鲜有笑容，此时短打劲装，微微勾起唇角，竟是让宁湛檬都有些愣神。 “若是你赢又如何？”宁湛檬挑了挑眉毛。 裴徵道：“届时你自然会知道。” 两人挑选的均是长剑，在兵器入手的一瞬，双双气势陡增。宁湛檬的s的精神力无形无质，气场却压迫的周身空气凝重肃然，裴徵的灵力则更为灼热，与他一贯的冷淡不同，带着滔天的气焰灼然而气，剑锋之上竟是隐隐有剑芒闪过。 “不拿出全部实力吗？”宁湛檬挑了挑眉毛，神情似笑非笑。 裴徵一愣，旋即了然。三足金乌的血脉在空中有着绝对的优势，他原本不想以此压青年一筹，但青年值得强者全部的尊重。 “好。”裴徵点了点头，立时一双漆黑如墨的羽翼带着形若万钧的气势从他的背后张开，在迅速升腾之中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羽翼上的金芒耀眼的几乎让人窒息。 三足金乌，果然不负盛名。 宁湛檬微微一笑，继而在裴徵反应过来之前蓦然腾空，在色阶上分毫不差的狮鹫双翼出现的悄无声息，锋利的羽梢在半空之中闪烁着金属一般无机质的寒芒。 裴徵的瞳孔骤然一缩。 ... 第44章 势均力敌 在漆黑的羽翼凭空出现的一瞬，裴徵几乎以为眼前一切不过是自己恍惚的臆想。 自相识之初，宁湛檬三个字便成了辗转之间挥之不去的执念，此后更是愈演愈烈，即便数次相见也无异于饮鸩止渴。然而裴徵向来很沉得住气。屡的试探如浅尝而止，明面上绝不逾矩，实际上不该有的念想却是一个不少。 而在他那些光怪陆离的欲、念里，青年时而被他的羽翼囚困笼罩，急促的喘息中伴着眼角的红痕与水光，时而又与他仗剑比翼、砥砺同行——魔生心念，终有其因，理智回归之后，裴徵自然清楚前者是出于骨子里的占有欲，后者则是心中灼烧的欢喜之情对这份爱慕的堆砌。 明明不切实际，却又足以代表青年在他心中的分量。 妖修之中，尤重血脉，上古之时一羽遮天的妖族大能早已在不断稀薄的灵力环境中湮灭于虚无，至今还有羽翼返祖的不过寥寥几族，虽然为保血脉纯净多有联姻，但其中遑论金丹，连筑基圆满也是罕见。故而裴徵虽然有八分确定宁湛檬也属妖修一脉，但却是从未将他与眼前的情形猜想至一处—— 如同心中蛰藏的、就连自己都从未知晓过的想往被分毫不差的勾勒在眼前。 青年笑意浅浅，逆着穹顶之上的明光直直看向这里，瘦削而绝不孱弱的身躯背后，是一对漆黑如墨、冷光湛湛的双翼。 不同于裴徵所见过的任何一双翅膀，宁湛檬的羽翼与他那鬼斧神工的五官同出一辙，带着毫不掩饰的华丽与张扬。比起质密的鸦羽，密集的覆羽之下，初级与次级飞羽修长轻薄，在形状上精致到每一道羽梢，如同西方油画一般弧度雍容，带着蛊惑人心的美感。 妖修的羽翼，无疑是全身上下最锋利的武器。然而与裴徵双翼侧锋灵压有若实质的灼热金锋芒不同，宁湛檬真正附着于其上的精神力十分稀薄，让人不敢轻视的是却羽梢末端的摄人寒意——精致，锋利，即便是穹顶上柔和的珠光落在羽翼上，都变成了砭人肌骨的无机质冷光。 不是臆想。 裴徵终于反应过来，呼吸陡然粗重，狭长的双眸里，烤炙到了极致的温度死死的锁在宁湛檬身上，带着莫名的狂热与隐隐的危险信号。 如果说三足金乌是耀眼的光与火，那宁湛檬便是淬炼到极致的一把冷兵。 鲜少有哪个男人能抗拒冷兵器的诱惑，裴徵亦如是。两人堪堪悬在空中，相距不过十几米，以裴徵的视力足够将一切细看到纤毫毕现。青年羽梢的最末亦是纯黑，在升腾与折转之间或舒张或扣合，端的是光华流转让人目不暇接。 裴徵深深吸气，眼神莫测，三足金乌虽具人形，但本体的审美、欲，求与本能却是丝毫不少。此时他竟是罕见的有些摒弃理智，直直的看向青年的方向，心中念想如同燎原之火。他想把青年狠狠的扑下，用自己羽翼去触碰青年最柔软的绒羽，将他锋利的飞羽含到唇齿之间缓缓舔舐、濡湿，用舌尖扫过每一处翎羽，让他沾染上自己的痕迹…… 带着烤蓝幽光的剑身从前方直直递来，裴徵不闪不躲，直到最后一刻才堪堪与剑尖错过，极具侵略性的鸦羽与宁湛檬的羽翼在空中轻轻擦过，激荡起一小股灵力拨动。 “专心。”宁湛檬轻轻收了个剑花，勾起嘴角。 在裴徵看向他的时候，宁湛檬无疑也在暗暗观察裴徵。 狮鹫的羽翼向来以雍容著称，但论起光效，眼前的男人却让他很是吃惊。精神力大多无形无质，而裴徵却是不然，精神电流附加在羽翼之上，竟是产生了日耀炎光的效果。 ——虽然看上去很像688软的网游道具，但论炫酷程度绝对可以秒杀整个提坦斯星的适龄少女有木有！ 羽翼一触即分，两人眼中均是带着欣赏。宁湛檬的左翼末梢在穿过裴徵的自带光效时有着轻微火辣的触感，回味之余只觉着很是刺激，不由更是战意昂扬。与此同时，裴徵的右侧翎羽亦是被宁湛檬划过，略带尖锐的疼痛却是让裴徵无意识间觉着半边身子都轻软酥麻。 半空中，两人目光相接，随即同时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对方攻去。 剑光如水。 宁湛檬惯用的是两万年后帝国最顶尖的体术，与在片场的花式套路不同，此时完全放开，一招一式均是老练狠辣，配合双翼精巧的辗转腾挪身形有如鬼魅。裴徵的武学则来自于家学渊源，甫一拿剑便有扑面而来的古朴厚重之感——三足金乌百代相传，其外家横练功夫比之享有盛名的昆仑剑诀也是不遑多让。 裴徵的剑式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子，他的动作极稳，周身灵焰附着于三尺青峰之上，羽翼升腾之间如同一道炽焰势不可当。宁湛檬不敢轻错其锋芒，身形灵巧滑不留手——顷刻之间，两人均是对彼此大致摸了个底。裴徵在剑招上略胜一筹，宁湛檬已是隐隐失了先手，但对于裴徵来说，眼前的青年却是远远不止这么简单。 宁湛檬对于危险的预判力，几乎让裴徵都有些惊讶。青年的修为与他同在金丹上下，但几次落于下风都能毫不费力的找到裴徵的破绽所在。而这种精准的预判，似乎并不是什么特殊玄妙的法门，而是仅仅源于直觉。裴徵恍神间，宁湛檬蓦地手腕轻抖，剑尖以一个诡异的角度递了过来。裴徵身形一顿，覆羽扣合，飞羽平展，向左侧一个极其漂亮的滑翔躲过，然而紧接着破空而来的，却是带着冷光的锋利羽翼。 剑招为虚，真正藏在后面的竟是这一手。裴徵心下警铃大作，骤然向下一个盘旋堪堪避过。那厢，宁湛檬也是一个突变再次刺出剑锋，裴徵迅执剑格挡——铮的一声，双剑相交，嗡嗡作响长吟不止。 两个人的力度，竟是几乎无差。 宁湛檬挑了挑眉毛，再度攻入时已是将局势翻转抢占先机。裴徵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心下却是一片讶然。青年的体术，比之裴家的剑法明显略逊一筹，但能在逆境中翻盘，其经验不容小觑。裴徵深知有七分肯定，宁湛檬的一身修为肯有可能是从多次生死困境之间磨练而出。 二十出头的骨龄，于妖修之中也不过是幼崽，修者一界近年来又鲜有摩擦，以宁湛檬的资质，依附一方势力都不会让在羽翼未丰时冒险——裴徵神色微沉，少顷却是被宁湛檬打断。 半空之中，几米开外，青年漂亮的羽翼微微收敛额，额前的碎发被汗水微微濡湿，带着一种凌乱的美感，端的是惊心动魄。在对上裴徵的视线之后，他收敛剑锋，眼中凌厉的光芒逐渐被灼热与兴味替代：“阿徵。” 青年的声音不复惯有的温柔清亮，在剧烈的运动之后，带着少许罕见的慵懒与沙哑，裴徵心中猛跳。 “再来一局？”宁湛檬小眼神闪闪亮亮，转眼已是随手将长剑放于墙壁一处——一寸短，一寸险。裴徵是个难得旗鼓相当的对手，宁湛檬自然十分珍惜。之前一局算是五五开，降落到古地球之后，还是他第一次打的如此酣畅淋漓。 宁湛檬眼中光彩流转，两人都是猛禽，不实打实的肉搏一场，怎么也说不过去。 “好。”裴徵道。 再度腾空时，两人的羽翼均是完全张开到了全盛状态。宁湛檬在盘旋之间，竟是隐隐约约有了回到提坦斯真人秀赛场的错觉，在定定的看了几眼裴徵之后，却是颇为感慨的一笑。 裴徵即使有心探究，此时也是无暇理会。身前的青年已是在此刻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猛禽的搏击，无非是肢体、羽翼的冲撞与力量的角逐。青年从未距离他如此之近。他能感受到略带灼热的体温，明亮到极致的眼神，漆黑如夜的羽翼，他甚至可以毫无顾忌的用双手去触碰，而无需在此刻承受任何逾矩的自责。 两人距离不过一个身位，他只要一个陡升就能与青年的翕动的羽翼微微擦过——这样的触碰，竟是让他觉得无比的安心与真实。 眼前的青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即便每一分每一毫都惊人的对上他的喜好，却非是他的心魔与臆想。 “准备好了？”宁湛檬似有所觉，对着裴徵眨了眨眼睛。 裴徵点点头，微微侧首，不着痕迹的往青年的身侧移了移，在翅膀尖尖碰上的一刻又状若无事的移开眼神。 比翼双飞，莫过于此。 “请。” 穹顶的最高处，两个身影盘旋而下，旋即纠缠至一处。 夜明珠的辉光静静洒下，被凌厉扑腾的羽翼切割的斑驳残缺。 夜晚九点，裴家大宅。 裴乐远到家的时候连个人影儿都没有，索性把一楼电视开着增加人气，自己则一溜烟跑到楼上房间写日记。 “周二，晴。今天本来打算在家宅一整天，结果又不小心被黄教授喊了出去——下次一定不能再被随便牵着走了！不过黄教授看着不靠谱，心肠还是很不错，今天还带我去了路边的献血车(⊙v⊙)，真是十分有意义的一天！” 裴乐远搁下钢笔不足几息，楼下忽而有声响传来。裴乐远立时蹬蹬蹬跑下楼，正好看到了从玄关走进来的裴徵。 “二哥！”心理咨询的持续buff颇为不错，裴乐远一改之前的忧心忡忡，眨巴着眼睛乖巧问好——随后他惊奇的发现，裴徵竟是有些罕见的心不在焉。 “好，”裴徵看向自家弟弟的时候视线飘忽，明显心思不在裴乐远的身上：“吃过了吗？” 裴乐远点点头，随后便被塞了一笼热乎乎的包子。 熟悉的小竹笼一下就将裴乐远勾的蠢蠢欲动——就是这家！二哥只有出去*才会想到他，一准儿是刚才又出去浪了！ 裴乐远把小笼包紧紧的抱在怀里，那厢裴徵已是颔首示意，随后便向楼上走去。 噫！明明大哥之前都说了十点之前是增加兄弟感情的娱乐时间，结果一个还在外面加班，一个也不陪他看电视！裴乐远内心中谴责鄙视，一面暗搓搓的伸长着脖子往楼梯上看去，转瞬便是被吓了一跳。 裴徵这个有点荡漾的眼神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刚才还看似正常，现在以为没人注意到就嘴角带笑耳廓泛红——二哥你醒醒！ 裴乐远胆战心惊的缩在盆景后面暗暗观察。裴徵显是心情极好，在走到楼梯尽头的时候，在打开房门之前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眼底的温柔有若实质。 裴乐远心中防空警报一阵乱响，终□□速捕捉到了重点。 宁！湛！檬！你做了什么！把我那个理智正常的二哥还回来啊喂！ 裴徵回到房间，却是正好接到宿瀛的电话。身为一个格外勤恳的属下，他正在某高级家私官网挑选顶灯，并筛选出了几种不同的样式与瓦率给自家大人参考。通讯之后，宿瀛火速下单，平静的黑框眼镜之下熊熊的八卦之火几乎呼之欲出。 ——南海明珠说说送就送，两人出来时里面一片漆黑，身上水汽发散，表情餮足！不愧是自家大人，玩起套路来也是溜！ 那厢，裴乐远却是一脸严肃的搬来小本，对着宁湛檬亮着绿点的小头像一阵猛戳：“你又和我二哥出去了对不对！” 那边回的极快，端的是坦然至极：“是啊。” 大狐狸精！还理直气壮！然而裴乐远也只敢在心中偷偷喊两句，以他多年经验与毒辣的眼光，明显是自家二哥单箭头戳戳戳，宁湛檬这会儿说不定连事态都没摸清。 在反复斟酌之后，裴乐远终于找到了一个恰当而不突兀的语气：“怎么不带上我！” 屏幕的另一边，宁湛檬弯了弯眼角，最后还是敲了两个字：“下次。” 裴乐远抓狂，这种敷衍的语气是要怎么样！自己明明又乖巧又机智还风度翩翩体贴入微，要不是因为某些原因空窗，试图约他出去的小明星小网红小车模简直一抓一大把！再说——要是嫌弃自己电灯泡，可以再拉一个人过去呀。 黄教授就明显可以拿来一用嘛！ 少顷，裴乐远又假惺惺的敲字佯装关心：“和我二哥出去，好玩吗？” 半个市区之外，宁湛檬收到讯息，微微一笑。 岂止。 这一架打的酣畅淋漓，两人互有输赢，却是在实力上终于完全坦诚——仿佛一闭眼，裴徵的细密的羽翼脉络，坚实而充满爆发力的身躯，以及眼中炽烈的光芒都清晰可见。这样旗鼓相当的对手，无疑能激起他心中蛰藏最深的征服欲。 宁湛檬微微舔了舔嘴角，指间把玩的玉盒里有淡淡荧光透出。 回味无穷，不过如是。 第45章 综艺正片 周二之后，剩下的几天工作日过的极快。 宁湛檬与裴徵一架打的酣畅凌厉，自是难免有惺惺相惜之感。有时甫一从片场回来就给椅子插上供电总线，悠哉悠哉的切一小盘西瓜，用与裴徵的视讯唠嗑来代替日常充电刷剧的无脑时光。 裴徵话不多，但却无疑是个极好的聊天对象，性格沉稳经验老道，无论再基础的问题都能认真予以解答。 而对于宁湛檬来说，直到此时真真正正切身体会之后，方才能确定下来——两万年前的古地球在精神力者文明上与他所在的时代相差甚远。古地球辐射强度温和，基因变异几率渺小，对于生物电流的研究学科更是才刚刚起步。所谓“修炼”一事更是三分在人，七分在天。修道看灵根，修佛看慧根，妖修则更加依仗所谓的“血脉传承”。 这与宁湛檬所接受的通识教育虽然出入极大，但也非无迹可寻。家族内的基因谱系确然会在一定强度上影响精神力的等级与属性，但所有性质的异能都在根本上遵守着“辐射共源”的激发条件。宁湛檬颇有理由猜测，裴徵所谓的“亘古”时期的地球，由于大气稀薄而被暴露在高强度的宇宙射线之下，一部分物种变异出异能，而后因为生存条件愈加改善而逐渐改变了进化方向，从更利于个体生存的苛刻异能进化而转变为更利于种族生存的群体智力进化。 这种进化方向从长远看来无疑也是明智的，单从历史角度来看，在千年之后的辐射聚变中，已经衍化成熟的人类航天科技已然具备了足够的条件，最终促成整个种族的和平跃迁，直到可以人为干预辐射的“大宇宙时代”开启才又重新有了精神力衍化的迹象。 而此时，两万年前的古地球异能者，便是在两个进化节点中罕见留存的第一批异能者始祖。虽然并不知为何在所有记载资料中销声匿迹，但其文明本身的璀璨程度却是不容置疑。 在大致肯定了猜测之后，宁湛檬就连在视讯中看向裴徵的眼神都有些诡异的发亮，一如在参观某个极其罕见珍惜物种。裴徵被青年并不怎么掩饰的小眼神戳地心尖尖上一片柔软，然而几次之后也是有了足够的抵抗力。 两人之间，宁湛檬一些对于修炼的独到理解也是让裴徵颇为受益，裴徵甚至知道，青年偶尔提及的观念即便放在整个修者界也算是惊世骇俗。然而略微提点之后，裴徵却是毫不探究，两人的默契一如之前，宁湛檬的来历、传承以及过去，除非青年主动开口，裴徵都会刻意避开提及。 没有高等科技，没有供精神力锻炼、升级的辐能室，两万年前取而代之的是丹药、法器、与聚灵阵，还有作为资源供应的灵力场。在深思考较之后，宁湛檬最终还是决定为日后的精神力进阶做两手准备。其一是完全摸清此时的前沿科技水平，试图找到辐能室的简单替代品，其二——第一批突变异能者的修炼法门，能否用在两万年后的宁湛檬身上倒是或未可知。 ——虽然已经决定要在古地球慵懒的养老，但时刻戒备不能落下食物链的第一梯队也是非常重要的！宁湛檬在心中暗暗拍了拍小翅膀下定决心。况且，此时还有个明显乐意帮忙的裴徵。 比起概念渺茫的“昆仑有n个元婴，m个金丹，分属于k个不同势力”，触手可及的裴徵明显更具有真实存在感。两人势均力敌，即使修炼体系查了十万八千里脑电波也意外的能对得上去。具裴徵所言，目前不少高阶修士都处于长期闭关状态，对“科技”的概念还留在木牛流马到红夷大炮的不等阶段。相比之下，此时一个接受过现代人类高等教育的裴徵更是在宁湛檬的心中显得难能可贵。 至于裴徵的态度——宁湛檬钻在被子里，抱着清凉的夜明珠思来想去，只觉的这位裴家二公子处处为他考虑周到，端的是完美无缺。但此时细细想来，若说是为了纯粹拉拢，却也又多了几分殷勤用意。 宁湛檬眨了眨眼睛，紧接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蓦地露出了几分惊讶而不确定的神色。 周五，s市影视城。 《灵剑》剧组单休在工作日，故而对于周五大体上没有旁人那般雀跃，然而与宁湛檬相熟的几个演员片务却是纷纷过来道贺。今天是《爆炸吧大明星》放出正片的日子，以目前的观众风向来看，这档二线综艺很可能就是今晚的收视王者，而宁湛檬在其中的作用明显功不可没。 短暂的休憩中，待得人群散去，常萱萱才捧着一盒盒饭优雅的坐了过来，插到了宁湛檬与景明中间。在客套的闲扯了几句之后，常萱萱便直截了当的切入主题：“听盈盈说，陈森那部剧马上要杀青了吧？” 宁湛檬微微一笑点头，他也是中午才收到那边剧组通知，崔盈和常萱萱之间显然保持着无时无刻无话不说的高效通讯链。 常萱萱美目流转，少顷却又变得优雅端庄，她开口：“按照惯例，陈森那天肯定要弄个小红毯。小宁你还是新人，圈子里人脉不多，要是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 宁湛檬眨了眨眼睛，立时就明白了常萱萱的意思，当下颇有几分感激——圈内的当红花旦竟是愿意做他的女伴走红毯。陈森这部剧档次一般，其中男主男配更是加起来一个团有余，身为玛丽苏女主的崔盈无疑是要和男主一并走，剩下来零星几个女配早在宁湛檬接到通知前就被哄抢一空。 常萱萱想的一分不差，宁湛檬出道不久，不说绯闻，连个能扯上关系的女艺人都没，而他自然也不能随手拉个女粉丝去走——媒体乱写不说，女粉丝要真在红毯上激动晕了也剧组也不敢承担责任。原本白米都打算实在不行在工作室内挑个还算有曝光率的女歌手，没想常萱萱却是解了燃眉之急。 “谢谢萱萱姐，”宁湛檬笑的温柔礼貌，其中的感激不容置疑。 常萱萱笑的矜持无比，一旁的景明却是啧啧摇头。常萱萱那点小心思他门儿清，走个小红毯哪里又是端着咖位的人，八成是想挽着宁湛檬的小手，蹭到就是赚到，还能公费飞过去和崔盈吃吃喝喝，最后别宁湛檬被这两个女土匪吃的一点豆腐都不剩！ 常萱萱听到景明咂嘴的声音，不动声色的在他脚上一踩，面上却是又优雅又正紧。 宁湛檬这天的戏份结束的极早，剧组没有夜场安排，到了下午六点，齐洋便大手一挥容许大家提早散场。宁湛檬甫一出去，就被等待焦急的陈欣飞速开车送往公司。 不大的会议室里，白米早已严阵以待，旁边还坐了两个pr。卫视台的直播正是被同步投影到正前方的大屏幕里，虽然这个点播放的还是天气预报转播，然而众人却均是虎视眈眈的投影。 “小宁回来了啊，辛苦了！”看到宁湛檬进来，众人纷纷打起招呼，其中一个pr刚从两万转发的预告片消息发布上面抬起头，在看到青年出现的一瞬间还颇有几分不真实感。 “还有二十分钟。”白米看了一眼手表，神情显然颇为激动。 此时#爆炸吧大明星的这期相关话题已是隐隐有爬上话题榜末尾的趋势，甚至将几个周五老牌综艺都挤了下去。而宁湛檬最近一条微博下的评论数也开始每秒变化。 众人的神色均是有些紧张，话题度越高，正片播出后就有可能被捧得越高，相反若是正片剪崩了也会起到同样巨大的反效果。对于宁湛檬的拍摄表现，白米其实并不担忧，但毕竟是自己一手发掘、一手去带的工作室主推，说不担心也是不可能的。 颇为相似的会议室环境让宁湛檬此时也很是感慨，在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上镜之后，当时的经济公司也是派了提坦斯真人秀退役选手，就着复播在公司里给他指正格斗技巧或是生存法则。如果没有那次空间乱流的意外，他大概会在真人秀的赛场上度过自己的黄金战斗年龄，退役后继续以做教练谋生，在这道血腥残酷的产业链上获得资金支撑从而得以从实验室里以“购买帝国财产”的方式赎出昔日的同伴。 ——谁知到半路就被空间乱流卷跑了呢？型号自己颇有预见性的买下了高额的人身保险，以小经济人的胆量必然不敢吞下，加上公司a级签的天价补偿，也算是人生理想提前达成嘛！ 思及此处，宁湛檬颇为欣慰的弯了弯眼角。等到白米试图回头安慰自家艺人紧张心态的时候，宁湛檬早已拿出笔记本继续通关他的《灵剑风云》了。 “……”八倍速的帧数快进险些把白米那双远古人类的眼睛闪了个瞎，他顿了几秒之后，不得不承认宁湛檬身为当事人的心态要比他们在场所有都好得多。 此时此刻，不仅仅是白米，华国各地更是有无数双眼睛紧紧的守着这家卫视台。鬼屋题材有一定的年龄限制，此时众多综艺粉、颜粉、看完预告片后的路人粉或是单单的题材粉都已是早早做好准备。家中有幼儿的要不就是布置了成吨的作业把他们支开，要不就是把自己反锁在房内。而甚至直到最后一刻，都有人在暗搓搓发着通讯给亲朋好友卖安利。 整点一到。 裴乐远蹬蹬蹬的跑下楼，裴徵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就连裴卓鸿都已经将调配好的爱心粥放到了保温箱，转身向客厅走去。 如果收视率的统计没有延迟——那么卫视台就能看到在短短的二十分钟内已经被多出一倍的观众翻了牌子。此时的安柯与陈编导守在放映室前，两人已经把正片看了无数遍，广告更是在预期收视率的保守估计下也卖出了高价。两人就等十点播出完毕，带着一众节目组成员在楼下摆庆功宴。 华国的某一隅，在之前的南宫庄主花絮话题中抢占先机、迅速涨粉的微博自媒体影评人林嫣更是看的比任何人都认真。 自媒体经营不易，之前在预告片那里尝到了甜头，这时候定然也有无数同行在等着分一杯羹。林嫣抱着笔记本，坐前端正无比，明显打的就是走实时评论的主意。然而在预告片重放的时候她还是有些荡漾的被再次震撼了一把。 片头过后，屏幕里蓦然一片漆黑，中间隐隐有老旧电视机的信号雪花闪过。林嫣立时才想起这期是鬼屋主题，将顶灯调亮了一些。黑暗中，屏幕中缓缓出现的朝内街门牌带着生锈了的血迹，bgm更是配合的氛围十足。 林嫣紧了紧身上的毯子，目不转睛的看着，继而还是有些害怕，把自家猫给弄过来强制陪着观看。 紧接着传来的是一阵节奏平稳的脚步声。恐怖片类似的拍摄手法，在视野从侧门进入老宅之后光线一暗，少顷才切了红外，代入感极强。 “你们怕不怕？”走了几步之后，b组队长允成浩那张俊脸在摄像机前面来了个特写。 镜头平移。sho摇了摇头笑而不语，最终镜头定格在了宁湛檬的身上。青年眨了眨眼睛，明显浅淡的妆容却是说不出的让人舒心，恰到好处的眉眼温温柔柔。 林嫣睁大了眼睛。虽然和预告片里的狂霸酷拽有些不一样，但但但还是好迷人怎么办！这种猝不及防的萌一下——心都要软化了！ 手中的猫咪喵呜喵呜的叫着，林嫣这才反应过来挠了挠它的下巴。宁湛檬出场之后，她倒是真的没有那么害怕了。传说中的史诗级颜值自发光体，有时候真的是比顶灯还要好使！林嫣松开手，然而猫咪没有从腿上跳下去，而是嗖的一声粘到了键盘上，继而一爪子印上宁湛檬的脸。 “主子别别别！这是男神的脸——不对！这是我的电脑屏幕啊啊啊啊！” 林嫣手忙脚乱的把抱开，随即才发现自家猫咪只是用小肉垫拍了两下。 颜值人兽通杀？不那个是吧！林嫣大脑宕机，费了好半天功夫才让自家猫咪安分了下来，此时的她还并不知道，宁湛檬这张男神脸将在日后的宠物猫与宠物鸟两届引起多大的轰动——当正式剧情开始时，林嫣已然完完全全被吸引入其中。 第46章 男友力 剧情的开始与所有恐怖片一样带着作死色彩，诡异而老旧的陈设、晦暗不明的线索，当嘉宾到位后老宅两侧通往返程的大门蓦然关合，音效端的是毛骨悚然。 即使知道木门是心机导演组在后面偷偷拉上的，林嫣仍是忍不住心跳急促。屏幕里，两组队员正在一片漆黑之中不断摸索，紧张而又刻意放轻的呼吸声在一片诡谲的寂静中清晰无比。《爆炸吧大明星》一向走的是忠实记录路线，此时红外镜头下的几位嘉宾神色凝重，动作紧绷，在后期的刻意渲染下活生生一出惊悚……偶像剧。 惊悚向来不是广泛受众的题材，然而这一处镜头的处理却是偏偏耐人寻味。无他，八位嘉宾都是实打实的颜值担当，而节目组显然毫无心理负担的牢牢抓住了这一卖点。跑动时令女性观众血脉喷张的肌肉曲线、过于紧张而显得严肃禁欲的嘉宾侧脸，在似乎下一刻就要骤然袭来的未知危险中，偏偏每一帧都出乎意料的耐看。 而当宁湛檬的特写出现在镜头前时，以林嫣为代表的广大颜狗更是不经意间连呼吸都有些放轻。 光线暗淡的古宅走廊上，青年自带焦点的五官略微被勾勒出大概，身形在一扇半开的窗户前投射出一段模糊的剪影。约莫是在预告片中气势太盛，直到此时观众才蓦然注意到，从体型来看青年也属清瘦，而五官在平常状态下也显得精致而温软。这时他正极为认真的看着自家队友，里面一点潋滟水光让人几乎移不开眼。这样的宁湛檬让等在屏幕前的所有观众都措手不及——预告片中有多危险多强大，反差之下不经意的温柔就有多勾人。 就在无数观众抱着屏幕狂舔的同时，身为资深自媒体的林嫣却是比众人要更多看了几步。宁湛檬容貌盛极，在任何镜头下无疑都应是具有侵略性的，然而实际上却与整个近景群像的构成毫不冲突。 林嫣反反复复看了好几个细节，心中的讶异消失殆尽，剩下的唯有惊叹。这一类的综艺拍摄中，由于嘉宾默契程度有限，很多时候需要依赖后期纠正镜头来弥补违和感。短短八分钟情节推进里，b组的行动由允成浩与june轮流牵头，集中于两人身上的镜头明显有些分散，而在一旁不声不响的宁湛檬却是出乎意料的成为了其中的融合剂。当他的视线放在一处时，观众会不由自主的被蛊惑看向青年注视的方向，加上他极其精准的站位，b组的部分的镜头明显比a组要流畅许多，后期干涉的痕迹也是寥寥。 十分钟，第一个整蛊关卡出现在了a组推进的路线正中，随着ray一脚踩到机关，带着獠牙鬼面的道具木偶从天而降。三个聚爆成员懵逼的表情让观众均是开怀大笑，然而随后的机敏应对却是又出乎了意料——这一期的《爆炸吧大明星》，似乎和往期又有些不同。嘉宾有了更多自主防卫的权力，机关也非无迹可寻，随着两组一路翻箱倒柜的深入，隐藏在看似杂乱的凶宅中“前情”开始逐渐浮出水面。 从血迹的形状可以推测凶案当时的家具排布，隐藏在书橱内支离破碎的笔录里也隐隐有着至关重要的线索。十五分钟，a组找到了另一张更加完整的老宅结构图，b组则获得了夜视镜以及一本泛黄的日记。此时两组内部还在线索拼凑阶段，从观众的上帝视角却是已然能猜出前情的冰山一角。 老宅隶属于富甲一方的布商沈家，可以推断出楼内曾经至少住着四位少爷和一位养女，昏暗的灯光下，b组聚在二楼的一侧，打着手电整理这位名为“碧芸”的少女写在日记上的信息。 “二少住在大少隔壁，碧芸在这一页里写深夜听到楼板下两位少爷的争吵声，”sho一条一条的将线索整理下来，有些惊悚的搁笔：“看来碧芸应该住在他们楼上，就是顶层五楼。那这一句‘四少每每在她楼上玩耍’又是怎么回事？这栋楼有六层不成？” 沈家养女碧芸的日记写到二少离家后便戛然而止，其中的线索意味不明，且最后提到碧芸将极为重要的物事放到了二少房里。少顷商议后，b组决定去抢夺a组手上的地图完善残缺信息。 二楼的玄关入口，追随两组的镜头终于不期而遇。在第一场遭遇战打响之前，实时转播站的弹幕开始了疯狂刷频。 “要打起来了！好兴奋怎么办！” “——我就看看。这个地形跟预告片里不一样，威亚也吊不起来，目测新人无法装逼，鉴定完毕。” “楼上什么意思？官方都说啦宁湛檬有武术功底的。” “怀疑1，预告片里他跳下来那个高度足够在医院里躺十个通告了，理智纯颜值粉路过。顺带一提ray是国家二级运动员，你们懂得。” 第一个小高、潮前，来自各方的匿名弹幕中已然有了逐渐掐起的趋势，然而向来以有组织有纪律著称的小柠檬后援团却是在屏幕之后一声不响。屏幕中，第一个动手的果然是信心满满的ray，另外一个聚爆队员紧随其后，目标均是锁定在最有可能携带道具的june身上，两人在b组进门后陡然窜出，一左一右试图将june困在房间一侧的死角。 ray的动作极快，为了行动方便袖子高高撸起，纹理分明的肌肉在幽暗的灯光下端的是晃眼，在一众人中身材也最是壮实。此时的june离他不过几十公分，聚爆的队长兼主唱在他身下恍若一只待宰的羔羊，按照之前的安排，用于牵制看上去最为无害的sho与宁湛檬的两人应该已经到位——ray骤然一顿，斜地里竟是忽然□□了一个身影，极其强势的站在他与目标人物之间。 暗淡的光源下，宁湛檬与他无声对峙，与他一般身高、甚至在体型上更为可靠的june则被牢牢护在青年身后。骤然靠近的五官在放大后更是勾魂摄魄，明明精致美艳到了极致，但处于这样的强者姿态却是丝毫没有违和。 如同蛰伏的巨兽终于亮出了爪子上的冷光，宁湛檬的气场透过屏幕都有若实质。他眼神中湛湛的冷光在ray的身上轻轻一勾，继而微微侧首轻声道：“去抢地图，注意安全，这里我来解决。” 镜头拉远毫不犹豫的点头，将后背交给了自家队友。ray则在直觉上先于理智本身感觉到了危险，陡然后退半步，而在反应过来之后立时试图推开宁湛檬，继续对june的狩猎。在他爆发性的力量下，青年并没有正面抵抗，而是顺势一个侧身直接扣住了ray的手腕，继而以压迫性的气势将他隔绝在了身后队友的安全区域之外。 狭小的房间一隅，两人间的角斗明显与玄关上的互扯衣服不在一个力量级，ray与既往综艺相仿，如同机敏的猎豹矫健的在困斗中纠缠，古铜色的虬结肌肉带着不容忽视的危险感。然而在他对面的宁湛檬却恰恰像是一个极端的对立面，精致、纤细，唯有眼神间点点细碎的寒光昭示着柔软假象下的强者身份。 他的动作幅度并不大，但却独有一众雍容的优雅，好像每一个微小的挪腾幅度都经过了最准确的计算，甚至两人间的贴身肉搏都在这种带动下变得极为赏心悦目。短短三十秒，从观众的第三视角来看，ray还在被牵制之中，玄关上的june已然与sho合力抢走了另一位嘉宾身上的地图。这一回合最终以b组三人的胜利告终，宁湛檬毫不恋战的回撤，ray仍是不死心的追了过去，却是在昏暗的光线内险些撞到了低矮的门框上。 “小心。”已然在门外的宁湛檬蓦然停下，肩膀将ray无法保持平衡的身体抵住，右手则不着痕迹的遮挡住门框的上沿。好在ray发现及时，终于在距离宁湛檬右手堪堪几厘米的地方保持住了身形。宁湛檬微微一笑，在ray还没反应过来的迷茫眼神中撤下右手，继而趁其不备将人往房内轻轻一推，紧接着飞快把人反锁在了房间内。 ray:“……” 少了a组主力的阻拦，宁湛檬很快跟上了自家队友的步伐，最终又与从密室副本出来的允成浩会和。屏幕的另一侧，守在节目前的观众却是彻底炸开了锅。 ——“好帅！”这是第一反应。随后汹涌而来的实时评论却是向着各个不同的脑洞方向炸裂开来：“男票身手帅一脸啊啊啊！”“小柠檬实力宠！什么叫男友力？相爱想杀还怕你受伤——宝宝要萌上强强宁ray了！”“刚才发弹幕的呢？！现在打脸疼不疼？”“我我、我想站宁june！把队友保护在身后的宠溺杀直击萌点啊嗷嗷嗷！”…… 屏幕前，林嫣都有些不可抑制的激动。她早已脱离了为了自家爱豆嗷嗷乱叫的年龄，然而宁湛檬却无疑有着可以轻易让观众心神动荡的能力。这期综艺的灵异偶像剧设定，竟是在清一色的男嘉宾之间硬生生的拍出了粉红泡泡少女心。 宁湛檬……真是个可怕的，颜值具有极端欺骗性的，大写的alpha! ... 第47章 符纸帖我 楼道口一场伏击战扭转了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ray被迫退守到三层以下，带着a组继续搜刮线索与道具，b组则在集齐笔记残本与老宅地图后一路向着五层顶楼高歌猛进。 在沈碧芸的日记里，这位沈家养女的闺阁在老宅一角，平日里仅有两三个时辰能得亮敞，一扇小窗需得踮脚才能看到外面。根据老宅图纸，排除四楼西面的储物室之后，便只剩下顶层一间小室与描述相仿。 二楼通往五楼的路上，吱呀作响的楼梯愈高愈陡，四周陈设也是益发诡异。待得推开五楼走廊的木门，众人更是猛地一惊。顶层的层高约有三米，整个地板一半被发黑的血迹染红，分不清是发丝还是蛛网的物事缠绕在房梁之下，随着几人走过，带起的灰尘卷挟着一片黄纸轻轻飘动。 宁湛檬与允成浩的视线同时在黄色纸片上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 血迹的源头便是那间小室，半阖的门内一片静谧，短暂的眼神交流后，允成浩以一个极其谨慎的姿态缓缓推开房门。木门打开的声音在极度紧张的氛围下异常明显，然而约莫几秒钟后，允成浩骤然停手，脸色有些难看。他回头与队友对视了一眼，方才确认不是自己的错觉。 当木门向内推时，有细微的、金属质感的机械声从内里传来，就像是无数个琐碎的机械零件在缓慢碰撞、咬合—— “里面有机关，”允成浩神色凝重的征求意见：“进不进？” 有些迟疑，随后却是点了点头。现下手里两条线索都直指沈碧芸的闺阁，就算心里没底也得硬着头皮进去。另一边，sho也勉强表示同意，然而整个人却是蔫吧蔫吧的。 宁湛檬与允成浩对视了一眼，同为b组主要战力，两人之间有一种罕见的默契。少顷，允成浩向后退开一步，宁湛檬在sho惊恐的目光中继续将木门向内推了几度，随即收手：“机关是齿轮带动，推门触发。现在这个角度，侧着身体进来，不碰门就不会问题。” 在三人的目光注视中，宁湛檬微微侧身，就着狭窄的缝隙无声无息潜入，旋即没入在了黑暗里。允成浩伸手在木门上稍作比划，继而的点了点头。 房间内部，手电筒的光源缓缓扫过略显阴森的陈设，日记的另外半本果不其然放在沈碧芸的书桌上，一扇小窗在几人身侧透出幽幽的冷光。沈碧芸的闺阁出乎意料的狭小，顶端房梁几乎伸手可及，与整个五层的宽敞格局相差甚远。当june拿起日记本开始琢磨的时候，允成浩已然在四处寻找可能的隔层。 气氛一片诡异的静谧，加上后期处理，沉闷压抑的背景音乐更是渲染出了几分莫名难安的氛围。坐在屏幕前的林嫣忍不住再次调出弹幕，比起几分钟前的舔屏盛宴，此时的评论以猜测解谜居多，而随着聚爆主唱june逐渐读出日记的下半本，整个故事背景在零星拼凑下开始清晰。 沈碧芸十六岁时与沈家二少相恋，被进阁楼来玩耍四少窥见日记走漏风声，同样倾心于碧芸的大少为此大发雷霆。后由于沈家主母出手干涉，二少远走参军，碧芸原本心心念念等着心上人回家，没想最终等到的却是二少的死讯。日记本的最后被撕了不少页，剩下的只言片语里充斥着对沈夫人、沈家大少以及大少奶奶的怨恨。 “所以——沈碧芸接受不了黑化了？”sho瞪大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杀了一宅子的人，这是最终boss的节奏？！” 合上日记，表示赞同。那厢，允成浩已是很快在书柜顶端锁定了隔层的入口——整个房间内的血迹似乎都是以这里为原点蔓延。他搬来一张椅子，借力爬上隔层，再出来时面色明显惨白。屏幕之外，此时已然有不少观众察觉了允成浩的异常。似乎从先前7分28秒再次出现在镜头里时他的表情就有明显的僵硬，显然状态并不好，虽然之后略有恢复但仍是比在过往综艺中的发挥差了不少。 镜头回放。夹层前的活板门被打开的一瞬，就连胆子大的观众也是猛的一惊——两具森森白骨以扭曲的角度并排摆在狭小的空间里，如果不是一张印有节目组logo的道具卡放置在触手可得之处，活脱脱就能把人吓得踢碎屏幕！ “果然是沈碧芸！”听允成浩描述完益发肯定了猜想：“至少有两个受害者是被她藏在阁楼里面的，身形矮小的那具应该是翻看日记的四少。” sho点了点头，此时允成浩与june已是在研究找到的道具卡，宁湛檬却是在端详房间一角的衣柜。 “机关连着的是这里。”宁湛檬简短解释。 sho点点头，一路走来对整蛊机关早已深恶痛绝，显然没有太大的兴趣。四层以上的一切布置节目组都拒不透底，如果不是宁湛檬这只粗壮的金大腿绑在身边，他说什么也要在下面三层划水到节目结束！ 那厢在拿到道具之后也是摸不着头脑：“这是一张身份卡，人物指定是沈家四少。这怎么玩——啊啊啊！”话音未落，他却是猛地一声尖叫，神情惊悚至极。 镜头缓缓折转至窗边，那里，竟是陡然有一张雪白如漆女人脸，带着潮湿可怖的长发与血红的双眼，在窗外阴测测的看着他们。 ——“卧槽！” 由于是直播，没有高能警报或是弹幕护体，林嫣被吓得一个手软，不畏女鬼的大白猫哗啦一下就窜上键盘去扑腾宁湛檬的脸了，她却是过了整整十秒才反应过来身为聚爆主唱，就连尖叫也蕴含了深刻的美声功底，长达数秒绵延不绝中气十足，随后又与sho过于惊悚的少年音汇合至一处，而当女鬼低下头，长发之间只剩一道惨白的缝隙时，就连允成浩与胆子较大的那批观众，都忍不住毛骨悚然。 活的女鬼啊啊啊！ 眼见着自家三个队友已经全部懵逼，宁湛檬眨了眨眼睛，小声提醒：“窗户反光，柜子后面是空的，女鬼不在窗外，在衣柜里。只要门卡在那个角度就不会出来。” “——真、真的吗！”sho刷的一下躲到宁湛檬身后，如同被瑟瑟发抖的小松鼠抱紧最后一颗救命的松果。 宁湛檬略微思索了一下，扮演女鬼的剧组软妹刚才明显也是被june吓到了，很可能刚才只是想借玻璃补个妆。他伸手摸了摸被吓得松松软软的sho以示安慰。然而视线在经过那扇开了一条缝的房门时却蓦地一顿。 暗淡的光线下，门外一个拉长的身影隐约可见，紧接着伸出手——将几人方才侧身通过木门猛地推到全开。咔擦咔擦的齿轮声再次响动，容纳女鬼的衣柜里传来沉闷的撞击声，紧接着是不自然的晃动。 “跑！”宁湛檬径直把身边的sho一扯，带着队友发足狂奔起来。允成浩与june紧跟其后，在冲到玄关时，果不其然看到了ray那张幸灾乐祸的脸。 他怎么摸过来的？四、五层地形错综复杂，单凭刚才的尖叫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一连串疑点悬而未决，然而随着女鬼从机关内被放出，地形复杂的走廊上，b组却是被追击的越来越近。 屏幕中，有了ray的突袭，ab两组已然形势逆转，而在突如其来的惊吓之后，一众守在转播前的观众均是动起了僵硬的手指开始补发先前的弹幕。 ——“刚才简直吓死宝！宝！了！心疼我家sho，本来都像树袋熊一样在小柠檬身上挂好了，结果现在又要跑跑跑！” 逐渐恢复热闹的转播平台上，却是没有一个人挑刺方才几位嘉宾的表现，无他，女鬼出现在窗户上的一刹那，就算被妹子拉着陪看综艺的男性观众也均是虎躯一震。sho的表现可以说是正常至极，相比之下最镇静的宁湛檬才是真真正正的反人类！ 思及此处，一众观众都忍不住唏嘘不已。屏幕里，青年跑动的身形十分矫健，但却刻意控制着护在队友左右，甚至他还不时会分心盯住跑在最前面的ray，而当ray的视线第三次状似不经意的扫过挂在房梁上的黄色符纸时，宁湛檬也似乎终于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他刻意落下半步，在sho有些关切的目光中微微摇了摇头——紧接着的，是一个炫目的起跃。宁湛檬跳起的高度并不惊人，却充斥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爆发力，就像是狩猎中的大型猫科动物，凶猛而不失优雅，而他的目标，无疑便是悬挂在半空中的黄色符纸。 ——笔记本前，林嫣一把按下挥舞着爪子喵呜乱叫的自家主子：“你挡住屏幕了！你是喵啊喂，对着男神冒粉红色泡泡是怎么回事！” 符纸有三米多高，宁湛檬没有选择直接去够，而是利用墙壁一个漂亮的借力反撑，毫不费力的越过目标，并且将落点精确的控制在了女鬼的两个身位之前。暗淡的光源里，画面在这一帧形成了鲜明的反差。面容可怖的女鬼，与精致到一切都黯然失色的青年，在镜头的正中交汇。 ——“暂停成功！先舔两秒再继续！！占领位置亲亲小柠檬=3” 林嫣的视线越过弹幕，这一刻的构图竟是有着出乎意料的美感，她甚至察觉到扮演女鬼的npc也有一刻的愣怔，然而旋即就被宁湛檬将黄色符纸贴在了额头上。她忍不住拉了一遍回放，青年的声势虽然凶残，实则动作极其讲究，自始至终都和npc保持一个不会突兀的距离，她甚至能看见宁湛檬用口型无声的说了一声“抱歉”。 刷拉一下，满屏白花花一片弹幕：“想应聘女鬼啊啊啊！男票符纸贴我！！！！！” ... 第48章 线索 五楼激烈的声响在此刻戛然而止。宁湛檬就着静止不动的女鬼反反复复研究了几遍，最终满意的拍去了手上的灰尘。再下楼时，自家三个队员正一脸凶狠的将ray围在墙角。 允成浩与ray体力相当，在障碍物遍地的走道里毫无意外利用地形优势追上了正偷着乐的a组主力。此时ray可怜兮兮的被迫交出了自己那副红外夜视镜，神色之间颇有几分英勇就义的傲娇即视感。见到宁湛檬安全下楼，b组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讨论处置案板上待宰的ray。 “这件外套是跟拍导演的，现在穿在他身上，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sho戳了戳自家男团成员的黄褐色外套，言语之间颇为怀疑。 “扒掉。”june言简意赅。 ray登时剧烈挣扎了起来，然而毫不怜香惜玉的b组已是有的按手，有的抵腿，还有将魔抓伸向他六块腹肌无一丝赘肉的小腹。 ……june你个死基佬！手拿开啊啊啊！ray正待强行向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的摄影求助，宁湛檬却是忽的见缝插针挤了过来，毫不费力的将他的外套拉链解开，修长的手指随即在肩膀上轻轻一按，三秒脱衣端的是干净利索。原本强烈反抗的ray在这一刻竟是意外呆滞，全程猝不及防——被壮汉扒掉外套，和被史诗级美少年宽衣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体验！眼见回天无力之后，ray弱弱的缩在墙角，脸颊上还有两团可疑的红晕。 一脸唾弃的看着朝夕相处的男团成员，允成浩也对ray形同虚设的节操颇为感慨，而此时的直播评论更是嘲讽热切——“坚持住，不要弯！”、“面对现实，顺从本心，现在放开聚爆男团给小柠檬开后宫，ray你还能混个贵妃当当！不对，刚才表现不乖现在只能当嫔了2333！” 外套扒拉下来之后，贴在ray里面一层文化衫上面的道具卡顿时吸引了b组众人的注意力。这一章与允成浩先前拿到的如出一辙，人物指定却是沈家三少。 “解释一下，嗯？”june拿了个手电阴测测的照着，ray眼见着逃脱无望，最终还是以拿回夜视镜和人身自由为交换交代了a组找到的线索。 身份卡只有可能出现在死者的尸体周围，贴上身份卡就会获取人物经历中的重要信息，同时会在老宅中“代替”原主的身份。老宅中的厉鬼无疑便是死去的沈碧芸，而在这样的境况下唯一和她没有过多纠葛的沈家三少便是最有益的身份牌之一。a组误打误撞，竟是无意间再次抢得先手。沈家三少在事发之前离家，回来时整个大宅已是没有一个活人，只有沈碧芸失去理智的亡魂到处飘荡。伤心不已的三少最终请人出手，将昔日看着长大的妹妹封死在了五楼的闺阁中，并远走他乡重建沈家。 因着获取npc信息的缘故，ray甫一贴上身份卡便金手指大开，被导演组告知了阁楼之上的情形：“身份牌一旦带上不能取下，黄色符纸可以定身，但是时间递减，真正用来应对沈碧芸的道具在觉醒宝箱里。” 将ray放生之后，b组立时找了个安全稳妥的角落猫着商量对策。沈家四少那张身份卡明显有些棘手，沈碧芸能杀他第一次难免就不会想杀他第二次，为了防止成为女鬼的追击对象建议几人先按捺不动，之后再看情形行事。而就目前所有的线索来看，似乎只有找到觉醒宝箱或是沈碧芸心上人的那张身份卡才是最安全的。 一切敲定，几人藏好卡片，下了楼，在一片漆黑的走道里缓缓推进，过了许久才发现哪里不对——在ray前来骚扰的过程中，a组剩下三个组员已是将楼下的黄色符纸扫荡完毕。 允成浩当机立断：“你们继续找符纸和其他道具，我和宁湛檬分头去四五楼找觉醒宝箱，如果十分钟还没下来，二楼走廊集合直接去打劫a组。” 宁湛檬点了点头，旋即消失在了漆黑的走廊尽头。 三十分钟，剧情至此终于进入了真正的白热化阶段，两队各有先手，局势错综复杂。而先前的各方线索铺开，终是和预告片中的情景衔接在了一起。 贴在沈碧芸脸上的符纸在五分钟后失去了效用，女鬼张牙舞爪冲下了楼去正好捉到了还在翻箱倒柜的a组成员。在打上了另一张符纸之后，定身却是只持续了短短两分半。与体力已然不支的嘉宾不同，扮演npc女鬼的工作人员前前后后换了三个，且剪辑里丝毫不避讳放出折腾嘉宾的□□。往往几个当红小生还在鬼哭狼嚎的乱跑，化好妆穿好道具的沈碧芸b就找了个拐角冒出来和沈碧芸a换班，手里还有喝了一半的运动机能补充饮料，端的是让人咬牙切齿。 最终boss放出之后，节目组对两组的折磨更是不仅限于精神层面，原本悄无声息的3d整蛊投影被尽数派上用场。前脚还在被女鬼追着乱跑，待得好不容易到了安全地带，忽的又从身后幽幽探出一个半透明的脑袋，一旁伪装良好的喷水口更是趁机毫不留情的向人呲水。这样极度紧张的氛围下，定身符的效用已是只剩下最后十秒。 因着身份牌的缘故，沈碧芸在四处扫荡的同时倒是当真对ray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相较之下b组却并没有光环加持。离b组约定时间不到半分钟。允成浩在最后翻过一个房间之后陡然听到楼梯口传来自家队友的尖叫，而在他冲出门的一刻，一众观众陡然发现这一幕简直熟悉无比。 ——舔了整整一周的预告片，最后一个镜头正是从这里开始！ “完整版完整版！嗷嗷嗷！”在疯狂的刷频之中，就连林嫣这种刚刚入粉的理智女青年都克制不住激动了起来。在快速闪过的追逐战之后，画面忽然一亮，消失了整整十分钟的宁湛檬站在鬼魂投影的身前。有了之前剧情的铺垫，此时已是有不少人认出半空中的投影正是与沈碧芸生前相仿，“她”与宁湛檬对立相视，站在一片血泊的中央。 “你还有最后一次犹豫的机会，选择觉醒，你可以下楼去保护你的队友。但是凡事都有代价——你将会成为厉鬼唯一攻击的目标，你的队友随时可以弃你而去。” 屏幕里的青年神色透彻，静静的看向虚空中的少女，无惧无畏。在整个老宅的布景中，似乎只有这一刻在这里，光线明亮到渗人。宁湛檬只上了薄薄一层底妆的脸竟是出离的经得起光源的考验，他的视线专注，继而轻轻点了点头。 在他开口之前，数不清的弹幕哗啦啦的闪过，代替他说出了那句被反复刷了无数遍预告片台词：“我选择觉醒。” 转折似乎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宁湛檬在一片血泊之中伸出右手，手腕向上递到了沈碧芸的手里。他的神色似温和似悲悯，仿佛立身于修罗场之中，却又心甘情愿献祭。负责跟拍这一段的是安柯，真人秀摄影中的泰山北斗，而宁湛檬本身又对镜头有着出乎寻常的敏感与掌控力。在光影分明的画面中，青年微微低头，半边侧脸如同高不可攀的神祗，逆光的另外半边却带着点点冷冽摄人的寒光。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沈碧芸的影像在半空中逐渐消散，林嫣魔怔一般看着镜头里的青年，此时他已是走出了存放觉醒宝箱的暗室，勾人心魄的五官重归于沉寂的黑暗之中。b组的三个队友正在他的楼下，他循着声响的来源迅速赶至，紧接着便是那张狂惊艳的一跃。 ——宁湛檬的左膝在堪堪触地之前静止，紧接着，他飒然起身，眼中的冷光在面对自家队友时微微回暖：“四少的身份牌可以用了，这里我来牵制，你们去找其他线索。” “你一个人？”sho有些担心：“不成，要跑大家一起跑。” 宁湛檬勾了勾嘴角，一挥手便转身离去。 ——直到此刻，林嫣方才意识到，宁湛檬的气势竟是与之前发生了全然不同的变化。这一期的《爆炸吧大明星》很显然为每个人都量身定制了鲜明的角色担当，如同允成浩是勇者是智囊，sho是吉祥物，ray则是奸诈狡猾的决策者，而宁湛檬，则从一开始的暖系美人蜕变成了锋芒毕露的利刃。前后的反差丝毫不突兀，甚至在镜头的拼接中有一种水到渠成的流畅感。当宁湛檬的气场真正完全放开之后，即使他只偏安于镜头的一隅，都毋庸置疑将攫住观众的全部心神。在这种情况下，将他与b组其他嘉宾的镜头分开无疑是节目组当下最好的策略。 一个人可以强大而无害，却无法从弱小伪装到强大，觉醒前后的一系列反差将屏幕前的林嫣电的浑身酥麻。屏幕中，身手矫健的青年带着女鬼在老宅中到处乱窜，且还能游刃有余的翻找道具。林嫣看的比绝大多数观众要深入的多。宁湛檬有若实质的强者气场不仅仅是被热炒的“武术功底”的问题，他似乎本来就习惯这样的场景，天生就可以在逆境之中靠一个人撑起镜头，吸引观众的眼球。 这是一个生来就为真人秀而准备的艺人！林嫣忽的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想法。然而无论是形体还是镜头感，都需要大量的磨合和练习，如果不是现在节目中每一个镜头都倒过来反复演练重拍，宁湛檬能以一个新人做到这个地步——林嫣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且紧张且激动。今天这部综艺，很可能就将见证一颗新星的崛起。 在ab两组不断翻箱倒柜互相伏击的同时，宁湛檬借着觉醒宝箱的光环也始终牵制着boss沈碧芸的注意力。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线索被几人找出，而除了沈家二少与大少奶奶的名牌还未找到之外，剩下的npc身份也纷纷被嘉宾替代。 黑漆一片的暗室里，宁湛檬拿着手电，拿着找到的一沓子沈家家书翻看。几米之外，愤怒的女鬼撞门声不绝于耳。这间房间的门锁原本是坏的，然而宁湛檬愣是从随地可见的整蛊机关上扣下来一个零件，将门把手与一旁□□的暖气管硬生生拴到了一起。 家书大多琐碎。宁湛檬将沈碧芸的手书单独挑出来看了，只觉着似乎是个极其腼腆，处事忍让的妹子，丝毫没有日后血洗沈家的风范。书信之中还夹杂了一张剪报，其中一小块刊登的正是沈家大宅厉鬼杀人的异闻。 离开老宅的条件是解开厉鬼的心结，宁湛檬不得不在一堆文案中翻找沈碧芸的杀人动机。阅过一半，宁湛檬的指尖忽然停在了一处。这是一封讣告的起草，悼念正的是沈家芸小姐。 ... 第49章 情景复现 这封讣告写的极其仓促，只有寥寥几行，衬底的帖子不是丧事惯用的黑白，而是褪了色的红黄，如果不是开头一句“芸娘殁x月x日即夏历”，倒是颇容易被忽略。百度搜索：%　し宁湛檬就着手电的微光一行一行读过，忽然向摄影机微微示意，光源打在一处，露出讣告一角一个残破不堪的“喜”字。 顿时一阵阴风透着屏幕凉凉传了过来，在连观众都发憷的氛围中，镜头拉近特写，沈碧芸的黑白小像下“嫁殇”两个小字尤其渗人。嫁殇即冥婚，女方是沈碧芸，男方则是死去不足一月的沈家二少。宁湛檬的表情似乎也有些困惑，他迅速抽出先前大致扫过的一封书信，与讣告相距不过三天，却是沈家大少在向老爷讨要沈碧芸做妾。 沈碧芸死的离奇，沈家更像是在匆匆隐瞒什么。宁湛檬顺着讣告中的时间在信件中翻找，果真再次找出了重要线索。这一封书自沈家老爷，正是他力排众议将二人的“婚事”安排在了沈碧芸头七之内，其中只草草提到要让碧芸“得偿所愿，以免再祸及人”，信中剩下大多则是在安排沈四的丧事。 宁湛檬抽出一支笔，就着信件的内容理了理复杂的人物关系。按死亡先后排序，首先是二少，其次碧芸，接着是四少。宁湛檬微微眯起眼睛，沈家命案源于厉鬼杀人，原以为沈碧芸是出手一锅全端，但被藏尸于五楼隔层的沈家四少却明显与之后的受害者分了批次。 讣告语焉不详，沈碧芸的死因极为可疑。单从先前的日记内容推断，除了沈家老爷之外最后三人似乎都与沈碧芸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过节，在死后挑出并无太多利害关联的沈四第一个动手，在动机上并不能解释的通。然而五楼属于沈碧芸的隔层中却明显放置着两具受害人的尸体——宁湛檬忽有所觉，露出了略微有些讶异的神色。 正在此时，窗外传来乒乒乓乓的敲击声。他站起开窗，便看到sho在楼下伸出个脑袋，捧着大脸敲水管骚扰：“宁哥我听到楼上声音，就猜你肯定在这！” “你们怎么样了？”宁湛檬弯了弯眼角。 sho左右看看没人，压低声音道：“四少的在我身上，沈四在碧芸被逼婚自缢后去阁楼悼念亡姊，在看到隔层的血迹后脑后被击中失去知觉。允哥手上那张是沈夫人，线索是在听大少奶奶告知四少从隔层跌落离奇身亡后，心疾猝发而死——” 谈话间，一阵杂音却是忽然从楼下隔着地板闷声传来：“请两组成员注意，第六张身份卡已找出，十五分钟之内，最终持有‘厉鬼的怨念’相关人物卡的一组胜利。” sho瞪圆了眼睛。 “汇合再解释。”宁湛檬迅速开口。镜头里，青年关上窗，将房间四处锁死，随即和跟拍的摄像打了个招呼。紧接着，还在被不断撞击的房门被他蓦然拉开。阴森可怖的厉鬼沈碧芸愣怔了几秒，旋即扭身向他扑了过去，然而宁湛檬却只是一个虚晃，在把摄像护着推出门外之后一个利落的侧身，顺手拿起从机关上顺下的锁链，在遛出门外之后毫不犹豫的把沈碧芸繁琐在了门内。 ——“小柠檬帅炸！”不仅听到全体广播前来回合的b组三人看的目瞪口呆，直播弹幕中也是默契的一片舔舔舔。最后十五分钟，无数双眼睛都在紧紧的盯着事态发展。集合所有线索之后，被深藏的真相似乎终于有了浮出水面的迹象：“如果是厉鬼杀人，沈四被害的动机不强，按照一锅端的结局，更是没必要将其中两人的尸体刻意藏在隔层。五楼另一具尸体，旁边没有人物卡就是最大的提示。” 宁湛檬稍作总结已是迅速反应了过来：“沈四旁边的……不是沈碧芸的藏尸，而是沈碧芸自己？！” 短暂的沉默间，一切已然明晰。沈碧芸并非死于自缢而是他杀，沈四则是在误入案发现场后被凶手以同样的手法杀死，藏尸于夹层后再伪造从楼上跌落。而通知给沈夫人的大少奶奶与逼婚的大少，显然摆脱不了此中嫌疑——先动手碧芸，接着将沈四的意外归结到死去的碧芸身上，才有了沈家老爷之后主持的冥婚一事。 线索理清之后，b组却是骤然陷入了一个极其不利的境地。无论是大房两人，还是其他两张活到最后一天的人物卡，现下都在a组手上，除了无人能找到的沈家二少——june皱起了眉头：“按说，我们都把这栋楼上上下下翻了几遍了，难道这张人物卡不存在？如果碧芸的执念不是沈二，那就是有杀身之仇的大少奶奶。身份卡不能剥离，所以谁先找到谁就能赢？” sho顿了一下，突发奇想：“有没有可能，集齐现有的六张身份卡才是触发最后一张的条件？” 允成浩还没反应过来，宁湛檬和june却是都略显惊奇的看向sho，旋即june开口：“身份卡只有可能出现在死者周围。” “冥婚，抬棺。”宁湛檬干脆道，从一叠信纸中抽出那张讣告，迅速找到了需用的信息：“一楼小茶厅。下楼。” 还剩十二分钟。一楼的茶厅连通二楼，打通合了两层层高。几人甫一下楼，便在三楼的扶手便看到了有幽幽蓝光从楼下传来。sho略微有些哆嗦，却是不自觉的跟着自家队友加快脚步。 这显是一段3d投影，不大的小茶厅贴着阴测测的喜字，面色惨白的沈家老爷坐在上首，大少与少夫人分立两旁，下首明明有人在敲锣打鼓，却是诡异的悄无声息。原本是新人站立的地方，却是放着两具沉厚的棺木。其中一具棺木上更是有黑影闪动—— “……”宁湛檬顿了一下，a组四人为了找沈二的身份卡竟十分艰难的挤成了一团。 “找到了吗？”june阴森森的走道ray的身侧，在他肩膀上猛地一拍。ray吓得猛地一退，继而干瞪了两眼，十分坦诚：“找不到。” 那厢，允成浩却是左右捣鼓了一番，忽然开口：“他们怎么不开始？” ray瞅了一眼，耸耸肩：“这边十五分钟倒计时就开始放了，五分钟就这样，跟ppt似的。”不大的小茶厅中，投影里死气沉沉的npc们仿佛就这般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死前最后一次红白喜事。讣告上，冥婚的日期正与剪报里沈家灭门是同一天。然而ray话音刚落，领着一群人的管事却是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如同被利器割了无数刀。 “高堂老爷夫人落座。” 众人吓了一跳，茶厅首座上，沈老爷的身形竟是陡然消失。少夫人微微退开一步，惨白的脸上诡异一笑，对着上首两个空座做出了“请”的手势。允成浩与宁湛檬对视一眼，随即毫不犹豫的坐在了其中一张座椅上。a组讨论了少顷，紧接着带着沈家老爷名牌的成员也坐了上去。 “大少爷、少夫人落座。三少、四少落座。”sho明显有些紧张，宁湛檬递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3d投影显然比机关要应对方便的多。几人坐下后，管事依旧眼神空洞的对着同一个方向：“客人请落座。” 没有名牌的宁湛檬与june在下首心安理得的坐好，紧接着便有敲锣打鼓声响起：“一堂缔约，阴缘好结，匹配同称，同衾同椁，迎少爷小姐出棺。” 话音刚落，在做几人均是脸色一变，原本看着稀松平常的劣质木椅上，竟是凭空从扶手两段弹出两段红色物事，将几人绑在了座椅之上。 ……染成红色的安全带。宁湛檬颇为好奇的低头看了一眼，那厢，投影里几名下人已是将沈二的棺材板打开，紧接着是沈碧芸。 ——再然后，原以为在座位上熬十五分钟看3d电影就能等到游戏结束的嘉宾们方才发现自己简直太天真了。守在暗处的编导组竟是施施然的把视频按了个暂停，接着几个工作人员吭哧吭哧的搬了刷的血红的棺材放置与投影中重合。紧接着，几分钟前被宁湛檬关在门内的npc女厉鬼补了个妆，把自己躺到了棺材板里。 “我看到他们往里面丢了一张卡啊啊啊！”sho鼓着脸蛋吐槽。 这一段自然不会出现在节目剪辑中，故而当女鬼血红的指甲在起棺后探出时，一众同样以为在观看小电影的观众一阵惊悚：“啊啊啊啊啊小柠檬救我！” 遥远的放映台室内，安柯摇了摇头，这段原本是特意设置讨好观众的小鲜肉捆绑play，没想女鬼还是太抢镜了些。 还剩七分钟。沈二的角色卡就在几米开外触手可及，一众嘉宾几乎在同一时间反应过来开始努力挣脱椅子上的束缚。 ... 第50章 安柯的邀约 婚礼还在继续，在落座后消失的几个npc投影在此时又重新复现，与众人的身体重叠，投下诡异的光影。 至此，“沈家厉鬼灭门案”的真相终于完完全全展现在了观众的面前。沈家老爷在开棺后注意到了养女脑后的血洞，怒急攻心之下质问大少“碧芸自缢”一事，方才得知是长子在强迫中失手，仓促之间未及清理现场，便匆忙做出自缢假象并籍由少夫人帮忙遮掩。而棺中碧芸身下血迹一片，显是入棺时身子还温热，被两人活活闷死或未可知。 七月入殓，正是湿热署夏，血迹不干极易尸变。因是沈家大宅阴私，下人管事皆避嫌离开，只余三人两棺的小茶厅更显阴冷。争执间，沈家老爷怒极攻心，一口血喷在了碧芸的棺木上就此人事不知，而原本纹丝不动的红漆木则是蓦然被一双白骨外露、鲜血淋漓的手自内推开。 “这、这怎么玩？这安全带是航空标准吧？！”距离最近的a组成员在沈碧芸诈尸的一瞬间便连连带着椅子磨蹭着后退，在被节目组坑了一路之后他已是谨慎发现，除非铜皮铁骨任谁都挣脱不开。 一旁的宁湛檬闻言立时谨慎控制力道，努力克制着不去破坏复合纤维，镜头再次扫过时他忽然叫住了坐在身旁的june，紧接着在自家队友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将半个身子凑了过去顷刻间便老脸通红，宁湛檬挨的极近，微微低头时清浅的呼吸打在他的胸口，还主动递上了毫无瑕疵的小手——咔擦一声，将june困住的安全带已然被宁湛檬解开。 还剩四分钟，听到声响之后其余的嘉宾立时如梦初醒，迅速两两展开互助。影像里，距离棺材最近的沈家大少被尸变后的碧芸第一个弄死，女鬼啃上的时候更是嘎嘣脆，唯一剩下的大少奶奶则呆滞的看着碧芸走来的方向：“三血涂棺，白日走尸……沈碧芸，你杀了我又有什么用？好好一个沈家，因为你兄弟倪墙，二老不得善终。你记着，就算是二少在泉下都会恨你！” “=a=这句话就是碧芸的执念啊！”sho颇为感叹。 那厢，a组也是动作极快。在最后一道束缚被解开的一瞬，ray如同离弦的利箭一般迅速向二少的棺椁冲去，同时出手的还有蓦然跃起的宁湛檬。 “小心！” ray的身形猛然一顿，小茶厅四面八方的白布似是被无形的手一一扯开，几个老幼各一的身形画着惨白可怖的哥特妆向他们所在的方向涌来，加上在中间作妖的沈碧芸正是死去的沈家一门五口。毫无防备的sho被第一个逮住，嗷嗷呜呜的惨叫着被淘汰出局。b组剩下两人看了眼宁湛檬，在交换眼神后一咬牙改变了路线，牢牢护住队友的大后方。 沈二的棺椁四周，历史再一次重演，宁湛檬与ray两边对峙，气势分毫不让。镜头在两人间交叉辗转，一个锋芒冷冽静如神祗，一个气焰煊赫肌肉鼓张。而在女鬼折回护棺的一瞬，ray猛地出手推开了木棺。厚沉的木板被挪开一半，最后一张人物卡在黑暗中轮廓模糊可见。然而在ray探手而出的一刹那，蓄势已久的宁湛檬迅速出手。 “ray药丸啊！”弹幕里，被宁湛檬的身手惊艳了一整档综艺的观众已然预见到了交手的结果。然而a组显然并没有完全把筹码压在ray一个人身上，在宁湛檬格挡之后，立时从一旁蹿出两人直袭宁湛檬的肩臂。宁湛檬微微抬眼，一个特写镜头适时切入，美人被三个壮汉压制的场面顿时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约莫是运动量过多，宁湛檬的碎发下，眼角微微沁出一丝若隐若现的红痕，还带着些微轻盈的水光——竟是让人看的莫名兴奋嚎叫。 ——“我有罪，我竟然想看小柠檬继续被压着……根本把持不住啊哭唧唧！”“帅起来各种炫酷男友力不要钱，可、可是现在也很带感怎么办！？不行，宝宝有邪念啊啊啊！”“默默1，全程萌点被小柠檬带着到处跑节奏……”然而还没等这一波弹幕刷完，屏幕上的青年已是分分钟扭转了局势。 他迅速后退半步，接着一个干脆的发力将左边挟持的敌对队员直接塞到了扑过来的沈碧芸怀里，继而作势肘击另一个嘉宾，却在得手前套路一变，将人往ray的方向轻轻一推。 “最后一分钟。”节目组在一旁友善提醒。 ray的手伸进道具棺木，沈二的人物卡已是触手可得。ray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的伸手握住，然而卡纸的一角却是堪堪和他的指尖擦过。 “承让。”宁湛檬微微一笑，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物牌贴在了自己的身上——ray的瞳孔猛地一缩，一旁的允成浩与june则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小茶厅里，一众行走的沈家npc终于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众人的碧芸却是在这一刻转过了身。 “二郎，是你来找我了吗二郎？”投影中的白烛颤了三颤，变成了诡异的蓝光，沈碧芸似乎是想看的更清楚些，终于扒开了遮挡在脸前的长发，惨白的一张脸与血块坑洼的额角端的是惊悚渗人。然而还没等观众大叫瞎眼，宁湛檬却是上前一步挡住了特写镜头。 “我还以为结束了呢？！”june吓了一跳：“这是要……解开碧芸的心结？”一时间，一众嘉宾都露出了有些惨不忍睹的表情，宁湛檬的荧屏情侣首秀眼看着就是要交代在了眼前的女鬼身上。 宁湛檬微微一愣之下也是迅速反映了过来，试探性的叫了一句：“碧芸？” 女鬼一阵激烈的震颤，接着——如同乳燕投林一般向着宁湛檬扑来，却在靠上的一瞬间又怯了步：“二郎，你是不是也怨我？” 实时同步的弹幕中，此时已是有不少观众叫嚣着“放开小柠檬有什么憋冲着他来”，然而这一幕在看顺眼之后却又有有着离奇的构图美感。沈碧芸站在幽黯的光线之中，苦苦仰视，宁湛檬则微微低头，似叹息似悲悯。审美的两个极致在这一刻眼神交错，同样投入与专注，在视觉之中异乎寻常的平等。 “怎么会？”宁湛檬伸手，轻轻撩起了沈碧芸的长发，放在她的耳后：“错不在你。” npc沈碧芸顿了一下，厚涂了整整三层的□□之下竟然仍是不由自主的泛出了红晕，一瞬的晃神之后她低头无声啜泣，慢慢滑坐在了沈二的棺木一旁：“你不怨我，你当真不怨我……我在这里等了你一百年，终于可以放心的走了……” 倒计时在这一刻终于走到了最后一秒。 随着叮叮当当清脆的响铃，老宅之中明亮的施工灯终于再次亮起。 “恭喜b组圆满达成任务，解开沈碧芸的心结！基于朝内xx号鬼屋主题的密室逃脱将于下月一号向公众开放预定，详情请关注节目组官方微博。”陈导笑眯眯的出现在了屏幕中央：“让我们最后喊出节目组的口号，爆炸吧，大明星！” 片尾曲响起时，屏幕里八位嘉宾已是排起站位，宁湛檬在最右侧，末了还没忘记给饰演沈碧芸的女演员递过一张纸巾。 ——长达九十分钟的综艺在这一刻走到了进度条的尽头，于此同时的直播平台内，最后三十秒密集重叠的弹幕却是仍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小心脏受不了了！最后一击温柔杀简直——想要小柠檬为我撩长发！” “二刷开车走起，我们进度条最左见！” “我有预感，圈子里又要有一个了不得新人了！” “围脖话题开车！完全不敢二刷可是还想舔怎么破！男票又温柔又酷炫啊啊男票一笑就没有我了！” “小柠檬打戏cut，小柠檬微笑cut，聚爆cut……资源占地，up主今晚发力熬夜更新！敬请期待！” 遥远的s市，综艺结束之后已是深夜。白米工作室的办公楼内，仍有一隅灯光敞亮。投影上已是下一期节目的剧情预告，白米却仍是有些怔然的看着屏幕，只觉得心中的激动久久不能平息。如果说当初挖掘宁湛檬时，他孤身一人拿着整个工作室能提供的最好的合约，带着仅有五成的把握豪赌一般去签人，那么短短一个月之后，他得到的就是十二分的回报。 宁湛檬有的不仅仅是基于自身条件的新人潜力，还有在荧屏之上近乎完美的爆发力。没有了剧本、演技的制约，对于宁湛檬来说反倒是对自身风格最好的发挥——他是一个罕见的、为真人秀而生的艺人。 会议桌上，被白米特意找来的pr则是心中五味陈杂。喜的是自家艺人的首度荧屏曝光丝毫不用担忧话题走向，感慨的则是以当下热度来看，之前精心策划的炒作方案已是可以完全弃置——光今晚直播弹幕带来的话题流量，就比合作水军的白金套餐要来的声势浩大的多。 “恭喜。”白米望着坐在白炽灯下的青年，最终还是没忍住，裂开嘴笑了起来。 宁湛檬弯了弯眼角，眼里尽是温柔的笑意。放在会议桌上手机自节目播出后就亮个不停，有相熟的聚爆成员，也有《灵剑》剧组同事，甚至还包括裴乐远与裴徵，其中又多是祝贺。正在此时，一阵清脆的铃声忽然响起。 pr立时关掉了转播外放的声音，宁湛檬微微点头致谢。这段通话并不久，前后不过三分钟，听宁湛檬的回应，竟是一份通告的邀约。 白米有些讶异，这部是宁湛檬的私人号码，其中基本没存过几个号，然而在宁湛檬解释后却是了然。 “安柯在这个点给你打过来，”白米敲了敲桌子：“明摆着是让你看到剪辑的诚意之后再做决定。安柯是圈里有分量的摄影，和他交好不亏，但整蛊类节目现阶段上一次也就差不多够了……” “这次不是整蛊类。”宁湛檬开口，竟是颇有些跃跃欲试：“是一档新节目，主打野外求生。” 第51章 家长 《爆炸吧大明星》晚点档播出之后，迅速以罕见凶残的态势爬上了当晚的话题榜首页。凌晨十二点，在宁湛檬回到公寓、洗完澡有一搭没一搭的吹羽毛的时候，相关热搜更是在一小时间冲到了榜内第三。 从实时转播的几帧截图，到图文并茂的粉丝安利，再到官方发布花絮剪辑，节目组、宁湛檬、聚爆等一系列关键词的关注度几乎每分每秒都在凶残增长——而当守在屏幕前的林嫣码完评论并润色完毕时，同类稿件已经在好几个知名平台中漫天飞舞。 《二流整蛊综艺的华丽转身——创意、布景、选角缺一不可》、《818！新晋完美男友﹃神秘新人宁湛檬》、《温暖版图文解析，拒绝惊悚专心舔屏》、《宁ray/宁sho/宁允/宁june/宁all|l站大手tag合集》……工作室出稿向来以快著称，那厢林嫣刚刚手忙脚乱发出长微博，首页关注的几个粉丝却已是把相关话题转发了好几轮。 尤其是与宁湛檬沾边的一切讯息——这只新人的镜头几乎毫无瑕疵，打戏更是担得起惊艳二字，从中抓取的高清截图、视频剪辑毫无疑问成为了燥热的周五夜晚中谋杀流量的首要凶手。 再如此繁多的评论中，想要从一众自媒体中脱颖而出显然极为艰难——林嫣望着十几分钟内寥寥的阅览量，蓦地脑海中灵光一闪，已是有了新的主意，霎时间冲到客厅就把自家还在玩塑料袋的喵给一把捞了过来，打开回放调整好摄像头。 一刻钟后，标题为《真正的男神，经得起跨物种审美的考验》的短拍开始以极其夸张的速度蹿红网络。 夜晚，裴家大宅。综艺结束几分钟后，裴卓鸿拿起茶几上无人问津的遥控器，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裴徵。 裴徵对上视线时微微颔首，狭长的凤目里光芒湛湛，目光端的是坦然至极、古井无波，向来线条紧绷的嘴角却是不着痕迹上扬。 裴乐远：……这是在低调的炫耀？ 裴卓鸿一声清咳，最终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默：“阿徵觉得如何？” 裴徵点点头，声音沉稳：“他很好。” 裴卓鸿得到了预料之中的回答，心中仍是感慨万千。长大的弟弟泼出去的水，裴徵向来不用操心，只是原以为要打光棍到家里张罗着相亲，没想到转眼间就暗搓搓的在准备求偶了！裴卓鸿不是族内的封建家长，对自由恋爱态度开明，况且方才看了整整一期综艺，不得不说裴徵挑人的眼光比裴乐远要靠谱太多——抛开潜在弟媳的身份，裴卓鸿本身对宁湛檬也是感观颇嘉。 无论是修者界还是演艺圈，宁湛檬无疑都是个中翘楚。一个多小时的综艺，仅仅占据八分之一镜头就能将屏幕前素不相识的观众好感度刷到极为惊人的均值，除去颜值因素外，自身性格魅力也显然经得起推敲。更何况，宁湛檬还救过自家幼弟，于情于理都是裴家以礼相待的贵宾。 ——炼气一阶没关系，裴家有的是天才地宝能砸到筑基。血脉不同也不成问题，与普通人类共同演进的三足乌自然不存在生殖隔离。几息静默之后，裴卓鸿和蔼的点了点头：“不错。” 裴徵眼中些微暖意，嘴角勾起一笑如惊鸿照影。 一旁沙发上的裴乐远接收到信号，明白自家大哥这一关算是过了，对比自己先前苦追迟璟被大哥抓包批评的情形，当真是有天壤之别。 裴乐远瘪了瘪嘴，单就方才那集综艺，他比裴卓鸿却是要看的更多。 那位聚爆主唱，全程不着痕迹盯着宁湛檬挪不开眼。身为圈中同类，裴乐远用脚趾头也能猜到人心思。不单说june，明摆着是直男的ray和sho也都在宁湛檬面前红过脸。身材好、气场足、颜值逆天，放家里看着舒服，带出去倍儿有面子，裴乐远几乎可以确信，只要宁湛檬乐意，稍微勾勾手指就有数不清的小零前仆后继涌来。 还不仅仅是香香软软的小零，宁湛檬这种带刺美人，摆明了还是优质top竞相追逐的目标——裴乐远视线怜悯的扫过自家二哥，心中一声看破红尘的嗟叹，人还没有追到手不说，往后稍微没看紧难保不会ntr——啧，大狐狸精！ 综艺结束不久，向来神出鬼没的裴徵再次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裴乐远抱着浪味仙摊成一片躺在沙发上，心中暗自琢磨着要不要在来个回放点播，又颇为傲娇的不乐意被宁湛檬知道自己二刷。 身为无所事事的小公举，裴乐远的晚间时光总是十分容易被消磨。临近十二点，裴卓鸿看完经济新闻，颇有兄弟爱的把茶几上的零食收纳归位，顺便用热腾腾的毛巾给软乎乎的幼弟擦了擦带着食物香味的手指，一面满足于自家弟弟真是炒鸡可爱的诡异萌点之中。 裴乐远不好意思的直起身子，呆呆的看了大哥几眼，方才猛地想起一件事。 “哥，你下周一有空吗？” “上午有个股东会，”裴卓鸿摸了摸幼弟毛茸茸的头顶：“下午可以请假陪你。怎么？” 裴乐远连忙摇了摇头，大哥的生意是家中的顶梁柱，下面就是入不敷出的自己和身为古惑仔的二哥，开会自是万万不能耽误：“没事，一个活动，我就随口一问。” “要是缺人，我再找几个助理陪你？” 在自家大哥无条件的宠溺下，裴乐远只犹豫了一瞬就毫不犹豫的拒绝。陈森的杀青宴，身为投资人的自己还是要露个脸刷个存在感。请帖一式两份，另外一张给的是开头小红毯上一起入席的男伴或女伴。几个月前注资时，裴乐远想的是在这时牵着迟璟，在媒体前正式公布两人的关系，然而昔白月光好已成心头钝痛，分手之后只剩纯洁的投资人与推荐男配的关系，人八成还会牵着传绯闻的女配进镜头…… 在这种情形下，自己是不是也务必带个新欢才能在气势上不落下风？裴乐远一路琢磨着上了楼，小红毯就在两天后，加班加点泡个汉子时间上也来不及，但随便找个颜好鼓张气势倒是并不难——裴乐远灵光一闪，立时给宁湛檬发了条讯息。 综艺开播加荧屏首秀，宁湛檬的私人通讯在几小时之前就处于几乎爆满状态，凭借他的手速也仍是迟了许久才给裴小少爷回复。 “人约好了？女伴常萱萱？”裴乐远啧啧两声，心中颇为艳羡。常萱萱背景深厚，又有咖位加成，宁湛檬能以新人身份约到她无疑是实力被认可的表现。只是叉掉了宁湛檬这一选项，剩下的能借来一用的、脸还长得特别好看的便寥寥无几。 裴乐远翻开通讯录，百般挑剔的在一众发小间比较来比较去，蓦地却是收到一条信息：“远远，两天没见，想你。” 裴乐远全身恶寒，这只最近频繁刷存在的黄教授看着还有几分衣冠禽兽的模样，实际上——裴乐远蓦地心中一动，除开宁湛檬和自家基因良好的族人，黄教授那张邪魅反派脸，似乎在镁光灯下，也能拿得出手？ 第52章 通告 夏日清晨的s市从七点开始喧闹。 在宁湛檬出发去剧组之前，白米特地嘱咐陈欣准备了两笼热气腾腾的小笼包放在保姆车内，生怕当家艺人吃不饱。两个区之外，裴家二少刚刚放下了和昆仑的通讯玉简。而在城市的另一边，两个生的膀大腰圆的汉子正提着小包在atm前面取钱，等着一早商场开门就给大人买骚包的银灰色丝绒礼服。 宁湛檬甫一下楼，小助理陈欣立时颇为激动的迎了上来。陈欣身体底子好，打小练跆拳道，还当过保镖——然而他便是万万没想到宁湛檬比他还能打。昨晚下班后，他和父母妹妹一起围着电视吃饭，等到宁湛檬的打戏镜头开场，自家在少年宫教跆拳道的父亲愣是把碗一放，看的目不转睛。 陈欣一家四口多多少少都练过，电视剧里头的那些个镜头，用力正确与否、一气呵成还是慢动作加后期处理，基本一看便知。然而就眼前的二线综艺，宁湛檬对于场上形势、力道、角度把握却让陈父只有啧啧称奇的份儿。 更不提从头到尾眼冒绿光的陈家小妹——处于家中食物链最底层的陈欣终于再一次得到了全家热烈的关注，并被委以了要签名的重任。 清晨的日头还不算灼人，宁湛檬随随便便穿了一件t恤，远远走来更是显得腰细腿长。 自昨晚节目播出后，各方通告如潮水般涌向名不见经传的百米工作室。艺人只有一个，资源与人脉却是经济公司共有，其中又不妨有大方示好：档期、定位不合先不忙着拒，贵司还有想推的新人，只要合适都可先来试试。 圈内僧多粥少，排的进二线的通告大多矜贵，工作室类的小型经济公司发展人脉向来不易，一个名声响亮的艺人给工作室带来的资源反哺几乎是无价的。这也是当下多数小作坊采取的策略——倾其所有资源打造一两个拿得出手的门面招牌。 白米给宁湛檬的幕后团队配备也基于此，然而宁湛檬的蹿红仍是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陈森的剧是裴家给弄进去的，《爆炸吧大明星》的综艺是sho与宁湛檬的私人关系邀请的，白米甚至有一种荒诞的想法，宁湛檬不需要依赖任何一个艺人团队都能红。 ——论坛有粉丝自发打理，舆论有小柠檬自来水，至于资源……就裴家二少看他那眼神，别说二线综艺了，贺岁片都能花钱把他砸进去！ 有了颇为警戒的认知之后，白米在挑选通告时就显得尤为谨慎。八点半，与陈欣通完话确认宁湛檬到已经在到片场的路上，白米靠在办公椅上，少顷出神后还是打开了网页，在搜索栏中键入了“实景生存真人秀”几个关键词。 周末的s市影视城多了不少游客的身影，连着几辆保姆车上下来的人影包裹的格外鬼鬼祟祟。陈欣的车子不打眼，加上宁湛檬善于在常规地形中发现并利用掩体，两人一路走进剧组并未被粉丝发现端倪。 剧组大门内，凌煜一脸神色复杂的看着就带了个墨镜的宁湛檬，似乎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人是怎么进来的。灵剑剧组开机不是秘密，后门就一个，外面蹲守的粉丝极多。凌煜是被自家助理团一条血路杀进来的，类似十二小强保护下的雅典娜。宁湛檬光凭脸也不会比他路人，偏偏连衣服上都没被挤出个褶子。 宁湛檬向雅典娜微微一笑，凌煜顿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说了个“早”字。 与凌煜不同，第一批赶妆的常萱萱笑意盈盈，显然就等着宁湛檬出现：“看到我这黑眼圈没？昨晚二刷弄的。小宁你说，怎么负责？” 以常萱萱的咖位，剧组里除了凌煜谁都调戏的起，更何况还是颇对胃口的宁湛檬。 “哪里有黑眼圈？”宁湛檬眨了眨眼睛，一脸真诚。 常萱萱嘻嘻一笑，回头又与化妆师叨唠了两句，两个妹子看着宁湛檬窃窃私语，小眼神儿端的是毫不矜持。 几个主演赶妆早，半小时后其他剧组人员也陆陆续续到达，看到宁湛檬之后无一不衷心的道了一声“恭喜”。宁湛檬在剧组里人缘极好，似乎对什么都颇有兴趣，搭个话就能聊，有时还会主动帮忙搬个道具挪个机位。因而即使他没有刻意提及，几乎全员都在昨晚守在了电视机前。 ——而以宁湛檬的表现，一声“恭喜”绝不为过。 常萱萱拿了个小扇子，远远的看着，内心很是舒畅。常萱萱所在的经济公司是鼎星传媒，引进了韩国那套艺人监管，旗下明星看似光鲜实则少有自主权。那天主动提出当宁湛檬女伴虽然知会了自家经纪人，但当天日报递交审批之后还是被上面点名批评了几句。 辣鸡公司，吃枣药丸。常萱萱还没来的及找闺蜜树洞，今天一大早竟是又直接收到公司pr消息，小红毯后的采访稿都给她写好了，譬如“虽然只有短短几天的合作，但很欣赏新人”云云。 景明绕了个弯儿，看到啧啧称叹常萱萱，冒了个头：“咋地了？” “没，”常萱萱摇头：“齐导说的那个活动你接吗？” “没档期，”景明耸了耸肩：“你也去不了，那就凌煜一个？会不会太少了？” “看着吧，主办方到时候肯定还会要人。”常萱萱向着宁湛檬的方向示意了一眼：“我倒希望他能去，原著粉和剧粉不是一批人，请凌煜是有噱头能吸/粉，但起码人家才是正经玩过游戏的。” 第53章 法案B2273 宁湛檬的指尖在陈小柳三字上愉悦的摩挲了两下，回味之中尽是q弹软糯的鬼修灵体。 陈小柳灵体轻微，口不能言，又游离于可视光谱之外，唯有一天60的微博刷屏充满了小生灵欢脱的存在感。在被宁湛檬大度放生之后，陈小柳感念金丹大能恩德，时常活跃于宁湛檬的各大粉丝群内，机智可爱堪称暖场小天使。 除去sns，三次元中陈小柳却是十分乖巧，从不主动打扰金丹大大们的日常生活。自先前在b市鬼宅中交换联系方式之后，还是第一次主动联系宁湛檬的私人通讯。 讯息不长，宁湛檬视线扫过，微微挑起眉毛。b市的灵力场，似乎在昨晚出了点状况。 不出所料，裴徵的来电也与此有关。 “昆仑？”通讯的一边，宁湛檬有些好奇。陈小柳用全部身家砸下来灵力场，早在两周前就带地投诚，将老宅打上了裴徵势力的标记。然而昨晚却是有一批昆仑道修，试图用十倍的灵石施压易主。 宁湛檬对于两万年前的异能者生态分布所知甚浅，但也多多少少知道昆仑一脉久踞北省，不涉俗世。昆仑灵脉充沛，过往散修盟拍卖灵力场向来不屑参与。换句话说——古早异能者的修炼体系与空气质量息息相关，s市正常挂机经验，灵力场双倍经验，昆仑多倍叠加，一方据点祖传几百代，从不输在起跑线。 一个理该无人问津的鬼修灵脉，还在b市中心，突兀受到昆仑重视便显得尤为可疑。 “单就拍摄那两天，”宁湛檬摇了摇头：“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无事，”通讯另一边，裴徵并未多言，旋即便话题一转开口：“吃过了吗？” 半分钟后。 陈欣将车停在街边，在宁湛檬交代之后仍欲言又止。自家艺人虽然自保能力绰绰有余，但长得招人，身为助理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 “宁哥你去哪儿，我送你过去——”陈欣话说一半，戛然而止。一辆黑白的帕加尼如幽灵般出现在了路边，随后下来的男人替宁湛檬打开车门，墨镜下的五官乍一看极为熟稔。 裴二少又换车了……陈欣由衷羡慕，半响一个激灵，火速打电话向白米告状：宁哥又被泡走啦！ 霞光下的江海流集又逢一天夜市初开。三五成群的小妖修们大多等着在夜市里填饱了肚子再找个山头或大厦顶楼吸收满月精华。裴徵二人的出现再次带动了包子铺前的热烈气氛，除去围观内圈的迷妹迷弟外，外层的裴粉和皇粉更是掐的不可自拔。然而裴徵却只是简单打了个包便旋即离开。 车停在一处公寓前，裴徵带着宁湛檬上了楼，打开门。 这间单身公寓在s市并不打眼，与一尘不染的城郊裴家大宅相比却是多了不少日常生活的痕迹。房内色调偏冷，倒是裴徵惯有的风格，半开的纱窗中有夏日的凉风翕动，竟是带着不同寻常的甘甜。 宁湛檬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这里楼盘下面是s市一处灵脉，”裴徵简单解释。 宁湛檬点点头，心中暗暗揣摩此中房价。 公寓不大，厨房径直面向客厅，冰冷的台面上空空荡荡，想来裴徵也不曾碰过。一叠包子被放在了金属色泽的餐桌上，揭开的一刹鲜香满溢。宁湛檬穿着裴家二少新拆封的拖鞋，看着裴徵打开略显空荡的碗橱，方才意识到自己约莫是这间公寓鲜有的除裴徵外的第二人。 丝丝灵力掺杂的夜风之中，独属于裴徵的气息也同样难易忽略。 同为空中霸主，对于势均力敌的同类宁湛檬向来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而在裴徵长期生活的地方，这种觉察更是尤为明显——每一寸每一毫都被打上了裴徵的印记，如同金雕对于领空的标记，又如同强者无声的震慑。而宁湛檬的进入无疑打破了这里惯有的稳态，两道气场紊乱的夹杂在了一起，在裴徵的领域里泛起微小的涟漪。 宁湛檬能清楚的感受到整栋公寓里精神电流的动荡，他甚至能数清周围有多少古人类，又有多少原始异能者，他们在绝对的实力压制下微小如尘埃——领空之下，从来只有一个王者。宁湛檬眨了眨眼睛，实则周身收敛的翎羽都忍不住微微张开。狮鹫本身就有着掠夺与占有的天性，即使裴徵已然被获许进入自身的警戒范围之内，但血脉天性仍是会蛊惑他下意识的去占据强势。 猛禽之间，感应是相互的。 ——然而宁湛檬几乎以为那一瞬气场的冲撞不过是自己的错觉。裴徵就站在他的三米开外，挺直的脊背毫无防备。这种近乎于直率的坦诚在裴徵做来却是毫无造作之感，惯于拿剑的手上是一对青花碗碟。涓涓的水流声中，与随时可以进入狩猎状态的宁湛檬不同，裴徵依然平静如常，除却耳后可疑的色差，仿佛身后站着的不是猛禽，而是一只令人欢喜的金丝雀。 宁湛檬下意识的舔了舔嘴角，却在裴徵转过身来的一瞬将眼神微秒的移到了包子上。 “饿了吗？”裴徵道。 宁湛檬弯了弯眼，完美的笑容之下思维运转缓慢。 对于猛禽来说，领空的排他性不言而喻。而将最私密的领域毫无防备的展示给同类，这种邀请所传递的信息向来只有两种。 除去臣服，就只有……求偶。 宁湛檬：哦。 一笼包子迅速消失殆尽，裴徵换下一屉，熟稔的往宁湛檬的身前轻轻一推。少顷之后，宁湛檬方才反应了过来，气场悄无声息的收敛，旋即归于平静。属于裴徵的印记再次回归了之前的稳态，静静的充斥在夏日的凉风之间，环绕在宁湛檬的周身跟随着微小的灵气逸动，竟无端有些雀跃。 宁湛檬：噫。 “s市灵脉分散，要是喜欢这里，以后不妨常来。”裴徵深知适可而止，当下见好就收。 宁湛檬点了点头，视线在裴徵身上扫过，眼中高深莫测。之前并未仔细考量，但平心而论，裴徵无论是羽翼、身材还是五官都颇对他的胃口，若以求偶的审美前提加以评判无疑可以高分通过。况且——裴徵对于宁湛檬来说无疑是特殊的。两人势均力敌，他潜意识里知道，找遍两万年前的古地球都不会再有第二个裴徵，或者说，第二个相似的同类。 宁湛檬微微眯起眼睛，眼前的男人在记忆中腾挪盘旋，羽翼间的锋芒如有炽焰裹挟，在相触的一瞬间带着莫名的危险。男人壮硕的身躯与锋芒毕露的翎羽都能轻而易举的激起他的征服欲，出于狮鹫血统的原始审美与出于宁湛檬本身的理性审美都——并不介在打一架之后再酣畅淋漓的来一发。 与传统保守的三足金乌不同，跳跃了两万年时间轴的狮鹫并不会拘束自身追求刺激的天性。 在多巴胺被强行抑制之后，肾上腺素成为了非常不错的替代品。 餐桌的另一边，裴徵身形一顿，再抬眼时宁湛檬依然眉眼弯弯，笑容温软，先前的眼光发绿大约只是自己的错觉。 只是——宁湛檬咬着包子思索，知交睡一个就少一个，在与裴徵达成完美的协定之前，以自己的情况，需得务必慎重才是。 两万年后的帝国，实验体的作为“基因优化的基石”存在，在帝国宪法中虽然不具备公民权，但需“获得符合人道主义的对待”。在一项百分之五十六投票率通过的法案b2273中，为了削减实验体的逆反情绪、多余感知和“提高幸福感”，新生实验体的几项重要激素腺体都需以药物手段进行不同程度的抑制。 依照众议院的理论，个体幸福感同时被客观条件与主观认知影响，在客观条件与科学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应当通过削减主观感知来降低人道主义的达线标准。这也是宁湛檬等一众实验体普遍情绪波动在均值以下的原因之一。一个完美的实验样本，不应当对自身处境产生质疑，不应当在高强度实验下对帝国公民怀有仇恨情绪，不应当过度喜悦、悲伤，不应当在情感支配下做出损害实验室利益的行为。b2273被称为继实验体植入监测装置之后的第二重保险，对于实验体本身的影响却比后者要深远的多。 在宁湛檬脱离实验室之初，由于情感解析能力滞后，几乎很难与外界正常交流。在大量的分析、模仿之后才有了融入社会的基本能力，并在经纪人的刻意训练下不断强化，毕竟提坦斯真人秀所需要的，是一个完全理智、拥有高情商能讨观众喜欢的实力选手。 ——然而模仿并不能解决全部问题。 好比宁湛檬无可救药的烂演技，好比在适当的情况下分泌多巴胺、付出感情的能力。 不对等的付出并不公平，裴徵是个极其不错的约会对象，只是“求偶”本身对于宁湛檬来说仅仅与单体出芽繁殖有少许不同的生理区别而已。 少顷的静默中，几笼汤包已是接近消灭完毕。裴徵到：“今天，陈小柳寄来一段视频。” 宁湛檬眨了眨眼睛，旋即低下头一口吸掉汤包里的汤汁，探出来的舌尖让裴徵过了许久方才移开目光。 第54章 昆仑来人 客厅墙上的曲面屏幕被打开，裴徵将笔记本连上输入端，旋即点开了一段视频文件。 宁湛檬睁大了眼睛，镜头背景正是两周前节目组拍摄的老宅场景，其中摆设装扮均明显有翻新的痕迹。之前被刻意营造的阴森氛围被暖色的顶灯驱赶，屏幕中的视角固定在一处，由上往下映入挤挤攘攘的人影。 监控视角。 屏幕中，正是老宅的一楼厅堂。看上去质地廉价的红毯与两排小花篮摆在一处喜气洋洋，屏风前面拉了一块投影白幕，放映的是《爆炸吧大明星》最新一期综艺。两步之遥，陈小柳穿着一件像模像样的红色唐装，正向一众鬼修安利新开张的胶囊旅馆。 “——小店开张大吉，现在订房送明星海报，实景参观资格，先到先得！”陈小柳整个灵体都很是兴奋高亢，一面不遗余力的向两个穿着民国学生装扮的短发萌妹安利酬宾优惠：“底下就是南北两省双料认证的灵力场，下周就能□□盖章。小店随时入住服务周到，分点卡日卡月卡收费，预存会员铁牌九折，铜牌八折，银牌……” 宁湛檬有些讶异，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陈小柳说话。 “从北欧亡灵法师那里引进的技术。”裴徵解释道，在把陈小柳收编后，次日就有两个隶属于裴徵的技术专员将监控装在了灵力场周边。 镜头里的两个软妹叽叽喳喳讨论了片刻，开始向陈小柳咨询宁ray主题强强cp双人房的包夜价格。裴徵的神色中闪过些许意味不明，然而少顷之后，几人的交谈便被蓦然打断，所有鬼修都望向门口的方向。 进来的不止一人，然而裴徵与宁湛檬的视线都在第一时间锁在了为首的男人身上。 玄色道袍无风自动，猎猎翻飞，眉目清俊端庄，其中却是略有疲色。宁湛檬眼神一亮，心中骤然浮现出“仙风道骨”四字。来人气质温雅，眼中含笑。熙熙攘攘的厅堂中原本挤着不少鬼修，但几瞬之间便尽数避让开来，其中不少都隐隐有畏惧之情。 他的异能等级，必然也十分可观。 他的左手边牵着一个十岁出头的青衫男孩，跟在他的身后，是数个身着青袍或灰袍的男女，在看向一众鬼修时神色倨傲。 “这是晏惜，”裴徵道：“十年前就有传言说他去瑶池闭关冲击元婴，从来没听说过他还在俗世走动。” 昆仑境内，元婴大能隐世不出，金丹巅峰不足十数，往往由一派倾力供养，地位之尊贵远非常人所想，自然不会轻易沾染凡俗因果。而晏惜的特殊之处，更是不止于此。晏惜是最接近元婴的丹修，据说有通天彻地活死人肉白骨之能。不仅是晏惜背后的天鉴宗，凡修道之人都极愿与晏惜搭上关系。 传言晏惜走的是造化渡人的功德飞升之路，广施恩德救人无数。但凡是晏惜提出来的要求，很少有人会拒绝。就如同现在。 散修大多消息灵通，晏惜又是各大八卦周刊的常客，自然在瞬间就被不少鬼修认了出来。晏惜走在各式崇拜的目光中，少顷便将视线锁在了一处：“陈小柳？” 陈小柳一个激灵，激动的不能自已：“到！” “天鉴宗想要买下这里，灵石不会亏待与你。”晏惜温言道。 陈小柳愣怔半晌，第一反应便是这一屋子的装潢得泡汤，继而才猛地想起自己还有裴徵这座靠山——然而即使是裴徵，也不会轻错晏惜的锋芒。 晏惜并不等他回答，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弟子上前去与陈小柳交涉。他面色含笑的在四下打量了一番，似乎极为满意，继而对手中牵着的男童温声开口：“你和几个师兄在这里等着。” 屏幕中，晏惜衣袖一挥便已在监控里失去了踪迹，剩下的几人中当即便站出一位灰衫男子，虚虚抱拳做了个样子：“天鉴宗办事，各位还请回。” 开口即是清场，一屋子鬼修霎时间跑得一干二净，独独留下陈小柳有些呆滞的黏在墙上。 屏幕之外，宁湛檬挑了挑眉毛，陈小柳理论上是他的小俘虏，自然不能轻易被人欺负了去。 “青色是天鉴宗内门弟子，灰色是外门长老。”裴徵简单解释。 宁湛檬点点头。监控里的昆仑精英似乎并不屑于与陈小柳多话，径直给了他一个绣着云纹的储物袋便不再理会，少顷便三三两两说起话来，唯独将先前被晏惜牵着的男童丢在了一边。那男童亦是不言不语，偶尔看向还在重播综艺的投影屏幕，眼神里却是没有分毫兴趣。 约莫两分钟后，晏惜再次出现在了视线之中，向着灰袍长老微微点了点头，眼中笑容颇盛：“是这里了。” 不仅仅是外门长老，剩下的青衫弟子也均是一脸喜色，除了那先前被牵着的男童。 “决熙，喜不喜欢这里？”晏惜摸了摸男童的头顶，似是颇为心疼：“以后我们就在这里好好养病可好？” 晏惜身后，几个沉不住气的青衫弟子纷纷露出了或艳羡或妒忌的申请，却又随后被长老指派去四处清理布阵。当最后一枚玉简被摆在了厅堂的正中，蓦地一阵嗡嗡的电流声响起，监控里的信号一片杂乱，随即陷入了黑屏。 静默的客厅中，裴徵关掉了屏幕。这段监控他看了不止一遍，其中有不少有违常理之处，但却又无从推敲。此后发生的事多来源于陈小柳口述，在挑明之后天鉴宗亦是主动找上了裴徵这里。理不在晏惜，天鉴宗倒是拿出了足够的诚意，十倍灵石一分不少，甚至还许了陈小柳入昆仑境的通牒。 “可有发现？” 宁湛檬显然也是不解：“跟节目组的时候，我记得老宅的灵力波动，还比不上江海流集。如果是为了养病……倒是说不通。” 裴徵点点头。昆仑与南省相交甚浅，即使手中有蛛丝马迹也不易求解。晏惜的考量，他原本也无需干涉，然而有一事却是涉及到眼前之人：“早上，晏惜动用了散修盟的线人，去查先前曾来过外景的节目组资料。” 宁湛檬睁大了眼睛。 裴徵递过一份文件：“你也在名单之列。” 白底黑字的名单，几乎涉及了《爆炸吧大明星》的全部剧组人员。宁湛檬沉吟少顷，直接拨打了sho的电话。 遥远的川省，sho刚和剧组撸完烤串，在看到来电显示后颇为激动的揣着手机蹦跶到了没人的角落。 “哈？这两天没人找我呀，”sho顿了一下，颇为八卦的压低了声音：“就是拍完节目之后做了好几天噩梦，队长也是……说来今天才听队长说起，就连允哥都连推了好几个通告，说是提前休假。我、我也想请假诶，现在晚上都得开着灯睡……对了宁哥，小红毯那天晚上有什么安排？一起聚聚呗！” 宁湛檬挂掉电话，用食指轻轻叩着餐桌的边缘，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晏惜修的功德道，不至于对凡人动手。”裴徵开口，打消了宁湛檬的疑虑：“日后再细究倒也不迟。” 临近十点，宁湛檬估算着剩下的电量，起身准备告辞。裴徵面上淡淡，心中却是颇为遗憾。在送走宁湛檬之后，裴徵调转方向，s市的灯红酒绿尽数映入眼帘。 右侧的副驾上余温尚存，逆着飞速倒退的光影，裴徵的眸色里闪过淡淡的暖意。今日此举并非没有预谋，而宁湛檬显然对他也并不抵触—— 他定然已知道自己所想。 裴徵勾了勾嘴角，心中畅快难以言喻。 自古以来，乌生大事，大抵不过筑巢求偶而已。 裴徵回家的时候刚过十一点，裴卓鸿正一边削水果一边看财经新闻，手上的苹果皮弧度优雅长宽完美，显然是用灵力特意矫正过。在裴徵进门的一刹，裴卓鸿立时露出了颇为遗憾的表情：“怎么回来这么早？” 裴徵：“……” 裴卓鸿啧啧摇着头，将苹果葡萄放到一处，径自上楼去投喂幼弟。然而在房门被打开的一瞬，裴卓鸿的迷之惊叹让楼下的裴徵也是一顿。 “小远太帅气了！”裴卓鸿的霸道总裁脸上露出了独属于兄贵的痴汉脸。 裴乐远有些脸红的挺了挺胸膛。 “周一能在电视上看到小远吗？”裴卓鸿笑眯眯问道。 “当然。”裴乐远矜持的点了点头。 s市另一处高级公寓。 皇麟翻完最后一页时尚周刊，随手一扔跨越大半个客厅落到了废纸篓里。 “都知道怎么做了？” 两个小弟连连点头：“法餐订好了，玫瑰当天送到保证是最新鲜的，红酒管够！气氛差不多了我们就把献血车推出来。” 皇麟优雅的点了点头，少顷又问了一句：“那小乌鸦的前男友叫啥来着的？” “回大人，叫迟璟！” 皇麟点点头，靠在沙发上，高档睡衣的领口露出一大片壮硕的胸肌，高脚杯里的上等仙酿倒映出自己狂霸酷炫的脸庞。 仙人之姿——皇麟毫不谦逊的评价。 “啧，便宜你了，小乌鸦。” 第55章 红毯 B市，某知名酒店。 原本白天还是晴空万里，到了傍晚却蓦地风雨大作，五点出头便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铺好的小红毯扯了半截挪到了大堂内，一众记者也被提前请进来避雨，隔着大门时有喧哗声传来。离杀青会还有十几分钟，按惯例先进来的都是新人，开场后才是戏肉。大牌都是卡着时间走，不像十八线的小艺人一样下饺子似的一群一群。 陈森的复姓奇侠传里二三线一抓一大把，比一般烂剧还要多上许多，此时都暗自端着身份掐时间。那厢不少记者还在外面调机位，侧厅里已是黑压压挤了一大片人。 “这雨刚才还在城西，现在就下到了浦东，”侧厅的一角，一个容貌极其张扬的男人正在掐算天象：“上头这云是无根云，卦象坤初六变九，上合一道金光，地豫走水解——天鸟渡厄。” 一旁的汉子沉默少顷，悚然道：“裴徵进阶了？” “不可能，”男人端的是神色睥睨：“那破鸟还早得很。就这点雨，妖兽化形还差不多。回头派几个人找找，先把保护费收了。不交保证金也敢化形？” 几步之外，手拿托盘的服务生一脸顾忌的拨号给总台：“大厅混进来两个人——没看到拿请帖，精神轻微不太正常。”少顷，负责安保的酒店人员闻言匆匆赶来，却是早已没了人影。 “愚蠢的凡人！”洗手间内，皇麟面沉如水。如果不是小乌鸦带着两张请帖迟到，自己堂堂南省妖主如何能落到这种地步！ ——只是取血之前，必须保持充足的耐心。 豪华的男士洗手间内，皇麟的眉毛微微挑起，张扬邪肆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极盛的冷笑，属于成熟大妖的声线在刻意压低之后带着无法抗拒的男性魅力：“宝贝，你迟到了，想好了该怎么补偿我吗？” 皇麟对着镜子反反复复排演了三遍，益发迷恋于自己的英俊伟岸，倒是一位慌忙冲进来的娱记在看向镜子时被吓了一跳。 皇麟：“……” 那娱记愣怔了少顷，在看到皇麟的天价名表之后立时收敛了情绪，露出了颇为友善的笑容。然而还没等他开口，门外已有人在嚷嚷：“开始了开始了，崔盈打头，后面第四个是宁湛檬！” 先前进来的男人闻言，迅速冲出扛起摄像机发足狂奔。 皇麟颇为不屑的整理好衣着，施施然出了门：“宁湛檬是谁？这名字好像听过。” “裴徵的小情儿！”熟记各类八卦情报的小弟立时报告。 皇麟一顿，少顷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眯眼：“走，我们也去看看。” 六点整。大厅内无数闪光灯向着入口疯狂连拍，崔盈穿一身米白色小礼服，挽着男主施施然进场。紧接着是几个主演，跟着是常萱萱，照例一袭长裙拖地，一身赞助商的珠宝光鲜夺目——然而她今天炫耀的主旨，并不在那一百零六颗碎钻镶成的宽项链。 在进门的一霎，红毯两侧几乎同时陷入了高亢之中，原本独占异彩的花旦崔盈当下就被常萱萱分去了一半光彩，崔盈端庄，常萱萱冷艳，但凡有媒体想要作妖，必然是把两人并列比较等粉丝开撕。然而只论今晚，却是没有人不艳羡此时的常萱萱—— 身段玲珑有致的女艺人身旁，宁湛檬眼中含笑，深黑色的礼服更加衬人俊美不可方物。他额前的碎发并没做过多打理，妆容也极淡，只在上衣别着与常萱萱同款的胸针，简洁而不失贵气。 宁湛檬比常萱萱高出一个头，颜值极端出挑，然而给完三百六十度机位却没有一张过界压住女伴的气场。这一细节颇容易被忽略，但经验老道的摄影却是了然其中关窍。两人穿着相佐，偶有互动却不亲狎，在视框中不构成冲撞。红毯不过十几米，两人走的不快，宁湛檬的注意力却始终分出一部分在常萱萱身上，等她踩着十厘米高跟，体贴的站在她的右侧，微微低眼时便与女伴的视线相交。 ——这无疑是一张很温暖的照片。一眼看过去绝不是眉目绝伦的新人“艳压”女伴，两人间融洽而自然。乍一看是常萱萱这个圈内前辈在主导镜头，实际出彩的却是细微的气场互动。 闪光灯中，常萱萱笑不露齿，内心却是不由暗爽。宁湛檬这种知冷知暖的大型珠宝，带出去妥妥儿的面子！ 挤挤攘攘的外围人群中，皇麟仗着身高把场内看了个清清楚楚。只觉着宁湛檬这张脸确实比自己过去处过的小网红要长得漂亮，但究竟怎么个漂亮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周身灵气倒是少得可怜，估摸着传言炼气一阶都是虚，那点灵气指不定还不是自己修出来的。 皇麟似是想到了什么，嘿嘿一笑。待取了乌鸦血、进阶金丹中期，回头也在那小乌鸦身上蹭几道灵气，等裴徵发现也不知道会不会气炸！ 宁湛檬之后就是聚爆男团，十几个眼线浓烈风格统一长得也大差不差的小鲜肉哗啦啦走过，一边的女伴千变万化，另一边类似复制粘贴。皇麟挤在人群里看了半晌便没了兴趣：“是不是快要到本座了？” “导演之后就是！”小弟拿着一章A4名单表恭敬道。 皇麟皱了皱眉头：“现在都没个人影……”神识扫过整个酒店，却是忽的一顿，紧接着便往侧厅走去。 在他的身后，已然落座的宁湛檬露出了微微诧异的神色。 “怎么了？”坐在一旁的崔盈问道。 宁湛檬笑了笑，一语带过，略带探究的视线却是在皇麟的身上少顷停留。 一楼侧厅，先前一批演员一走便只剩下了零星几人，当外门再次打开时便骤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门外雷声大作，倾盆大雨几乎将天地贯连，瞬间涌入的水汽中一个身影艰难的挤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铃铛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9-13 21:03:49 夏天看到花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9-04 23:33:23 谢谢小铃铛，夏天的雷！ 抹茶茶要厚积薄发... 虽然差不多已经是个废茶了...3K好长，从2K开始慢慢涨可以吗...今天一个字一个字抠出来一章，手速赶不上思维T T 立个Flag，小天使们在抹茶日更一周之前先不要投雷 >3 谢谢每一个小天使的评论QWQ 鞠躬</dd>